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贝嘉乐梳洗过后,换上合宜的套装,白色衬衫、黑色窄裙,同色同材质的小外套,穿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然后,她将披肩的长发一如过往利落地盘成发髻,最后化上清雅的淡妆,戴上黑框眼镜。
她看着化妆镜中的自己,试着扯开笑,却发现自己的笑容虚弱地挂在脸上,她皱起眉,摇摇头,不再勉强自己,拿起一旁的公文包,随即离开房间。
贝嘉乐来到饭厅,贝妈妈早已准备好丰富的早餐,贝爸爸边看着新闻,边吃着稀饭。这一切,还是一如过去的每一天一样,仿佛这五年来,她一直留在父母身旁,不曾离家赴美工作过。
她回到台湾还不到一个星期。
“爸、妈早。”
“嘉乐早。”
贝嘉乐接过母亲盛给她的一碗稀饭。“谢谢妈。”
她吃着早餐,用餐速度规律,一口饭、一口酱菜,不疾不徐,藏在黑框眼镜后的双眼低垂,任谁也无法看穿她的神情。
“星期六还加班?工作量会不会太重了点”贝爸爸嘟囔着,不高兴唯一的女儿变成工作狂。
贝嘉乐耐心解释:“利先生下午和银行团有个会议,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主管会议,这是每个月一次的例行性工作,会选在星期六,也是因为不会受其它公事影响,所有主管会比较专心。”
“唉,这样一点生活品质都没有,如果刚好有人安排周休二日要出去玩呢?选在星期六开会,你们老板的做法很不妥当。”老人家抱怨着,女儿刚回国,忙的都只有工作,这让家里的长辈们都很担心
“如果真的有事,又不影响公司的决策运作,是可以请假的。”她浅浅地笑,明白父亲的不舍。
“唉呀,你就别替嘉乐烦心了,给她制造压力,她会处理好自己的问题的。”母亲为她缓颊。在这个家中“爱操烦”的是贝爸爸,贝妈妈和女儿一样很能随遇而安。
贝爸爸绷着脸,很不开心。“我当然知道自己女儿的工作能力,我舍不得她工作得这么累,一点个人生活也没有,都快三十岁了,也该找个伴了吧”
贝嘉乐笑看着父亲。“爸,您在催我嫁人啊?”
“我,我当然啊!女大当嫁,此乃千古名言!”
贝妈妈很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戳破贝爸爸的故作潇洒。“我才不信你这么大方呢!嘉乐真要是嫁出门,你铁定哭个三天三夜没完没了!”
“你、你、你实在嗳!”贝爸爸气得不想说话。
贝嘉乐看着脸红的父亲,认真地说:“爸,我不会嫁人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们,只要你们不会嫌我就好。”
“怎么不嫁人?你说那什么话,我和你妈怎么会舍得嫌你”在贝爸爸驳斥女儿的同时,贝妈妈舍不得地打量女儿。她在女儿说笑的表情里找到无法隐藏的哀伤
五年前,女儿原本是跟着娄家大少爷一起到美国工作,怎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个下雨的夜里,女儿独自由美国返回台湾,辞去了银行的工作,哀伤地将自己关在家中,直到现在的老板由美国回来,带着她再次赴美工作。
那时候,这三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身为父母的只有默默关心,绝不过问与责备。
贝嘉乐放下碗筷,将母亲现打的蔬果汁饮尽,然后抽了张面纸擦拭嘴角,最后起身,拿起使用过的餐具走向厨房的流理台,放在水槽中。
“不用洗不用洗,你快去上班吧!”贝妈妈跟着走进厨房嚷着。
贝嘉乐点点头。“嗯,妈,再见。”
“晚上早点回来,我今天会炖鸡汤,你爸昨天在菜市场预订一只老母鸡,说要给你补一补。”
“嗯,我会早点回来。”
她回到饭厅,拿起黑色的公文包。“爸,我上班去了,晚上见。”
然后,她转身离开。一如往常,在她离开父母的视线后,她一定会听到父亲深深地叹息。她知道原因,乐天派的父亲当然不习惯她的严谨和不快乐,他希望她能够像过去一样天真浪漫,天天挂着喜悦的笑容。
那当然不可能,除了工作,没有任何事会让她觉得有趣了。
贝嘉乐走出家门口,一辆银色宾士已在前方等候。
五年后的贝嘉乐,身为“创建开发投资”总部执行长最重要的专任秘书,她代表的就是专业与让人自叹不如的工作能力。她依然聪颖慧黠,五年的岁月让她更加成熟,更加沉稳,更加让人看不透。不再有人看穿她的喜怒与哀乐,她的唇边不再挂着纯真无邪的笑,她封闭了自己脆弱的一部分,由超强的工作绩效取而代之。
“贝秘书,早。”车旁的司机打着招呼。“蔡先生,早,请先回公司,谢谢。”
派车,是利执行长对她的重视,如今,她的重要性已无可取代,有时就算是例假日,老板有行程,她也必须跟随,就像今天。
坐上车,车子随即平稳驶离。
她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型电脑,检视老板今日的行程。执行长早上和银行团有个球叙,包括中餐,她只要在他们结束午餐前到饭店和他会合即可。打完十八洞,所有人早就饿翻了,他们的午餐铁定会在一点前结束。午餐后,和银行团的会议是订在下午一点。最后,三点还有个公司的主管会议,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应该会在六点前回到家,品尝贝妈妈的招牌炖鸡汤。
嗯,趁着老板早上打球,她可以先进公司处理事情,预拟星期一早上晨报会议的流程。
每一件事,只要是由贝秘书经手的,一定是完美无缺,妥妥当当,她是所有人心中敬佩的天才贝秘书。
司机蔡先生将她送达公司之后,她迅速回到办公室,处理预计的待办公事,直到十二点半再搭上车,前往饭店。
这是间六星级饭店附属的顶级法国餐厅,午间套餐动辄三千元起跳,光临的顾客自然来头都不小。和银行团的饭局已然结束,她没在特约包厢找到老板,却在餐厅的客席走道看到他。
利世珩盯着前方的一桌客人,专心且目不转睛的模样,让贝嘉乐好奇地打量那桌的客人,然后马上明白是什么人吸引了老板的注意
“那是柏皑倩。”贝嘉乐在老板身后提醒。
“也是公司的员工。”利老板绽开了笑。
贝嘉乐观察到老板眼中兴致盎然,她眯起眼,黑框眼镜后的瞳眸厉光一闪。“昨天的小意外,原来执行长还记得?”
昨天是利世珩回国就任的第一天,在欢迎的队伍之中,发生了一个小意外,那位柏小姐在人群推挤之下。一不小心跌倒,执行长适时英雄救美,没让美人摔成满头包。
“谁忘得了?她是位美丽的小姐。”
贝嘉乐冷哼。她倒忘了,以花花公子四处寻花的好本事,他怎么可能会记不得昨天的小插曲?“执行长回到台湾执事,应以接位大事为首事,游乐人间的行为并不恰当。”
专任秘书的提醒只是她尽职工作的一部分,她是他在美国“救”到的宝,工作效率一流,谨慎细心一流,称职度更是一流,只可惜啰嗦了点,满脑子只有工作或督促他工作,很无趣。
利世珩记得,很多年前,小贝可是很会和他抬杠吵架的,绝对没这么杀风景。
“我对她的兴趣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贝嘉乐垂下眼帘,注意手中的财务报表,并飞快在报表上注记着。这份报表原本是要交给老板过目,下午和银行团的会议,他必须腾出时间预做准备。“任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昨天你的手掌几乎是黏在人家的腰上。”
利世珩朗声大笑。“要不是我太了解你,我会以为你是在下我另外一位善妒的爱慕者。”
贝嘉乐运笔的手震了一下。
利世珩揶揄地大笑。“不会吧?你当真这么爱慕我?”
贝嘉乐不客气地赏给老板一个白眼,冷冷地说:“您的丰功伟业多到让小女子只想好好工作,男人的世界太复杂。”
“别告诉我,你年近三十仍然小泵独处,是因为我让你对男人失去信心?”
“执行长明察。”
“真是天大的误解啊!”利世珩的视线始终“黏”在前方愤怒的员工身上,她气红了脸,如果现在有一把长刀在她手上,他相信她会毫不犹豫跟和她吵架的人单挑决斗。安静而空旷的餐厅里,他们争执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
贝嘉乐注意到他过度好奇的表情。利世珩是花心,情人一个接着一个,但如果以工作和女人做选择,他绝对会选择工作,至少跟在他身旁工作近五年,他一直如此,但这并不代表以前的好习惯还会维持下去
“花心的老板,请问您接下来的计划是?”
“你也会好奇?”
“身为秘书的我必须初步过滤老板的计划是否只是一时冲动?会不会影嫌卩得像山一般高的重要工作?”
“秘书还要过滤老板的行动?工作合约中有这条吗?我怎么不知道?”
“这条算免费赠送。”
“那要老板的奖赏吗?”
“不需要。”
“好吧,既然你提起了,那我就大方地告诉你。”利世珩潇洒地拉拉西装衣襟,嘴角轻笑,一举一动都是迷死女人不偿命的调调。
“身为老板,员工的快乐,是我最重视的一件事。员工要是不快乐,老板就要找出原因,让她快乐。”
语毕,利世珩迈开脚步,笔直地往前而去
全心全意在工作上的秘书,对于老板这种“脱序”的行为,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显然,这位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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