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苦得要命的浓稠葯汁究竟是用什么葯材熬的?味道怪不说,才一入口,他的肠胃瞬间像抽筋似的朝他抗议不人道的待遇。
苍玄压根不让他有拒绝的机会,见他吞下一口,另一口马上送上,还笑着问:“很苦吗?乖乖喝完,待会儿给你糖吃喔。”
如果喝葯的不是他,他一定会觉得房中上演着赚人热泪的父慈子孝戏码,但不幸身为苦主且无法逃开酷刑的浮扁,只好扭曲了张俊脸,认命一口口咽下恐怖的葯汁,并暗自决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好起来。
“好乖,真是乖孩子!”苍玄赞许地拍拍他的头,从袖中变出一颗糖饴,趁他不注意丢入他口中。
甜味在口中散发开来,浮扁有些愣然的看着苍玄,即使他处在不得动弹的境况,但并不表示他能任东西随意进他口中,何况在他全副注意力皆在苍玄身上的此刻!这个苍玄,绝对不如表面上看来的无害。
无视于浮扁打量的目光,以手巾拭去他额上的汗,苍玄问道;“饿吗?”
“不。”饥饿感没有,呕吐感倒是很浓,胃肠在葯汁的摧残下恐怕会罢工一阵子。
“是吗?”苍玄呵呵直笑。“你要付出的代价,想妥了吗?”
“代价?”浮扁防备地看着仍是一脸笑,但笑得有些狡猾的苍玄他是两面人哪!
“受人救治,何况你还得劳烦我们照顾,付些医葯费是理所当然的吧。”口气很温和,内容很霸道,见浮扁点头,苍玄笑得愉快。“我们的规矩呢,没这么俗气,只是需要付出你最珍视的东西罢了。”
最珍视的东西?江湖上以此为医葯费的医者只有一人。浮扁以全新的目光瞧着眼前的苍玄,没想到他是
“我没有。”他咧嘴一笑,想也未想,回得直接。
“什么?”苍玄一愣,举起一指。“一样也没有?”不可能吧,那不就亏大了吗?
他大摇其头。“没有。”
瞄了眼小几上的银簪,苍玄伸手拾起,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个呢?”
他很大方。“送你。”
“它对你没有任何意义?”这小子明明宝贝地用绢布包起贴身收在怀里,怎么可能?
啊扁笑而不答,再次见到那朵小牡丹后,这支银簪就对他失去了意义。
笑得很可疑喔苍玄手指在小几上轻点,玩味地推敲浮扁的话。任何人都有珍视的物品,没道理他连一样也无,若不是真正看淡,便是那样东西是任何人都夺不走的记忆。
哼,这小子以为那东西他没法子拿吗?
“他不必付。”阙掠影推门而入,冷冷地瞟了眼苍玄,以下颔点了点前院的方向。“苍,想想办法。”
精通医术及岐黄五行之术的苍玄在小屋周围布下阵式,寻常人和野兽皆难跨进居住范围,行踪飘忽不定的两人,这回竟被人找上门求医,只是寻医人碍于阵式进不来,但也不肯走,就在外头不断地对苍玄进行劝说,听不出半点新意的苍玄在葯煎好后便自告奋勇地来喂葯,被吵得受不了的她,只好来找人。
完全不想理会前院的无聊事,苍玄感兴趣的只有一个。“不必?”
不想在浮扁面前解释的阙掠影淡道:“我会向你解释。”
“什么时候?”他可没让她那么好混过。
“苍”她瞇细一双水眸,要他别得寸进尺。
“好吧。”苍玄撇撇唇,知道这义妹逼不得。唉,有人做兄长做得那么失败的吗?瞄了眼自影儿进房,双眼就亮起来的浮扁,再次为他诊脉后,满意的收回手,拍拍他的肩,慈祥的笑道:“年轻人,别硬撑,好好休息才好得快。”
啊扁笑得假假的。“是。”
“还有,”正要步出房门的苍玄,踅回几步,交代道:“你练的功法至阴至寒,极损经脉,至少在养伤的这阵子别再练了,否则后果自行负责。”
啊扁瞇起眼,暗忖苍玄究竟摸清了他多少底细这个苍玄,绝非泛泛之辈!
他颔首道:“我明白。”
苍玄这才满意的离开,取下房门前的风灯,皱眉地听着清晰可闻的噪音,看来是没法子让他们知难而退,只得去打打招呼,不然今晚就别想睡了。
啊扁“光”吗?苍玄别有深意地看向身后的厢房。
“他便是你的光吗?唉,女大不中留”
“躺下?”不打算搭理浮扁,来赶人的阙掠影在浮扁哀哀叫痛下只得顺道检查他的伤口,见他目不转睛地直瞧着她,她有些不自在。
“不。”
“是吗?”她取来香炉,点上能使人镇定心神的熏香,催促道:“快睡吧。”瞧他精神好得很,完全没半点病人的模样,他究竟要勉强自己的身体到什么程度?
见她打算离开,浮扁开口道:“令兄索取的东西倒是十分特别。”
她瞟了他一眼“我说过,你不必付。”
“苍,他就是百生手?”
他能一次猜中阙掠影并不意外。“是。”
“没到百生手竟是如此年轻。”百生手的事迹在江湖上传诵已久,但他行踪成谜,且立下规矩不让救治者说出他的外貌,所以关于百生手的一切仅止于传闻,依时间推算,他以为百生手至少是个年近古稀的老人,没想到竟只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男人。
“没什么好意外的。”苍顶着真面目在外行走,没让求医的人淹没的理由正是如此。
“那个你有没有有没有”
听来听去他还在“有没有”三个字绕来转去,反被熏香影响得有些想睡的阙掠影干脆问道:“有没有什么?”
啊扁眼神飘来飘去,俊脸微红。“有没有日久生情?”
那是绝不可能的!但她没必要回答这个无聊约问题。“随你怎么想。”
苍待她如妹、如女,她敬他如兄、如父,虽然这些年来他有意开导她紧闭的心门,教她医术就是希望能让她再次对生命燃起希望和热情,但她总不觉得天下间有谁好救?既然不管她如何救皆救不了她最爱的亲人,救人对她又有什么意义?就连对自己的生命她也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世上有她也好,无她也好,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影响,没有任何人在乎。
啊扁哭丧着一张脸,翠眸湿润地瞅着她“真的随我怎么想吗?”
她开始怀疑他伤着的地方不是差点致命的胸,而是脑,不禁回得有些没好气:“你慢慢想。”
她要去睡了。
披上灰色的披风,苍玄笑看矮篱外的大批人马,拱手道:“夜深了,各位早歇吧。”
“前辈仍不愿治家祖父?”年轻男人的口气难掩失望。
“不是不愿”苍玄叹口气。“令祖父中的乃是魈一门的独门掌法,此掌至寒至阴,毒性已伤及五脏,心脉几乎尽断,发现得太晚,能残喘至今已是内力了得,延医只是加深病人痛苦,生死有命,为人孙者,应在最后时光陪在他身边,莫要强求延命才是。”
“大哥,跟他啰唆什么,小弟这就进去押他出来,看他还敢不敢拿乔,什么百生手,我呸!”怪人怪屋,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靠近,只能气闷地等待。
“不得放肆!”无相青云低喝,不死心地再道:“前辈的百生手名号乃先皇所赐,据闻天下无前辈救不活之人,祖父亦与前辈有数面之缘,还望前辈看在祖父薄面,再过府一诊。”
“是传闻夸大了,在下仅是一名平凡的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