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所言,岚继续握剑杀人的话,将来定成为一个杀人之魔。唯一的办法只有令其终身不再碰剑,再不沾血。
而今日,风白羽便要离开白楼,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同他说说,争取最后一丝希望。
一想到这,我便撑起油纸伞冲入漫漫风雨中,落却挡住了我的去路:“不要去,楼主不会答应的。昨夜试过了,不是吗?”
“不想救你的亲弟弟了吗?”我的神色异常坚定。
“上天要将一个鬼心赐给岚,这便是天命,我们斗不过天的。”
一听‘天命’二字,我的悲伤与愤怒一齐侵袭至心头,源源不绝的释放着。雨水一阵阵被风吹洒,倾斜拍打在我们身侧,湿了垂落的青丝。晶莹的水滴沿着流苏划落脸颊,最后点点滴滴汇聚洼水中,随波逐流。
我一字一字地说:“不要同我说天命,我不信命。”
踏着满地的雨水飞奔出去,落没有再拦我,呆呆的立在原地,沉沉地道:“楼主在渡口。”
风遽起,斜斜洲渚溶溶水,雨来溅珠。我立在漫漫渡口放眼四望,别说风白羽的人影看不到,就连一条小船都没有。原来白楼四面环水,一望千里,难怪风白羽这么大胆将我劫来,我想,一般人根本无法找寻到白口的真正所在位置吧。
但我相信,莫攸然一定会找到我的,因为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面对苍茫浩瀚之水,滚滚浸吞四海,我喈叹一声,看来他是走了。
“你在这干什么。”
伴随着雨珠飞泻的喧嚣沸腾之声,风白羽冷硬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猛然转身对上他,我却愣住了。今日的他并非一身黑袍,而是一袭飘飘白衣,衣角被水珠溅湿。怔怔的望他信步朝我而来,问:“有事?”
我盯着他,良久都未开口。
他不愿等我,越过我便继续前行。
我的手紧撰着油纸伞柄,心绪突然乱的一塌糊涂。蓦然回首,映入眼帘的是风白羽的背影,那白衣飘飘随风舞,如此熟悉。手中的伞悄然划落摔在地上,来回翻滚了几圈。这个场面,似曾相识。是在梦中,纠缠了我七年的梦魇,我恍惚的后退几步,呢喃着:“竟会是他!竟会是他!”
天外风吹海立,骤玉袭满衣淌。
湖海水涨,雷声铿锵,我盯着风白羽那一身飘逸的白衣,失神良久。
踏着逐流的水波,我朝他走去,可走了几步却又顿住了步伐。不,应该不会是他,只是背影熟悉而已,我梦中出现的人一定是莫攸然。也许是昨夜被风白羽一阵轻佻的动作才害得我走哪都想到那一幕,所以将梦中人当他了,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我不禁露出了坦然安心的笑容,却见一直撑着伞毫无留恋朝前走的风白羽突然转身,倾洒在伞上而四处弹滴的雨水珠划出一圈完美的弧度。他的眸在雨水纷纷之下显得有些迷离不清不对,是我的眼眶中已经浸满了雨水,看着他所以才迷离不清,他的眼神一直是犀利如撒旦,就算在暗夜中也是熠熠闪光的,但是今日的他似乎不同。或许是因他着了一身干净的白袍,所以隐藏了他身上那抹邪气,取而代之的却是那出尘的风雅,那份孤傲的气质与莫攸然竟出奇的相似。
他不会就是莫攸然吧!
这个想法闯入脑海中竟让我吓了一跳,同时也在嘲笑自己的多疑。
莫攸然,不会在雪夜中那样侮辱一个女人。
莫攸然,不会自相矛盾的将我掳来。
莫攸然,更不会背叛与姐姐之间的爱情。
“看来,你真是爱上我了。”风白羽站在原地回视着我的眸,玩味的说,有几个字眼被哗哗的大雨之声而吞噬。
闻他此言才发觉,我一直站在雨中,目光含笑而深深凝望着他。这样的我,确实会被他误会吧。况且这个风白羽还是个极度自恋博爱滥情的风流男子,他的思想与常人的思想就是不一样。同时,我更加坚定了刚才那个荒谬的理论,梦中人根本不是风白羽,更不可能会是他。
“风楼主,你很有自信嘛。”我莞尔一笑,弯下身子将滚落在地的纸伞捡了起,遮去头顶那哗哗大雨。再提起衣袂将脸上的残珠拭了去,碎发凌乱的散落在我的耳边。
他唇边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依旧站在原地凝望着我,飞溅的雨滴沾在他洁白的衣角,有几点泥沾在其上,就像一幅绝美的画滴上了墨汁,是败笔。
“如果你来此是要同我说岚的事,那便放弃吧。你说过,你非善心之人,对于岚,你只是出于同情。而白楼的可怜人却不止岚一人,你有多少同情可以给予?”
“未央从来不轻易同情他人。唯独岚,他只是个孩子,世间最纯真的莫非是纯真无邪的孩子,唯有他们的心才是最干净最无杂念的。你我已经没有所谓的纯真了,所以,请不要再扼杀一个孩子的纯真。若一个孩子从小就丧失了所谓的纯真,那他的人生将会毫无色彩。”
我们两人之间那短暂的对话,成就了现在这一片沉寂,我们相对无言。此时他的眸光是惨淡无光的,双唇紧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那黯淡的瞳似乎藏着回忆与伤痛,我从来不知道,如风白羽这样一个残忍无情的男子也会有伤痛。
“你若喜欢岚,那我就将他给你好好。”他眼中那一闪即逝的光芒消失了,执着伞黯然转身,不知何时,岸边已经有了一条小船,船上有名批着蓑衣的应该是名女子。风白羽就是风白羽,走到哪都有女人跟着,就连他的船家都是名女子。
我对着他那雪白的背影喊:“风白羽,谢谢。”
他的没有回应我任何,依旧如常的朝前走着。船上的姑娘恭敬的朝他行了个礼,再请他上船。在风雨间,那串串雨珠将我的视线一点一点的模糊,小船的离去,他那白衣飘飘的身影也渐渐远去,我的心突然一阵疼痛。我用力捂上自己的胸口,一声闷哼由口中传出。
为什么,我的心突然痛了起来。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浣水居’,晚冬的寒风将湿漉漉的身子吹的凉飕飕直打哆嗦。雨势依旧不减,如瀑飞泄。站在石阶前的落见我回来也不顾此时漫天的大雨冲了出来,她满脸的雨珠覆上她忧虑的脸颊“姑娘,怎么样?”
听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将手中的伞朝她靠了靠,为她遮去些许的雨水:“风白羽将岚给我了。”
落的眼底闪过那抹不可思议,单手捂着自己的唇避免呼喊出声。片刻后她才平复了她那激动的心情,双膝一弯便要跪下,我立刻托住她的双手:“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比你小。”
她见我含笑的表情,不禁动容,真诚无比的朝我感激一笑:“姑娘不仅是岚的恩人更是落的恩人,从今日起,落这条贱命”
听到这里我忙打断:“不要乱许承诺,你的命是白楼的,若你今后听命于我便是背叛风白羽。以风白羽残忍的性格来看,背叛他的下场就如那夜的如月,那是对女子最大的侮辱。”一说起风白羽,我的心中便闪现无名的怒气。
我一直都认为,人可以残忍无情,但是不能践踏一个人的尊严。
落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支支唔唔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提起风白羽,她的神色中有些散乱与惊恐,可见风白羽所做残忍之事不止这一件。
为了缓和现在异常的气氛,我握着她冰凉的手心,朝她撒娇:“落姐姐,我很冷。”
她先是被我一声‘落姐姐’怔住,随后恍然回神,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都忘了,你全身早已湿透。”面露愧色的牵我进屋,随手将门掩上,冲至花梨厨边急急的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裳:“姑娘你快换下那身衣,不然得染上风寒了。”
随性将腰间绿陵绸带扯开,腿去贴身包裹着的外衣,笑着说:“落姐姐,以后就叫我未央吧。”
她怔了怔,犹豫半晌才点头而应,生疏的唤了句:“未央。”
还不知要被关在白楼多久,指不定一待还得待上半年,与其让落与我有身份之疏,何不与她摈去身份同为朋友。这样既可以免去一些束缚,更可以从她口中套出一些不能对我说的话。
伸手绕至背后去解身上仅剩的裹衣,够了好几次却没够上,落抿唇一笑,掰过我的身子亲自为我解开。
我乖乖的站在原地望着掩着的门却没有上栓,兴许是落一急便脸门都没顾上了。但是这门——我可是在换衣裳呢,万一此时闯个男人进来想到此我便启口欲提醒,门却被一双手用力推开,发出‘咯吱’一声。
岚兴冲冲的迈进门,口中喊着:“姐姐听说楼主将我给了”他的话音猛然顿住,卡在咽喉之中,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口盯着我的胸
我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那瞬间的怔愣,立刻双手护胸,转身欲躲到落的身后去。却听见一声鬼哭狼嚎的尖叫令我的动作停住,疑惑的与落同时朝那个一边尖叫一边逃似的向外冲的岚望去。
我顿时有些傻眼,蹙眉望着落,无奈的一声叹息:“好像,吃亏的是我吧?”
落的脸颊抽了抽,终是忍不住的爆笑出声,口齿不清的说着:“都怨我,没,没关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