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匪首姚老六却沉吟不语。
这姚老六19岁拉杆子,打家劫舍,杀人越货,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他生性歹毒狡诈,人们说他“比狐狸奸,比泥鳅滑,比老虎凶,比蛇蝎毒。此刻,他脑子里正在快速地谋划着:这条路已经很久没有客商来往了,这伙人是哪里来的呢?据巡风的报告,周围方圆几百里没有跳子(官兵),只有一些白吃饱的拣子子(地方团练),根本不敢出头;死对头“铲不平”经过几次交壳(激烈战斗),已经元气大伤。尤其是上一次在松树岗,让他一番穷追死打,差一点就把“铲不平”给灭了。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几个带洋枪的东洋人插手其间,才让他捡回了一条命。虽说自己的损失也很大,还把二掌柜贴了进去,可是“铲不平”贴金带彩(听回来的匪徒报告),是让手下抬着才溜掉的。这一阵子再也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估计一时半会儿“铲不平”是没有能力再找自己的麻烦了。
看到当家的还在犹豫,姚老六手下的几员大将有些沉不住气了。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那个疤瘌眼的大炮头首先带马上前说道:“六爷,咱们这次碰杆是套交情(换帖),商议结盟的事,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在这个时候生事。况且此地已经离您的把兄“黑山豹”的落虎崖不远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大炮头的一席话其实也正是姚老六的想法,眼见着兄弟们对这次打签子兴趣极高,他的心思不由得也活了:我是不是太谨慎了?这十几个人都是自己的心腹和精锐,别说一、二十个老客,就是再多来上一些跳子,也别想在自己这些弟兄手底下讨到便宜。
想到这儿,他回身对着手下沉声说道:“虽说是没有什么风险,大家也要多加小心。不过,此地已是我的把兄“黑山豹”的地头,尽量不要横梁子(杀人),我们就顺路捞他一票,当作此次碰杆的见面礼。”
轰然一声应诺,十几骑骏马风一般的向前驰去
常言道“长白多险山,山路连青天”此刻,那队马帮绕过一个山坳,正顺着山势向上攀登。只见两侧的山势越发险峻,山风吹过,松摇树动,呼呼作响,凭空增添了几分凶险恐怖的气氛。
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马帮为首的那个大个子小声警示道:“注意,该来了!”
话音刚落“呜”的一声,一支响箭从密林深处射出,在马帮上方划空而过,发出凄厉的尖啸。二十余匹驮马突然受惊,咴咴地嘶鸣着,不停的在原地打转。只见十几骑人马风驰电掣一般冲出了树林,在山路上横向一字排开,十几支乌黑的枪口对准了马队。中间上来搭话的那个匪徒到也干脆,没有人们熟悉的“留下买路钱”那一套开场白,只是凶声狠气地说:“小子们,乖乖撂下财物,饶你们一死,若有半个不字,明年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
出乎姚老六他们的意外,本来以为这些老客此时一定会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可是马帮众人看起来却相当的镇静,那个像是马帮首领的大个子上前一步抱拳说道:“西北悬天一枝花,天下绿林是一家。绿林哥们儿别把叶子窜,失落绿林好义气。众位托福,罗全大意。”
一席话把众匪说得面面相觑。原来这段话的意思是:“从祖上盘,咱们都是达摩老祖的后代,哥们儿别扒我的衣服,看丢了江湖的义气。托众位的福,我这儿给你们施礼了。”这些话只有久走江湖,谙知黑道规矩的人才说得出。
众匪此刻不禁有些犹豫了:对方说话不外道,是放过?还是接着来武差事(抢掠)?心里想着,他们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姚老六,刚才那种荷枪实弹的架式也慢慢松弛了下来。
此刻,姚老六也在想:怪不得敢淌这趟水,原来是道里的!不过,就这么放过去又有些令人不甘
就在土匪们的心思尚没转过弯儿,还在踌躇之际,只见那个马帮首领回头对着一个伙计说:“老邢,取二百两活龙(现银),权做给众位弟兄供奉的酒钱!”
看到这些老客如此豪爽大方,众匪禁不住眉开眼笑,手中的枪也放得更低了。可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老邢从马驮子上取出了一把冲锋枪“哗啦啦”就是一梭子。大个子和他身边的两个人也同时从怀里掏出腰别子(手枪)开始猛烈射击。56式冲锋枪百米距离可以击穿6mm厚的钢板,这么近的距离,再加上三支手枪的火力,众匪仓猝之间如何能抵挡得住?转瞬间,只见十几骑人马死的死,伤的伤,全都被撂倒了。而随着枪声的停止,其余的老客也迅速的冲了过去,那些没死的既来不及也没能力再反抗,很快就被他们“咔嚓,咔嚓”地给抹了脖子。
姚老六不愧是老江湖,经验与身手都确实不凡。当那个老邢去取银子时,他的第六感突然觉得什么地方有点儿不对,枪响时他一个蹬里藏身,提前躲到了马肚子下面。跌倒在地的姚老六虽然只是受了点儿皮肉伤,可马匹却被打死了,被压在死马身下的他不甘心束手待毙,还挣扎着妄图抵抗。只见那老客首领一个箭步冲上去,不容姚老六有下一步动作,抢先一脚踢中他要去抓枪的手,然后又是一个重拳击中了他的面颊。满嘴鲜血的姚老六,随即被几个大小伙子七手八脚地按住,捆绑起来。
劫财害命,土匪本性,这姚老六如不是贪图这趟“大水”断不会小河沟里翻船。他虽然知道死对头“铲不平”与自己有杀父之仇,但仍不信“铲不平”有此实力;两拨人以前也干过几次仗,可两个人彼此却从来没有谋过面。所以直到此时被擒,他仍不知是折在谁的手里。
那日正是二道江的大集,二道江的百姓和四乡的山民都在这一天来赶集。李九杲、冯华等一行人赶到二道江时,天还未到晌午,集市也没有散,虽然说不上人山人海,但也是热热闹闹。忽然集市上平和的气氛,被街口出现的一阵骚乱打破了,只见一彪人马正向着集市冲来,一时间人人惊慌失措,场面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勒马来到了十字大街中央,李九杲高声喊道:“各位叔伯大婶不要害怕,我是南营子的李九杲,这姚老六是我的杀父仇人,今天请父老乡亲们见证一下,我要在这里手刃仇人,替父报仇!”
赶集的人一下子骚动起来,他们中有知道姚老六劫杀九杲之父这件事情的,也有受过姚匪祸害的,听说那个被捆绑着的,浑身是血的人就是令人发指的杀人恶魔“云里雕”不由得群情激愤。有人指着姚老六说:“恶贼,你也有今天!”一个白发老者颤微微地挤过来,口中叫骂着,狠狠地扇了姚老六几个大耳光。
先前姚老六听了李九杲当众报号,才知道眼前这人就是死对头“铲不平”自知今天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也豁了出去,只是手脚被绑,嘴巴被堵,骂也骂不出,蹦也蹦不起,只好瞪着眼睛喘大气。
李九杲在二道江集市杀了称霸“黑林岭”多年的恶匪姚老六,人人叫好,大快人心。这件事很快就被当日赶集的人传扬了出去,一时间李九杲和他的“铲不平”威名大盛,成了当地民众心目中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