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找你的,因为到你的寝宫没看见你,没想到却在那里遇到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他们忽然冒出来,吓了我一大跳,就摔倒了,加上伤还没大好,一时起不来,十三阿哥才好心拉了我一把。然后,你就来了。”
“真的吗?你是来找我的?”果然是孩子,听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立刻就多云转晴了“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情呀?”他高兴地问。
我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其实他虽然还不是很高,但是靠起来还是满舒服的,如果可以,我倒是不太介意多靠上一会儿,不过眼前正经事要紧。
我拿出了自己那个说不上精致漂亮的荷包,递到了他的手上:“你马上就要过生日了,这是我准备的一点礼物,本来该当天送给你的,只是如今我们见面也很不容易,只好先送了。”
沉默,胤祯回答我的是沉默,这是我生平第一次送东西给男生,虽然是个小男生,但是也够难为情了,见他始终不说话,我不免有点忐忑,是不是我的礼物出了什么问题?
正预备抽回手去,胤祯却猛地有了行动,他一把抓住我的手,飞快地抽去了荷包,脸有点红红的看着我,半晌才说:“谢谢,是你亲手缝的吧?”见我点头,他飞快地说了句:“我会每天带着的。”
空气中,一时回荡着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我们看着彼此,却不知要说点什么。
半晌,胤祯忽然靠了过来,在我回神之前,他的手已经牢牢地圈住了我,脸也在一点点地靠近。
我的脸这时一定很红,但是却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我想要果断地躲开,却又不想伤害了他。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猛地推开了。
我像被烫到了一样,猛地闪了开去。门口站着的,是一脸惊慌与尴尬的小福子。
“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这屋子是你说进就进的?”胤祯很恼怒,要不是小福子从小便跟着他,只怕他的另一只茶杯就要遭殃了。
“主子息怒,”小福子赶紧跪下磕头,一边还说着“是刚刚万岁爷在乾清宫和各位主子说话说得高兴了,才命人过来传,叫各位阿哥一起过去同乐一会儿,好守岁放烟火,奴才看着主子不见了,怕扫了万岁爷的雅兴,一时就失了规矩,请主子饶命。”
听了是皇上召唤,胤祯也只好算了,他看着我,有点歉意地说:“那我不能陪你守岁了,叫人送你回去可好?”
我笑了,说:“没关系,皇上叫你,就快去吧,我也就回去了,不必叫人送来送去那么麻烦。”
胤祯终是不放心,坚持要送,最后只好折中一下,反正他要往乾清宫去,也是顺路,就一同走好了。
那个除夕夜,是我在古代度过的第一个春节,乾清宫家宴快结束的时候,宫里也是大放焰火,一时间,鞭炮的巨大轰鸣声震撼着整个紫禁城,我站在院子里,痴痴地遥望着天空,红的、绿的、紫的,大朵的焰火照得夜空也五颜六色起来。原来几百年前,我们的祖先已经能制作这么精美的焰火了,真好。
只是也不免想,要是把这精神头放在研制长枪、大炮上,以后的历史,会不会不同呢?
当然,历史会不会因为一些细节而改变,没有人知道,而我的人生会不会因为今夜而有所改变,现在当然也无从知晓。一个几百年以后来的人,知道周遭这么多名人的最后结局,却唯独不知道自己的结局。
婉然,告诉我,你真的曾经真实地存在于这个历史当中吗?其实你存在与否,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既然我司徒晓穿越了几百年,从现代回到这里,取代你而生存,就说明历史的某个契机,已经松动了。
而我司徒晓既然来到了这里,就一定是上天的另一个安排,不论是为了什么样的原因,我都会好好地活下去,等待着抓紧命中注定的幸福,微笑着面对悲伤,就祝福我吧。
康熙四十一年,就这样在热闹中到来了。按中国人的习俗,这热闹的年要一直过了正月十五才算告一段落,这还只是普通的百姓家,如今,我身处在这人间帝王家,所见识的过年的种种热闹还真不是盖的。
每天除了宴会还是宴会,宴会除了吃很多我们现代人根本没有口福吃到的名贵的山珍海味之外,就是歌舞升平了。
还好这个时候,京剧还没有出现,我始终不是很喜欢这个国粹,妆化得太多了,还是比较喜欢越剧和黄梅戏,人物比较赏心悦目,唱腔也好,不过在宫里看不到就是了。
清宫的很多舞蹈都和萨满有些关联,由于轮流当值,我也就有幸欣赏了几次蕴含着浓厚的关东风情的舞蹈,与从前在电视上看到的差不多,不过眼前的要更热情奔放一些。
所谓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我也有幸一次看了个大概,不过据我目测,恐怕还不只是这个数目,站着或坐着的妃嫔,很多年纪相差都比较悬殊,不过样子都很好,大概这就是我在宫里见到的这些阿哥们各个眉目俊秀的原因吧,基因控制得比较好。
其实,我更喜欢不必当值的日子,不用人前人后地做奴才状,不用动不动就磕头行礼,过节的时候,皇宫是热闹的,但这热闹的只可能是偌大的紫禁城中很小的一部分,而这很小的一部分又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所以,我常常能够轻松地找一个没什么人的空间,继续我在现代的喜好——发呆。
御花园依旧是我最喜欢发呆的地方,这天,天上又下了好大的雪,春天的雪已经不同了,黏度比较高,可以推雪球、堆雪人,当然,打雪仗也是不错的。
本来想偷偷找十四阿哥一起玩的,不过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好去德妃那里看戏去了,我对戏曲没太多的研究,也不知那些台上的人忙忙碌碌地在唱哪一出,唯一知道的就是,这里的人,大都爱看戏,这一去看戏,没一天半天工夫是回不来了。
春天的雪下得急,融化得也快,所以我只好果断地决定,自己去玩。
御花园的空地上,看准了一片好白的雪,我高兴地扑过去,先用手团一个小雪团,然后一点一点地在雪中推大,这年头没有羊皮手套,所以我的手自然变得通红。
我堆的雪人,永远都不会特别可爱,大概是我耐性有限的缘故吧,坚持不了很久。这不,有了又胖又圆的身子后,我就有点不耐烦了,草草地推了个小小的脑袋,也就算完工了。没有胡萝卜的鼻子,也没有黑纽扣的眼睛,我的雪人怪怪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不过,这还是我很多年来堆得最大的一个,所以我点了点头,很满意。
进行游戏下一项,打雪仗,没有对手更好,我可以和雪人一起玩,只有我打它,它不会还手,这买卖非常划算。
一边团雪团,一边胡乱地扔着,玩了一会儿,却觉得无趣得很,原来,没有人还手,雪仗就变得和自己一个人滚雪球一样了,不刺激,当然也就不快乐。
正准备收手的时候,一个声音却飘到了我的耳中:“真没想到,你自己一个人也能玩这么长时间。”
我踉跄着止步,隔着重重雪片,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走近看去,却是前几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十三阿哥胤祥。
我有点扫兴,但是为了我饱受摧残的臀部着想,在它还没有完全康复之前,我有必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于是我小心地行礼:“十三阿哥吉祥,如果十三阿哥没有什么事情,奴婢就先告退了。”
正准备回去,十三阿哥的声音却在我身侧幽幽传来:“看来我真是不怎么受欢迎,走到哪里都是这样。”
停!这是什么论调,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阿哥,未来皇帝最看中的兄弟,怎么竟然是这么一个怨妇的腔调?
我后退几步,重新又站在了十三阿哥面前,凑过去看他,只来得及抓住他一闪而逝的忧伤。他不过比十四阿哥大两岁而已,也就是只有十六岁了,却没有十四阿哥那种飞扬的气息,甚至连那份可笑的天真也没有。
在宫里快一年了,我当然明白在这宫廷里,子凭母贵的规矩了,十三阿哥生母早逝,在这宫里,没娘的孩子是怎样的苦法我不知道,不过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古今相同吧。
没来由的同情让我不忍离开,也许因为自己也被这种思念折磨吧,想家,想妈妈。我决定安慰他一下。
“十三阿哥,能跟你打个商量吗?”我小心地问,还没摸清底细之前,还是要小心。
“什么?”他眉毛一挑,疑惑地问。
“其实其实我刚刚一个人打雪仗,没有对手,挺无聊的,你要是没事,可不可以当我的对手?”我说,其实安慰他是一部分,让自己尽兴是更大的一部分。
“打雪仗?”十三阿哥露出惊讶的表情“要我做对手,你的意思是,让我像那个(他用手指我那个雪人)一样,站在这里,让你打?”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互相用雪团打。”当然,你站着不动让我打更好,我心里补充。
“你确定,确定要和我一起打雪仗?”这回反而十三阿哥小心地问了。
“是呀,不行吗,难道我不能用雪团打你?”我猛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可以。”他很快地回答,俊美的脸上,浮出了淡淡的一朵笑容,这才像个十六岁的孩子,有得玩就高兴地笑,这样才对。
于是我欢呼一声,率先低头,迅速团了雪团,距离又近,目标又处于发呆阶段,当然命中了。
猛地挨了我一下,十三阿哥还是愣住了,但片刻间就反应过来,也开始团雪团攻击我。
偌大的花园,终于有了人声,我们追逐着,用雪团招呼对方,开始的时候我还蛮占优势的,因为十三阿哥明显没玩过这东西,团的雪团不牢靠,还没丢到我面前就散了,但是,到底是淘气年岁的男孩,很快就掌握了规律,这下就变成我疯狂地逃命了,就是这样,雪团还是很不给面子地跑到了我的脖子和袖子里。
“这是怎么回事?”就在我们追逐间,一个声音猛地插了进来。
我正好踩到了自己的披风一角,身子向地面扑去的同时,手中一个硕大的雪团破空而出,正好砸在了说话的人的头上。
如果可以,我真想一跤摔晕过去,最好直接回到现代,就不用面对眼前的情况,但是我却偏偏没有摔倒,在接近地面之前的瞬间,我被人捞了起来,捞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胤禩,他身边还站着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誐和十四阿哥胤祯,而我的雪团击中的目标,却是那个我避之唯恐不及的四阿哥胤禛。
天呀,这都是什么状况,该针锋相对的两伙人,竟然在这么一个时候同时出现在这里,上帝呀。
胤禛皱着眉头,眼看就要发作,我悲哀地想,看来我真是够倒霉的,一时贪玩,就又惹了这样的麻烦。
没想到十四阿哥却抢先开了口,他说:“十三哥,你和婉然玩什么呢?这么高兴,可不可以也算上我一份?”
胤禛猛地转头,大家的目光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盯在了十三的脸上,那欢快的笑容还没有被平时惯有的倔犟和沉静取代,但是这样的笑容,这样的十三,是不同的,我感觉得到,只一眼,胤禛熊熊的怒火已经无声地退去了,因为他的神色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淡,甚至有点柔和的感觉。
十四阿哥却一把捉住我,转身兴致很好地问:“九哥、十哥要不要一起?”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仍然在为自己逃出生天而激动的时候,九阿哥眉头一挑,已经说出了“有何不可”四个字,迅速地拖着十阿哥上场了。
雪球呼啸着朝我飞来,我赶紧拉住有点想走的十三,笑说:“好歹有难同当一回吧。”
于是,整个御花园可彻底热闹了,我和十三、十四一起,九阿哥和十阿哥一起,在雪地上大战起来。雪球漫天飞舞,连在一旁观战的八阿哥也没能幸免,侥是身手敏捷,也吃不住我们的围攻,中了几弹。
但是我发现,除了我最初的错手之外,雪团还都像长了眼睛一般,竟然没有一个飞向同样观战的四阿哥,就连玩疯了的十三和十四也不敢袭击他。
不知是不是我冻伤了,总感觉在我们急速的奔跑过程中,有一道冰火交织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我的身形,我想,一定是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