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说得豪气,可麻衣青年瞄了一眼她那小小的玉杯,再瞟一眼自己的大斟,便更是感觉到好笑。这时小二已拿来了店中的陈酿黄酒。
孙乐一手接过小二手中的酒壶,给自己的小杯子倒了一杯。就这样,她饮一小杯,麻衣青年饮一大杯,两人大喝起来。
喝了几杯后,孙乐看着麻衣青年,不由问道:“义大哥,那日你如此郁郁寡欢,却不知是遇上了什么伤心事?”
麻衣青年刚刚仰头狂饮完,听她这么一问,端正威严的脸上的笑容瞬间收去,一抹痛楚流露出来。
他苦笑了一下,抬头看向孙乐,对上了孙乐的眼睛。
孙乐的眼神包容而平和,仿佛可以容纳万物,麻衣青年看着看着,不由长叹一声“我的女人死了!她是抱着我的孩子一起沉塘而死的!我这一离家七年,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在我归家的前一天便抱着我的儿子沉塘自尽了!”
孙乐静静的倾听着。
麻衣青年眼睛一红,低低地说道:“当年,虽然是她强行怀上我的孩子,可那时我也年少不懂事,一成亲便丢下她走得远远的。七年了,这七年中,我老是想着,我父母已老,家有余财,也够她与孩子生活的了,便一直没有回家。我这次回家,是想着与她好好的过日子。哪里知道,她的性子居然这么烈!这么刚硬!她恨我抛家弃子,恨我对她不理不睬,居然在得到我要回家的音信后,选择的不是与我好好过日子,而是抱着我们的孩子一起自尽!这个女人倒是真的狠,她一忍七年,就在我回家时才抱着孩子一死了之!她居然用死来报复我!她居然狠心把我们的儿子也一并给杀了!”
麻衣青年说到这里,虎目含泪,声音也带上了一分哽咽。
孙乐见状,轻轻伸出小手按在他黝黑粗硬的大掌上。
她的小手刚刚按上,麻衣青年的便低泣出声。
这个总是大笑着的男人,哭起来的时候很安静,强忍着泪意。可正是这种安静,令得孙乐心中一酸,眼圈也跟着红了。
麻衣青年继续说道:“那时,我真的恨我自己!我又恨我又恨她!我想不明白到底错在哪里!当年我便是无法忍受她这种绝烈的性格,无法原谅她趁我醉酒后怀上我的孩子,还以腹中的孩子相胁逼我成亲的行为!当年我实是无法忍受她才连家也不要了就走了。现在我回来了,她却以这种行为来报复我的远离。”
他说到这里时,声音明显的平和了一些,语调中的泪意也在渐渐消失。孙乐见状,慢慢抽离了自己的手。
麻衣青年瞟了一眼她的小手,继续说道:“那时候,我已浑浑噩噩足有半个月了,每天生不如死,行尸走肉地活着。直到那日听了小姑娘你的话,你说,大丈夫行于世,便当放荡不羁,纵意而行!”
麻衣青年头一抬,望着孙乐,他虎目中仍然微红,却已恢复了清亮“正是你那一句话点醒了我!我堂堂丈夫,且能被一女子所胁?男儿生于世间,本来便得准备随时舍了头颅去!在这世间,生命原本便如草芥!我岂能因一无知妇人之死,因小儿之死,便浑浑噩噩的累得兄弟朋友操心?”
他说到这里,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斟酒,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