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宇文邕的野心就是他最大的弱点。“长恭的脸上平静如水,而心中的恐惧感却是那般清晰,令肢体颤抖,令呼吸窒息。她不敢想,不敢想只想到小铁眼中的悲伤仿佛正溢出眼眶,飘向她的心间。
“恒伽哥哥为了不让人发现他的身份,就用火烧毁了自己的脸,用烟熏哑了自己的喉咙,为了让伤疤看起来是陈伤,他就按照医术所说,在伤口还血淋淋的时候涂上了朝天椒“她的眼角有泪光闪烁“那是正常人都难以忍受的疼痛在短短的几个月里,他把自己从一位贵公子变成了一个花匠木易。”
长恭闭上眼睛,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被硬生生地撕成两半,每一寸骨头、每一根神经,无一不痛不欲生。她的喉咙一阵痉挛,突然喷出一口血来,滚热的血花如雨点纷纷扬扬落在地上“恒伽恒伽”
小铁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想帮她擦试脸上的血迹,却被她一把拉住了衣袖。
“他人呢?告诉我他在哪里,告诉我!”她的双目赤红,神色疯狂,仿佛所有的理智在刹那间灰飞烟灭。
“他让我不要告诉你真相。他说与其让你面对这样丑陋的他,还不如让你以为他已经死了”小铁眼角的泪水终于还是滑落了下来“可是可是那样的恒伽哥哥,不是太可怜了吗?难道要让他这样悲惨地过完下辈子吗?更何况,他还一直以为那个孩子是你和宇文邕的”她吸了吸鼻子,冲动地抓住了长恭的手“你不会嫌弃他的,对不对,对不对?”
长恭只觉得自己眼角一凉,喃喃道:“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小铁放开了她的手,抹了抹眼泪“这次找到他,就再也不要放手”
夜,还是那么黑。雪,倒是越下越大了。
磔磔急行的马车在雪地上拐了一个方向,朝着另一条路匆匆而去了。大约行了两炷香的时间,在一间简朴的民居前停了下来。
长恭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就在她看到伫立在门外的那个身影时,说不清的多种感觉涌上了心头,那种久违的血液涌上脑门的感觉,那种浑身无处不感受到剧烈心跳的感觉,那种眼眸想要凝视想要将他的面容深深刻进记忆力却又始终不敢直视的感觉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夜风冰凉,吹散她的头发,她感觉到风吹过发梢的清寂,感觉到风划过面颊的丝丝疼痛。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布满伤疤的脸上和平常一样平静,目光如同星辰,仿佛她的到来并没扰乱他的心,他就像海水淹没了自己的哀伤,静静地站在飘飞的细雪中无言无语,好似在水畔看到的一株白杨。
深蓝色的衣衫,沉稳大方却透出凝重。
深黑色的眼睛,平静温润却泛着笃定。
她的眼睛有些模糊起来,逆光望过去,只觉得那黑色的星眸格外刺眼,被灼烧的刺痛由眼睛一直传入心里,化作一团棉絮,堵住心口,呼吸也因此变得沉重起来。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他,用从未有过的坚定,颤抖的声音喊出了那个一直萦绕心间的名字“恒伽”
他侧过了脸,淡淡道:“我想你是认错人了。”
“恒伽,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小铁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她上前一步“我什么也不在乎,我什么也不管,我只要活着的你,我只要你!”
他垂下了眼眸,神情并没什么变化“我说过了,你认错人了。”说着,他就往房间走去。
“不许走!”她神色激动地挡在了他的面前“你忘了你说过的话吗?男人的爱,不是为了所爱的人牺牲自己的生命,而是要和所爱的人一起活下去。恒伽。为什么要逃避?你要和我一起活下去才对啊!”他终于有细微的动容,但还是推开了她“我不是你说的恒伽。”
长恭的目光无意一瞥,正好看到了他脖颈上的一根红线,心里一动,用最快的速度拉住了他的衣襟一扯,一样东西被扯了出来。正是那块质地细腻、洁白无瑕的双蠄(又鸟)心玉佩
“恒伽,你还要继续说谎吗”她紧紧攥住那块玉佩,就好像一松手,这块玉佩连同那个人都会像雪花融化消失
“长恭”他的眼中隐隐有泪光在闪动“这个样子的我,不应该再和你在一起”
听到他终于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她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我要你和我在一起,和我们的孩子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也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他全身一震“你说什么?我们的孩子?”
“那是你的孩子,恒伽,是你和我的孩子!你想让我们的孩子从小就没有爹吗?我不会让你走的,绝不会让你走”她伸手捧住了他的脸,无比轻柔地摸着他脸上的伤疤“这里的每一条疤痕,都是为我留下的都是为了我不要忘了你我的约定,你的一切都属于我,恒伽”
他没有说话,只是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轻轻握住他的手。
她静静地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他的手沧桑而又温暖,带给她的却是心灵的平静。
北风其凉,雨雪其醺。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他握住他的手,仿佛握住了一世的幸福,再也不愿放开
在他们身后,雪依然静静地飘落。
白色的雪花四处漫舞着,渐渐弥漫了整个世界。
只是这冷淡里,也透着醺然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