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么精彩的经营人生，光芒灿烂地活着，我竟然告诉自己，我是多么不虚此生，因为我曾经爱过你。到目前，我对我人生中的两个重要的女人，都比对自己满意”

    她听完这一番话，辛酸了一下，谢谢他的赞美，然后允许自己默哀五分钟。

    这是一个真实故事的剪影。

    七年前，真实事件中的她撇撇嘴，假装不在乎，对他说：“如果你一定要我现在跟你回南部，我们只好分手各导前程，因为我从小到大这么努力，并不是为为了”

    “不是为了做我这种平凡人的老婆，对吗？”年轻时的最怕别人看低他的出身，他不喜欢这个都市女子提及“南部”时，那种有意无意的鄙夷，尽管他爱她爱得掏心掏肺。

    “你真的不愿意？”

    她屏住呼吸，闭起眼来，最后一次让自己面对这个问题。她自小就是个自命不凡的资优生，一路第一志愿念上去，而现在她才刚大学毕业，方才拥有自主权决定自己的人生，她不能就这样跟着他，回到他的家乡，和街坊邻居一样，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当一个中学教师或公务员。她不能，也不甘愿，虽然她那么爱他。

    她对自己的期望还大于他对她的期望，于是她的抉择只好让他绝望！他颓然地叹了一口气：“你的野心太大了，我娶不起你！”

    后来，他乖乖地奉父母亲之命，返乡当公务员，相亲娶了一位以他为荣的女人；而她在大学毕业十年后，拥有博士学位，成为一个名利双收的女人，依然美丽耀眼，却也依然单身。这一次因事经过他的家乡，忍不住看看他的状况，握手告别后，她对自己无奈地笑了。是的，他是我生命中唯一值得嫁的男人。可是我并没有后悔和他走不同的路。

    生命从来就不是一座可以让人平步青云的水晶阶梯，人们常常不知不觉就走到歧路之前。两条路，没有哪一条路是绝对的好或绝对的坏，选择一条，另一条常常就会变成耿耿于怀的未竟之志。

    年轻的情人们，也常因人生选择的不同，而使爱情面临严格的考验。两个考上的学校一南一北、毕业后一个决定就业一个决定留校、一个想赶快嫁取一个却立志“事业未成无以为家”、一个不愿离开机会众多的台北而另一个却想返回小镇安居乐业。这些“南辕北辙”的人生选择，常使天长地久的誓言悄悄粉碎。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有一次上callin节目时，便有一位出国在即的男孩问我，他的女友因经济环境之故，必须留在台北工作，他很舍不得她，怕爱情山高水远断了线，但也不能不继续深造，取舍之间究竟该怎么办？明天，他是否该上飞机呢？

    如此的问题，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有能力给他正确答案。也许他的担心真的会发生，很多爱情确实禁不起分隔两地，这种情况虽说要看两人情爱的决心和默契，却也多少靠点运气。

    “如果你明天不上飞机呢？”我还给他一个问题。

    “那我会终生遗憾。”

    “如果她因为你远在异乡而移情别恋呢？”

    “那我会我会遗憾终生”

    我和主持人忍不住笑了。“可是你今天就得选择，不是吗？我问你，你明天到底会不会上飞机？”

    “会！”他的答案出奇地爽快而肯定：“我好不容易才申请到我心目中的学校，这是我的梦想！”

    “这就是了。没有人值得你为他（她）放弃梦想，除非你可以保证，将来那个梦想不会在心中隐隐作痛。”我又问：“如果你为她放弃梦想，你真的会毫无怨言吗？”

    “不会。”他想开了：“其实，即使我去留学，我们的爱情未必完全没有希望，对不对？倘若我为她留下来，我可能会怪她，我们的爱情反而会变得很凄惨，是不是？”

    我唢他自己已经打通了任督二脉，得到了他要的答案——他自己的答案！

    听过这么多人生和爱情的问题之后，我发现，这世界拖根本没有任何专家可以提供每个人正确答案。真正的答案都锁在发问人心中的某一个地方，彷徨的人希望找的钥匙，都牢牢握在他们的手心里。他们发问，需要的其实不是指引，而是一个能够使他们开锁的力量。换句话说，问问题的人需要的不是答案，而是问题，能够让他们面对自己真实需求、评估心之所欲的问题。

    因人生目标暂舍爱情牵绊，一般来说，男人还是比女人容易。或许就如一位上世纪的女作家所说的：“爱对于男人是心情，对子女人则是生与死。”当然，我也不否认，世界上也有许多为爱而生、为情而死的痴心男子——当他们年轻的时候。

    虽然这已经不是一个“嫁鸡随鸡”的时代，但就我的观察，我仍得微带悲观地承认，女人不管读了多少书，还是比男人易舍人生梦想而取爱情，甚至为了一个男人，甘心把梦想踩在脚底下。很多女人会像惠妮休斯顿（美国红歌星）一样，死而无悔地说：“女人身边一定要有个男人。”不管旁边的男人变成怎样的人，自己如何在感情的漩涡中挣扎失落。她们害怕失去依赖感，害怕独自面对人生的孤独感，却比较不害怕失去人生目标。

    我们的上一代有很多phd的女人。她们和丈夫同样优秀地从大学毕业，赴外地留学，辛辛苦苦算计经费，让丈夫成为ph。d，自己则隐身一旁当pushhusbandtodoctor，但丈夫当了博士后则突然发现，聪慧柔美的昔日枕边人，怎么变成糟糠之妻，根本带不出去？历经与第三者的斗争后，糟糠之妻默然离去，形成许多phd女子憎恨终生的悲剧。

    其实，不只上一代如此，这种“爱才是女人唯一事业”和“我的男人要比我强”的想法，似乎还深留在这一代女子的潜意识里。我有位大学女同学，也类似上述的phd情节。为了怕丈夫有自卑感，她和他一起到欧洲念书时，程度上明明可以比他高两级，却宁愿偷偷要求教授将她降级，以求丈夫欢心。爱人胜于己，我不禁质疑：“这才是真爱吗？”

    那么多女子在爱情变质后心志无法平衡，自摧自毁、自暴自弃，所需回复自信的时间那么长，原来是因为，在选择依赖爱情时，同时选择放弃自己的人生决定权。

    能爱人且爱己，是最幸福的了。

    我并不主张一定得为自己的人生目标而放弃别人。钟鼎山林，人各有志，有人总一心一意执行理想，有人可以用一生经营家庭。这个世界之所以能像一个美丽有趣的万花筒，就是因为人人选择各有不同。

    选择是人生的大智慧。如果不能两全其美，就只能选最美的一个，选那个不做真的会让你终生遗憾的吧！

    我记得，一手创办卡通世界的华德迪士尼曾经感叹道，虽然他每天制造欢乐给世人，但“我有一个弟弟，他才是世界上最快乐的迪士尼。他是个邮差，住在车房里，没事就溜出去钓钓鱼，不必担心电影卖不卖座、卡通造型对不对、股票是涨还是跌”话说得没错，一无所有也有一无所有的逍遥快乐。

    但是，如果华德迪士尼只成了一个没事钓钓鱼的邮差，他会快乐吗？我想他不会。而世界上的孩子们，也会少了一些欢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