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严格说来,明月山庄也只是我住过的很多地方中的其中一个,虽然这些年中,这里是我住过的条件最好的地方,但这里终究也只是一个住处,不是家。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想到了家,其实家对于我来说,本来该是最陌生的不是吗?我离开家究竟有多久了,我已经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我的家该是个什么样子,我也完全不知道,还有爹跟娘,如果不是偶然午夜梦回,我几乎已经忘记了,我原本也是有家的,家里有爹、有娘,有我快乐的童年。惟一奇怪的是,很多年我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为什么会忽然如此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为什么我的心里忽然这样的渴望有一个家,一个透着温暖的灯光的家
坐在铜镜前,我第一次觉得,要是现在有一个家该有多好,要是能呆在爹和娘的身边该有多好,那么此刻,我就不用对着这面从来就不懂我心思的铜镜,命令自己不许哭了。是了,我早已经没有了痛哭的权利了,尽管我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年轻女孩,但我选择了一条注定没有眼泪的道路。
忽然觉得这屋中无比熟悉的一切,竟变得如此的陌生,而且带着那么强烈的压迫感,压得我的胸口闷得喘不过气,压的我的心脏几乎不会跳动了,我几乎是逃出了自己的屋子,心里只想着要是能离开这里该有多好。
想着离开,但当我真的要离开时,心里却是那样的难受,比起在那个地方发生的事情更加的让我难受。这一天刚刚离开屋子,就有少主身边的护法来传令,告诉我由于最近中原名门正道的高手正在商议准备对我们设在各地的分舵有所行动,一点点的蚕食最终达到消灭我们的目的,所以庄主决定派遣我和其他几个人到各地去,一方面将各地的分舵中的兄弟分散开来,让正道中人无处下手,一方面悄悄接近那些名门正派,准备趁那些正道中人往返奔波,士气低落时,各个击败他们。
很完美的计划,明月山庄在江湖中所以神秘,就是因为它其实是一处很特别的地方,历代庄主在这里经营了几百年,设置在周围的机关无数,懂得开启和使用的,只有每代的庄主,甚至有山庄的老人说,这座山庄是可以移动的,不过究竟是不是真的,就没人知道了,也许楚飞扬知道吧,只是他不会回答我。所以即使在非常时期,高手尽出也不会危机这里的安全,也许我们离开后,机关就会启动,到时候即使我们想进来,也不可能了。而各地的分舵,为了方便接洽生意,的确不是十分隐秘,不过大家心里都明白,分舵化整为零这样的小事,只要通过信使传递消息就可以了,不然就凭我们几个人出去,跑断了腿也不能在规定的日子来到之前通知所有的弟兄,毕竟我们的分舵多达几百个,信息传递是自有一套的。我惟一不懂的就是,明月山庄安然存在于江湖这么久,而且历代的实力一直很强,却从来没有主动对付过中原的任何门派,不成为众矢之的是我们的原则,过去六大派的围剿也发生过,不过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打杀几场、双方有些伤亡也就过去了。因为他们中很多掌握实权的人物,都有好些事情要借助我们的手去完成,共存对大家来说,都有好处,无论哪一方打破了这种制衡,就都不是死几个人能解决的了,这一点楚飞扬也非常清楚,难道他过腻了这种生活,也想要成为武林至尊?
很想知道楚飞扬的真正用意在那里,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来到了他的院子门口,他的护法告诉我说,他正在休息,不许任何人打搅,休息吗?院子里此时回荡的萧声和笑声都在嘲弄我的逾越吧。楚飞扬不是说过,一个人能在明月山庄存在,是因为有专属于自己的位置,他需要的只是这种刻守本分、站在自己的位置按照指令行事的手下。他不是还说,萧子君,你越来越不像个合格的杀手了,我开始怀疑父亲的眼光了,如果你也觉得自己不能胜任,最好还是早点去刑堂反省,如果你下次的任务失手,你该知道会受到什么惩罚。
说这话时,他脸上冷漠的表情,此时仿佛又在我眼前晃动了。
是呀,以一个杀手而言,最近我的确是很不正常,约束了十几年的感情,在不知不觉地重新占领我的灵魂和精神,也许这就是明月山庄这么多年以来,有名的女杀手寥寥无几的原因吧,女人的心终究是这样的脆弱又哀伤,经不起感情的折磨。
是呀,想不到自己也是这样一个女人,在面对一份感情的时候,会做出这么多反常的举动。脚步移动,不知不觉的,怎么竟然走到了这里,抬头一看,两个金漆的大字落入眼帘“刑堂”明月山庄里,人人敬畏的地方,山庄里犯了过错的人,都要接受这里的处罚,进去的人,出来时轻则要卧床一两个月,重的,就是一条性命。可能死在这里的人太多了吧,总是给人一种森然的感觉,所以,即使是平时,山庄里的人没事也不愿意经过这里,跟别说进去呆一会了。
我进去过一次,就在那次随楚飞扬办事回来之后,其实也不是我要来的,是司马浩死拉着我来的。现在司掌刑堂的管事,是老庄主的众多手下中惟一留下的,这也是山庄的规矩,因为和新的一代没有瓜葛,执法时也不会手软。管事的地位很高,山庄中,能命令他的,大概只有庄主了,所以我们到来,那个脸僵得如同带了人皮面具的管事根本没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听说我们要查阅一些刑堂的资料,就吩咐一个下人拿着钥匙带路了。我不知道司马浩是怎么想的,究竟要在这里看什么资料。
资料室的门打开时,扑面而来的是空气中弥漫的尘土,有多久没人进来过了,正想叫带路的下人多少打扫一下时,那下人竟自顾自地走开了,真是有其主就必有其仆,不管我们在山庄地位如何,进到这里,照旧给我们脸色看。真不知道要是将来当作犯人被交到这里时,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司马浩挥舞着衣袖,遮挡着尘土率先进去了,既然来了,我当然也要多少见识一下,进到屋内,打量着四壁架子上的卷宗,想不到,这几百年来,山庄里出过错误的人还真多,每一个卷宗背后,都是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吧,只是,他们都经历了怎样的故事呢?
看着埋头翻找的司马浩,这家伙难得正经一次,不知道想从这堆积如山的卷宗中,找寻什么,出于道义,我好心的过去问他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没想到这家伙却说,只是想在这里随便看看,别人的痛苦有什么好看的,我无聊的准备离开。司马浩却一把捉住了我的手臂,难得认真的说:“既然都进来了,就看看卷宗里都记载了什么吧。”说着,就从卷宗堆中抽出了一本递给我,然后自己也抽了一本,径自坐在地上看了起来。
递到我手里的,是大约20多年前的卷宗了,落了很厚的土,我用手掸掉了上面的灰土,轻轻翻开了,这里记载的,是一个叫梅雨的人。梅雨,看名字,应该是个女人吧,我下意识地看了司马浩一眼,他依旧保持刚刚的姿势,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的东西,没有理会我。一定是多心了,这个神经比别人粗几号的家伙,一定也就是碰巧抽到这本的吧。
卷宗的第一页记载着梅雨的生平,果然是个女人,按照记录的生卒年月,掐指一算,她死的时候也就只有二十二岁,还这么年轻,究竟是犯了如何不可饶恕的错误呢?我马上向后翻去,原来,梅雨是山庄的一个杀手,由于容貌美丽、善用毒药,所以经常会执行一些需要女人的美色瓦解对方防备,然后出其不意取人性命的任务。梅雨也是个聪明的女人,每次的任务都完成得很漂亮,不过,命运总是会安排一些意外的存在。
那次等待她的意外,是杀手生命中一段不该发生的事情吧,只是为什么资料的记载在这里变得非常的含混,只说她一次外出执行任务,结果超越了规定的期限仍然未归,明月山庄在各地找寻了她两年之久,才发现她竟然和一个男人悄悄生活在江南的一个小镇里。资料到这里噶然而止,好象有几页被什么人撕去了,只有最后的刑罚处置上,记载了“坐忘”两个字“坐忘”这算哪门子的刑罚?从卷宗中抬首,我也开始在屋子里四处查看,如果“坐忘”是种刑罚的名字,这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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