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川流不息的车马人群,啸月想起了定居在潮州的大姐。大姐是那么幸运,不仅能自由自在地上船、出海、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且还嫁给了自己挑选的夫君,姐夫从来不约束她,不限制她的自由。
在羡慕之余她也明白,大姐的幸福是靠自己争取来的。大姐从来不是个温顺的小女人,她敢跟爹娘争,跟世人争,也敢跟姐夫争,所以她争得了自己的幸福。
如今,只有大姐才能理解她、帮助她。因此她要到潮州去,去找大姐!
“对,找大姐去,只有她能理解我的心情!”
主意打定后,她马上行动,在大街上的店铺间询问去潮州的船。
要找船,本来该到码头港口去找,可是啸月不敢去,因为那些地方到处是秦家的人,随时会有人把她的行踪告诉哥哥,那她还走得了吗?
好不容易才在东市问到一个要去潮州的外地商船,可那脸色黝黑的船老大一开口就要十两银子。她摸摸身上,发现自己身上只有几两碎银而已。
不想再回家去取钱,又怕船主走掉,她想到离这里不远的陆氏“青玉坊”忙跟船主说要他等她,然后跑到“青玉坊”去借银子了。
“青玉坊”的人都认识她,很快就给了她足够的银子。
离开“青玉坊”后她又在一间成衣店买了一件蓝布长衫穿上,再买一块黑色头巾将头发盖住,等一切弄妥赶回时,看到那个黑脸船主果真在等她,不由心喜。
见她变了个样,船主微微一愣,但没多说什么,只是问:“有银子了?”
“嗯,但要等我上了船才能给你。”她多了个心眼地说。
船主点点头,转身往码头走去,虽说他们走的是靠近秦家码头的一条小径,上船的地点也是码头边内陆小船进出的临时停靠点,但啸月还是怕有人认出她,于是她低着头紧紧跟在黑脸男人身后,还一直担心怕遇到哥哥或者秦家的船工。
但码头人来人往,大家都在忙,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因此她很顺利地上了一艘并不小的单桅帆船。
按说为了痹篇岸上的人,啸月应该躲到舱内去的,可是她太想感受乘风破浪的滋味,体验起锚时浪花飞溅和船身摇晃的感觉,于是她用头巾包住头,再用长衫裹住全身,站在黑脸大汉身边,看他吆喝着起锚。
尽管这不是长风号让她有些失落,但能一圆十七年的梦,她还是很高兴。
很快,铁锚拉起,船启动了,可是并没有以往她在岸上看到秦氏大船起锚时浪花飞溅的壮观场面,她想这是因为船单锚小的原因。
不过她还是很开心,毕竟她上船了,她终于可以乘船了!
帆船沿着海岸线往东驶去,站在甲板上,看着停泊在岸边一排排的船帆樯桅在眼前往后退去,她开心之余也觉胸口闷闷的,头也晕乎乎的,她想这也许是第一次上船的原因,习惯了就好。
可是她没想到,等船离开海岸越来越远时,她身体的不适感更加严重了,她想吐、想躺下。
她用力抓住船舷,让冷风吹拂在脸上,这样才脑控制住呕吐感。
“哦,看那帆多美啊!”她转移注意力,看着鼓满风的白帆赞美。
“是啊,美极了!”回答她的是个口音完全不同的声音,她惊讶地回头,发现身后站着的并不是那个黑脸船主,而是一个年纪较大的矮胖男人。
他长了一对三角眼,身高与她差不多,但很壮硕,胳膊粗壮,身上的衣着也十分整洁,不像是跑船的船工。
“你是谁?”啸月戒备地问。
“我是船客。”三角眼盯着她笑。他的言语和蔼,笑容谄媚,啸月看着他,身子竟窜过一阵寒气。
“我要找船老大。”啸月绕过他,想去找那个带她上船的黑脸男人。
“去吧,他就在船尾。”三角眼没有为难她。
可是当啸月放开船舷往后面走去时,一阵晕眩伴着船身的摇晃让她跌倒了。
“哦,我头好晕。”她低声呻吟。
“姑娘以前没有乘过船吗?”三角眼扶起她。
“没有”啸月虚弱地挣脱他的双手,拉着船舷站稳,将覆盖在头脸的头巾掀开,让凉风吹拂着脸部,她觉得好过一些。
三角眼看着掀开头巾后更显娇美的她,马上垂涎三尺,心旌摇荡。
“姑娘这是晕船了,只要躺下睡着就好。”
“不要,我不要睡!”虽然很想躺下,但面对这不怀好意的眼睛,啸月激烈反对。
她听说过晕船的事,知道有的人不适合跑船,船一开动就会头重脚轻、呕吐生病,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毛病!
“好好,不睡,姑娘想喝水吗?”
“不要!”啸月对他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很反感,觉得那目光让她的呕吐感越来越强烈,可是不想得罪他,她克制着厌恶感说:“大爷去忙吧,我没事。”
然后她转身面对大海,让海风尽情吹拂她的面庞。
三角眼并没有因为她的冷淡态度离开,而是贪婪地盯着她娇美的容颜,心里为这趟圆满返航的意外收获惊喜不已。他相信眼前这绝色佳人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再也跑不了了,所以他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享用她!
帆船逐渐加速,看着越来越远的港口和停泊在那里的众多帆船,啸月突然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请问,这船是去潮州吗?”看着远离的海岸线,她惊觉地问身边的三角眼。
三角眼目光闪烁地笑道:“是。”
他回答得太快,让啸月心里有所惊觉,她克制着心头的难受,抓着船舷往后走去,她得寻找那个黑脸大汉,证实是去潮州。
这次,她没有摔倒,尽管难受,但她还是找到了船尾掌舵的黑脸大汉。
黑脸大汉告诉她是去潮州,还跟她要了银子。
傍了他银子后,啸月没有再回到前头去。
她双手紧抓着船舷,坐在船尾甲板上,知道是去潮州,而那个令人讨厌的三角眼也没有再跟着她,让她终于放了心。
单桅白帆鼓满了风,驱动着小船沿海岸线疾走。
随着风速的增加,小船的速度也渐渐加快。啸月的晕船症状一点都没有好转,还越来越严重了。
注视着船舷边激浪飞溅的浪花,她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她软软地趴在船舷边,半坐半跪地面朝大海,让海风海浪无所顾忌地扑打在她脸上、身上,可是这一切只是缓解了她的不适,并不能让她舒服点。
“老天,难怪爹娘哥哥不让我上船,原来上船是这样的感觉!”她在心里默默地呻吟,默默地祈求。“快点到潮州吧,快点让我下去!”
可是船似乎没有终点,海岸线也越来越远。她艰难地抬头,眼前是茫茫无际的大海。
此时此刻,在她眼里一向美丽无比的大海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魅力,她讨厌大海、讨厌帆船,她要下去!
“老大,潮州还有多远?”看着茫茫大海,她几乎是绝望地问黑脸大汉。
可是那大汉不回答,只是沉默地转着舵轮。
她也无力再问,现在一开口,她就觉得有东西在喉咙口急欲喷出。
到后来,她趴在那里一动都不能动了,身子仿佛没了筋骨,除了借助船舷支撑着虚弱无力的躯体外,她甚至无法清晰地思考。
终于,当落日将大海染红时,她看到了一座岛屿,还隐约看到一艘船,好像是大船,但太远,她看不清楚。
“大爷,那里是潮州吗?”她欣喜地撑起虚弱的身子问掌舵的黑脸男人。
那男人哼了哼,也不说话,只是转动着舵盘。
啸月知道他不爱说话,也就不勉强他,即将见到大姐一家的喜悦,让她振作起一点点精神,她努力忽视身上的不适,看着远处的陆地和大船。
可当船逐渐靠近后,啸月发现那里只是一个小小的荒岛,根本没有大姐说过的“商贾云集,船帆连片”的盛景。
“这里不是潮州!”她脑子一晕,用力撑着船舷站起来,看着远处的孤岛。
“姑娘不用去潮州,随我走就是了。”
那个让她厌恶的刺耳声响起,她回头看到三角眼正望着她。
“什么?这船不是要去潮州吗?”啸月大惊,但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恐惧。
“不,这船不去潮州。”
“那、那你们是去哪里?”啸月转向黑脸男人,可那男人还是一言不发。
三角眼代替他回答了。“琉球!”
“琉球?!”啸月的喘息声在那个男人得意的笑声中显得十分微弱。“这小船能到琉球?”
“不能,当然不能,可是那艘就能。”三角眼指指远方的大船。
“送我回去!”她用力抓紧船舷栏杆,大声对掌舵的黑脸男人说。
那男人瞟了她一眼,垂下了头。
“回去?”三角眼凑近她。
“实话告诉你吧,秦姑娘,我才是这里的主人,如今你哪里都去不了,跟我到琉球去,今后你就是我的女人”
原来他知道自己的身分,啸月愤怒地看着黑脸大汉质问:“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的底细?”
那男人点点头,看了三角眼一眼。
这下啸月后悔极了,都怪自己一时不察,错上了贼船。“你休想!我是大明朝人,我的家人绝对不会放过你!”她虚弱但很坚决地说。
“哈哈哈,不放过我?他们知道你在哪里吗?”三角眼得意地笑瞇了眼。
“就算知道我也不怕,这可是你自己找上门来求我的手下带你走的,没人强迫你。”
他得意的话语让啸月面色更加苍白。
看到她虚弱的模样,三角眼胖子更得意了。
“忘记你的家人,忘记你的未婚夫吧,今后我就是你的夫君,有了你这个美丽的护身符,你父兄能把我怎样?那个该死的提举大人又能把我怎样?等我们成就好事后,谁还敢杀秦家女婿吗?”
“呸!你这倭贼,妄想做秦家女婿,少作梦了!”他的话让啸月又气又急,她没想到这个坏蛋居然是有备而来,将她骗上船不说,还要利用她来要胁她的家人!愤怒中她忘记了身体的不适,厉声大骂。
“骂吧骂吧,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小妞!”三角眼淫荡的眼睛盯着她,手也不规矩地抚上了她的脸,让她一阵恶心。
她猛地转开脸,这时骤然加快的船速激起了巨大的浪花,她身子飘忽,双脚无法站稳,心口像海浪一样起伏不定。
她用手压着胸部,想镇住身体里的涌动,让她的胃不要那么难受。
“瞧你这样还敢跟我斗?还是让为夫的帮帮你吧。”三角眼淫笑,双手攫住了她,把她按坐在船舷边。“安静坐好,尽量看远处,不要低头看海浪。”
他的动作让她厌恶,但按他说的尽量看远处后,确实感到好一点,可是越接近大船,小船晃动得越厉害,这让她更加难受。
“我受不了了,让我回去”胸口一阵翻江倒海,啸月面色苍白地跪在船舷边喊。
“喔,可怜的美人,让我来帮你吧。”三角眼扯下她围在颈子上的头巾,随手扔进海里,再扯她身上的长衫。
“放开我!你要干什么?!”啸月惊呼。“脱去这些束缚,你就舒服了。”
“不!不要!”啸月用力抵抗他。
可是在摇晃的船上,头晕目眩、浑身无力的她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很快就被他轻易地压在船舷上,拉下了身上的长衫。但因为她死死抱着船舷不放,他无法将衣服完整地脱下。
“姑娘,你最好放明白点,不想吃苦就乖乖的”
三角眼再次拉她的手,她再也无法克制“哇”的一声,趴在船舷边对着大海吐了起来。
“呃,你这中看不中用的女人!”三角眼骂着,嫌弃地退开了。
啸月趴在那里对着大海呕吐,直到将肚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光了仍觉不够。
她看着那块坠人海中随波逐流的头巾,觉得自己宁愿像那样坠海,也不愿受这倭人之辱。可是此刻她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要如何反抗他呢?
天色越晚,海浪越大,船也就摇晃得更厉害,连续呕吐了几次后,啸月虚弱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不过此刻她倒宁愿死掉。不说那条色狼就在眼前,光是晕船的滋味就让她无法消受。知道去不了潮州了,如今她只想早点从眼前的痛苦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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