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萧尚麒和隋明伟谈笑风生,又看着隋明伟大包大揽点的菜,何笑然第一次觉得,肉吃到嘴里也不是那么香了,满桌子的菜看起来红红绿绿的一片,却让人没有动一筷子的念头。
她为什么要和萧尚麒说,她有了男朋友呢?她又为了什么,没有在刚刚坚决的反驳隋明伟呢?她到底在期待什么?何笑然垂头看着隋明伟夹给她的各种菜,嘴角上扬,苦苦的笑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这些词原来都是给她准备的。呵呵,萧尚麒明天就要回家了,再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看看,她都做了些什么?
一顿饭萧尚麒和隋明伟居然吃的都很开心似的,隋明伟讲了不少采访中的趣事,萧尚麒看起来竟听的津津有味,两个人还聊了经济走势和股票、纸黄金什么的,一瓶白酒见底的时候,居然又聊到了nba。
在何笑然的脑海当中,她就没记得萧尚麒曾经这么有兴致的和什么人聊过这么久的天,他不是那种特别爱说话的男生,反而是和陌生人有些疏离感的那种人,不过这种疏离感并不影响他先天的气场,那是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然后仰视的感觉。
可是今后,连仰视的机会,她也没有了吧?
一顿饭她吃得混混噩噩,几乎没插上什么话,买单的时候,她才好歹记起,是她要请萧尚麒吃饭的,于是独自拎着包去款台前结账。
“我来吧,”隋明伟居然寸步不离的跟了过来,何笑然没力气也没心情理会他,一连叠声的催促服务员快点。
“您那个包房”服务员翻出单子看了看,满脸笑容的说“已经结过帐了。”
“什么时候的事?”何笑然诧异的问“谁结账的?”
“哦,”服务员的目光在她和隋明伟脸上掠过,依旧笑着说“就是你们一起来的,特帅的那位先生。”
何笑然默,跟着隋明伟一起回到包房,萧尚麒已经站起来,准备要走的架势。
“萧先生难得来一次,说好我们请客,怎么好意思让你埋单呢?”隋明伟也去取了自己的外套,嘴上客气着说。
“习惯了,何笑然是个小气鬼,和她出来,我还真不习惯让她请客。”萧尚麒整个晚上倒好像第一次把视线完完全全的落在何笑然身上,温和中,透着一点宠溺,何笑然自然是没看到,她的心思只在他说的这句话上,那种熟悉的调侃和关照,让她眼眶酸胀,只能侧过头,佯装无意的眨了眨眼。
都喝了酒,车自然是不能开了,不过萧尚麒住的离这里并不远,出了饭店,就同他们道别,自顾自走了。隋明伟要送何笑然,手刚刚搭到她的手腕上,就被一股力推得踉跄出去几步,扶住一个路灯杆才站稳。
“你也没少喝,我自己可以回去。”何笑然不想听他说话,一句也不想听,她也不想和他再说什么,推开隋明伟之后,立刻头也不回的冲进饭店门口待客的出租车上,等到隋明伟追近时,出租车已经窜了出去。
其实何笑然住的也并不远,坐上出租车,她才开始有些心疼打车的钱,为了不亏得那么厉害,她决定让师傅送她去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
今天晚上她实在没吃什么,可是在超市里转了一圈,对所有食物居然都没有感觉,脚下是不知不觉就转到了酒水饮料的区域,然后鬼使神差的在车里放了半打罐装的啤酒。
啤酒这么苦,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打开一罐猛的灌下去,何笑然眉头立刻皱到了一起,她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喝这个,可是把这口酒吞进去之后,酒精在血液里运转了一会,晕乎乎的感觉冲到头顶,她晃晃头,感觉居然不那么坏了。
手机哇哇唱歌的时候,她已经消灭掉了所有的啤酒,肚子胀得好像要爆炸了,神志明明清醒,可是整个头顶部好像被一圈海绵围了起来一样,麻木又眩晕,好像和身体的其他部分脱离了一样。酒精也让她的心跳加速,寂静的屋子里,都能听见那“砰砰”的声音,正一下紧似一下,这让她不得不闭紧嘴,不然心脏好像就要跳出来了。
手机在进门的时候,被她扔在了床上,这时铃声催促着她,不能不去接听,可是清醒的神志却指挥不了有些不清醒的四肢,统共巴掌大的地方,她走出两步膝盖就撞到了床脚上,她呜咽了一声,好容易才够到手机。
“喂?谁呀?”她觉得自己的声音还算镇定,就是舌头有点硬,不过不影响说话。
“下来!”电话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命令她。
“你谁呀?让我下来,我就下来?”何笑然摇晃了一下脑袋,想去看看来电显示,可是嘴比手的反应速度显然又更快了。
“你怎么了?”果然,对方奇怪了,进而有些咬牙切齿般的说“何笑然,别告诉我,你喝酒了?”
“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喝酒了?”何笑然反问他,然后觉得自己的思维真是,很清醒呀。
“少给我废话,出来,”那个声音恼火了,提高了嗓门。
“出去就出去,还怕你吗?”何笑然哼了一声,把手机盖一合,往兜里一揣,就往门口走,临走,还没忘把自己的房门锁好。当然,由于她实在走不了直线,从自己的卧室到大门口的这段路,她相继撞到了沙发、冰箱,以及卫生间的门,发出了几声闷响后,她总算成功的出了门。
门口站着人,当大门在她身后关闭的瞬间,她就感觉到了,所以在那个人的手触碰到她的肩头时,她想也不想的就想给他一个过肩摔。
“怎么搞的,真喝成这样?”萧尚麒没想到何笑然喝醉了,居然给他来这么一手,要不是她喝醉了手软,他这样猝不及防,还真可能被她直接摔到楼梯下面去,不过现在,他还是能反制住她的,就像现在这样,快速的单手按住她的手,把她整个人抵在墙上,这才用空出来的左手拍拍她的脸颊,叫她“何笑然,是我。”
“萧尚麒?”何笑然愣了会,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刚才的电话可不是他打来的,可是他不是酒足饭饱的走了吗?他不是不理她了吗?他不是明天就要回家去快乐的过节了吗?他——不是彻底走出她的生命了吗?他为什么还会出现?
“还没彻底醉糊涂,走!”萧尚麒松了手,拖着何笑然下楼,这楼道里又黑,楼梯的间距又不一致,他走得那叫深一脚浅一脚,偏偏何笑然比他更不靠谱,脚底下踉踉跄跄的,好几次,他差点被她拉扯得滚下去。
“说说,你有什么不痛快的,喝成这样?”好容易下到一楼,萧尚麒右手手背蹭破了一块皮,是搂着何笑然在缓台处的窗台上硬蹭的,丝丝缕缕的疼,他把何笑然塞进车里,然后单手搭在车门上问她。
“谁说我不痛快,我高兴不行吗?”何笑然原本觉得神志还清醒,可这会被小风一吹,头却更昏了,渐渐的,嘴好像也不受控制了,自顾自的就顺嘴说起来。
“那你为什么高兴?”萧尚麒皱眉,想用手按按太阳穴,他今晚实在也没少喝,这会那里突突的跳着,有些疼。可是想想刚才为了拖何笑然下楼,他几乎抚摸遍了楼道里每一寸扶手栏杆,现在满手是灰,又只能把手放下。
“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何笑然觉得坐着不舒服,可是这车里到底空间有限,她只能把身体的重心转移到靠背上。
萧尚麒被她问的一愣,何笑然还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她问他,他是她的什么人,过去她从来没这么问过,是因为今天一起吃饭的那个人吗?有了那个人,她开始和他划清界限了?这样一想,他只觉得不舒服,可是怎么也不能和一个喝醉的女人计较吧?所以想了下才说“你不是我老婆吗?难道你有了男朋友,以后你有什么高兴的事儿,我就不能知道了?”
男朋友几个字,敲在何笑然有些迟钝的脑海中,也是砰砰的字字有声,她仰着头,傻傻的看着萧尚麒,他是那么精明的人,难道真的看不出来,隋明伟根本就不是她的男朋友?他是那么精明的人,这么多年里,所有人都明白,难道只有他不懂,她爱着他,从来是他,从来只有他可是他是怎么办到的,从来可以这样不动声色,看着她小丑一样的支撑着这角戏?她已经远远的离开家乡了,只是想可以离开他,忘记他,她几乎以为她都可以成功了,为什么,他又这样的出现了,然后又在搅乱她渐趋平静的心之后,这样的置身事外?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你是怎么办到的?”这样想着,何笑然不自觉的就问出了声。
“什么?”萧尚麒一愣,不知道何笑然的思维怎么跳跃得如此之快,问了他一个他不懂的问题。
何笑然有一刻的静默,然后自嘲一般的笑了起来,看,萧尚麒果然不懂,他怎么可能会懂呢?这所有的烦恼,都不过是她自己找给自己的,她的心事,他永远不会懂,或者,不想懂。
“我头疼,能让我回去睡觉吗?”笑过之后,头更加的疼,何笑然摇摇晃晃的从座位上爬起来,虽然下车的时候为了推开挡路的萧尚麒,她的头顶重重的撞了一下车门,可她还是站稳了,准备回去睡觉。
“那个隋什么来着,人挺不错的,”萧尚麒在她身后忽而说“你要是喜欢,就好好和他相处,别耍小孩子脾气,还有”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摇晃着走了两步的何笑然忽然回身,猛的扑了过来,她脚步踉跄,萧尚麒下意识的伸出双手去扶她,身体贴合的瞬间,何笑然一只手重重的捂住了他的嘴。
夜风清凉,何笑然的手也有些冷,然后又很快的在他的唇边升温,继而缓慢滑落,他的手掌下,隔着薄薄的衣服,都能感觉到她身体的轻微战栗,以及腰身曲线与掌心的贴合。云朵渐渐涌起,遮住了天空中的一轮圆月,何笑然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黑葡萄一样的在路灯之下闪闪发亮,里面,有他再清晰不过的面庞。不知道是谁蛊惑了谁,萧尚麒慢慢低下头,一点一点的靠近,最后凶猛的吻住了她的唇。
何笑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不知所措的,只茫然的看着萧尚麒,感受着他的贴近,以及,他近乎凶悍的侵略。
他的舌头有力的沿着她的唇线游走,然后手指强硬的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不得不松开紧扣的牙关,再然后,他一路攻城略地一般,缠着她的舌,迫使她跟上他的节奏。
可是他太快了,何笑然除了觉得头昏并浑身无力之外,就只能被动的承受,直到肺里最后一丝空气也被他吸走了,才软绵绵的向下坐去。
“这样就不行了?”萧尚麒自然没有任由她滑落地面,而是俯身半抱半扶的将她放进车里,又飞快的关上车门,从另一侧上车。
她没有力气回答他,干脆闭上眼睛,只装作睡着了。一切都很混乱,真的,一切都乱了,萧尚麒俯身过来替她扣安全带的时候,何笑然脑子里的一切都好像
成了糨糊,她没法解释刚刚萧尚麒为什么吻她,甚至忘了问,这么晚了,在她家楼下,他不让她上楼回家,却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再一次被萧尚麒拖回他住的宾馆,又一次躺在她睡过的客房的大床上,何笑然都是糊里糊涂的,只记得萧尚麒把她按在床上催促她快睡,然后拿被子胡乱把她一蒙就走了。可是糨糊一样的脑子也有清醒的一刻,在夜里去了两次卫生间之后,何笑然彻底清醒,也彻底失眠了,脑子总不可自控的去想,那让人脸红心跳的一吻。
萧尚麒为什么要亲她呢?还深更半夜的跑到她家楼下把她拉走?她可以想,他是有那么点嫉妒了吗?
天大亮的时候,何笑然总算等到了答疑解惑的时间,萧尚麒居然已经穿得整整齐齐的,来敲她的房门。
“你要赶飞机回家吗?”何笑然一愣,她一夜没睡,又算是宿醉,头发乱蓬蓬的堪比鸡窝,眼睛下面挂着的黑眼圈,估计熊猫都得自惭形秽,加上在床上滚了一夜的褶皱版服装,心里不无失落的想,要是这身去机场送他,还真是,挺丢人的。可是,在他这里,她丢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是要赶飞机,不是回家,也不是我自己。”萧尚麒神清气爽的笑着,双手伸出,扶着何笑然的肩把她从门口推开,自顾自的去拿她昨晚下楼也没忘拎着的包包,然后翻口袋,不费吹灰之力的找出她的钱包和里面装的身份证,看了一眼说“还好你随身带着这个的习惯没变,虽然不一定用得上,但是好过没带,好了,我们出发吧。”
“上哪里”何笑然跟不上他的思路,她确实会随身携带贵重物品和重要证件,主要是以前学校寝室楼经常被盗,到了这里,也是与人合租,放在家里不放心,可是,他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呀?
“去海边,你不是一直想看日出吗,正好明天早上去看。”萧尚麒说的理所当然一样。
“可是我三号值班。”何笑然想,距离这里最近的海边,d字头的火车也要四五个小时,何况十一的火车票也不好买,而海边小城,也不知道有没有飞机场。
“知道,明天晚上就回来。”萧尚麒摸摸她的头,问她“你准备这么走,还是去洗漱一下?”
何笑然窘掉,转身跑进客房的卫生间。
“你不是说,你今天要回家了吗?为什么不走?”坐上车子,何笑然才知道,萧尚麒是准备自驾游,车子出了城,上了高速公路,她才想到,要指责他,昨天晚上说谎了。
“我说要回去,也没说要回什么地方去,”萧尚麒心情很好,开了音乐,四两拨千斤的说“是你自己笨好不好。”隔了会看她不说话,才又问她“不高兴吗?我记得你以前就说,喜欢去海边玩的。”
我是喜欢去海边玩,也特别希望和你一起去,可是,如果你不爱我,那可不可以别对我这么好?我是会误会的,到时候,你可以一走了之,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可是我要怎么办呢?何笑然没办法把这些话在清醒的状态下说出来,只能笑笑说“高兴呀!怎么会不高兴?”然后就将视线投向窗外,高速公路上的风景几乎是一成不变的,这和她守望的心倒是相似,所以,她很快就有昏昏然的感觉,渐渐打起了瞌睡。
“小懒猪,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睡。”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何笑然忽然觉得鼻子被人捏住了,一口气没喘上来,憋得瞬间就醒了,睁开眼睛的时候,萧尚麒的外衣正盖在她的身上,他整个人懒洋洋的调整了座椅,半躺着,见她醒了,毫不客气的单手揉乱她的头发。
“大海!”视线越过萧尚麒,车窗外,那一片灰蓝色的海,让何笑然瞬间清醒,她匆忙看了一下表,才发现,她居然睡了超过六个小时。
“是呀,海边都到了,你要是再不醒,我都想把你卖了,”萧尚麒说完,拍拍她示意下车。这一片海滩是有待开发的区域,有很细的沙,海水也相对干净清澈很多,除了少数几组自驾游的游客外,再没有旁人。午后,阳光把沙滩晒得滚热,当然,十月初,这里游泳已经有些冷了,不过赤着脚在海边走一会,还是可以的。
何笑然快手快脚的冲到海边,脱了鞋袜,踩水踏浪,萧尚麒跟在她身旁几步远之外,依旧是衣冠楚楚。“你不来玩水?”何笑然自己玩了一会,裤子虽然卷高到了膝盖,这时也被她自己踩起的水花溅湿了。
“算了,你不会水,别往里走,”萧尚麒的视线从何笑然抓了沙子的手移到她露出的一截雪白的小腿上,摇了摇头,找了块地方坐下来,变戏法一样的抓出一副太阳镜,架在鼻梁上,不再动,也不再说话。
“不玩水还来什么海边?”何笑然耸肩,她一贯能自娱自乐,干脆就以萧尚麒所在的位置为半径,把鞋子放在他附近,开始赤着脚走来走去。
大海是很神奇的所在,细细的沙下面,藏着很多宝藏——各种小巧的贝壳。何笑然走走捡捡,然后边捡边把她觉得不好的扔掉,一会的功夫,也捡了十来个拇指大小,白白的贝壳了。
“好看吗?”捡贝壳的过程中,她也给自己做了足够的心里建设,能够若无其事,能够不想昨天晚上他那样突然的吻她,能够把这种若有若无的暧昧化成兄弟之情的时候,她才跑回到萧尚麒身边,摊开手掌,给他看她的贝壳。
“你要用它串项链吗?”萧尚麒不知道是睡了,还是在想什么,好一会才支起身子,手指在她的手掌上拨弄了一下,两小叠贝壳于是“轰然”倒下,他的视线却长久的停留在她的手掌之上。何笑然的掌纹干净清晰,长长的生命线,清晰的事业线,还有,延伸到食指根部的感情线,他以前听人无意中说过,感情线延伸到这里,是说明这个人,有最纯真的爱情,最纯真的爱情吗?他一时竟痴了。
何笑然设想过萧尚麒的千百种回答,说她幼稚、说她无聊,说她小儿科可是就没想到,他问了她一句之后,就没再出声,而是一动没动的看着她的手掌,弄得她收回手也不好,继续举着也不对味。可是手掌有什么好看的?她搜肠刮肚的想摆脱这种尴尬,只能说“你会看手相?”
“那种骗人的玩意你也信?”萧尚麒回过神来,用嗤之以鼻来掩饰上一刻的失态,他快速的起身,随意扫了扫身上粘的沙子,才把手伸向何笑然“起来,咱们得去投宿了。”
“投宿?”何笑然觉得这次很新鲜,可是她不能马上起来,因为脚上沾了很多很多的沙子,之前踏过浪皮肤湿湿的,使得那些沙子粘得极为牢固。
这是个没法着急的活,只能等着阳光把脚和小腿晒干,再把沙子打扫下来,她有些窘,然后听见萧尚麒轻笑出声“看来还得晒会太阳,”他说着,挨着她重新坐下,空气中到处都是咸咸的海的味道,何笑然的心跳得有些快。
晚上的时候,何笑然知道,为什么萧尚麒要说投宿了,他们住的是海边的小村子,村子里没有宾馆,就连旅店也没有,倒是很多人家都有空房间,来了游客,就住在村民家里。他们住的是一户姓张的人家,院子里晒着大鱼网,张家的男人出海了,要明天早晨才能回来,张家媳妇就张罗着,给他们做了清蒸鱼,皮皮虾之类的海鲜,还炖了一只老母鸡,炒了笨鸡蛋。
这是何笑然跟着萧尚麒,吃的最粗糙的一顿饭了,可是却也香甜,等到吃完饭,准备睡觉了,她才又觉得尴尬了。
和北方的农村一样,张家也是睡火炕的,空给他们住的东屋里,只有一铺火炕,张家媳妇把两只枕头端端正正的并排放了,又给他们铺了两床被子在下面,就带着孩子回屋看电视,准备睡觉了。
萧尚麒还没进屋,外面有哗哗的水声,该是在放水洗漱,何笑然迅速判断了一下,准备自己动手把充作褥子的两床被子分开放,一铺炕,也可以一个住这边,一个住那边,可是,还没等她动手,水声停了,萧尚麒推门而入。
“明天要很早起来,我问了,看日出,从村子里四点就要出发,”视线在何笑然和火炕上一扫,萧尚麒就明白了,一时也说不出是尴尬还是好笑,推着何笑然去洗漱之后,他才有点为难,最后想了想,捉弄的成分还是多了,他和衣躺到火炕上,准备看何笑然回来怎么办。
结果何笑然的洗漱时间却超乎他想像的长,他等得无聊,这几天也没睡好,一不留神就盹了过去,等到翻身的时候觉得火炕太硬,睡得腰疼的时候,才猛然惊醒,屋子里静悄悄的,月光透过挡了一半窗帘的玻璃窗子,将一层银灰均匀的铺撒,何笑然竟然还没回来。
萧尚麒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听听院子里也没有声音,赶紧翻身跃起,匆忙的跑出来。农家小院和他们傍晚来的时候一样,除了晾晒着的渔网,再没有别的,他跑去用作冲凉的小屋叫何笑然的名字,没有人答应,又去简易厕所,也没有人。他在这片刻间,想到了无数种可怕的可能,可是何笑然身手不错,他虽然打了盹,可如果她呼救的话,他也绝不会听不到,他安慰自己,深呼吸,然后出了院子,院外的小路上,他开来的越野车还停在那里,仿若庞然大物。
车子一侧的玻璃被摇下了一截,他仿佛听见了“咚”的一声,那是心脏落地,回归本位的声音,果然,凑过去顺着那截空隙往里看,何笑然调低了座椅,睡得正香。
他的车,从来不会只有一副钥匙,他安静的看了何笑然一会,才掏出备用钥匙,喀哒一声,打开了车门。
何笑然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梦里她和萧尚麒一起划着小船出海,小船飘飘荡荡的,摇呀摇,一只海豚嗖的从水中跃出,在前方的空中,画下一个半圆形的轨迹。
“海豚!”她激动得想站起来,想叫萧尚麒快看快看,可是身子一动,人竟一下醒了。
她没有和萧尚麒一起出海,她还在这个农家小院里,那摇呀摇的,是萧尚麒发现了她睡在车里,正把她抱出来,准备送回小屋。
“我——自己走吧。”何笑然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又把事情弄糟糕了。
“不差这两步。”萧尚麒说完,果然两步就走到了火炕前,把何笑然一放,快速转身说“是我想的不周全,你睡这吧,车里怕不安全,还是我去好了。”
“萧尚麒——”看着他马上就要走出去了,何笑然忍不住低声叫他的名字,叫完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力咬了咬嘴唇,脸憋得通红。
“没事早点睡吧,明天真要起得很早。”萧尚麒脚步顿了一下,有些自嘲的笑了,声音也很低的说“我刚才躺在这就是和你开个玩笑,我没那么——禽兽。”
何笑然没出声,他走到门口到底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白白的月光下,两颗水珠啪嗒、啪嗒的敲落在何笑然摊开了放在膝盖处的手背上,却也仿佛,是敲在他的心上。
他的不快乐,已经成为注定,他巴巴的推了很多应酬带她来这里,不是想她开心的玩吗?想两个人总有一个人是开心的,可是怎么到头来,却反而把她弄哭了?
萧尚麒安静的站在原地,许久,才听到何笑然说“萧尚麒,我喜欢你,怎么办呢?”
这绝对不是他第一次听到有女生向他表白,以往,他总会客气的说一声“谢谢”礼貌的当成回绝,可是何笑然今天说这句话的语气为什么会是那么绝望,她自己也知道,他会拒绝她吗?可是他要拒绝她吗?告诉她,他们最好的定位就是朋友,一旦逾越了这个界限,那么可能以后连见面都不会了。
只是拒绝的话那么容易说出来,他却为什么张不开嘴?心里,还隐隐的有一个地方跳动在加速,何笑然喜欢他呢,她是喜欢他的,她是喜欢他的
何笑然等了一会,萧尚麒一直安静的站在黑暗处,她看不清他的脸,也不敢抬头去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个秘密,已经在心底放了这么多年,从高中到大学到现在,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说出来了?可是,说出来之后真的觉得轻松了,她喜欢萧尚麒,她爱他,不管他是不是喜欢她,爱她,哪怕是下一刻,她就不得不失去他,她还是觉得轻松了,喜欢或是爱,都是一个人的事情,她没有奢求过萧尚麒能给予她同等的回报,那么,说出来又能怎么样,最坏,也不过是再也不见,可是他已经在她的心底留下了最深的烙印,即便再也不见,她也不会忘记他的样子,不是吗?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时间一分一秒的移动着,何笑然以为她会等不到萧尚麒亲口宣判她的“死刑”了,可是萧尚麒却说“你想过吗,你看到的我,你熟悉的我,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我,而只是我愿意让你看到,愿意让你熟悉的我,这样,你还喜欢我么?”
“听起来很复杂,可是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喜欢好的一面,也喜欢不好的一面吗?”何笑然有些听不懂萧尚麒的问题,可是她喜欢这个人,仅仅就是这个人,不是他的身份、地位,也不是金钱、权势,她只是,单纯的喜欢萧尚麒这个人,喜欢他的冷、他的热,他的笑,他的怒,他的一切。
“是吗?”萧尚麒忽然靠到了她身前,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颌,灿若星辰的眸光,牢牢的锁住了她“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躲到车里去睡?”
因为,不想你觉得我在纠缠你,这话,何笑然说不出口,只是不可自控的红了脸,因为萧尚麒靠得太近了,近到,下一秒,他的唇已经落在了她的额头上。“这样,也喜欢吗?”他的声音近乎叹息,温热的唇,很快的顺着额头,移到了她的鼻梁上,眼皮上,脸颊上,最后,轻轻落在她的唇上。
那是不同于昨夜的近乎掠夺的吻,他只是轻轻的吮吸着她的唇瓣,辗转反侧的细密怜爱,何笑然又觉得自己的力气都被人抽空了,忍不住就想躺下去,给身体找个支撑的所在,萧尚麒却因为她的躲闪而有了进攻的趋势。待到他终于放开她的唇时,何笑然才发现,他们已经双双躺倒在了那一铺火炕上,他的身子牢牢的压着她,每一寸肌肤的贴合,让一股火焰从血管里烧了起来,自己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烫。她不敢动,只安静的躺着,听萧尚麒抵在她耳边的唇,发出同样粗重的喘息声。
“睡觉,再不睡觉,我就要让你一整晚都不用睡了。”许久,萧尚麒猛然翻身,躺到了一边,有些狼狈的抓起被子,农家的炕被很大,盖两三个人都足够,他分出一边搭在何笑然的身上,郁闷的翻身背对着她平息沸腾的欲望。他是怎么了,刚才居然没有拒绝她,甚至,在那一吻中差点失控,他不是一直当何笑然是兄弟吗?怎么这次居然连兄弟也没放过?可是,何笑然喜欢他呢,她喜欢他,他也——挺喜欢她的吧,虽然那不是爱,可是,在那人之后,他还能找个人来喜欢,这一生,也不过就如此了,他还能奢求什么呢?
何笑然不知道萧尚麒都想过什么,她只知道,他并没有拒绝她,那是不是证明,他也有一点点喜欢她呢?她要的不多,真的,只要他有一点点喜欢她,她就满意了,真的,很满意,所以,在数到一千只羊的时候,酣然入梦。
第二天两个人都起来迟了,开车飞奔到海滩上的时候,太阳已经跃出海面了,海水还没有涨起来,海滩上多出大块、大块的礁石,还留下了不少小螃蟹、海白菜之类的玩意,张家媳妇昨天就给了他们一只红色塑料桶,这会萧尚麒不得不提着,跟在何笑然身后,装她捡到的各种玩意。
何笑然比前几天开朗了很多,沙滩上好像到处都能听到她的笑声,这使得萧尚麒也来了兴致,两个人在当地人的指导下,开始乐于找一种外面特别像石头,总和石头粘在一起的贝壳。
这一天早饭也吃得特别丰富,张家的当家人回来了,打了大篓大篓的螃蟹,还有一些何笑然叫不上名的海鱼,萧尚麒买了一篓,张家媳妇给用大锅蒸上了,香味很快就窜出来,就着点姜醋,何笑然一口气吃了三只。
“螃蟹是大寒的东西,一大早晨,你别图新鲜吃多了,回去肚子疼。”萧尚麒慢条斯理的吃这一条清蒸的海鱼,不忘提醒她。
“我哪有那么娇弱。”何笑然笑得飞扬,那神情,萧尚麒从未见过,好像是中了大奖或是捡到了宝贝的兴奋和幸福,他有些不懂,为什么她的幸福可以来得那么简单,可是,他也很开心就是了。
螃蟹大餐吃到尾声的时候,何笑然的肚子确实没有什么不舒服,不过一个没留神,左手拇指在掰一截螃蟹钳子的时候,被豁开了一个大口子,殷红的血唰的涌了出来。
“我包里有湿巾和纸巾,帮我拿一下。”手指挺疼的,何笑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想找张纸把伤口包上,然后压迫止血一下。
“我看看,这么多螃蟹,怎么非吃钳子里那一点肉?”萧尚麒倒不嫌弃何笑然满手腥腥的味道,捉了她的手,拖到水龙头前,先把伤口的血冲掉,又拿来香皂小心的把她其他几根手指洗干净,最后开始用力挤血。
“疼!”何笑然跺脚,手指被划坏,也没有他挤血那两下来得疼。
“你怎么不说自己笨。”萧尚麒看着伤口又出了几滴血,才觉得满意了,让她举着手,自己去车上,很快的,拎了个小小的急救箱出来。
“你车里还有这个?”看着萧尚麒熟练的在伤口处撒了点云南白药,又用纱布小心的裹了两圈,何笑然发现,她是真的并不了解全部的萧尚麒。
“有备无患,你到外地工作,别说没准备点常用药?”萧尚麒对她的问题嗤之以鼻,倒是张家媳妇在一边看见了,不无羡慕的对何笑然说“小姑娘,你老公对你真体贴。”
何笑然大窘,都不敢去看萧尚麒这一刻的表情,连连摆手说“不是,他不是——”老公两个字,始终没好意思说出口。
“姐姐骗人,昨天晚上我起来嘘嘘,都看见哥哥抱着你进屋了。”张家有两个孩子,女孩子七八岁,男孩四五岁,听了何笑然的否认,男孩从饭碗里抬起头说“俺爹说了,男人只能抱自己的媳妇儿,你不是哥哥的媳妇儿,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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