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庄主已经知道了,所以才会这么着急。
“是的,刚刚已经送回忏园,许大夫正在替小少爷”仆人话都还没说完,眼前已经不见他家二庄主的身影了。
司徒烈飞纵进入忏园,却见两名丫环捧着满脸盆的血水迎面而来,那一大盆血红的颜色让他心惊。
“二庄主”丫环们行礼,不过他视而不见的与她们擦身而过,冲进房。
“二庄主,您可回来了!”管家典禄一瞧见主子回来了,暗自谢天谢地。
司徒烈一样没有理会,直接冲进内室。
“小路!”一进入内室,便看见被剪开的裤管丢在地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视线往床上瞧去,姜小路那白皙修长的大腿上,有数道狰狞的伤痕划过,直至小腿的一半,血,依然像泉水般从那些伤口往外冒。
“叔叔”姜小路偏头望向他,脸色苍白,表情痛苦。
司徒烈走到床边,抿唇望着那伤,没有质问原因,先问大夫“伤得如何?”
“伤口不浅,血流得很多,老夫已经将扎在伤口里的木屑挑出,接着便要缝合,幸好没伤着筋骨,日后不会有什么不便,在伤口收口之前,最好不要下床走动,老夫估计要八到十天左右才能下床。”
司徒烈点点头,在不影响大夫医治的情况下,在床沿坐下,伸手握住姜小路置于身侧的手。
“痛就喊出来,不要忍着。”他轻声的说,一手按住姜小路的后脑,将他的脸压进自己的怀里。“别看伤口了。”
姜小路另一手揪着司徒烈的衣裳,终于在他怀里低低的呜咽出声。
“叔好痛,痛死我了”
“我知道。”司徒烈皱紧眉头。“许大夫,没办法让他不这么痛吗?”
“二庄主,老夫有麻沸散,之前要让小少爷喝下,可他不要啊!”许大夫示意一旁的学徒把桌上的葯碗端过来。“接下来要缝合伤口,肯定会比现在还痛,二庄主要不要试试,劝小少爷喝下?”
司徒烈空出一手接过葯碗。“小路,来,把它喝下。”
“我不喝,我不要不省人事。”
“听话,小路。”
“不要!”姜小路撇开脸,抬手圈住叔叔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张嘴咬住他的颈子。
司徒烈身子一僵,眉头微蹙,不过没有阻止他,只将手上的葯碗交给一旁的仆人。
“就这么缝吧!”他交代许大夫。
“会很痛。”许大夫叹气。
“没关系,他自找的。”司徒烈冷冷的说,感觉颈侧的尖牙更陷入肉中。这小表!“缝吧!”
“是的,二庄主。”
“唔”姜小路咬牙呻吟,嘴里尝到了血腥味,那味道,似乎能舒缓他的疼痛般。
司徒烈垂眼望着他,见他抓着他的手紧到关节泛白,以及微微颤抖着,大夫每下一针便剧烈一抖的身躯,他轻轻一叹,便任由侄儿在他身上肆虐了。
等到他察觉姜小路的牙关松了,低头一瞧,人已经痛昏在他怀里,满脸的泪痕,苍白的脸色,嘴角还有一丝血痕。
轻轻的将他歪垂的头重新安置在自己的臂弯里,颈子的刺痛让司徒烈无奈的闭了闭眼。好像上辈子欠他似的,唉!
“二庄主,可以了。”许大夫终于将伤口缝好、上葯、包扎好,抹了抹汗,他将东西交给一旁的学徒收拾。“接下来的照顾要小心,每天要按时敷葯,内服外用皆不能断,伤口则绝对不可以碰水,多吃些补血的葯膳会有帮助。”
“我知道了,多谢大夫。”
“啊,二庄主,您的颈子”许大夫瞧见了司徒烈颈上带血的齿痕。哎呀,这路少爷真狠,几乎要咬下一块肉来,肯定会留下疤痕了。
“不打紧。”司徒烈抬手摀住。
“老夫帮二庄主上葯吧!”
“这点小伤不碍事,不用麻烦大夫了。”他婉拒,转头望向一旁的管家。“典禄,派个人送大夫,跟大夫回去抓葯。”
“是,二庄主。”典禄拱手。“许大夫,请。”
送走大夫,司徒烈轻轻的将姜小路放平在床上,站在床边,看着他的腿,眉头愈蹙愈紧。无瑕的肌肤上竟然留下这么狰狞的伤口,到底是谁伤了他?
“二庄主。”典禄重新进房。
“典禄,把今天陪着小少爷出门的仆人带过来,我要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低声吩咐。
“回二庄主,已经在外厅候着了。”典禄拱手道。
“你在这儿守着,小少爷等一下应该会醒过来,醒来时马上叫我。”小路是痛昏的,等一下应该也会痛醒吧。
“是。”典禄恭敬的说。
司徒烈又低头望着昏迷的姜小路,替他拂了拂披散的发丝。这样的他,显得如此脆弱,原本就显小的脸蛋,此刻的苍白让他更加心疼,早上明明就还活蹦乱跳的啊!
人生,太过无常,这个体认让他心里闪过一丝惊慌,如果小路就这么
摇头甩去那个让他恐惧的想法,他转身走出内室,来到外厅,就见一个仆人跪伏在地上,他在椅子坐下,声音冷沉的问:“怎么回事?”
“回回二庄主,小的进福,今天小少爷去巡视米粮仓库,正要上二楼清点的时候,阶梯木板突然断裂,小少爷的腿就这么卡进断木中,原本只要小心的把阶梯木板打掉,小少爷应该只会受到一些擦伤,可是放在上层隔板的数包米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整个垮了下来,小少爷顾不得陷在裂缝里的腿,硬是拔身而起,还顺手将小的一起拉走,躲过那些掉下来的米粮,之后,小的就看见小少爷的腿血流不止,赶紧将他送回庄了”
司徒烈冷眼微瞇。那些仓库都非常坚固,且都有定时检查、修护,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除非是人为的!
“我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这件事,他会查清楚的。
“是”进福犹豫了下,还是开口担忧的问:“二庄主,小少爷的伤”
“会痛上一阵子,不过不会有事的。”
进福松了口气,躬身退下。
“等等。”司徒烈叫住他。
“是,二庄主有何吩咐?”
“进福,你到别苑去请留爷过来。”
“是。”进福匆匆走了出去。
司徒烈冷眼凝睇着窗外的飞雪。这件事若是人为,他一定会把那个人给揪出来凌迟,将那人身上的肉一块块给割下来,让他尝尝小路受到的百倍的痛!
“二庄主,小少爷醒了。”典禄匆匆跑了出来。
司徒烈闻言,立即起身走进内室。
“叔”姜小路偏头,哑声轻唤。
司徒烈迎上他的眼,在床沿坐下,替他拭去脸上的泪痕。
“我在这,没事了。”
姜小路默默的望着他,抬手划过他的颈侧,那儿,有两排红肿见血的牙印。
“对不起,叔叔。”
司徒烈拉下他的手。“没关系,这种痛我还忍受得了,你呢?还受得了吗?”
“我还好。”他一顿。“叔叔,我想回仙暇山”
“不行,大夫交代了,你必须卧床休息,否则伤口会恶化。”
“可是我必须回去啊!”“一个月不回去不会怎样,我会捎信告诉大哥和大嫂。”
“不行,我一定要回去”
“小路,够了,不要受了伤才耍任性,等你伤好了,想怎么任性都随你,现在你最好给我安分的卧床休息,否则别怪我不顾你的伤势,把你抓起来打屁股!”这小表,平时除了偶尔整他之外,从小就成熟得不像小孩,在他身上绝对看不到“任性”或“无理取闹”怎么这会儿却
姜小路一怔。,打屁股?
“叔叔,我已经十七了。”又不是小孩子,还打屁股!
“我怀疑你受了伤就变成七岁!不,七岁的你还远比现在成熟。”
姜小路无奈。他当然知道自己目前不适合移动,可是他真的必须回去啊!如果不能回去,就只好“叔叔,请你派人到仙暇山去,要我娘马上赶过来,好吗?”
司徒烈皱眉“为什么?”
“反正不是我回去,就是我娘过来啦!”他坚持的表示,却不慎去动到腿,马上痛白了一张脸,呻吟地将头埋进被子里。
“我会派人请你娘过来,这样可以了吧!”司徒烈有些恼怒的低吼。“马上喔!”他强调。
司徒烈瞪他,扬声喊“典禄!”
“小的在。”典禄立即走进内室。
“马上派人快马到仙暇山,通知大庄主和夫人小少爷受伤的事,并转告夫人,小少爷坚持请她马上到醉阳山庄。”他咬牙恼怒的吩咐。
“是。”典禄恭身退下,办事去了。
“谢谢叔叔。”姜小路笑了。
他苍白的样子让司徒烈一阵心疼,放软声音,无奈的说:“就算动作再快,至少也得四天以上,你娘才会到。”
“我知道,时间差不多。”他点头。
“什么时间差不多?”司徒烈不解。
“没什么。”他笑了笑,倦极地闭上眼睛。
司徒烈见状,没再追问,抬手轻轻的拨开他颊上的发,低声咕哝着“都说自己已经十七了,怎么还断不了奶?不过才受了点伤就吵着要娘,七岁的你明明比现在还成熟,真是愈活愈回去了。”
“叔叔”姜小路握住他的手,闭着眼慢慢的说:“小花说,昨晚守仓库的人不乖,拿着锯子做坏事。”
司徒烈眼神冷冽。“小花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今天早上,所以我才想去仓库看看”姜小路将他的手拉到颊下枕着。“昨晚守仓库的守卫有六个,叔叔要查就从他们身上查吧!”
“这件事我来操心,你安心的养伤。”司徒烈用自由的手轻轻拍抚着他。“对了,你不介意告诉我,小花是谁吧?”
姜小路轻轻一笑。“就是仓库外面那只狗啊。”
“那只狼犬你叫牠小花”司徒烈对他取名的水平实在不敢苟同。
“白虎王我都叫牠大白了,牠们也都没有抗议啊!”“那是因为你特别。”司徒烈有些无奈的摇头。小路确实是特别的,因为他能和动物沟通,而且不管是凶禽或猛兽,在他面前就会非常乖顺。
“对叔叔来说,我也是特别的吗?”姜小路睁开眼睛,望着他。
司徒烈心头一震,一会儿后才慢慢的说:“你当然是特别的,特别,而且独一无二。”
姜小路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徐徐的闭上眼睛,终于累极睡去。
司徒烈凝望着他,良久,一声叹息从他口中吐出。
他该拿他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