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尽管说出来听听吧。”泰一把车拐到路边停下来,等着她说下去。
真莉刚刚那副在电台门外把泰一活捉的神气不见了,现在倒好像是她给泰一当场逮捕。
“你记得那出电影吗?收到你的信已经太迟你说你看过”
“嗯”泰一点点头。
“那部戏是我去年六月当暑期工时有份拍的。你记得戏里有个红邮筒吧?那个邮筒是假的。当然,它做的跟真的简直一模一样。事情就是这样开始的”
真莉从电影拍完,邮筒给遗留在街上的事情说起,开始时结结巴巴,泰一的眼睛一眨不眨,目光犀利地望着她。随着故事铺展开去,加上她说的全是真话,她慢慢能够把情的始末娓娓道出来了,从她无意中发现邮筒里有信,到她为什么把那些信给忘了,讲到一年后陆子康又把信送回来,而且暖己经拆开来看过。以及她后来几经挣扎才决定读读那四封信。那时候她根本不知道蓝猫是什么。她读完信,很同情泰一。就一片好心,冒着滂沱大雨亲手把信送回去。那个装信的文件袋是她随手拿起来的,并不知道自己的学生证丢在里面。
“我以为只要把信放进你的信箱,这事以后就跟我无关了.没想到那天会碰到你,后来又会认识你。我一直都想跟你说,却找不到机会唉好吧不是找不到机会是怕你生气。”
说完她低着头望着自己脚背,等泰一发话。他久久不说话,她想,他一定是在生气,或者他根本就不相信,觉得她说的是连篇谎言。他说不定还会把她赶下车。
最后,泰一终于说话了,语气轻松,就像平时一样,她还真没想到他丝毫没怀疑她说的故事。
“好吧!我相信你说的话。”
“噢?真的?”
“你的想像力没这么好,才编不出一个那么曲折的故事来。”他挑起一边眼眉,又说:"假使你是第一个偷看那些信的,你才不会笨得把信送回来。”
“啊呀就是嘛!”她禁不住咧开嘴冲他笑笑,觉得好像终于放下了压在心中的一块铅。以后再没有什么要隐瞒,可以挺起胸膛面对他了。
她的黑眼睛又再亮起来。偷快地说:
“你说这部电影是不是很诡异?一切就像注定似的。”
“对呀!”泰一撇撇嘴笑“这个故事简直可以再拍一部续集。”
“啊就是呀?我为什么没想到呢!”
“我可是连续集的戏名都想到了。”
“啊是什么戏名,快讲给我听吧。”
泰一的嘴角又露出那个作弄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说:
“偷看你的信我没迟疑!”
“噢!”真莉先是怔了怔,然后尴尬得涨红了脸,最后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要不是我看过那些信,决定还给你,你便永远都看不到这些信啊?”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泰一没好气地说。真莉大方地抬抬手说:
“啊不用跟我客气,但我有一点不明白。既然你早知道,为什么不揭穿我?”
“我在等你自己说。”
“天哪!怪不得我一直觉得你在悄悄观察我,我还以为是自己心虚呢。哼要不是你用那种眼光看我,我早就告诉你了!那么。你第一次在天琴星见到我时,己经认得我了?”
“你本人比照片漂亮多啊!”泰一瞥了她一眼,最后一个字拖长来说。好像并不是称赞她漂亮,而是嘲笑她证件上那张照片难看。
她撅撅嘴,说:“我当时还以为你认得我呢!但又觉得不可能。你明明只见过我一眼。”
“那天我看见你把一些东西塞进信箱里!”
“什么?我还以为你没看到呢!”真莉嚷了起来。
“但是,雨那么大,我根本看不清楚你的样子,何况,你一看到我就像疯子似的落跑了。当我发现你的学生证时。我并不肯定你就是相片里的人,更不明白你的证件为什么会跟我的信放在一起。我甚至以为我和你都是受害人,东西给人偷了。直到那天晚上,我在天琴星的后台再一次看见你,你一看到我,神色就有点异样。那一刻我便知道你认得我。我几乎可以肯定,你就是送信来的那个人。”
“唉是的我当时很害怕”
“直到后来,我写了那首歌,跟那些信有关的。那天你一听,就好像知道歌背后的故事。我可以断定,你偷看过我的信。”
“哎呀原来你是故意在我面前唱的。”真莉不禁脸红起来,她想起自己几个钟头前看着泰一走进电台时,还觉得他己经是她的笼中鸟、插翅难飞。原来。她自己才一直是泰一的笼中鸟。
“不过,我欣赏你坦白。你刚刚大可以不告诉我你也偷看过那些信。嗯我喜欢老实的人。”
真莉咧开嘴笑笑:
“那么,我们打成平手了啊?"
“打成平手?”泰一皱眉的样子和嘲讽的腔调好像不同意。
“你也没说你是一休啊!”真莉理直气壮地说。“唉好吧!就当做平手。”泰一无奈地笑笑。
天色己经亮起来了,真莉看看车外微蓝的天空,伸了个大懒腰,揉揉困倦的双眼说:
“我昨天从半夜一点钟就在电台外面埋伏,我还从没干过这么疯的事呢!”
“一点钟?”泰一咯咯地笑出声来说:“节目三点钟才开始!怪不得你脸青唇白,黑眼圈都跑了出来!”
“噢!是吗?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提早回去准备啊?”
“平安夜你没地方去的吗?”泰一挪愉她说。
“过了十二点己经是圣诞了啊!”真莉拐揍鼻子说:“哎不知道会不会感冒,你害我吹了一晚的风,我现在又冷又饿!"
“请你吃个早餐吧!”泰一重新开动车子。
真莉眼珠子一转,说:
“我想吃圣诞大餐!"
“圣诞大餐?现在?”泰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从去年圣诞开始就想吃圣诞大餐了!我想吃火鸡!"
泰一看看手表,不禁说:
“早上七点钟吃火鸡?到哪里找?"
“又是啊?”真莉撇撇嘴,显得有点失望。
“有个地方也许可以试试看。”泰一想了想,调转车头,驶上另一条路。
“啊对了我准备了一张圣诞卡送给你。”泰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打开仪表板上的杂物箱。
“送给我?你太客气了?”真莉既惊且喜,咧开嘴笑笑。
“希望你喜欢。”泰一从杂物箱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信封塞给真莉.信封上写着“真莉”两个字。
真莉觉得这两字看着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是谁的字。她打开信封,把里面的圣诞卡拉出来。红色的圣诞卡上有个雪人,这张卡片她觉得似曾相识,连忙看看里面写些什么。她一看到上面的字,不禁嚷了起来。“天哪?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这张圣诞卡是妈妈九六年圣诞跟一个包裹一起寄给她的,里面还提到妈妈送她的那套红色羊毛胸罩和内裤。真莉尴尬极了,皱着眉说:
“又是在文件袋里找到的吗?”
“品味这回事原来是有遗传的。”泰一憋住笑说:“红色的羊毛雪人胸罩和内裤,我的天!你不会穿吧?”
真莉呱着嘴,脑袋一扬。说:
“当然没有!香港这么热,会生痒子的呀!你喜欢的话,送给你好了!我早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送我圣诞卡!”
真莉说完抓起放在膝盖上的那个米黄色文件袋,仔细往里面再看一遍,又把它倒过来甩了甩,喃喃说:
“唉太冒失啦我!”
突然之间,她狐疑地盯着泰一,问他:
“你到底还有没有藏起我的什么东西?"
泰一冲她笑笑,只说了一句:
“里面还能装那么多的东西吗?"
后来,泰一把车子停在文华酒店外面。他一进去咖啡室,那位中年的男经理就认出他是林家少爷,对他很恭敬。不一会儿,那人果然张罗了一只巨大的火鸡来,甚至还跟泰一说:
“很抱歉,时间太早,暂时只能找到这么大的火鸡。”
真莉一边啃着火鸡胸一边挪愉泰一说:
“林家少爷果然不同凡响呢,有钱就有这种好处,不但吃到火鸡,连火鸡太大都要向你道歉曹”
“啊呀你这是歧视有钱人么?"
真莉扑哧一笑,说:
“噢。我还想吃松饼,这里的松饼和鲜奶油特别好吃!”
泰一夸张地皱了皱那两道乌黑的剑眉说:
“我还从来没见过不节食的女孩子,你这样下去,早晚会胖得挤满一张椅子!”
真莉笑出声来,说:
“我等了你一晚,肚子很饿呀!快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做电台节目!”
“这家电台的老板是我奶奶的好朋友,他去年找我在电台主持节目,可我不想做那么长的时间。”
“那么说,林老奶奶知道你做这个节目?”
“她不知道,她很早就睡觉,不会听到。只有你一个知道。”
“噢,我会守秘密的,但你为什么要这么神秘?”
“你习惯很晚才睡,对不对?"
“嗯跟这个有关系吗?"
“你会不会告诉别人你半夜都做些什么?”
“不会主动提起就是了。”
“为什么?"
“我没想过为什么。”真莉在刚刚送来的一块松饼上涂上一层厚厚的鲜奶油,咬了一口说:
“也许是一个人半夜三更做的事太无聊吧!”
泰一脸上露出一个同意的微笑说:
“所以,我也只是没有特别提起,夜阑人静的时候是一个人很个人的时光。你没听过一句话吗?那句话说一懂得欣赏长夜的人,是比较接近永恒的。”
“说得好!是谁说的?”
“我说的!”泰一眨眨眼睛。
真莉乐得笑弯了眼睛,她揩了揩枯在嘴角的一抹奶油,又问:
“但为什么要挑圣诞前后的日子做节目,而不是其他日子呢?是有特别的意思吗?"
“嗯这个嘛也许是这段时间我想跟一个人说话,她也是不爱睡觉,她会听到”
真莉听完什么也没说。她心里不禁想,泰一指的那个人该是个女孩子吧?说不定就是紫樱。
她没追问下去,她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并没有问泰一收到那些信之后,有没有联络紫樱。真莉想起紫樱写给泰一的最后一封信上,正是约他在文华酒店咖啡室里见面的,就是她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