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使而和苦巧克力蛋糕。我竟没想过一个病人有多累。她是为了我而上餐厅。

    到了后来，虚弱的母亲已经不大愿意出去吃饭了，父亲会做些她喜欢的饭菜，她却吃得很少。那阵子，母亲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每当我想亲近她，她冷淡和疲累的眼神总使我怯懦与心碎。那时候，我在学校里常常跟那帮欺负你的男生厮打，也许并不全是为了替你出头，而是想要发泄我在母亲那里受到的冷落和伤害。那些冷落和伤害，还有怯懦与心碎，是我无法说与人听的，唯有几个倒霉的男生可以充当我的受气包。

    把母亲埋葬在墓园里的那天，我哀伤疲惫的父亲交给我一封信，对我说：“是妈妈给你的。”

    淡蓝色的信封上是母亲方方正正的字，写着：给我的女儿夏如星

    我从来没有想过母亲会给我写信。

    妹妹：

    妈妈觉得很对不起你，把你带来这个世上，却无法陪你经历以后的人生。

    当我发现我的病无药可治，我变得不想跟你亲近，我总是狠心地一再拒绝幼小的你对我的依赖，那么，当我离去的时候.你也就不会太难过。

    直到时日无多，我才发现，我这样做有多错，可惜，我已经没有时间去弥补。

    以后就只有你跟爸爸两个人了。妹妹要快些长大，代替我照顾爸爸。他太浪荡了。

    将来无论遇到什么挫折和痛苦，你要学着微笑告诉自己：这就是人生。

    这一片良辰美景，总会有尽头。

    妹妹，我们今生的缘分太短暂了，下辈子，妈妈和你，我们其中一个人要变成男生，做一对情人。今生对你的亏欠，若有来生，我会用更多的爱去偿还。

    妈妈

    信是母亲死前不久写的，我的父亲从来没有读过。它是母亲和我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原来，母亲知道我的心碎。

    在我苍白的少女时代，多少个夜晚，当我想念母亲，当我悲伤，当我难过，当我痛恨自己，当我想哭的时候，我重新把母亲的信拿出来，流着泪读她写给我的每一个字。我都会背了。

    我干嘛呢？一开始本来是跟你讲冷笑话的，现在笑不出来了，下回我再讲另一个好笑的。

    今天晚上没法写了，再写下去，我可能会忍不住跑去隔壁房间，趁熊猫和旺旺睡着的时候悄悄掐死她们，觉得只有这样，我才对得起我的母亲。

    你想要咸鸡蛋的食谱吗？我现在会做呢。等我把熊猫和旺旺干掉之后，再给你食谱。

    星

    二〇〇八年二月二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