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我的。”她姐姐说。
“也是我的。”博迪说。
棠馨对莉缇有信心,她没说什么。
昂士伍站在房间角落的窗前观察着他的客人,他是面无表情的人之一,只有眼睛闪着魔鬼般的光芒。“我认为武器的选择很可爱,莉缇,”他说。“能比被汤匙刺死更可耻的死法,大概不多了。”
对这模棱两可的赞美,她很有风度地点个头接受下来。
“更重要的是,”她丈夫接着说。“你让读者激动起来。当作者的身分泄漏,接踵而至的要求将会压过目前这一个。所有对兰妲的故事毫无所知的人,都会被迫急着弥补缺憾。”
他把注意力转向麦安格。“我若是你,我会开始集结几个章节出一个合订版,一个低价版卖给大众,一个烫金的精装版卖给自视高人一等的有钱人,趁热潮结束前赚它一笔。”
莉缇连忙掩饰住她的惊讶。她从没想到昂士伍会重视她的“胡言乱语”更别提开发它的经济价值。然而,他终究是唯恐天下不乱、酷爱起哄的人。
“那正是我的想法,”她说。“但我没想到精装本,多好的主意。我想我们仍然应该打铁趁热,虽然大家的最爱正走在前往地狱的路上,也不要让他们忘记前面的故事。”
她想了一下,对麦安格说:“你明天早上刊个启事,下个星期三,阿格斯将要出一个特刊,刊出底比斯玫瑰的最后四章,如果卫乔伊要抱怨他来不及画插画,找几个人帮他。”
麦安格早已拿到接下来的两章,最后两章锁在书房的抽屉,她让棠馨去拿。
编辑很快地拿着他宝贵的文章离开了,甚至比他来的时候更为兴奋,因为他很快就要大赚一笔了。接着,昂士伍把大家从侧厅赶出去。
他把莉缇身后的靠枕弄得舒服些,也把她的睡袍再拉好。然后,他拿一张脚凳坐在她的脚边,下巴靠在支于膝上的手,责备地看着她。
“你真邪恶。”他说。
“跟你正是绝配。”
“你这一招太阴险了。”他说。
她装出无辜的样子。“哪一招?”
“我不是那么确定,但是,我了解你,你使了诈,但是我看得出来。”
“你得是个贼,才看得出贼的心思。”
他微微而笑,那足以致命的微笑。窗外的阳光无力透过层层的灰云,然而,她的每个细胞都在他那微笑的阳光里,那暖意偷偷进入她的头脑,将它们都化为糖浆。
“没有用的,”她虽然说着,却也忍不住回以愚蠢的笑容。“我不会把结局告诉你,你这样只是让我热情难耐。”
他接着用大野狼的目光从她的头顶看到缩于睡袍内的脚趾。
“如果我能让你因为热情而无法喘息,你就会告诉我了,可是那违背医生的吩咐。”
“他只说我应该避免用力,不可以压到伤口,”她横他一眼。“至于怎样做到,那就要看你的想像力咯。”
他起身走开。
“看来你一点想像力也没有。”她说。
“再多看一下,”他头也没回地说。“我只是要去让人无法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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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维尔和妻子仅有很少的时间在他们亲热之后迅速穿好衣物,因为显然不懂得隐私为何物的丽姿和艾美,就在他开始要逼问兰妲的下场时,开始拚命地敲门。
“走开!”维尔命令道。
“你在做什么?莉缇没事吧?”
“汪!”苏珊助纣为虐。
他听出她们声音中的恐慌,想起罗宾生病时,她们被关在门外的惊慌失措。他走过去,把椅子从门把下移开。两张苍白而焦虑的脸出现在眼前。
“我只是在打我的妻子,”他说。“用一种友善的方式。”
两对海绿色的眼睛飞向半躺在沙发中的莉缇,后者朝她们微笑。
“你怎么可以这样哇!”艾美哭了起来,丽姿赶紧用手肘顶她的肋骨。
“他是吓你的,他其实正在做‘你知道的那件事’。”丽姿悄声说。
“噢。”
苏珊怀疑的嗅嗅他,再到沙发去闻闻它的女主人,咕噜了几声,在沙发前趴下来。
两个女孩勇敢了些,也向沙发前进,在苏珊的旁边坐下来。
“对不起,”丽姿说。“我刚才没想到。桃茜姑妈和强恩姑丈不会为了那个目的把侧厅的门锁起来。”
“任何的门都不会,”艾美说。“至少我从没注意过。”
“卧室应该会吧,”丽姿说。“他们总要做吧,不然那九又四分之三个孩子是哪里来的。”
“当你有九又四分之三个孩子的时候“维尔走过来。“大概也只剩下卧室能有些许隐私,还得把门栓起来。”
“你要在哪里做都可以,”丽姿宽宏大量地说。“我们以后不会再打断你们了,我们刚才只是没有想到。”
“现在我们知道了,”艾美说。“我们不会再干扰但是,会设法想像。”她格格笑起来。
“她太幼稚了,不要理她。”她姐姐说。
“我们喜欢苏珊。”艾美对莉缇说。两个女孩疼爱地搔着獒犬的耳后,狗儿马上把它的大头搁到女孩的腿上,闭上眼睛,安逸地进入狗儿的天堂。
“它没在追捕坏人的时候,非常甜美可爱,”丽姿说。“隆澜庄有六只獒犬。”
“我想念它们,”艾美说。“可是我们不能带它们去布列斯雷庄,因为桃茜姑姑说它们流口水,而且舌头会伸到不该去的地方。她喜欢不那么会流口水的狗,她说那样比较卫生。”
“她相信罗宾的白喉病是狗传染给他的,”丽姿宣称。“那些男孩带着狗去抓兔子,谁也不知道狗儿去碰了些什么,当时还是小狈的来福浑身粪便和臭味。但是,村子里也有两个女人染上白喉,可是她们并没有跟狗在一起。”
“其他的男孩也没有罹患白喉,虽然他们跟罗宾在一起,”她姐姐说。“这实在没有道理。”
“没有人确实知道那种病是怎样传染的,”莉缇说。“没人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一整村的人都受害,有时候又只有几个人。即使得病了,也没人知道哪些轻微、哪些会致命。这真是非常的不公平。”她温柔地加上一句。
“至少他很快的去了,”丽姿说。“两天内一切结束。他几乎都是昏迷的。护士说,他应该没有感觉,即使有,也非常的少。他非常虚弱,甚至感觉不到害怕。”
维尔早就转身走到窗前,暮色掩了上来,若非如此,他迷蒙的视线也看不到什么。
“我知道他最后一定不害怕,”大的女孩在他身后说。“因为维尔堂叔陪着他。”
“其他人都很害怕,”艾美说。“医生说桃茜姑姑绝对不脑瓶近,因为她可能会生病,就算她不生病,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得病而死。强恩叔叔也不脑瓶近,因为他会传给桃茜姑姑。他们也不让我们去见罗宾。”
“他们只是要保护你们,一如保护他们其他的孩子。”莉缇说。
“我知道,可是那好困难。”丽姿说。
“幸好维尔堂叔赶来了,”她妹妹插进话来。“而且,他什么都不怕。谁也不敢叫他不要靠近,当然所有人都叫他不要靠近。他冲了进去,一直陪着罗宾;就像他陪着爸爸那样。他握着爸爸的手,一分钟也没有放开过,他对罗宾也一样。”
“维尔堂叔不会对你说这些,就像我们每次想要跟他道谢,他都假装没有听到。”
“我听到了。”维尔说,他的声音从灼烧的喉间硬扯出来。他从窗前转身,发现三双充满眼泪的眼睛望着他。
大侠般的表情随着她往下说时越来越紧张。“纯真的小姐不可以看别人的信件,也不可以看不应该看的东西。你们的调皮和大胆,已经到了会出事的界线。乖女孩不应该懂得如何逃出保护森严的家,还在半夜里真的逃出来;不只逃出来,还逃了一个多星期都没被发现。我佩服你们的创意,我也理解你们盲目地崇拜这位可恶的堂叔”年轻的脸上开始出现希望。“但我同时明白,你们这两年完全没有得到应该得到的监督。我希望你们明白,这样的状况已经结束了。”
莉缇的严肃,甚至使得苏珊都坐起来注意听讲。“汪!”它同意地叫了一声。
希望从两张天使般的脸上逝去,她们双胞胎似的同时转向维尔。
“我们没想到会造成这么大的麻烦。”丽姿说。
“我们只是想要跟你在一起。”艾美说。
“我知道,可是我们是一体的,和你们有关的事,她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维尔说。“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莉缇和我。”
一番毫不优美的训话,马上产生预期的振奋精神的功效。眼泪被拭去,两个女孩把注意转到莉缇身上。她们尽职的道谢,并保证将来会听话。
“谁相信你们这些鬼话,”她轻快地说。“听话小姐的表情只骗得过麦尔斯爵爷夫妇,你们想要跟我要花招,可没那么容易。”
丽姿说:“那没关系,我们要跟你在一起,不管莉缇怎样严格,起码她不会胆小怕事。”
“也许她会教我们怎样打架。”艾美高兴起来。
“她绝对不会。”维尔说。
“以及要怎样抽雪茄才不会反胃。”丽姿又说。
“绝对不可以!”维尔大声说。“女性抽菸是最让人讨厌的。”
“那你为什么把为你特制的烟给她?”丽姿状似纯真的问。
“因为她她不一样,她不是正常的人,”他瞪着两个女孩。“我倒想知道你们从哪里听到这种事?”
“耳语报上写的。”艾美说。
“专门刊些没价值之流言辈语的小报,”莉缇对表情茫然的维尔解释。“你是他们一年到头最爱写的人,不过,他们的记者都很杰出,消息通常都很正确。我经常采用他们提供的线索,然后加以美化。”她若有所思的视线看着两个女孩。“我不认为年轻女孩应该完全不知道世界的现实面。我阅读的东西,她们都可以读,但是要在家人都在一起的时候阅读,而且要有所讨论。至于,怎样打架”
“不可以,葛莉缇!”
“即便是年轻淑女也应该学习保护自己的技巧。如有适当的伴从、如在大部分美好的世界,她们不会需要这些。然而,世界是无可预测的。”
两个女孩马上跳起来拥抱和亲吻公爵夫人。
他看见她的眼中出现如许温暖的光芒。
她很清楚她们不会容易应付,但是她甘之如饴。
死亡使她无法拥有母亲和妹妹的爱,但是,她仍打开她的心。她让需要她的女性,无论多少,成为她的家人。她让丽姿和艾美成为她的家人,毫不吝啬地爱着她们,一如爱他。在这方面,他比较不聪明。失去所爱,使他把依然爱他、而他也可能会爱的人赶开。
那是愤怒,几天前那场苞罗宾有关的噩梦让他明白这一点。他气男孩以死亡背叛了他对他的爱,对查理也是一样。维尔因此把罗宾关在门外,包括跟罗宾有关的所有人和事。
但是,这疯狂的哀伤与愤怒,并不是唯一的原因。
维尔知道其中还有害怕。他不像妻子那么勇敢,他不敢再冒险:他不敢再爱。
这害怕必须在他未觉察前被去除,而那也正是她一再、且一直在做的事:偷偷的、转弯抹角地、不遵守运动规则的做出于对他的爱,因为爱就是这样运作的。
而,他是如此该死地喜欢这个结果。
他做出一个深受伤害的表情,哀怨地说:“噢,你就是这样,葛莉缇,把所有人的喜欢都带到你身上。只有你们女生能这样吗,我都没有吗?”
“过来过来,”她说。“大家都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