”
“我不听你说这些!”段云罗捧着他脸孔,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我陪你到石屋里将你体内毒邪以汗排出,宫女们应该已经烧热石屋了”
“云儿,你可知道我这几日其实压下了几份折子都是国外几名素有贤德之名的太子,为着向你求亲而来”司徒无艳半偎半靠于她身上,闭着双眼喃喃说道。“我原是已决心要娶你妻了,可我又犹豫我这身子会耽误了你”“无艳。”段云罗捧着他面颊,认真且虔诚地望着他。“我今生除了你,谁也不嫁。”
“我等着就是你这句话。”
司徒无艳半扬眸,扬起了一抹又美又倔又得意的笑意后,继而便人事不醒地昏了过去。
无艳昏迷了整整三日,竟是不曾再睁开眼。
霍乱疫病夺了他生气,让他前些时间总没法子好吃好睡。而几日不曾好眠好睡,亦造成他这段时间不分日夜地高烧下退。
段云罗守在司徒无艳身边,没有法子合眼。
几回真忍不住困意,真个睡着了,便总是不消多时,便要慌忙惊醒,冲到他身边,探着他呼息。总是非得确定他真实地活着,她才有法子安心。
她这辈子不曾如此害怕过。总是惧怕就在她一眨眼之间,阎罗鬼差便乘机带走他。
白天,她依然上朝,之后,她便回到他的寝宫里批阅奏折。
夜里,她下管吴嬷嬷再说什么男女之别,她就是坚持要陪着他人眠。
段云罗知道纵使她在外头救了几百个霍乱患者,若是司徒无艳真有一丁点损伤,那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这日午时,正是医者所谓气灌于手少阴心经,血注于心脏之际。段云罗替无艳扎完针,她靠在一旁墙面上,静静凝望着他。
无艳身上之霍乱疫疾,经过她几帖葯方之医治,已被祛除。
只不过他身子原就较常人体弱许多,兼以之前一年之积劳成疾,再加上这几日替她代持朝政,日夜交相煎之下,才会这么昏迷数日不醒。
她知道自个儿该好好保重,不能跟着他一块垮了身子,可只要他一日不醒来,她便一天没法子好好安眠安神啊。
“女帝,楚将军及其妻子来探视摄致王。”女宫站在门外,低声唤道。
“快请他们进来!”
段云罗连忙起身相迎。
无艳昏迷后,她即刻通知他结拜兄弟楚狂人将军进宫。
楚将军一接到消息,便带着妻子诸葛小雨连夜赶来,这几日皆住在宫里,每日午后亦会来陪伴无艳说说话。
“叩见女”楚狂人一进门,声音洪亮地拱手为揖。
“楚兄,不必多礼。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当自己是无艳妻子,当你是无艳大哥。至于小雨,也只要唤我一声云罗姐姐即可。”段云罗说道,屈膝回礼。
“云罗姐姐,司徒无艳今天好点了吗?”诸葛小雨跳到段云罗身边,一对圆澄眼珠认真地看着司徒无艳。
“和昨日一样。”
“那就代表没变差啊,很好、很好!”诸葛小雨一迳点头,对着段云罗又是一阵笑。
段云罗被她的笑容影响,也不禁绽出一方笑容。
“无艳体力透支,这一、两日应该便会醒来了。”段云罗轻声说道,心里疚意若不说出口,实在难受得紧。“我不在的那几日,他依然日日早朝,替我将这些时日之各省奏折全都批阅了一回,恐怕是日夜都不曾好好休息,才会累出这等病来。”
“无艳辛苦至此,偏偏他那几日代政之举,却也让官员间流传着摄政王有窜位野心之语。”楚狂人说道,对于那些迂腐官员脑中污秽想法,着实不痛快。
“司徒无艳若有窜位野心,当初直接自立为王不就得了。”诸葛小雨抓抓脸颊,奇怪地说道。
“那些内心有阴谋诡计之人,脑中自然都是阴谋诡计想法。当然多少也扯了一些无艳恐怕自己不足以镇压天下人,是故才找了女帝为傀儡之类的胡言乱语。”楚狂人魁梧如山身子,一板起脸孔,怒意便排山倒海而来。
“那路一人全都是糊涂蛋!无艳若不是为了迎云罗姐姐回来,何必那么煞费苦心。军旅生涯,可没他们想象那么简单,无艳这么一个风吹就要倒的美人胚子,光是那行军床,就够折磨死他了。”
诸葛小雨双手插腰,大声说道,一脸想冲出去找人算账之慷慨激昂模样。
“怎么,你才在军营里住了一段时曰,便以为自己无所不知了?”楚狂人浓眉一挑,笑望妻子一眼。
“军营生活我是不清楚,不过大锅菜倒是别有一番滋味。”贪嘴易饿之诸葛小雨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楚狂人拧了下贪吃小妻子圆嫩脸皮,惹得她哇哇大叫。
段云罗握着无艳的手,心里此时更加难受了。
无艳从没提过那段征军之苦,可她心里又岂会不知情?
以他身子虚弱程度,南北奔波根本是大忌。况且,以他个性,他不会要军队伙夫特别为他做些什么。他应该便是默默地将那些菜肴以比别人更长时间嚼烂,再逐一吞咽而下吧。
段云罗低头让两颗泪水落在杨上,心里酸楚阵阵翻绞着。
他是为了她而一路撑持下来的,而她为他做了什么?
她因为笃定他不会离开自己身边,便费了更多心思来为天下人东奔西忙。明明他求的也不多,不过就是想着她多陪他一些罢了。
“云罗姐姐,我说错话了吗?”诸葛小雨睁着眼,心虚地问道。
“你没说错话,是我想起我错待了他,一时心里难受”
“等无艳醒来,你再多陪暗他,不就成了吗?他那么在意你,你一笑,他就飞上天了。”诸葛小雨一本正经地说道后,抬头对着楚狂人又是一阵笑。“就像狂人大哥一笑,我一颗心就快跳出胸口了一样。”
楚狂人瞪着他的小娘子,黧黑脸庞顿时染一层麦红,难得地手足无措了起来。
段云罗拭去泪水,笑着将目光从他们俩移至无艳脸上,柔声地说道:“无艳,你听到小雨的话了吗?你若是当真在意我,便得快点好起来才是。”
“司徒无艳这片山河是因为你想扛下来,我才选择了避战,成全了你这番心意。”楚狂人大吼一声,也跟着粗声帮腔起来。“你别以为躺在那装死,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把国事全扔给女帝一肩扛起!”
“他的手指头动了!”诸葛小雨大呼出声,急忙扯住楚狂人袖子。“快点!你快点再多骂个几句!”
楚狂人一时愣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徒无艳,你无情无义,丢下云罗姐姐一个人孤苦伶仃。你没心少肺!你坏心眼!你!”诸葛小雨绞尽脑汁,拚了命地骂人。
这回,司徒无艳眉头皱了下。
段云罗执起无艳手腕,一探脉象!无艳已有清醒之脉啊!
她大喜之余,急忙拿起手中玉铃,急促地唤道;“来人!快送来醒窍汤,再煮来一碗百草粥。”
段云罗声未落地,手便疾风般地拿起身边玉盒花蜜,以玉匙送入司徒无艳唇里。
但见司徒无艳眨了眼睫,微张了唇,含住了那支玉匙。
“醒了!醒了!”诸葛小雨手舞足蹈扯着楚狂人的手,激动地像是无艳死而复生一样。
段云罗目不转睛地看着司徒无艳,见他长睫轻轻扬动了几回之后,终于睁开了双眼。
“无艳。”段云罗紧紧拉着他的手,哑声唤着。
他扬起一双疲弱眸子,静静地凝望着她的脸。
“你”他嗄哑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待段云罗喂了他几口水后,才有法子将话说完。“怎么又哭了?”
“原谅我”她顾不得还有别人在,一下便哭倒在他颈窝里。
“你做了什么?”司徒无艳微侧过脸颊,下颚轻轻拂过她头顶。
“就是我什么都没做,我才自责。”段云罗哑声说道。
“那就快点做些什么,不就成了。你们何时成亲?”诸葛小雨笑嘻嘻地插话问道。
“无艳何时娶我,我们便何时成亲。”段云罗揪着心,担心地抬眸看着无艳,万一他认为她不够格陪伴在他身边的话,那她
司徒无艳紧握了下她手指,懂得她的不安。
“待我这回身子好起来之后,咱们就成亲,好吗?”司徒无艳气息虚弱,口气却坚定地说道。
“我明日便公告天下,说是你我将择佳期成亲。”段云罗旋即接了话,淡淡眉眼全染了层笑意。
“哇!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女帝名声如此响亮,近来不是有许多慕名者要前来提亲吗!”诸葛小雨说道。
“我心中始终只有无艳一人。”段云罗目光专注地望着司徒无艳,牢牢地握着他双手。
司徒无艳笑着,只觉得这场病倒也来得极好。瞧他的云儿此时一副恨不得将他揉人心坎里的模样,他就是再病几目都值得了。
“云儿”他低声唤道。
“嗯?”她温言以对。
楚狂人快手拉住还想上前凑热闹之诸葛小雨,两人一起退出门外。
此时,正在痴痴相望之两人,自然早已忘却了身边原本还有旁人这一回事。
“我没事的。”司徒无艳说。
“我知道你会没事,但你这场病还是吓得我魂飞魄散,我以为自己会失去你”段云罗愈说,眉头就愈揪紧几分。“我认分地去做每件事,因为不想辜负百姓期待,不料却还是负了你的心。我一直知道出身于皇家,享百姓几分奉禄就得多担几分心。可你为我所做一切,却足以让我几世偿还不尽”
司徒无艳将指尖置上她双唇,低笑地说道:“你几世偿还不尽,岂不正好,我正烦忧下世觅不着你啊。”
一阵热泪涌上段云罗眼眶,滑下脸颊,跌碎在他唇间。
他启唇吮住她泪水,咽下她的伤心。
“那咱们日后多结善缘,下辈子方可安稳在一起。”她柔声说道。
“你说什么,我全做便是了。”
段云罗轻吻着他脸颊,眉宇间尽是温柔笑意,漾得她淡素容貌也泛着美色,让他不禁瞧得痴傻了了。
司徒无艳虚弱地伸出手掌,抚过她脸颊。“吻我。”
段云罗俯身,轻轻辗过他冰冷双唇,在他唇问尝到蜜般甜味。
她而今懂得要再多待他好一些了。她怎能只疼惜天下人,而不用全心全意去守护她夫君呢。
日后,便是要百年好合了哪!
段云罗捧住司徒无艳脸颊,益发地吻得更深了
“女帝,醒窍汤来了。百草粥一会儿便到!”女宫们在外头唤道。
“送进来吧。”段云罗酡红着颜,惊喘着自司徒无艳唇上抬起头来。
女官推门而入,双手端着玉盏,恭敬地送到段云罗手边。
“先退下吧。”段云罗说。
待屋内又只剩他们两人时,段云罗搀起司徒无艳,让他倚墙而坐。
“起身喝葯了。喝完葯,便到石屋里休息一会儿,我开些调气”
“又要喝葯?”司徒无艳皱着眉,打断她的话。他明知现下身子憔弱无比,可仍是一听吃葯便要皱眉。
“你喝了葯,顾好了身子,咱们离百年好合的日子才不远哪。”她好声劝说着。
“那我喝完葯后,你可得给我一些甜头。”他说,双眸直盯着她红唇。
段云罗飞快地瞥他一眼,飞红了双颜。
她一双纤手旋即端起玉杯,继而低头哺了一口葯,含情双眸半掩地将双唇偎到他唇边。
面对如此良葯,司徒无艳又岂能拒绝呢?
他倾身以唇衔住了他的良葯,咽下了那口仙浆玉液。
四目相会,两情相怜相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他们对彼此之最深期许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