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的手在林青的面前第一次握在了一起,彼此目光复杂地对视了一会儿才各自收回手,都不再看对方。
林青时而感觉自己的身体很重,仿佛要坠进深渊,时而又感觉很轻,轻得要飘上天空。
无影灯的光线逼人,她闭上眼睛。身体已经没有知觉了,应该是做了麻醉,几个医生护士围在她的身边忙碌着。
"青青"有人叫她的名字,重新睁开眼睛,她看到了林涵。
他的眼睛是淡淡的褐色,很漂亮,尤其是看着她微笑的时候。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看到这双眼睛,她就会莫名地安心。
"不要怕,没事,很快就好了。"林涵站在身边安慰。
他的手微微发抖,无法手术,只是紧紧握着她冰冷的手指,虽然知道她感觉不到。
手术中的一个医生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对身边的助手说了几句话,是好听的女声。不久,她就脱下手套离开了
手术很成功。
林青想给林涵一个微笑,却没有力气,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长,她又梦到了大学校园。高高的银杏树、道路两旁树林中幽静的小径、主楼广场前的主席像、生物系门前的dna双螺旋模型,还有大海这里的每个地方都有她和林涵的足迹。
她爬上树去摘银杏果,林涵在下面白着脸喊她下来,却被掉落的银杏果砸了一身
校园小径上他们曾经一起散步,有松鼠和刺猬在身边出没
主楼广场前她缠着林涵买冰激凌,他却不答应。
"好热"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像只吐着舌头的小狗。
"过几天再吃吧,现在不行。"林涵转过头不看她,脸上有淡淡的尴尬。
林青怔了怔,发现自己手里还拎着刚从超市里买来的卫生棉,不由得红了脸。
不一会儿,林涵又抚着她的短发笑,"不过可以请你喝绿豆汤"
于是她又开心起来,有他在,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在她知道他要离开之前,他们常去海边。可能是秋天的关系,海变成了深蓝色,比天空还要蓝,还要纯净,林涵的目光却比这大海多了深沉和忧郁
他和她坐在海边沉默着,她试着讲了几个笑话,却活跃不了气氛。今天的他,与以往有些不同。
"青青,"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很轻,有淡淡的无奈,"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不在了?林青惊讶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就是,我离开了这个世界,去见伟人了。"林涵在尽量幽默地解释,"例如去会见一下张仲景"
这是什么跟什么嘛?林青笑,"那我就跟你一起去啊。听说古代人的基因与现代的有所不同呢,几千年的演变啊"她露出一副垂涎的样子,"可以做多少研究啊。"
林涵笑了,海水折射出太阳的光芒,映在他的脸上,漂亮的褐色眼睛里只有她的影子,宛若千年不变。
他们踏着夜色来到她的宿舍楼下,林涵抚着她的头发,笑着催她回去,林青却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他问。
"林涵"林青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方砖咬了咬嘴唇,"以后不要问今天这种问题了。如果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你,也就不会有我,对吗?"说到最后,她抬起头看他,清澈的眼睛比星星还明亮。
林涵抚着她短发的手一僵,深深地看着她,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还有无可名状的悲哀
从那一次起,有什么东西开始在两个人之间酝酿,甜蜜又痛楚。
林涵就要毕业了,却总是尽量抽出更多的时间陪她。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他经常脸色苍白得吓人,还会莫名地头痛,可是从不错过与她的任何一次约会。他为她做了许多以前没有做过的事,仿佛要把一生的时间都浓缩成这几天。
林青的心里隐隐有不安的感觉,却不知怎么问他。直到有一天,他在实验室里晕倒了
120急救车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尖锐地滑过,她却被林涵的同学推下车。那位向来温和的师兄用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命令她不许去,他拦在车门前,仿佛在替林涵守护着什么。
第二天,他就出院了,脸色却依然苍白。林伯伯来学校看他,见了林青,老教授似乎十分疲惫,却只说林涵是由于过度贫血导致昏迷,没有大问题。
林弘以是著名的医学教授,他的话几乎就是权威,所以林青很相信他。
以后的日子里,她每天都跑去校外的一家粥店,买红豆粥给林涵当早餐,风雨无阻,直到他说他要出国留学了。
林青经常在想,自己其实是有些怨他的,不然也不会在他离开的那一天故意不去送行。她在候机楼外看着他乘坐的航班飞上云霄,心里的痛苦越来越浓,直到接到别人送来他留给她的卡片,她才小心地捧在胸口哭出声来。
以后的生活变得一片纷乱,没有了林涵,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她联系不上他,林教授说儿子正在申请学校,还没有找到住处,所以不能给她打电话。
林青买了手机,第一时间发邮件告诉他号码。可是几个月过去了,依然杳无音讯,林涵消失了
时间在一年一张的明信片上滑过,林青从开始的伤心中醒来,在日历上一天一天地数着、计算着林涵回来的日子。整整三年,她对他的思念从未间断。
只要他肯回来,她什么都不会问,只要他肯回来。
隐约中,有光线从黑暗中照进来,不是无影灯,而是阳光。
林青努力睁开眼,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室内一片阳光。安静的氛围中,窗台上的吊兰绿得可爱,让人体会到生命的美好。
身体隐约有了知觉,想活动一下,而右腿痛得钻心,手上还打着点滴。林青想叫人,但嘴里却干燥得发不出声音。
门忽然被打开,魏成晨走了进来。
他仍穿着昨天的衬衫,袖子在手肘处半卷起。他没有系领带,敞开着领口,下巴微微泛青,脸上显出疲惫的神色。
"醒了?"他俯下身来,凤目中有光芒在闪动,眉头依旧微蹙,眼神却是喜悦的。
林青想点头,也想说话,却一样也做不了,只能看着他。
魏成晨温热的手指轻抚着她的脸,目光复杂又温存,看得林青慌乱得想避开。
他没有说话,却仿佛自嘲地笑了笑,收回了手,从桌子上端起一杯温开水,想要喂给她。
林青躺在床上,全身都在痛,使不上力气。而魏成晨显然从来没有照顾过病人,也不知怎么办。犹豫了片刻,他端起杯子自己喝了一口,然后一俯身,轻轻吻上了林青的唇。
温热甘甜的雨露慢慢涌来,让人渴望又慌乱。
可是他的吻没有一点欲望的味道,几乎和这水一样淡而自然。
喝了半杯水,林青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吻了多少次,却渐渐地平静下来,因为他做得那么自然,让她也似乎觉得正常起来。
"还要喝吗?"见林青的嘴唇渐渐红润起来,魏成晨轻眯凤目问道。他就这样倚在床边,两个人之间有淡淡的暧昧在涌动。
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被他这样一问又变得纷乱起来。这个男人似乎天生就是女人的克星,他想要的永远不可能得不到。
见林青的脸羞得通红,想说话却说不出来的样子,魏成晨笑了,冷酷的嘴角轻抿,面庞生动而柔和。
这时,门又被打开了,林涵穿着白大衣的身影走了进来。见到两个人的亲密姿势,他微微一怔,停住了脚步。
看见林涵走进来,魏成晨这才不慌不忙地起身,站在床边看着他。
林涵看了看魏成晨,没有说话,径自来到床的另一侧,俯下身摸了摸林青的额头,拂开她额前的短发,"痛不痛?"
"嗯"麻醉的时间过了,林青痛得几乎不能呼吸,巴不得有人和她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
"我的腿不能动。"她有些害怕。
"没关系,只是骨折。"林涵安慰道,淡淡的笑容让人心安,"幸好没有撞到硬物,其他部位都是软组织损伤,养几天就会好。"
林青看着他,被催眠了一般,贪婪地看着那双褐色的眼睛。林涵的手指给人温暖的感觉,他永远清新得如同阳光,只要看着他,仿佛就可以忘记所有的不快。
林涵站起身检查点滴,却与魏成晨的目光相遇。
两个人站在病床的两侧审视着对方,这不是第一次见面,却是最清晰的一次。
"你好,魏成晨。"隔着病床,魏成晨伸出手。
"林涵。"
两个男人的手在林青的面前第一次握在了一起,彼此目光复杂地对视了一会儿才各自收回手,都不再看对方。
躺在床上的林青感觉气氛不同寻常,只得咬着牙忍痛咧嘴,不知是笑还是哭。
住院的日子是十分无聊的,林青在熬过了最初的痛苦后,一整天一整天地躺在床上,什么也不能做。
天天忙得团团转,突然闲下来,倒有些无所适从。因为不想让父母担心,这次摔伤的事她并没有打电话通知家里,只告诉了秦菲菲和程晓雨。两个人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医院,跟着来的还有周宇飞。
秦菲菲提着一大包从林青家里收拾来的日用品,怒气冲冲地杀进病房,兜头盖脸把林青狠狠骂了一通,骂她不珍惜身体,笨手笨脚的还不如一头猪来得灵巧。
林青咧着嘴干笑,秦菲菲是刀子嘴豆腐心,骂得越凶说明越心疼。
果然,当秦菲菲看见林青包得像粽子一样的右腿时,眼圈红了,忙问:"还痛不痛?以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不会,就是骨折嘛。"林青安慰她,"躺几个月就好了,没事。"
秦菲菲听了这话,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吓得林青赶紧闭嘴。
程晓雨细心地准备了清淡的鱼汤,又买了好多病人住院用得着的东西带了过来。
林青见她仍和周宇飞在一起,不禁有些担心。可是程晓雨的表情反而平静了,没人的时候说起这件事来,她只淡淡地说:"这世界上谁离了谁都能活,大不了我离开他和别人在一起,反正我们之间没什么牵绊。"说到这儿,程晓雨又嘲讽地笑了笑,"以前是我哭着喊着要结婚,现...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