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应付的呢?
他学着饱经风霜的老家伙们,优哉游哉地喝茶看报,也跟着整日乐得屁颠的小年轻,抓紧一切时间上网偷偷菜、打打游戏。
看上去似乎很淡定、很闲得住,其实他心里早就愤懑得想杀人了。
现在,郭文决定不再忍受这种等待他人裁决的日子了,凡是看不进资料的时候,便上上下下到处窜门子,起码先混个脸熟再说。
渐渐地,那厚厚一摞按册装订的大头文件,说看不进去也好,说提不起劲来也罢,软磨硬泡就着绿茶一日两翻的竟也生吞了下去,至于里头究竟说了些啥,嗯,他记住了去年全镇实现社会总产值53。68亿元,增长11。25%,还有就是全镇已经连续第三年保持两位数增长了,难怪王长泰当初说大桥是东平县第一镇。
一张破旧的长背沙发,两排靠墙的实木书架,有些年头了的山竹藤椅,暗红色掉漆严重的办公桌上杂乱地堆满了文件,所有这些被窗外明媚的阳光一打,就像一张曝光过了头的老照片,而郭文此时身在照片中,百无聊赖地看着耿玉林忙得焦头烂额,一会一个电话,一会又有人来找,感觉用日理万机来形容都不为过。
“闭嘴,我懒球听你娘的解释!”一直埋首于工作的耿玉林忽然冲着话筒吼了起来,地道的大桥方言“你现在就给我带人去,哪怕用手刨你也得给我刨开了你个龟孙,你要敢拍着胸脯说没拿过潇湘楼的好处,这下水道老子一个人去通!”
见一向和颜悦色的耿玉林气呼呼摔了电话,郭文虽听不大懂,但也知道他是真动了肝火,于是将茶几上他没顾上喝的凉茶端了过去。
耿玉林接过来灌了一大口,叹口气摇摇头,也没心情忙活了,起身跟郭文在沙发上坐下,有些无奈地苦笑道:“唉,每天尽是些这样的事情,挠心抓肺的让人想不发火都不行。”
依面相来看,耿玉林本命属水偏木,是最为忌惮无名之火的,而今天干物燥,他又妄动怒愤,两眉之间的命宫已经隐隐现出一抹煞痕,郭文心想如若照此下去,煞痕一旦跃过命宫,上侵官禄宫则会仕途有难,下潜疾厄宫的话,一场大病是避免不了的,于是忍不住劝道:“耿镇长你消消气,也不是什么大事,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反倒不好。”
耿玉林倒是从善如流,呼出口热气笑道:“你瞧我这一忙,把你撂在这都老半天了,心里肯定没少怨我吧,呵呵”“哪能啊!”郭文拿起打火机帮耿玉林把烟点上“对我来说这可是难得的向耿镇长学习的机会,求之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有埋怨。”
耿玉林神采奕奕地瞪了郭文一眼,开玩笑道:“不错呀,开始学着拍马屁了,黄玫这个丫头,你们俩经常在一起,她也不教你些好的,尽弄些歪门邪道把你往岔路上带,看来我得找机会好好说说她才行了。”
“你这可冤枉她了”话一出口,郭文有那么一刹那觉得脸颊发热,讪笑续道:“耿镇长,我确实是有点拍马屁的嫌疑,呵呵,不过我对政务一窍不通,说向你学习也是真心的。”
“嗯”耿玉林表示赞赏地点点头,慢声道“按理说呢,你的工作应该是由秦镇长亲自来安排的,他没说话我也不好擅做主张。不过他从临阳回来又要参加县里的一个会议,所以来电话跟我说,别把你关在办公室给闷坏了,让我给你安排点事情,先历练历练,也积累点工作经验,这样他回来后,你便可以更快地上手。”
这话听在郭文耳朵里有如天籁,感觉自从融合了两世的灵魂之后,官运好像真得亨通起来,先是美女副镇长竟是自己的老相识,接着一直摸不清态度的秦海似乎也回心转意,终于想起要给自己安排点事做了。
郭文兴奋地搓着双手,满是热情地看着耿玉林问道:“那耿镇长打算安排我做些什么?”
“瞧把你激动的,看来这一个多月你是闷坏了,一门心思想出去放放风了,呵呵”耿玉林弹了下烟灰“上衫村修缮学校危楼的那笔款子,镇里已经正式拨下来了,但马万里这个人呢,五大三粗没什么文化,他要不小心把危房给修成了塌方,那可就让人看了笑话了。”
“让我去上衫村?”
郭文的心情一落千丈,他倒不是怕吃苦,也不是不愿下到村里去工作,主要是觉得有些不伦不类,这究竟算哪门子镇长助理呀。
耿玉林眼睛眯成一条细缝,显然看出郭文心中不快,笑着说道:“小郭,你别急着不高兴,所谓的学校其实也就几间土巴屋,也不用你真个在那盯着,你只要带着马万里去采购些材料,然后送去上衫村便行了,其实这次主要还是让先你熟悉一下程序。”
要是以前郭文肯定觉得做这事自掉身价,但现在很快便调整好心态,想着不管什么事都好,终究也是个展现自己能力的机会,总好过枯坐在办公室发愁,颔首道:“好的,我明白了。”
耿玉林意味深长地看着郭文,忽然身子前倾在他胳膊上拍了一掌,提醒道:“我说小郭,在我面前怎么样都可以,咱们的交情在这。但要是别人,比如秦镇长和王书记,比如唐涛、关伟权他们,你可不能这个满心不乐意的样子,他们就是让你用手去刨下水道,你也得乐呵呵地去,听到没有?”
耿玉林说的跟郭文所想不谋而合,看来他过去的确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看见郭文的表情,耿玉林就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好奇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蜕变,为何从最初的莽撞顽固转变成孺子可教只用了短短数天。
“当然,我刚才只是打个比方,我想谁都不会让你去干那种事情的,如果哪个脑袋被驴踢了这般使唤你,我耿玉林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这番肺腑之言让郭文感动不已,好不容易才忍住告诉耿玉林他命中将有一大劫的冲动,他可不想被当成胡说八道的神棍。
郭文盯着耿玉林的脸庞仔细端详了一阵,见那道煞痕已经消散不少,松口气郑重其事地说“耿镇长,你的话我记住了。”
耿玉林敲了敲玻璃茶几,接着说道:“明天上午教科文办会派辆车给你,另外还有两个年轻小伙给你打下手,对了,黄玫你也带去吧,让她给你当当翻译,有什么问题跟我联系起来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