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转回身来,却发现方晨不知何时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株古树下,似乎冲着他微微做了个表情,笑意轻浅,宛如天边星辉稍纵即逝,然后便招手叫道:“思君,明明,你们过来。”
两个孩子同她很熟,欢快地飞奔过去,一左一右扯住她的衣摆。
夕阳落在她的身后,隔着颇有些年代的旧式小楼,浅浅的余光漫天铺陈开来,贴合着远处深青色的山头,仿佛蕴染的巨幅水墨画。而她就恰恰好似站在画前,弯着腰,那一点顺滑的刘海垂下来,遮住光洁饱满的前额和乌黑清亮的眼睛。
他仍旧倚着车身站着,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虽然不能完全听清她在说些什么,但却可以清楚看见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
她带了礼物给小朋友,逗得小朋友们异常开心,欢天喜地地又蹦又跳,直拉住她不肯撒手。
而她好像习惯了,大约是经常会送他们这些小玩意吧,他猜想。于是也就任由他们围在身边,将衣摆裤腿扯得乱七八糟。
“干嘛站得那么远?”难得在这种情况下还记得他,方晨终于抬头看过来,提高了嗓音问,漂亮的眉眼间还带着没来得及收敛的笑容。
他却只是微一扬眉,脚步一动不动,看样子完全没有走过去凑热闹的打算。
她又朝他的方向看了两眼,也不再叫,便重新低下头去驾轻就熟地应付小孩子。
最后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来,小朋友们被阿姨领走了,方晨这才整了整外套的衣襟,走上前问:“觉得无趣?”
韩睿不答反问:“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看起来你并不怎么喜欢小孩子。”
“确实接触得比较少。”他换了个站姿,墨镜仍旧架在挺直的鼻梁上,所以她完全看不清他的眼神,只听见他说:“原来你也有爱心。”
这叫什么话?
方晨在心里迅速地确认再三,却还是嗅出了一丝讽刺调侃的意味。
她眯着眼睛笑起来:“我一向都不缺少爱心。当然,特殊情况例外。”
“哦?”对面的男人果然微微挑起眉“比如说,当我受伤的时候?”
“你记仇?”回想起来,除了态度恶劣一些,她也没做什么太过份的事,不是么?好歹还将卧室让了出来,供他养伤呢。
韩睿摇了摇头:“我不至于跟女人记仇。我只是吃惊罢了”尾音未落,他却毫无征兆地突然将身体微微前倾,并同时抬起手来。
眼看着指尖就要触到肩膀,倒让方晨下意识地向后一缩,结果到底还是反应慢了半拍,他已经从容不迫地将她肩头沾着的一片树叶摘了下来。
翠绿细小的叶子上还带着蜿蜒清晰的脉落,不知怎么会从母体上脱落下来,此刻被捻在修长匀称的指间,显得尤其嫩弱单薄。
韩睿只是抬起眼睛看向她,深黑的眸底闪过一抹兴味的神采,唇角微动,仿佛哂笑:“你怕什么?”
方晨不禁有点尴尬,确实是反应过激了。在方才那一刻,她或许什么也没想,又或许是回想起被粗暴强吻的那一次虽然隔了这么久,他再也没有侵犯过她,就连肢体上的接触也少之又少,绝大多数的时候甚至如同绅士般疏淡而有礼,可是,完全是下意识的!她下意识地觉得有压迫感,只要他靠近,她便忍不住想要后退。
真是见鬼了!她想,原本不该这样的,而且,以后也绝对不能这样!
幸好韩睿似乎并不打算追着这个问题不放,很快便换了个话题。
“你每次来都会送他们礼物?”
“不一定。”身后那栋颇有些年岁的小楼与他们隔得太远,大院里又疏疏落落地栽着古树,几乎全然隔绝了教室里的读书声,因此周围显得尤其安宁而静谧,她兀自笑道:“我送东西给这些小孩子可都是有条件的。我跟他们讲,要先听听院长和阿姨们的评价,看看他们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学习,有没有帮助做家务,做得好不好。如果结果令人满意,才有礼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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