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大家不过都是为了吃一口饭,为了生存下去,只是她出卖的是才华和劳力,而她们卖的是肉体。
前几日答应玉坠为她绣一方帕子,昨日尚差一点完工,今日终于绣好。尘色又想起母亲最近夜里有点咳嗽,应当抓贴药回去。
先抓了药,药铺旁边就是红楼。尘色来得尚早,红楼没有正式开门做生意,她从后门进了去,找到玉坠。玉坠懒懒地躺在床上,有些病医诉的。看见土色,她倒有了两分精神,””姐姐快来坐广她撑起来笑着拉尘色的手“我正想你呢,可是你昨天来过,我寻思你今天必不会来,可竞猜错了!”她倒觉得错得高兴。
上色坐到床边,她摸摸玉坠的额头“有些烫呢,怎么不看大夫?”
玉坠一撇嘴,‘那些庸医,抵什么用,”
“有病还是看得好。”尘色微笑功道,又对立在一旁的小丫头紫衣道:“去,对你们妈妈说,给你玉坠姐姐请个大夫来。”
紫衣却还着不动。
玉坠一拉她的于,叹道:“多谢你挂心,可是妈妈说今晚〔有重要的客人来,我不能满身药味儿地出去见客呀一”
尘色明白过来。可不是嘛,她们比她和如芯要难得多了,虽然是躺在黛了香气的床上,吃的是鸡鸭鱼肉,但是也有说不出的难处。她也叹一日气。
“‘来,我把给你绣的帕子给你带来了,你看看.喜不喜欢?”尘色掏出一张白绢帕子,展开来,上前绣着淡黄的迎春花,在绿枝上开得烂漫,
“好雅致!’喜滋滋地接过来,”怎么可能不喜欢!”
‘那就好。”尘色也很高兴。
想了想,玉坠忽然问:“你帮人绣东西,都是要收钱的吧?”她先前是看尘色的绣工好,便要她绣张帕子,也没问价钱。
尘色看着她如玉的脸,伸手温柔地将玉坠额前的秀发摔到耳后去“帮别人绣东西,当然是要钱的。可是你是我的朋友,不是别人,这张帕子,是我送给你的。”
玉坠却红了眼“我这种身份的人,你还把我当朋友
尘色正色道:“玉坠,我从来都是拿你当朋友,你可别自己看不起你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只能说是命运对你不公,可是你的心底仍然纯洁,只要自爱,你就仍然是自己。玉坠,我没有问过你本名,但我相信你的本名也一定和玉坠这个名字一样,很好听。而我,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你呢?除了我俩挣饭吃的方式不同之外,我们两个,没有谁比谁更高尚,你明白吗?”
玉坠笑开来,又是摇头,又是点头“我不太明白,可是我能懂你的意思。反正你拿我当朋友,我也拿你当朋友,是不是?”她又一叹气“其实我们女人要想活在这个世上,本就要比男子付出更多的代价。曾经我也希望能找到一个与我真心相恋的人,而今怕是难了”
尘色知她一时感伤,但说的却是事实,无法多功什么。
“所以说,如果你能找到一个那样的人,千万不要顾虑什么,像我,现在是想爱却不敢爱”玉坠有些心事重重。
尘色正想说什么——
“玉姑娘,妈妈说客人已经到了,叫你下去。”紫衣过来打岔。
玉坠闻言很不高兴地垮下脸来,半天才道:“我知道了。”
妆是早就化好的,玉坠下了床,又对着镜子补补妆,紫衣拿了一件紫纱长衫给她罩上。
“姐姐,我先下去了,你坐坐再走吧。”玉坠过来时,已不见不悦的神色。她的喜怒常常溢于言表,但也收敛得快,毕竟吃的是这行饭。
尘色点点头“我知道,你下去吧,没有关系的。”
玉坠有些勉强一笑“下次来再好好招呼你。”转身离去。
玉坠才出门,另一个小丫头拎着一包东西,探头进来“紫衣姐姐?”她看见尘色,好奇地多看了她一眼。
紫衣正收拾着床,见了她,将她拉到门外。尘色也正踏出门。
“大夫说,这个药浓浓煎上一碗,玉姑娘吃了就好了。”小丫头对紫衣说。紫衣警觉地看了尘色一眼“好了,我知道了,你给我吧。”紫衣接过小丫头手中的药。
尘色正准备走,忽又回转身“紫衣,”她叫住她“这是什么药?玉坠不是还没看太大吗?”
紫衣顿了一下,看她半天,终于道:“玉姑娘其实没有病”
没有病?生色有些疑惑,突然灵光一闪“她她是有孩子了?”
紫衣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尘色看着她手中的药包,一下子抢了过去“这是打胎的吧,你们怎么能这样!”
紫衣有些奇怪地望着她“不这样又能怎样?如果要生下孩子,玉坠必定有几个月不能接客,等生完孩子再接客时,又有几个人能记得她?还有,如果生下的是男孩儿,肯定只能送人,如果生下女孩儿,将来的命运,也不过同她母亲一样。”她抢过药“我知道你好心,但这事你帮不了玉坠,任何人都帮不了她。”
生色愣愣地看着紫衣背影。原来,她所能体会到的悲哀,其实根本不及王坠真正感受的百分之一啊然后她想起至坠刚才对她所说的话:如果能找¥卜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就不要顾虑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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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生意就谈生意好了吧,那个卖酒的色老头却偏偏选在妓院里谈,还说红楼的姑娘个个美貌温柔酥媚人骨,结果来了一看,大多普普通通,只有那个叫王坠的和一个叫雪嫣的长得还将就。苗之秀心里一直嘀咕,而沙大捷却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只不过,玉坠有些懒懒的,那个雪嫣却像是看中了沙天捷,一直敬他的酒、如果不是沙大捷不落痕迹地推挡,她怕是整个人都坐在他身上了。
苗之秀一气之下干脆离席。
沙天捷有貌,而那个姓常的色老头有财,他苗之秀却像是来陪席的。
到后院站一会儿,苗之秀感觉好一点了。算啦,他早知道他的才华是不容易被人赏识的。有些自哀自怨地,苗之秀想。
别说,这红楼的姑娘不怎样,院里的景色倒还不错。清风徐来,吹落一捧粉紫色。粉白色的花。进来时沙天捷告诉过他,这花名叫“紫藤”
紫蔽在北方,他也见过,只是因为很难得,没人能告诉他这花叫什么,而且,当时在他身旁的,是另一个人.
唉苗之秀觉得倒霉透了,才好好地看着花儿,肚子却突然痛起来,而且.痛得要命。
当务之急,是找到茅房。
想到茅房,就一定能联想起那黄澄澄之物。呕,对着美丽的花儿有这种联想可真是对花儿的不敬。
东窜西望,苗之秀心里着急万分,暗自埋怨:人多时巴不得没有人,而现在想找人问问路却连鬼影都看不见一个咦?前面慢慢走着的不正是一个女子’!
“姑娘,请等等!’苗之秀大喜过望,她一定知道茅房在哪里!
潘尘色听见有人叫,可是并没有把被叫之人同自己联想起来。毕竟那人叫的是“姑娘”而她早已过了为“姑娘”的年纪。
见她不理睬,苗之秀更着急,他跑上去更大声地叫:“姑娘!
潘尘色一顿,转过头来。她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跑得有些气喘的年轻人,再四下一看,并没有他人“你叫我?”她迟疑地问。
而苗之秀已呆住了。
第一感觉是:好美丽的人。没施半点脂粉,却仍是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那双眼睛里,又似乎有远山,有大海,有世间美好的一切万物。偏白的肌肤并不细致,令人犹怜中又带着坚毅
被潘尘色如水般瞳目盯着,苗之秀有些微赧。
随即他发现,这个十分美丽的人,似乎不应当是“姑娘”她的眼角有细细皱纹,而且那份成熟的美,也不是少女所有的
“不这位大婶”他尴尬改口,却改得自己都想打自己一巴掌。
潘尘色一笑“公子何事?”
“请问,这里哪儿有茅房?’干脆不称呼了。可是苗之秀又想打自己:这么美丽的人,他却问她知不知道茅房在哪里!
潘尘色再一笑,却是能安抚人心的那种微笑“不要着急,我告诉你,你朝左面走,绕一条小道,尽头处最大的那株黄桶树下就是。”
“谢谢!真想多看一眼她啊,可是肚子却该死的痛。啊啊,今天最倒霉的事,该是在美人面前出丑才对!
看着苗之秀飞一般跑远,尘色摇头失笑。这样的人,如今可真是少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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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完自己的“肚痛”问题,再回到遇见美人的地方,美人却已经不在那里了。苗之秀甚感失望,虽然他也知道,美人不可能还在那里等他。
没有再看美景的兴致,苗之秀悻悻然地回到酒席。连美酒,都感觉无味了呢。
该谈的基本上已谈妥,常姓老头搂住玉坠亲个不停,雪嫣对沙天捷施展半日媚功,却得不到半点回应,脸上有些挂不住,躲到常老头那寻回自尊去了。
沙天捷早知道苗之秀出去,可见他回来却仍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了?”沙天捷笑问。
苗之秀看着他,突然道:“哎呀!她肯定不是这红楼的人!”
沙天捷有些莫明其妙“谁不是这红楼的人?”
苗之秀像是才看到他“我看到一个美人,一个真正的美人!
“哦?”沙大捷不是十分感兴趣。只是,能让他这个对“美”刁到极至的好友也赞叹不已的美人,恐怕的确少见。
“一个真正的美人!我从来也没见过比她更美的人,连你的黄明娟也不行。”苗之秀激动地低叫,”‘她那种美,不仅仅是视觉上的撼动人心,而是她的神韵气质”他越说越迟疑,’‘奇怪,她的打扮分明不会是红楼的姑娘,可气质也不像一般农妇”真是奇怪!
沙天捷看着他“你没有昏头吧?”
苗之秀白了他一眼“你才昏头!
“不管谁昏头,你要知道,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同常记谈买酒的事,而不是看美女,”’沙大捷端起酒杯。
啊是。苗之秀又焉下气去,可惜这么美的美人,不知还见不见得着。恐怕真是难了!
日堂出去了又进来.沙天捷看他一眼,知他有话对自己说,
不引人注意地走到边上,他低声问日堂:“什么事?”
日堂悄声回答:“下面的人无意中得知一个消息,说刘坚对爷昨日去看的那个人非常感兴趣,可能要玩一些阴的手段。”
沙天捷扫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吩咐:“废了他的腿。”然后他面色如常地走四座位继续吃酒,欣赏歌女演奏,
日堂却暗地打一个寒啤“是。’他退下,虽然爷说话时并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但爷眼中一闪而过的嗜杀之光,他却没有看错。
本质上,他的爷并不是一个良善之人,只是很多年都没有人能让他露出这种目光了,特别是当爷年纪日长之后。
他有一丝丝好奇。爷在乎的那个人.是怎么样的人?又是爷的什么人呢?
可是他也只能有这一丝丝的好奇,而且只能将这丝好奇深藏在心底。爷有许多秘密,该他知道的他自然知道,可是不该他知道的他不去想,也没有胆量去刺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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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刘家来收钱的日子,尘色多半都不会出门。
自一年前潘家完全破败后,她、如芯及如芯娘三人便一道生活,而她也改口称细苑为娘,出来时,她们根本没有多少积蓄,潘家的财产也没有她们的份儿,于是她们只能将以前的几件首饰变卖,盖了现在的这间茅屋,总算是有了安身之所。
如芯自潘家的重重变故后终于坚强起来,同尘色一起照顾日益年长的母亲,生活虽然清贫,但也和乐融融,如果没有刘家父子干扰的话。
以前的潘家小姐无人敢招惹,但现在她们无钱无势,就总有那么一些个不怀好意的人千方百计地想打她们几个妇孺的主意,特别是尘色的美貌,总会给她们带来麻烦。说也奇怪,好像是老天爷照顾她们,生活虽有惊,却无多少险,那些欺负他们的人,总有因为一些“意外”而无暇再上门找她们麻烦。
这天也是。按理说,刘坚早该带着家丁上门收钱的,可是尘色等了近一天,都没看见刘家人。而如芯回来,却带回刘坚头晚在妓院同人争一个粉头而被打折双腿的事。
“刘老爷气得不得了,直说要找到凶手。不过啊,听别人说那个与刘坚争女人的醉汉是一个外乡人,力气大得不得了,站起来像小山似的,现在恐怕早就跑出重庆府远走高飞了,还轮到那些脓胞官差去抓人吗?”如芯收拾着晾干的衣服,边笑着对尘色说。而尘色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些沉思。
细苑和如芯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可她却老早就觉得这并不寻常。
事事哪有这样巧的?可没见老天爷对人人都这样好。她们有麻烦,麻烦就会自动解除?她才不信。可是,又有谁为她们做这一切呢?目的又是什么呢?
心里不是没有答案。如果做这一切都不是出于恶意,那么会这样做的只有一个人:闻京武。
潘家的其他人是不可能为她们做点什么的,人人自危还来不及,怎么可能顾得了她们。除去潘家人,当然还有一个人可是尘色断定,一定不会是他。如果说那人会对她做点什么,也一定是报仇而不是其他。所以,这个动不动就要人双腿的冷血残酷之人,一定不是他,不是!
可是,闻京武又是为什么呢?
想得头都大了,还是不能找到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尘色摇摇头。
“姐,刘家暂时不能横行霸道了吧?这一带的人都可以过几天舒心日子了。’如芯没有发现尘色的心不在焉,几自说着。
尘色只是笑笑,忽然说:“妈的咳嗽这两日似乎好些了,我明日再去抓帖药,刚好刘家不能来收钱,抓了药以后我再去买只鸡炖上给妈好好补补。”
如芯看着她“不光是娘得补,你也得补补。你看你,这几日为筹刘家的钱忙上忙下,人都瘦了。”
尘色笑笑“我还年轻,没什么关系,妈不同,你没见平时她总是趁你我不注意时少吃菜,有点好的也留给我们吗?
“姐,”如芯叫她“如果没有你,我和娘该怎么办?”她深深感激这个姐姐,总是一次次将她救起,包括姐姐视若生命的儿子,也为了她牺牲放弃。想起潘令,如芯叹息了“要是今儿还在人世,恐怕都已娶妻生子了吧。”
闻此言,尘色茫然抬起头来。是啊,今儿也该有二十二了吧?怕是连父亲都当了。
她相信,闻京武一定会照顾他,教导他,让他好好做一番事业。如果令儿还在她身边,肯定得不到应有的帮助和指导,更不会有开阔的眼界和发展的空间,所以,她对当初的决定,永远都不后悔。
就算没有晓玲和最严的托付,她也一定会为令儿的幸福尽最大努力,哪怕让她承受几十年的思念和牵挂。
只因,她是如此、如此爱他呵比任何人都要爱。
所以,她舍得放手,
卷开衣袖,右手手臂上,有一圈浅浅的牙印月n是当年他在她手上留下的印记,真是傻孩子,就算没有这个,她也不可能有将他遗忘的一天。
只是,他将永远下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