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在一阵沉默中,前方的角落中,一个赵地的姬族人站了起来。这是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公子,五官仅是端正,皮肤微黑,整个人透着一份朴实,浑然不似其他的公子那么富贵逼人。
三公子等人看到他站起来,同时双耳一竖,紧张地倾听起来。
只见这青年人着燕使一叉手,朗声说道:“我认为人性本恶!”
燕使双眼炯炯地看着他,问道:“可有说乎?”
“然。”
青年人朗声道:“人的本性喜欢争夺,凡善于争夺,善于心机者,通常会易于生存。人生下来就有耳朵,眼睛,耳朵是让人听美妙的声音,动听的音乐,眼睛是让人享受美丽的容貌,因此才有了**当道,笙乐不绝。所以我以为,人之本性为恶!”
燕使听到这里,略略点头,见他停顿下来,便又问道:“还有说乎?”
青年摇了摇头,慢慢跪坐下。
随着这青年坐下,又是一阵喧嚣声传来。孙乐看到,姬族人中,本来聚集在五公子身上的那些妒忌的目光,大多转到了那青年的身上去了。
孙乐自是知道,这青年的一番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他打开了众人的思路,后面的人只要针对人性本恶说事,大多只能成为他这番话的补充。众人是在妒忌他出了风头呢。
果然,又有人站了起来,这一次那人所说的也是人性本恶,所说的理由也不离那赵地姬氏青年所说。
这当中,三公子也站起来回答了一次,不过他回答的内容是亦没有脱离这青年所说的套路。
直到最后,关于人性善恶,还是以这个姬姓族人所说最为引人注目。
燕使的问题在一阵窃窃私语中告一段落。
这时已到了晚餐时间,燕使一下来,离子便宣布休息一个半时辰,用过餐后再由齐使出题。离子的声音一落,钟鼓声四起,一队宫女端着食盒,在钟鼓声,悠扬的编钟声中迤逦而来。这些宫女衣袂翩翩,芳香四溢,挨个挨个的在每个塌几前放好酒菜饭汤。
这些宫女在布饭时,有时无意的都绕行到五公子的塌前。众女一个个秋波如水,频频向五公子抛来。
而那个给五公子备饭的,更是秀脸含春,双眼放在五公子身上,几乎都痴了呆了,她有意无意间,身子向着五公子倾去,手中的食盒端了半天都舍不得朝几上放去。
众女的这个表情,众人自然收入眼底。三公子冷笑一声,燕四等人则是连连长叹。
至于五公子本人,则身躯连连向后仰,以避开那宫女香气四溢的娇躯,他一直仰一直仰,直到全身都靠在孙乐的几上,挤得她的塌几向后移。
而他清冷俊美的脸上,也渗出了几滴汗珠,
还真有点狼狈。
一时之间,四周的轻笑声似乎大了点。在这些笑声中,燕四伸袖挡着自己半边脸,连连叹道:如此胆小,真是丢我辈男人的脸!”
燕四所骂的自然还是五公子!
五公子抽空朝他狠狠甩了几个白眼,右手嗖地伸出,强行把那宫女手中,迟迟不肯放下的食盒抢来,皱眉喝道:“多谢赐饭,请回吧!”
那宫女一怔,秀脸刷地一红,她有点羞怒地伸袖掩住半边脸,躬身向后退去。
那宫女刚一退走,燕四率先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声。这一次,众族人都跟着大笑起来。众人一边笑着,一边暗暗忖道:这齐五在女人面前羞怯至此,怎可能担任本家继承人之位?一时之间,众人只觉得心中的堵闷尽去,看向五公子时,眼神也温和多了。
众人一边吃饭一边说笑,时不时的对刚才燕使所说的问题说上两句,转眼间,一个半时辰已过,轮到齐国使者出题了。
齐使是个二十出头的年青公子,脸孔白皙,五官清秀,不过透着一种傲气,看来多半是齐侯的哪个儿子了。
齐王子大步走到石台上,他双眼炯炯地扫视着众人,等殿内稍为安静后,便朗声说道:“我齐的问题是:人之生而有富贵贫贱,那贤才亦因而相随乎?”
齐王子的声音一落,一阵低语声四起。他这个问题很简单,应该是今天三个问题中最简单的一个,统而言之,他就是说,一个人出生就注定了他是富是贵还是贫贱,那么,是不是越富贵的人就越聪明?
孙乐看着一脸高傲的齐王子,静静地想道:看这齐王子的意思,怕是认为一个身份高贵的人才有可能有着出众的才华吧?如他这样自命不凡,不可一世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墨家那种消除阶级,‘尚贤’‘尚才’的想法?
低语声中,三公子率先站了起来,他冲着齐王子一叉手,恭敬地说道:“人之授命于天,富贵贫贱皆是上天注定,我以为,才德亦是因为上苍厚爱而赐于贵人。”
齐王子听到这里,微微一笑,冲着三公子频频点头。
这却是肯定了三公子的回答!
一时之间,大殿中响起了一阵不满的喧嚣声,孙乐听得身边传来一个声音“这齐使真是可笑,他既然心中早有了答案,又何必再询问众人?”
话说三公子得到了齐王子的肯定,不由大是得意,他容光焕发,得意洋洋地朝左右扫了一遍后,还刻意的在五公子和回答了前一个问题的赵地族人的脸上停留了一下,最后才慢慢坐下。
孙乐看着得意忘形的三公子,小嘴微微一扁,暗暗想道:难怪俗语说:日长见人心。三公子素日看来还是个有城府的聪明人,哪里知道他归根结底也就是一肤浅之辈。
她也知道,三公子这阵子在五公子的光芒掩映下,实在是憋屈得太久了,因此才在这个时候克制不住自己的得意之心。
三公子刚刚坐下,一个麻衣贤士站了起来。他紧紧地盯着高台上的齐王子,大声说道:“齐使既然心中早有答案,又何必再问我等?”
这人的嗓音粗大,震得层顶簌簌作响。再加上他这句话也是咄咄逼人,连叉手行礼也不曾便开口质问,齐王子清秀的脸刷地一红,目光中添了几分愠怒。
那麻衣贤士似乎没有察觉到齐王子的不满,径自朗朗地说道:“人皆天地阴阳二气而成,虽有生而富贵,学识修养却是来自所习。虽贫贱之士,如能得到良师培育,亦可成为贤士。昔商时,傅说不过一奴隶,却能辅助武丁成为一世雄主。咄!公子所言已偏,所信亦偏,如此为人怎配代齐出题?”
麻衣贤士说到这里,哧哧冷笑几声,在涨得通红的齐王子的怒视下,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
他虽然坐下了,可齐王子却站石台上喘着粗气,那怒视的双眼中杀气四溢。那麻衣贤士似乎一点也不畏惧,他双手抱胸微闭双眼,而在他的身边身后,六七个麻衣剑客同时抽出长剑缓缓地擦拭着寒光闪闪的剑面。一时之间,大殿中变得凉嗖嗖的,一股无形的杀气充斥其间。
齐王子瞪了那麻衣贤士几眼后,终于吐出一口气长气,朗声说道:“各位还有说乎?”
这个时候,众人都知道,自己就算要说也脱不了前面两人所说的框架。一个个瞅着这气氛,又哪里敢随便开口了?
一阵沉默后,齐王子又问了一遍。直到他问了三遍后,离子才站了起来。他冲着众人叉手道:“今日三问已罢,天色已暮,诸位可以回矣。”
说罢,他长袍一甩,率先向石台后面走去。
离子这一走,众人也纷纷站起,慢慢向大殿门口走去。
孙乐慢慢站了起来,就在这片刻间,扫向五公子的杀机毕露的眼神有十几道。
外面天色已晚,最后一缕残光铺在西边,天地间弥漫着一层暮色。孙乐看到五公子动身朝殿外走去,连忙上前几步跟在他的身后。
孙乐暗暗想道:也不知交待双姝和阿福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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