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就像你忘了我一样。
晚上,那点疼就出来了,先是失神片刻,然后五脏六腑的神经才一齐苏醒过来,万箭穿心。
原来,心真是会疼的。先是麻木,胸腔憋闷得连气都喘不上来,像压了千斤大石。很久,很用力地深呼吸一下,再吐出来,脑子里像有一个蜂窝,不停地嗡嗡作响。从喉咙到肩膀,酸痛。
有时候在书堆里泡一整天,脑子都累麻了,却总有点星星点点的向往:他要是在,多好?我怀疑我大脑里已经建起个兴奋灶了,死性不改地犯贱。
如果是阴天,会突然想起曾经有这么一个人,看书看到一半,望着窗外的雪地,那点酸痛就像小虫子一样爬出来,把心蚀成一片一片的。
我无数次在半夜悄悄拨他的电话,我知道他每天十二点准时睡觉关机,在那句冰冷的“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之前我有两三秒的喘息时间,我知道我打不通,但是我想象着,我是在给你打电话了,你一会儿就来接了,这样可以给我一个幻觉,好像我们还很近,好像我们还在一起。
只能指望黑夜快点过去,等到白天,我那点没有希望的挂念就可以蜷缩在心底不为人知的角落,可以暂时不痛,我的那点爱情是怕光的。
苏惠告诉我,她看见过阿雅在外边上课,和讲台上的宣桦有说有笑的。下课后宣桦的学生都拿阿雅跟宣桦开玩笑,阿雅并不反驳。
苏惠报了个商务口语班,也是宣桦教的,不过苏惠说他不认识她“那赵雅,一下课就从别的教室冲过来了。有事儿没事儿跑过来套话,嗨,跟个鸡似的。贱!”说完还挑衅地看着她家胖子,胖子毕竟是个男人,时间长了也脸上挂不住“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苏惠一字一顿地说:“看看你们这些没有品位的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胖子低下头很羞涩地说:“犯了一回错误怎么老拿出来当教具啊?好吧我承认我错了,我不该魅力那么大。”
苏惠转过头来埋怨我“你也是,眼看煮熟的鸭子又飞了,你怎么不早点绑定他啊?”
“怎么绑定?”
“做了他!”
五月十八号是宣桦生日,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没皮没脸给他打电话“喂?干吗呢?”
宣桦愣了一下“啊?哦我备课呢晚上还有课这两天挺忙的。”
我豁出去不要脸了“那你中午有空么?”
宣桦沉默了一会儿“啊还行吧。”
“出来吃顿饭吧那什么就当给你庆祝生日,行吗?”我怯生生地问,脸上烧腾腾的,从来都是骄傲的我推别人的约会,我几乎没有正式约过别人几回,没想到主动约别人的心理压力这么大。
“那行吧”
我心里一块石头算是曲曲折折地落了地。
我立刻向苏惠报喜“他答应了!”
苏惠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啊?好,干得不错。晚上穿漂亮点儿。”
我立刻翻箱倒柜找衣服“这件上次穿过了这件上次也穿过了”
同寝室的赵蔚抿嘴笑“我看你大概得裸体约会了。”
我没空理她“昨天晚上没睡好,你看我眼眶肿得这样儿哎呀愁死我了。”
苏惠笑“来,我帮你,还我漂亮拳———”说着捏着粉拳冲了上来。
“去死啊你!”我们笑着扭成一团。
苏惠和赵蔚出去吃饭了,走前苏惠捏着我脸“小色女,按我说的做啊,一鼓作气拿下他,绝对别给丫喘息的机会。”
我尴尬地看了赵蔚一眼“不做不行吗?”
“不行!事后,你一定记得要说,对不起,亲爱的,我真的很爱你。没有你,我真的没法活下去。装得越可怜越好!千万要记得说啊!听我的没错儿!”
我贱不贱啊?我很郁闷地想,谈个恋爱整得跟诱奸似的。看看表也快正午了,宣桦可真够慢的。
电话响,我开心地跳起来接,真是宣桦!
“我都收拾好了,你在哪儿呢?”
宣桦吞吞吐吐地回答:“陈默我临时有点事儿,不能出去了”
晚上我和苏惠一起去吃饭。
我们校门口儿那家小饭馆儿的老板认识我,以前我和宣桦老在人家店里瞎吃,后来我一个人去吃饭的时候,人家招呼得也很周到,有时候还问:“你朋友呢?”
我装出一脸喜气说:“他忙呢。”
次数多了,人家也看出端倪来,不再问了。苏惠要了两罐青岛啤酒,小饭馆里的电视开着,直播火箭队对森林狼,我突然想起宣桦没事时喜欢就着灌啤酒看nba,心就猛地疼了一下。
宣桦最喜欢国王队,也喜欢森林狼的加内特。
我想着想着,手脚就一点点变得冰凉,我低着头喝酒。洪七公说:水越喝越冷,而酒越喝越暖。
苏惠看出不对来,问我:“怎么了。”
我指指心口“这儿疼。”
苏惠就不再说话,良久,说:“其实你真挺傻的。”
后来又要了点葡萄酒,苏惠说:“一醉解千愁。”
这酒可太管用了,我喝得晕晕乎乎,十分舒畅,很快把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忘到了脑后。苏惠光吃菜不喝酒,我自己喝了多半瓶儿,觉得还有很大余地,又到柜台要了一瓶儿,平时也没发现这饭馆儿的地板这么次,凹凸不平的,我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走回自己桌上。苏惠不让我喝了,跟我说宣桦是个混蛋,让我忘了他。
我听着耳熟,却死活想不起来是谁,只得瞪着眼睛问她:“谁是宣桦呀?”
旁边有个也是我们学校的一个哥们儿,牛逼烘烘地现场评论:“我发现加内特的命中率狂低!跳投老不中!不过丫的篮板真是神了,抢20多个板根本不值得惊奇,我还真喜欢上他了”
我醉眼地瞥了他一眼“你说谁呢?”
“加内特呀,怎么了?”
“就你这德行也配喜欢加内特?”
那天我是哭着回宿舍的,一直嚷嚷:“我就给他打个电话能怎么样呢?呜呜呜我不管了,我就打尊严是什么啊,我不管了”
苏惠把我扶到她的下铺“行行等醒了再打,你先歇会儿。”
我死拽着她的手“我不说话还不行么?我就听听他声音?”
苏惠甩开我手“我是为你好。”
我很委屈,但是身子软得不听使唤,临睡还听见寝室女生问苏惠“怎么了这是?”
苏惠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我没听见,一会儿便趴在枕头上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