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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该死!”一声怒吼惊天动地。他拥著伤重昏迷的杭启梅,将她置于树下,接著便举起擎天剑飞身剌向四人。冷云亦招招凌厉,无不向四人的要害攻去,不一会儿,丁长兴等四人情势看紧,有的手上利器已被他的力道震去,有的仍作困兽之斗,拚了命地抵抗冷云亦连绵不断的骇人剑招。
冷云亦无心恋战,他长剑挥转直下,削去了其中一人的脑袋,又一人、再一人转眼就剩下将拜把兄弟当挡箭牌的丁长兴了。
在这节骨眼儿,丁长兴立刻识时务地弃下大刀,扑通跪在冷云亦的跟前,拚命地磕著头。
“大侠饶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和那位姑娘,请大侠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条贱命,我、我在这儿给您磕头赔罪,求求您放过我!别杀”
丁长兴话语未竟,就被冷云亦挥刀砍下脑袋,杀他时,眼睛是连眨都没眨一下。
他根本不可能轻易饶过他!他才是挥刀伤了启梅的人,其他三个只是间接伤人者,若不是因为要与他们对战,他不可能会忽略她的举动,所以这四人全都饶不得!
冷云亦收剑垂望了地上的四具尸首一眼,随即奔至启梅身侧。“你撑著点儿!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他小心翼翼地将杭启梅背在背上,深怕会触裂了她的伤口,伤势会变得更加严重。
“这位客倌,等等——”茶坊的主人不知何因,唤住了冷云亦。“这位姑娘伤得那么重,恐怕不好让你一直背著走,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带这位姑娘先到我家去,我再叫大夫来给她医治,你看如何?”
他刚刚躲在柜台后方一直在担心受怕,尤其当他看到那姑娘被人砍伤了,更是吓得双脚发抖,牙齿也喀喀地直打颤,后来看见这位男客倌砍了恶汉们的四颗脑袋瓜,他更是三魂七魄丢了一半去了!
虽是如此,他这胆小怕事的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想帮这两位客倌。或许是不忍心那位身负重伤的姑娘吧!在她冲出去护著男客倌的那刻,他可真是被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另一方面,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要换作是他啊,拔腿逃命去都来不及了,还跑去送死?他可没那英雄胆哩!
顾及到启梅的伤势,冷云亦一口同意。“那就麻烦你了!”他便由茶坊主人领著,快速地往他家而去?
“在前面。”店主人指了指不远处一间屋舍。“就快到了。”
冷云亦更加快脚步地朝房舍而去。他怀疑,背上的她还能再支撑多久?
“娘子,快来帮忙呀!”店主人向著屋内放声大喊,然后又再对冷云亦说道:“你们先进去,我这就去请大夫来。”他匆匆地离去。
待将杭启梅安置妥当之后,房间里只留下趴在床铺上的启梅跟坐在一旁的冷云亦,店主人的妻子去烧开水,准备给她清洗伤口之用。
“公子公子”杭启梅的叫唤声中透著一丝不安,她的眼前越来越黑了,她怕她看不见他。
“我在这里,你觉得怎么样了?”冷云亦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
“我没事。”她连摇头的力气都省了。
“大夫就快来了,你一定要支持下去!”冷云亦鼓励著启梅,他的心却因为她的苍白而揪紧著。
“公子,你别管我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冷云亦莫名地气愤,他气她不在乎自己,更气她怎么可以要他在这种情况下置她于不顾呢?何况,她是因为他才伤成这样,是他牵累她的,现在她的生死是他的责任。
“我们贫穷人家的生活,过一天日子就算赚到了一天,所以你不必再替启梅担心费神的了生死有命,我的这一条命虽让公子救了一次,要是老天爷真想要我的命回去,你救了这一次,下次未未必就躲得过,公子就别再为启梅操心了”她劝说著冷云亦,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
她有话就非说不可,即使生命垂危也是一样。
事实上,她对“死”这一字并不陌生,她也曾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回,她这条命怎么算都是捡来的,算是上天赐给她的,能活著是幸运,死了也不需伤心;因为她早该在河神祭时落水身亡的,所以她并不是那么害怕,可是相反的,冷云亦就没她那么看得开了。
他觉得她会伤成这样全是自己害的,如果他不让她待在他身边,她就不会遇上这种事,她也不会为了自己而冷云亦不断自责著,如果他能早点解决那一群人,杭启梅也就不会变成这样了。他明明有那个能力,可是他却放任那些人去伤害到她他怎么会这么糊涂?他怎么会没将她保护好?他怎么会让她像现在这样,痛苦地躺在床上,随时有丧命的可能?冷云亦在心中不断地痛骂自己。
“我不准你再胡乱说些有的没的,我不会让你独自一个人离开,更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她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不行,他不准她死!
“你给我听好,我要你活得好好的!我们曾经约定过,我说的话你一定要听;你现在就给我好好听清楚,我要你振作起来,不准去想那些死不死的,你不许死!听到了没有?”冷云亦在杭启梅身边痛苦地喊著。
虽然他的口气是那么地暴躁霸道,可是冷云亦的话却像一股暖流般,灌进了杭启梅的心中,让她忍不住感动地落泪。
杭启梅边哭边想,除了她的爹娘之外,从来都没有人肯这样真心对她好,她以为所有的人都会像村里的人一样,对她冷言冷语、漠不关心,可是他没有!
一见她哭,冷云亦的心愈加纷乱。“别哭啊,很痛吗?”他望着杭启梅背上的伤痕,心中虽万分着急,却是束手无策。
“不”杭启梅轻轻地摇摇头,象征性地摆了两下。“不痛,一点都不痛”有他这样关心她,再怎样都不痛了。
“傻瓜”冷云亦对于她的反应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杭启梅望着冷云亦,知道他在心疼她,不禁微微一笑。
“你忍著点,大夫就来了,你一定要撑下去,我会一直在你身旁,我不会离开你的”
“你要遵守约定听我的话,我不要你死,你要好好活著待在我身边”
“你不能睡,我就在这里,你怎么可以睡了却不理我呢?起来!跟我说说话啊”冷云亦知道杭启梅随时有可能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甚至就此一去不回,所以他不断地跟她说话,一方面要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不那么痛苦;另一方面,他要她集中精神专注地倾听他的话,她才不会马上昏厥,可以多争取一点时间,等待大夫的医救。?“大夫,她怎么样了?”
“她的伤口又深又大,失血过多,再加上先前似乎有些旧伤未调养好,以至于昏迷不醒,伤口我已缝合,能不能好得了老夫不敢断言!只是这几天她会比较危险,能不能安然度过就全看她的造化了,你们千万别忘记要每天给她换药;还有,假如她全身发烧发热,马上熬这帖药让她服下”
是夜,真如大夫所言,杭启梅开始全身发烫,原本店主人夫妇坚持三人轮流照顾病危中的启梅,但是冷云亦却坚决不肯离开她的身畔半步,于是乎,在僵持不下的情形下,他们夫妇也就任由冷云亦独自一人照料著启梅,他俩只有偶尔过来一趟,看看他是否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
“梅儿,你听见我的声音了吗?”深深的夜里,冷云亦轻声地呼唤著昏迷中的杭启梅。
冷云亦拿下启梅额上的湿巾,揉过了水,轻轻地擦拭她额间的汗珠。
此刻的他很想紧紧抱住她,让她倚偎在自己怀里,可是他却不敢这么做;她的伤口
虽说已处理过、也包扎好了,但是他却怕会去弄伤了她,加深她的痛楚。那是他极不愿的事,所以他只能在束手无策的此刻,让自己的手与她的紧密交叠,目前他唯一能做到的事,就只有守著她而已他替她拨开了落在脸颊上的发丝,想从她脸上的神情察看出她的情况,然而却始终逃不出她紧锁著的面容,似乎是承受著万分的苦痛。
“梅儿,我就在这边陪著你,你知道吗”冷云亦心情沉重。“你为何不张开眼睛看我一眼呢?为什么”他的心此刻仿佛多了个无底洞,空空荡荡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为什么肯为他做这种牺牲?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梅儿,你赶快醒来呀,我们还要一起去洛阳,你怎么可以一个人躺在这里,动也不动”如果不是她仍有著微弱的呼吸,冷云亦真的会以为她就这样离开他了。
“你一定在怪我对你太差了,对吗?所以你才会故意假装昏迷不醒,不理我,想吓吓我,是不是?你回答我啊”在他看见她为他受伤的那一刻里,他的世界仿佛因她挨的那一刀而崩毁,他的心在痛著,在淌著血在那一瞬间他才明白,眼前的杭启梅不知何时,早已驻进了他的心底,占了一席之地;但尽管如此,他却仍旧救不了她、无法保护她,是他让无辜的她受到这种可怕的遭遇的!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梅儿,无论如何,求求你快点好起来吧”
他柔软温热的唇狂乱地吻上了憔悴不醒的她,细碎轻柔地吻在她的眼帘、鼻梁、脸颊、嘴角而至唇上;他不懂自己为何要这样做,他只是想唤醒她的注意,想要她睁开眼睛!他不希望看见她憔悴的面容,也不要见到她毫无生气的模样,他要她赶快好起来啊——“求求你梅儿!求求你睁开眼看看我吧!”
“梅儿,你醒醒啊——”?煎熬了一夜,太阳探出了山头,灿耀地俯照这片大地。
杭启梅意识逐渐清醒,她极努力地想睁开眼,可是光这简单的小动作,就耗费她太多的体力,却还是撑不开沉重的眼皮。
她反射性地动了一下手指,这个轻微的颤动,让握住她手的冷云亦突地清醒,他起身热切地盼著她的醒来。
“梅儿?”
“”启梅想张口说话,却不知为何发不了声。
她努力地想冲出所处的黑暗,她知道她必须张开眼睛,好让自己看清楚那个人,那个在黑暗中一直呼唤她、支持她的人,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地哀伤、那么地孤独那声音令她感到不舍,令她想给他一丝安慰,所以她必须醒来,为了那个人经过几番内心和身体交战后,她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她看见一张熟悉的俊脸在她的眼前。“公子”她久久才吐出了两字,却让已守候许久的冷云亦欣喜万分。
当她身处黑暗,时而好似一阵寒风冻迫袭来,时而又似热火烧遍全身,就在她快承受不住之际,她感觉到一双温柔有力的大手,不愿放弃地给予她力量,带给她温暖;而那双手直到现在仍是紧握著她,她知道他就是那个人,他掌间的汗水明显地告诉她,就是他一直支持她到现在。
“我”她还想对他说些什么。
“别说话,大夫说你要多休息才行,不能太累!”他腾出一只手,抚上她略有血色的脸庞,轻声地对她说道。
“可”
“放心,我会一直在这边陪著你,不会离开你的,你好好休息,我保证只要你一张开眼睛我就会在这里,行吗?”他展现出一种前所未见的温柔,暖了她一颗心,更让她觉得很安心。“别说太多,你赶快休息吧!”
“嗯”她面带微笑缓缓睡去,而且这一次有了他的保证,她不会再害怕那无边的黑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