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站在后面,从刚才开始就一语未发的苏兰“苏兰姐,你说呢?我是不是没有资格?因为莲华的自私,我失去了最重要的哥哥,唯一的亲人,你说我是不是有资格揭发他的那一个?!”
kent困惑地回头。
苏兰震惊地睁大眼,嘴唇簌簌颤抖着:“你都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了。”
kent的目光来回二人之间,迷惑不已:“怎么回事?苏兰?”
小志冷冷地说:“那个时候,莲华其实是知道哥哥在上面的,对吧?”
苏兰的脸色一片煞白。
“他居然让哥哥就那么烧死在里面!我最重要的、唯一的亲人!而他事后竟然告诉我他根本不知道哥哥在上面!胆小鬼!他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小志浑身战栗地控诉“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他吗?因为我知道,那个时候如果换了是哥哥,一定不顾自己的性命也会去救莲华!就因为这个!就因为这个!我无法原谅他!”
苏兰茫然地看着泪水在小志眼里奔涌,她只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害了他的不是我,也不是alex,而是他自己,如果他不是有着暴虐的本性,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现在我终于把他看清了,即使不是这次,不是alxe,他也迟早会走上这条路。”小志深吸了口气,恢复了平静,最后看了一眼怔在那头的苏兰“对不起,苏兰姐,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他。”
那样淡然而可怕的决绝,让苏兰的心一阵抽搐。她木木地注视小志拦下一辆计程车,突然激动地冲过去!
她不顾一切地拉住他——
“听我说,小志!那都是alex告诉你的是不是?不是那样的!莲华他是无辜的!他是无辜的!害死你哥哥的那个人是我,是我”
“你在说什么?!”小志听不明白她的话。这个女人,为了那个自私残忍的人,竟然宁愿成为替罪羊么?
“真的!害死你哥哥的人是我!”苏兰望着他,疯狂而恳切。
小志盯了她许久,眼神忽地沉下来:“不错,苏兰姐,你也是害死哥哥的帮凶。如果不是因为你惹到那群流氓,哥哥也不会去救你!”他冷酷地推开她,钻进车里。
“小志!”苏兰拼命拍打窗户,可是车子还是决然开走,她踉跄地追上去,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kent赶上来,一把抱住她:“苏兰!你冷静点!”
她绝望地趴在kent肩头,眼泪决堤:“他错怪他了!不是莲华的错!都怪我,全部都怪我!”
“好了,谁也没有错。”他对之前的事知之甚少,只能这样勉强安慰着。
“不,你不懂!”苏兰艰难地摇头,泣不成声“莲华他是无辜的!全部都是我的错!”
然美端坐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里,却比在外面受冻还倍受煎熬。
无法从她口中问出什么,女警失望地瞥了她一眼,吩咐她好好休息一下,然后留她一个人在这狭小的空间。
然美疲惫地伏在桌面上,闭上眼,想起昨天。哪怕,能回到昨天也好她想要帮助莲华逃走,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
过了不知多久,女警开门进来,告诉她她的家人在外面,她可以离开了。
然美吃惊地抬头。
女警和煦地一笑:“他都承认了。与你无关。”
她惊骇,眼睛慢慢睁大:“与我无关?”
“嗯,他承认是他逼迫你和他维持这样的关系,是他威胁你去买车票,并且恐吓你不许说出来。”
然美倒吸一口冷气:“我我要见他!”
女警诧异:“见他?有意义吗?”
“他怎么可以承认这些?!根本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你们只肯相信假话?!”
女警同情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是在观看一只精神失常,仓皇无辜的小动物。
然美噤声。忽然觉得无比绝望。
“好了,我们出去吧,你父亲来接你了。”女警打开门,轻推她的背。
她麻木地走出去,白花花的灯光一涌而来,几乎要刺伤她的眼睛。
“然美!没事吧?”
父亲是什么时候赶来身边的,她压根没有印象,只能讷讷地抬头回应:“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对不起”看见父亲充血的双眼,她觉得好抱歉!她是个失败的女儿,失败的姐姐!
“没事就好。”陆乔爱怜地揉揉然美的头发“我去办一些手续,马上就来。”
她被再度搁弃在喧闹的人声中央,承受着四周投来的,有意无意的视线,她错觉偌大的空间里有什么正在缓慢地膨胀、变形,化成一只巨大的、无声的怪物,向她袭来
大门被很粗暴地推开!猎火急火燎地赶进来,眼光焦急地四处寻觅,终于落在那个靠墙站立的茫然无措的身影上:“然美!”
那些白光和注视铺天盖地将她网住,她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怎么办?坚持不下去了!这些陌生沉重的、不友好的视线让人害怕。
眼泪夺眶而出的一刹那,一个高大的身影护在她身前,挡住那些灼灼猎奇的目光。
猎!
她被猎抱进怀里,除了他火一样的怀抱,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他用身体为她筑成一个小小的城堡,让她可以安心。
在猎坚实的怀抱里,她变回很小很小的孩子,毫无忌惮地哭起来。
当莲华再度睁开眼,四周已一片漆黑。他难过地动了动身子,才发觉两只手依旧被拷在椅子上。浑身无力,脖子也酸了,一个晚上的严刑逼供让一向精力旺盛的他也近乎体力透支。好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他打趣地想,到现在还没有发飙,算不算是个奇迹?
周围很安静,估计已经是深夜了吧。他想把头靠在桌上睡一会儿,但是手向后绑在椅子上,根本不由他动弹。
徒劳地挣扎了一番,手铐和椅子发出剧烈的碰撞声,直到呼吸变得急促、手腕擦出血丝“可恶!”他放弃地仰头靠在椅背上,凌乱的发在额头丝丝缕缕地沉下来、垂散开去他贪婪地吸着气,冷空气罐满肺,冻得呛人。
“干吗这么冷”
干涩的自语,被黑暗吞噬。
门外,有脚步声。
“夜路走多了,总会撞鬼的。”一道熟悉的揶揄响起,有人推门而入。
灯亮了。莲华的眼睛不适地眯上。待适应了眼前的亮光,才认出靠在墙边的吞云吐雾的墨镜大叔。
严格的说这次不能叫他墨镜大叔了,因为他难得地没有戴墨镜,有着一张消瘦的脸,眼睛一点点凹陷进去,却炯炯有神。
“是你啊。”莲华无精打采地说。
墨镜大叔端详他良久,苦笑:“你的样子真惨。”标准的困兽,全身被缚,只余眼神照旧凌厉。他吐了口烟,在莲华对面坐下“莲华,我跟负责你案子的警官谈过了。你可以把事情都告诉我,我或许可以帮你。”凭他在警察局多年的老资质,这样的人情大家不会不卖他。
只可惜面前这个还不领情:“你是谁啊?上帝吗?”
“为什么这么悲观?难道你真的杀人了?或者你打算承认自己杀了人?”
“”“莲华,我跟他们不同,他们是想找到凶手早点结案,而我,是真的想帮你,你明白这其中的区别吗?”
莲华抬头凝视他“为什么帮我?”
“个人原因,我可以不回答么?”
“随便,只要能帮我出去,就算是恶魔,我也答应。”
明明那么想要自由,刚刚干吗嘴硬?墨镜大叔不动声色地笑。这个莲华,终究还只是个不甘心的孩子。
“好了,那我们开始吧,我看过你的问讯资料,”墨镜大叔正襟危坐“还有几个不明白的地方要问你,你说你没杀他,那你怎么解释凶器上有你的指纹?”
“我握了那把刀。”莲华皱眉,有点不耐地回答。
“也就是说,你想过要杀那个人?”
沉吟,过后是麻木:“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墨镜大叔颇意外地问。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没有杀他!要我说多少遍?!我是想杀他,几百年前就想杀他!因为他该死!但是我没有!可恶,你到底是不是要帮我?!”
墨镜大叔耐心地等着莲华发泄完毕,猜想着如果这小子现在不是手脚被绑,估计面前这张桌子免不了受重创。待莲华安静下来,大叔长长地吐了口烟“喊完了吗?”
莲华筋疲力尽地安静下来。
“喊完了就听我说。你知道什么叫做杀人动机吗?除了物证,就属这个最大。”大叔敲敲桌子“看看你在口供上说的那都是什么?那都是一堆屁话!什么叫你想杀他但是你没动手?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说,不但物证有了,连动机都有了!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这次怎么这么蠢?生怕全世界不知道你想杀他吗?”
回应他的是莲华倔强犀利的眼神“因为我是想杀他。现在更想了!要是他还活着,我发誓不会让他死得这么轻松!”
“你给我冷静点!现在在这里诅咒发狠有什么用?!”墨镜大叔也被激怒“你有动机!有物证!现在再强调那些有什么用?!如果你没有杀人,洗脱嫌疑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出杀人的真凶!听好,我要你好好想清楚,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人会杀他?那天晚上除了你和他以外,还有没有别人在场?”
“”“怎么不说话?”从莲华突然的沉默中嗅到一点不寻常,墨镜大叔警惕地问“当晚究竟有没有其他人?”
“没有。”莲华异常平静地说。
墨镜大叔皱眉,但也知道某些被莲华认定的事情即使再追问也是枉然,于是认命地说:“好吧。也就是说,现场除了你和alex没有第三个人,凶器上有你的指纹,你也有想杀他的念头,但你又的确没有下手,对不对?”
“对。”
“假设这些都是事实,那么,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凹陷的眼睛目光烁烁地看着莲华“当时,你为什么没有下手?”
这个问句带来一阵沉寂。灯光如一潭死水,照在莲华有些乱的黑发上。
“我想保护她。”
“?”
“刀快要落下去的时候,我突然很想见她”
虽不解于莲华的呓语,但墨镜大叔似乎能猜出他口中的“她”是指谁。
莲华埋下头,双肩在簌簌颤抖,似乎有些坚持不住了“帮帮我!我的命也好,人生也好,也许是不值钱,但我不甘心变成这样!”
墨镜大叔的表情怔怔的,他印象中的莲华,从来不曾这样恳求,这么卑微,这样脆弱。
“如果没有遇见她就好了,可是怎么办?已经遇见了!我不甘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想变成这样!”
清醒的夜晚是恐怖的,会让人想起太多事来,快乐的事变得悲伤,悲伤的事更加地悲伤。
他想起和夜、学姐、小志在一起的时光,想起失去夜的那个夜晚,想起在自动贩卖机处第一次见到然美的情景,想起他坏心眼地将她一个人丢在森林里,想起在20层楼的屋顶那些酣畅无比的live,想起alex临死前的话
——莲华,你跟那个女孩,真的一点也不适合
也许,被那个混蛋说对了。
今天上午,他透过走廊的窗户看见她一个人站在人群里,小小的身影显得茫然无助。他怔住,想不起自己是怎样把这个无辜少女的生活搅得一团糟的。
要是时间能倒回从前,他会从那台贩卖机前冷漠地走过,不去碰触她,让她按照自己的方式,永远生活在平静运转的世界里。
而他,情愿带着那太多太多的不甘心,守在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