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拜金、庸俗这么龌龊的一个人,难得有点少女情怀,您就忍着点吧。虽然我也很不好意思将其公诸于众,问题是我当时所属的环境已经变了,就像盘古唱的:我以为只有猪才住在圈里,突然间有很多东西都往圈里挤。现实与想象原来从不一样,身处这个猪圈我备感忧伤,只有看着宣桦的小房间时我是心安理得的,喝着喜欢的绿茶,感觉这世界上还有一个明净清爽的角落,可以让目光停留,不再恶心。我知道一切都无法回到从前,所以,此情,无关风月。
我只想安静地看着你。
夏郡最初对我还是不错的,那时候我也比较听话,后来两个人一起闯出名堂,便开始看对方不顺眼。我觉得他缺乏开拓,他讨厌别人当他是我的“御用”摄影师。
我们是典型的可共苦不可同甘型。
同居俩月后就有女人打电话找他,他说“呀!又有事儿!出去一下。”
一去就是一礼拜。
回来以后还硬说有正事儿“朋友在外地帮我揽的活儿,不好往外推吧?跟钱又没仇。”
“编得不赖,”我欣赏地看着他“其实你应该考虑当个编剧,肯定比海岩编得好。”
夏郡最大的毛病就是虚伪,当婊子还一定要立一牌坊。他立刻翻脸“你什么意思?”
我懒得理他。
有一次他把我的天狼拆下来,挪到天台上去看流星雨,我一言不发把他所有的衣服从窗口扔了下去。
夏郡抬手给了我一巴掌。
我们充满仇恨地对视着。眼里噌噌地冒着火苗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一起,我没请过他来,他自己不时来看看,有时就落下件衣服、掉个打火机什么的。后来接了几个单子忙起来的时候他就干脆不走了。我心情一直处在郁闷之中,饮食不规律,胃病又犯了。夜里疼起来在床上打滚,吃了好些药都治不好。
那天半夜十二点多,我又疼起来了,实在无法忍受,就叫他开车带我去医院。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看我实在疼得厉害,就说:“开车赶到医院,也得十几分钟。医院也无非给你打杜冷丁止痛。这样吧,我这里有止疼药,一样的效果,你先用点。”
我警觉地问:“你怎么会有止痛药?你买止痛药干什么?哪里不舒服?”
“哦,是这样的。前一阵子认识一个开饭店的,他给我的”他支支吾吾地说。
“我不吸,疼死也不吸!我要去医院,让医生处理!”
“去医院一样打杜冷丁,杜冷丁也是毒品。杜冷丁可比这些粉子纯度高得多,一针下去,等于吸毒!”
虽然我也大致明白杜冷丁跟毒品差不多,但心理上还是以为打杜冷丁不是吸毒。
“你看你,疼成这样,冷汗珠子跟豆子一样大了!先吸几口,止痛,天亮我再带你去医院!你想想,我会拉你下水吗?”他命令道。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头。
后来我们一起成名,有外面的工作室请我去帮忙,他没事就也跟着去,拍外景时帮着清清场什么的。我习惯了也不当回事儿,后来大家也就公认了我们是“一对儿”事实上有很多事情是他帮我接洽的,包括“买粮”我不喜欢和这个圈子里的人说话,无聊。
我放弃了面试的机会,应考需要很好的记忆力和充沛的精力,而我的记性已经开始变坏,时常骑马找马,脾气也暴躁,稍有不是就想找人吵架。皮肤灰黄色,一脸烟气,从前上镜根本不怎么需要打理,现在至少要花两个小时来上粉底。几个合作的摄影师都看出来,小周已经跟着老夏做事,不时劝我“能少磕还是少磕点儿吧,你看你都成什么了?”
“用你管?”
小周厌恶地指着镜子里的我:“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儿?”
我看看镜子,横看竖看除了面黄肌瘦没看出什么大毛病来“怎么了?”
“算了不说你了。”小周鄙夷地转过脸去。
真的,我想宣桦是有一定预见性的,早看出我贪慕虚荣不思进取,所以我跟老夏混在一起也很正常,正是烂锅找个烂锅盖烂人自有烂人爱。可是,这都是和宣桦分手后的事儿啊!我对宣桦始终恨不起来,哪怕他冤枉我,他不信任我,我都恨不起来。我买下了那个可以看到宣桦房间的公寓顶层,为此花光了我出道以来的积蓄。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
不牵绊你
飞向幸福的地方去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
舍得让你
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
这是我现阶段最喜欢的一首歌。一唱起来就声情并茂摇头晃脑抱着麦死都不撒手。上次在钱柜玩,有个娱记姐姐点了这一首,结果我鸠占鹊巢,唱得声嘶力竭,别人都不好意思跟我抢麦,转而向老夏起哄。老夏笑呵呵过来在我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丢人不丢人啊你?你想让我往哪飞啊?”
我喝得有点上头“有你屁事儿啊?我缅怀初恋呢!”
众人哄笑起来“不行啊老夏,单飞吧!”
老夏十分下不来台。以前他半开玩笑地问我,他比“以前那个”怎样?我早有准备,神定气闲地说“你不行,你老啦。”
老夏的脸刷就阴了下来。
我笑嘻嘻地看着他,折腾他给我带来快感,既然他拉我下水,我也实在没必要对他客气。我们是虎和伥的关系,谁也离不了谁,谁也看不起谁。有一次在外地取景,夏郡储备没做足突然断了“粮”我差点把他挠死。老夏那天也快气疯了,第二天他出去再紧捂着,脖子上的血痕也落进众人眼。圈儿里人说话口无遮拦,他被狠狠笑话了一顿。
我害怕那种无边无际的恐惧感,其实所有吸毒者都知道,最初的体验快感很快会过去,刚开始只要一点点就快乐无边的幻觉很快被恐惧感取代,量越来越大而快感越来越少,发展到最后仅仅想成为一个正常人。我的一个朋友是电视台主持人,去录节目和家人团聚的时候,当天晚上是必须要过足瘾的。并且进场子时身上必须带着包药。按她的话来说就是身上有了粮食心里才踏实,觉得自己在上瘾的时候随时能恢复正常人的状态,而她最怕就是断粮,断粮是每一个吸毒者的梦魇,因为她深知到一旦断粮她的美貌她的工作她的一切都会没有,芊芊淑女的形象也会在所有人面前破碎,这也许是个悖论。我不知道。
我一点不同情他。
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个田地,全是因为他!全是因为他!
老夏在圈子里不失为一个有吸引力的男人,有几个小姑娘半真半假地问过他“怎么就非陈默不可了?”
是啊,为什么是我?本市有十万做着明星梦的无知少女,个个都年轻娇嫩,个个都愿意和老板上床。
老夏笑嘻嘻“要帮就帮助最困难的同志。”
我并不生气,谁会为不在乎的人生气?
这一行根本就是卖弄色相,多多少少总得卖点,偶尔有个把敢立牌坊的,要不是家里有钱有势,自己只是玩票;要不是后台实在硬,旁人不敢议论。
“照你这么说可够惨的呀。”夏郡听了我的议论说。
“有什么惨的?都自愿的呀,又没有人逼他们卖身葬父。有的卖还算好,怕就怕卖都卖不出去。”
哪有什么玉女,欲女还差不多。
有一个朋友说过,其实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卖的,只是价码不同。话虽然刻毒,但很少有人逃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