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有一个人在残阳夕照下唱着流浪之歌:
秋风起,秋草黄。
残阳埋进沙岗。
暮鸦归,雁南飞。
牧人回望;
天涯苍茫。
流浪人啊!
我要回故乡——
故乡是营飞草长的地方。
那里,山碧水又长
歌声停了,胡笛不歇,如流水一样的笛声,在长空里回荡回荡音波渐渐的低沉,消散沙漠里重又恢复了冷寂的面目。
沙漠上静谧如止水之中,突然传来两个人呜呜的哭声。哭声转烈,沙哑的声音之间又夹杂着悲痛的怒骂狂号!
这时,一骑瘦骆驼,正爬上一座高耸的沙丘,骆驼上坐着一个眉清目朗的青年。他手持玉笛,身穿一袭宝蓝长衫,配衬在晚霞红影中,显得分外的英挺俊逸。
青年在沙丘上勒住骆驼,纵目眺望,只见前途浩浩平沙之上,有两个身穿黑袍之人倒在地上,那悲痛的哭声便传自这两个黑袍之人。
他感到奇怪,两人是谁?为什么哭得这样的悲痛?
蓦地,远处平静中卷起一阵黄沙,黄沙中裹着一团白影如飞而来。青年人知道那是疾速奔来的人影。
那人在两个正哭得昏天黑地的黑袍人身边停住了脚步,现出一个白衣苍须的老者。他惊诧的大声叫出了黑袍人的身份:“你们,沙漠双尊?”
青年心中一跳,心想:“沙漠双尊在武林中可说是响当当的辣手人物,怎会倒在沙地之上嚎啕大哭?这真是不可思议的奇事。”
他牵着瘦骆驼,悄悄地转过几个隆起的沙堆,站在距三人数丈外的一个沙堆之后。这时听到白衣苍须老者问道:“孙兄,唐兄!你们到底因何事哭得这样的伤心?”
沙漠双尊收住哭声,悲声道:“我们,我们一世的英名完了!”
白衣苍须老者瞪着龙眼般的双目,目中精光四射,激动沉声道:“孙兄唐兄说哪里话来?我天山与双尊的沙漠!”阔领域,唇齿相依。孙兄唐兄之事。小弟一向义不容辞!”
“多谢家兄的感情,可是这回小弟再无面目见人了。”
白衣苍须老者是大山派的掌门人银麟苍龙宋子宽,他闻言骇然震退两步,双目炯炯盯住沙漠双尊的身于。
双尊抽噎一下,又哭了起来,道:“宋兄一定看出来了,小弟下半身不能动。”
天山掌门银麟苍龙宋子宽全身一震,道:“两兄被人点住了!”
他身法奇快的拍!拍!拍!一连在双尊的身上,拍出几掌哈哈大笑:“区区点穴,能难得谁住?小兄的大罗解穴法,无穴不解,孙兄唐兄请起来吧!”
但他却得到了出于意外的答复,道:“宋兄,无用的!纵然来兄解了小弟的穴道,小弟也无脸见武林人了!何况那个红幔小轿中的病婆子她的点穴手法根本无人能解?”
天山掌门愕然愣住了,脸色也变了,不信的讷讷道:“本门大罗解穴法有不能解的点穴手法,老夫闻所未闻,天厂竟有这样的玄奇点穴之法!是谁?”
“一个坐在红幔小轿满脸病容的老婆子。她正向关内的方向去了,声言要点尽天下之人,一直点到”
“一直点到谁?”
“武林无形殿主!”
“啊,那她的目的是在找寻武林无形殿主,她用这种手段也太阴毒了!”
这时那沙堆后的青年人忽然双目一扬,目蕴神光,从怀中取出一柄象牙短剑,虚空的朝沙漠双尊连指两指。
说也奇怪,沙漠双尊猛然打了两个寒噤,便自站了起来。
这奇迹般的穴道自开,天山掌门和沙漠双尊自己都感到无比的惊愕。
可是沙漠双尊其中的一尊,忽然仰天长啸,道:“长空万里,平沙无垠!但我还有何面目见人?”
天山掌门全身一震,狂喝道:“孙兄的英名虽遭挫折,可是”
但他底下的话尚未说完,一声惨叫划起,沙漠一尊已自擘天灵,倒在沙中!
天山掌门掠身便朝另一尊抢扑,可是他还是慢了一着,第二声惨叫又告发出,沙漠双尊便为他们的英名殉身了。
沙堆后的青年也瞪大着一双俊目,心中忖道:“沙漠双尊为他们的英名甘心自裁,而我恩师受辱十年。
十年,这漫长的日子,他是怎样过来的?”
他正想着,远际蓦地划空传来三声急厉的惨嗥,给沙漠笼上了一层恐怕的氛氤。
“病婆子,妖妇!一定是她!”
只听天山掌门银麟苍龙宋子宽一声暴喝,身形蓦展,带起一片黄沙风卷而去。
俊朗青年也赶紧跨上了瘦骆驼随后跟着去了。越过几处沙丘,便见着三条虬髯大汉躺在沙上,巨在圆睁着双目大骂不休!
他无暇顾及他们,仅以象牙剑连连数点,又跟着天山掌门的脚印走去。
约莫十里,前途忽见有顶红幔小轿,由四个身穿红色劲装的大汉抬着,在沙地之上缓缓而行。
小轿之后跟着十二个一色短装打扮的沙漠郎君,个个手持长剑。
青年俊目一掠,便见天山掌门已隐身在一个沙坡之后,
步步随着小轿向前移动。他似乎全神注视小轿中的人物,并未发觉青年的行踪。
正在此刻,跟随在小轿后的十二人中,忽有一人厉喝,道:“站住!”
其中三人一晃身已挡在小轿之前,长剑方自一横,猛然三声大叫,蓬!蓬!蓬!三人已倒在沙地之上。
倒在沙地的三个沙漠郎君大声怒骂。
仍留在轿后的九人,一人怒喝道:“你是哪里来的暴客,我们沙漠十二郎君的师尊沙漠双尊,与你素昧生平,并无远仇近恨,为何暴施毒手?”
青年隐身轿侧十几丈外,暗想道:“原来这十二人便是沙漠双尊的弟子沙漠十二郎君。”
这时,一个个轻细柔和的女人声,从低垂的轿峰中传出,道:“谁管你们是双尊,十二郎君?凡站在我轿前之人,谁也不能幸免!”
青年淡淡一笑,暗想:“你也太过目中无人了,我要在你轿前一站,看你能把我点倒?”
他心念未已,立听一声沉猛的喝道:“沙漠十二郎君不是吓大的,今日不留下点公道,你寸步难行!”
轿中女子一声轻笑,叱道:“走!”
轿后人影一阵急晃,长剑寒光打闪,但是掌风剑影中,厉叫之声大起,沙漠九郎君,如卵投石,一齐倒在沙地上动弹不得。
一切归于沉寂。
红幔小轿冲出三丈。
平地蓦然卷起一股黄沙,声势惊人。
小轿中一声轻叱,道:“谁人大胆!”
“老夫银麟苍龙宋子宽!”
白影一闪,轿前十丈现出了满面怒容的天山掌门。
轿中人轻笑,道:“原来是大山派掌门人!”
“哼!你到底是谁?”
“让开!我是谁你管不着。”
银麟苍龙沉声怒喝道:“沙漠双尊为你而死!你想一走了之?”
“让开!”
“哼!老夫岂是惧你之人!”
“你是自取其辱!”
红幔小轿已移近银麟苍龙三丈之内,蓦地一缕指风发出,嗤!喷的破空之声袭到,银麟苍龙沉喝一声,一掌狂劈!
刚强的掌风如涛罩向红幔小轿。
银麟苍龙猛感一股阴冷的指风袭体,他方自叫得一声:“不好!”陡地指风若失,银麟苍龙宋子宽一怔。
红幔一掀,一条红影已划身而出,落地无丝毫的声息,定身在银麟苍龙之前,一个娇小的老婆于。
她一身鲜红,但那张腊黄的病脸,与她的穿着一点也不相衬。
她双目射着两道寒光,紧盯住银麟苍龙宋子宽半晌不z不动。
银麟苍龙宋子宽与她的目光一触,惊退了两步。
病婆子已冷冷道:“宋掌门人!怪我轻敌,已败在你的掌中所套指风之下,但你可肯相告所施的是何指功?”
银麟苍龙宋子宽又惊退一步,他自己心里明白,他何曾施什么掌中套指的功夫来?但这病婆子看来也非凭空捏造。
他们然不知所答。
病婆子等了片刻,不听回答,冷笑一声又道:“宋掌门人不肯明示,我也不强求,可是明人不说暗话,天山一派与我便有得纠缠了!”
银麟苍龙宋子宽猛然醒悟,大喝道:“老夫不知你所云,天山一派个个都是明来明往,磊落汉子,还不屑施那种掌中套指的阴诡功夫!”
病婆子冷笑道:“亏你还是一派掌门人,居然说出这种不负责任,不顾信誉的话来!”
银麟苍龙大怒道:“老夫从无诳语!”
“嘿!嘿!看你那张老脸摆到哪里去放?”
突然病婆子双目寒光一闪,厉叱道:“谁?”
一阵蹄声过后,前面百丈之处一个宝蓝长衫的背影,骑在骆驼之上高歌而奔:
暮鸦归,雁南飞。
流浪人啊!
我要回故乡——
病婆子测地纵起了五丈,凌空的身于疾射而下,正好落在红幔小轿之中,喝声:“追!”
“追”音方落,银麟苍龙哇的一声倒在沙地之上,而小轿早已在暮色苍茫中追踪着那匹骆驼去了!
沙漠中陡添了十三个半身不得动弹之人。沙漠中又复静谧如止水,忽然又一个粗豪的日音,狂歌而来: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这种豪迈的口吻,听得银麟苍龙和十二沙漠郎君心中一震,精神陡壮,脸上更形愤然之色,对那个病婆子更恨到了极点,可惜身被点倒,只恨得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不久,银麟苍龙宋子宽等人但听沙地震动,一个身穿紫衣的少年人,生得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大踏步而来。
他的脚步沉重,每踏一步,沙地即深陷一尺,震动如波。
银麟苍龙大吃一惊,暗想:“这是什么人?为何天山境内近来竟怪人送现,看来武林多事了!”
紫衣少年方发现十三个倒地之人,顿时止步浓眉一掀,狂声道:“你们是被寻仇者所伤么?”
银麟苍龙宋子宽尚未答话,紫衣少年长跨一步,眨眼之间已到了他们的面前,猛见他从腰间取出一剑,抖手问,撒出一蓬紫气,一声豪啸划破冷寂的沙地,人影一恍之间,他已傲然静立原地双目向天呆望。
同时,紫光闪耀的长剑,也早已人鞘。
银麟苍龙宋子宽与沙漠十二郎君,惊得目瞪口呆。忽见每人的左跨之上数点鲜血涔涔而下,可是人却一跃而起,心里知道被病婆子所点的怪异穴道,已为目前这紫衣少年解开了。
银麟苍龙呵呵一阵悲啸道:“壮士尊姓,好俊的剑法!”
紫衣少年沉声一哼,粗狂的道:“向你们寻仇的是谁?”
他双目向天,发问时也未转头。
银麟苍龙愤然答道:“一个病婆子,声言要点尽天下之人,我们与她无仇无恨!”
紫衣少年蓦地转头逼视银麟苍龙,目射精光的暴喝道:“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些病婆子既与你们无仇无恨,为什么要点你们三阴秘穴!”
“她见人便点,但不点背后之人!”
紫衣少年哼了一声。
银麟苍龙抱拳大声又道:“请问壮士尊姓大名?”
紫衣少年理也不理,展开大步朝前而行,沙地上留下他一个一个脚印,银麟苍龙望着他的背影,想起在病婆子之前受辱之事,一声悲啸,道:“我宋子宽若不报此仇,何以再在武林中立脚?”
沙漠十二郎君也同声对天鸣誓道:“此仇不报非人也!”
紫衣少年脸色蓦地一沉,冷冷的问道:“你们拿什么报仇?”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紫衣少年陡地狂啸一声,暴喝道:“好一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是以指点穴,你们也以指还报?伸出你们的手指来我瞧瞧。”
银麟苍龙等人不知紫衣少年的用意,为其声势所慑,无形中不约而同的伸出了双手,面面相觑。
紫衣少年目射棱芒,掠视了他们手指一眼,突然,紫光暴现,银麟苍龙和沙漠十二郎君一声惨叫,十三人的十只手指刹那间被削落地,鲜血淋漓,滴落在沙地之上。
紫衣少年无比庄严的立着,缓缓地将那柄紫色的长剑归鞘,浓眉下面的大眼迸射着泪光,颤声问道:“你们还要报仇么?”
十三个人痛得咬牙龇齿,哪还能答话?
紫衣少年猛然狂声道:“我紫剑狂夫一门三代,五十六日均为仇所杀,江湖之上谁欲再寻仇报复,我便先诛其首级,信不信由你们。”
话声一落,展开大步掉头而去!
暮色四合,沙地上十三个倒霉的人影渐渐的暗淡,终于淹没在沉沉的寂夜之中!
洛水幽怨,在微波荡漾和沉寂的河上夜色之下,一条飘出轻愁如柔絮笛声的神秘帆船,缓缓的驶至洛阳城下的河心。
主桅上挂着一面黑底白字的三角旗。旗上仅有一个字:“债!”
这是一条债船,一条神密的债船。它静静的泊在江心。船上暗黑,既未点灯,也不见有人,只有飘絮般的笛声,隐约地浮游于河面之上。
夜色之中的洛水是这么的安详而静谧。
但是,洛阳城中,却是数十年来最为不安的一天,城中之人或是从外地到来的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武林朋友,心中都像压着一块大石,似乎要喘不过气来!虽在闹市,往来之人也冷冷落落。
唯一不同的却是坐落洛水之滨的洛神楼前,一顶红幔小轿十分扎眼的停在那里,四个红衣大汉凶神恶煞般守在轿旁。
洛神楼上,灯火通明,酒香四溢,数十个中年以上的座客看来都饮得有八分醉意;脸色有青有赤,态度有狂有静,但却掩不住他们神色之间沉重的忧虑之色。
靠窗一桌的六个老人,显得很是突出,僧、道、俗、丐杂坐一处,除了一个蓬首垢面,手如鹰爪的老化子在狼吞虎咽,狂饮大嚼之外,一僧两道和另两位白发老人都正襟危坐,不声不响。脸上庄穆而凝重。
酒楼一角,只有一个身穿宝蓝长衫的青年人,安详而镇静的在一个人独酌。别人似乎并未注意到他。
这时,楼下传来了轻柔的女子的话声:“青年朋友,我阴宫病二娘贺芝,一直从关外,迫你到洛阳,终于在洛神楼前追着你了。请朋友不吝示教!”
这正是红幔小轿中病婆子的口音,语音虽轻柔,整座酒楼都听得清清楚楚。
蓝衫青年淡然一笑。正想答话,谁知数十个醉汉间,猛地有四五人一掌拍在桌子上,哗啦桌子粉碎,碗碟齐飞,暴声喝道:“大爷门在此喝酒谁敢扫兴?”
楼下轻笑一声,道:“你自喝酒,我自找人,干你们个屁事!”
醉汉张口哈哈狂笑,道:“我们倒霉,天下还有比我们更倒霉之人。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楼下冷笑一声,道:“我阴宫病二娘已不准备点倒为止了,你们别下来,老娘要找的只是那位青年朋友。”
五个醉汉暴喝一声,道:“管你是大娘二娘,大爷们宰了你这臭女人!”
他们一齐奔向楼门,向下一望,陡地狂退而回,大叫道:“是那个坐轿于的恶婆子!”
这一惊把他们的酒意也吓退了七成,脸色泛白,呆在当场。
其中一个老人接口道:“既知是她,就别下去,留着这条性命偿债吧!”
楼下传来阴阴的冷笑,道:“亏你们还识相,二娘不与你们计较!但那位青年朋友可不是像你们那种人啊!为何也不敢现身一见?”
从洛神楼的窗口望去,洛水悠悠,河中笛声隐约可闻,轻愁尤怨中略显凄凉!
数十个醉汉,无人敢以正眼的望望窗外洛水,包括那僧道俗丐一桌六人在内,好似他们在逃避什么。百十道目光忽然发现了蓝衫青年,一齐集射在他身上。
楼下的病二娘又在催促道:“青年朋友;我知道你在楼上,你真是不敢下来见我么?”
蓝衫青年从容离座而起,步至窗日,安详的答道:“洛水荡漾,星清月朗,这样的好夜色,不显得你有些煞风景么?”
楼下冷笑道:“朋友,你别卖弄文绉绉的了,二娘不懂这一套,你还是下来吧?”
“我下去作甚?”
“咱们正式的较量较量!”
“在下陆豪文与你二娘无仇无恨!而且素不相识,有何可较量?在下无意与二娘较,你不是找寻武林无形殿主么?你还是去找他吧!陆豪文也有重任在身,不愿节外生枝。”
楼下病二娘传来一阵清脆的笑浪,道:“陆朋友,你既不愿节外生枝,为何却在关外插手管起闲事来了?”
蓝衫青年陆豪文双眉微微一挑,轻笑一声,道:“二娘,你找寻武林无形殿主,用那种手段也太过阴狠了一些吧。”
“哼,阴狠!阴狠又与你何干?”
陆豪文蓦地朗声笑道:“二娘!老实告诉你,在下也是找寻武林无形殿主之人。可惜武林无形殿主如不理会,你就是杀绝天下之人,又有何用?”
正在此刻,楼下蓦地一声粗豪的喝声道:“谁找武林无形殿主?”
陆豪文正想答话,已听病婆子轻笑一声,道:“找武林殿主的就是我,你是什么人?”
“哼,原来是点人三阴秘穴的病婆子。你找九阳神君做什么?让开,我要上楼去!”
陆豪文心想:“一个好狂的家伙!”
立听病二娘格格阴笑,激动的道:“你识得三阴秘穴,又知道九阳神君之名,想来是个颇有来历之人,我与你一齐上吧!”
洛神楼上红影一闪,已立着一个矫小的红装老婆于,她一现身便目光炯炯的盯着蓝衫青年陆豪文。
陆豪文微微含笑,道:“二娘,你还要较量么?”
楼梯之上“蹬!蹬!蹬!”擂鼓一般响起那粗狂之人的脚步声。
病二娘冷笑道:“若非楼下那紫衣小子看来知道武林无形殿主下落,我病二娘对你决不容情,但待事完后,你我仍少不了要一分强弱。”
梯口一个紫衣少年大步登了上来,他傲然瞥了楼上一眼,沉声问道:“你们都是偿债之人么?将你们的债贴取出来瞧瞧!”
楼上数十个武林醉汉,均以奇诧的目光瞪着他。紫衣少年蓦然哈哈狂笑,道:“本人紫剑狂夫公孙度今日到洛阳来,也是代表武林无形殿主九阳神君来偿债的,但不知那取债之人是否能接得住?”
数十个武林人同时啊了一声,瞪大着双目奇异的盯在紫剑狂夫的身上。陆豪文和病二娘心中一震,各退了一步,问时心想:“这个狂傲的紫衣少年是代表武林无形殿主!”
病二娘冷冷道:“你真是代表武林无形殿主么?”
紫剑狂夫公孙度目射棱芒喝道:“你这个可恶的病老婆子,你若不信,就替我滚吧!”
病二娘何等乖戾,哪能受得这种气,陡地暴怒厉叱道:“小子,你当得起么?我阴宫病二娘奉宫主之命,邀请武林无形殿主九阳神君一赴阴宫作客三日,小子,你能传到这讯么?”
紫剑狂夫豪笑如雷,震得数十个武林豪客,人人变色。
蓦地,紫影一晃,拍!拍!两声脆响,人影一定,紫剑狂夫又立在原地,狂声怒喝道:“我公孙度岂容你这可恶的病婆子叫小子,掴嘴两记,聊示惩诫,至于所传之话,待我偿债回来才能决定。闭起你那张老嘴,乖乖坐着等吧!”
病二娘的两颊之上,立现两只掌印,双颊肿起老高,双目凶光暴射,一声厉叫:“小子,今日我病二娘拼着违背师令,也不容你卖狂!”
红影一闪,一股阴劲已扑上了紫剑狂夫!
“哈哈哈!你这可恶的病婆子!”
紫光暴现,顿时也失去了紫剑狂夫的人影,一红一紫猛然一触之间,只听雷一般的一声暴喝:“着!”
接着半声闷哼,轰隆一声,病二娘凌空倒栽,跌在楼板之上,动弹不得,可是双目却瞪得老大,凶光闪闪,任谁见了她那目光也会不寒而栗!
紫剑狂夫定住身形,脸色一沉,道:“若非你是传讯之人,今夜就叫你血溅洛神楼!”
这一切看在陆豪文的眼中,觉得这自称紫剑狂夫的紫衣少年当真是名副其实的狂,但他粗狂之中又有一股不可抗御的正直气概,却非一般的狂夫可比。
陆豪文找的也是武林无形殿主,心念一转,含笑的问道:“请问公孙兄与武林无形殿主是何称呼?”
紫剑狂夫盛怒之余,眼角一扫陆豪文,答道:“你也是偿债之人么?你问这个为何?”
陆豪文从容道:“在下陆豪文并不欠人,无债可偿!”
紫剑狂夫一怔,这才双目精芒逼视了他一眼,粗声道:“那么你也是要见武林无形殿主之人了!”
“正是。”
“你认识武林无形殿主么?”
“不认识。”
紫剑狂夫忽然纵声狂笑,道:“武林无形殿主九阳神君如云龙在天,威镇字内,岂是任何泛泛之流可随意能见着的么?”
陆豪文双眉一挑,也日蕴精光,一声朗喝,道:“住嘴!”
其声如龙吟,余音历久不绝。
紫剑狂夫公孙度笑音一敛,脸色转为庄重。
陆豪文已朗声道:“在下恩师象牙剑客白象山,十年前与武林无形殿主有一剑之约,当时武林无形殿主隐身现剑,恩师重伤!非但我这个师门弟子,就是恩师本人也未见过殿主!今日,在下清代恩师赴约,公孙兄若因我不识殿主而轻狂取笑,那只显得公孙兄有失”
陆豪文话声未落,紫剑狂夫额上挥汗如雨,一声大吼道:“别说下去了!”
接着他向前一揖,大声道:“在下自知无礼,请陆兄包涵!”
紫剑狂夫能在自知理亏之际,收敛狂态,陆豪文也暗地敬佩!但紫剑狂夫却是不惯赔罪道歉之人,既显尴尬又是激动。
陆豪文一笑,也揖道:“公孙兄请别见怪,小弟之言也有失过分!”
谁知紫剑狂夫,浓眉一掀,道:“陆兄,十年之约,不知小弟可能代替?”
“公孙兄与武林无形殿主是何关系?”
“师徒之关系。”
陆豪文一怔,心想:“恩师含辱十年,我当然要武林无形殿主亲自接剑,岂容他代替。但我以徒代师,照理他也可代武林无形殿主。”
陆豪文不禁皱了皱眉,忽然灵念一动,大声道:“公孙兄以徒代师,名正言顺,当然可以。”
紫剑狂夫猛然退两步,紫光一闪已握剑在手,喝道:“那么陆兄亮剑!”
陆豪文动也不动,朗声又道:“公孙兄以徒代师,顺理成章,但不得师父之吩咐,自行主张,却有不该之处。况公孙兄债务未清,恕小弟不能冒昧。”
紫剑狂夫公孙度一凛又退了一步。双目精光闪闪的罩在陆豪文的身上,他的狂气被陆豪文压住了,涨红了脸,转头扫了洛神楼上数十个武林人一眼,突然纵声大笑道:“我公孙度虽未得窥陆兄绝学,但凭陆兄之镇定气度,我已服了三分!待我偿债之后,若能生回,必领陆兄赴约!”
陆豪文谦笑道:“岂敢当他公孙兄谬誉。公孙兄神剑,小弟如见紫虹,叹为观止。”
紫剑狂夫哈哈狂笑。当他笑声未落,忽听楼上有人喝道:“病婆子,你还不下楼来,咱们与你仇深如海,不了不休!”
紫剑狂夫猛地目射精光暴声道:“下面什么人寻仇?”
陆豪文轻笑道:“病二娘从关外大漠,一路点到洛阳,惹来一身仇人孽债。”
紫剑狂夫重重地哼了一声,顿时朝楼下走去。
陆豪文问道:“公孙兄意欲何为?”
紫剑狂夫浓眉连掀,狂声道:“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寻仇泄恨,冤冤相报。”
陆豪文笑道:“那些只是无辜受害之人,错在病二娘,他们并没有错。”
紫剑狂夫怒道:“我不论是非,凡寻仇生事之徒,侵犯广我的大忌。”
陆豪文朗笑道:“天下哪有这等事,那如病二娘逞凶作恶之人,更可肆无忌惮了,武林道义更将何存?”
紫剑狂大公孙度停住脚步,双目如炬的盯视着陆豪文,沉着脸道:“陆兄,小弟有错自当认错,但陆兄一味寻隙而攻,我公孙度却非能够忍受之人,还是请陆兄少管闲事吧广”
陆豪文正色道:“公孙兄豪迈刚正之气概,我陆豪文十分的钦慕,但欲不顾武林是非,一意好恶孤行,小弟却不敢苟同。”
紫剑狂夫怒喝道:“是好是坏干你何事?你如要替这般寻仇之人插手管事,便拔剑吧!小弟甘犯不能替师父偿债之险,也必斗斗你的神剑绝学。”
陆豪文剑眉一挑,迈上一步,左手一张,唰地一声,已抽出了一柄雪白的象牙宝剑哈哈长笑,道:“公孙兄盛气凌人,小弟明知不敌,既承青眼有加,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紫剑狂夫重哼一声后,也唰地抽出了紫光闪耀的长剑,眼看两人便要一触即发,楼上数十个武林人心知这两个少年人都是当今武林一流的剑手,一旦动手,必如奔雷惊电,立时退向一隅,静以观变。
这时紫剑狂夫和陆豪文都凝神静立,面对面如渊停狱峙,双目炯炯盯视,不敢稍存疏忽。
陡地,紫剑狂夫一声大喝道:“陆兄留神!”
紫光暴现,笼罩了整个洛神楼,数十个武林人无不骇然惊视,就在此刻,一声龙吟朗啸,白练如虹,矫若游龙,奔射凌空,洛神楼上蓝影一现而敛,倏忽间,双剑齐收。
紫剑狂夫与陆豪文又峙立原处,气定神闲。
紫剑狂夫脸色变了变,终于豪声赞道:“陆兄神剑如龙,博大精深。”
陆豪文也庄声道:“公孙兄剑若雷霆,凛厉慑人。”
两人同时一阵引吭狂笑,但猛然间又收敛豪情,凝然互视,两人手中剑都在微微的颤抖,第二个回合又将展露锋芒。
数十个武林人酒意全消,连大气也不能呼吸。
蓦地,洛水河面,笛声大作,声若金戈铁马,奔腾疆场,数十个武林大汉,惊啊了一声,面色陡变死灰。
紫剑狂夫也全身一,震,猛退了一步,朝陆豪文一拱手,道:“小弟偿债之时辰已到,恕不能敬陪了。”
陆豪文望了望全楼之人,不禁心中暗暗纳罕,心想:“他们欠谁的债?债主又是怎样的厉害人物?竟连武林殿主接到债帖,也不敢不偿!这真是武林千古之奇事!”
他这样想着,笛音忽止。
猛听得数七人中三人一声悲喝,道:“我去也!”
立见三个中年人穿窗而出,身法居然相当矫疾,瞬间已投身窗外,奔向洛水河边。
陆豪文凭窗而立,只见河心那条暗黑的双帆债船,这时也朝岸边缓缓的移动。移近至岸旁五丈处又静止下来。
洛神楼距离债船只有数十丈远近,以陆豪文的目力,船卜动静,他当能听视裕如,此刻船上却一丝动静也没有。
三个中年汉子奔至岸边,一跃登船,而身钻人船舱之上,猛听三声惨叫,人影一晃,三个中年汉子飞扑岸上,蓬!蓬!蓬!摔倒在地,再也未见他们爬起来。
陆豪文热血立时激奋澎湃,双眉连挑。
接着楼上之人一个接一个,飞掠向债船之上,同时间传声大起,也一个个的人从债船掉上岸来。
陆豪文拢国一望岸上,那些被摔上岸来之武林人,整个齐齐的一字摆着,直挺挺的毫无声息。多半是完全死了。他全身一凛,激动得大喝道:“这简直是武林大屠杀!”他一拔象牙剑,便要登窗窜身而出。
紫剑狂夫公孙度突地欺前一步,一把捉住陆豪文的手臂,凝重摇头道:“陆兄不可。”
陆豪文疑惑的望了望紫剑狂夫。愤然道:“我辈挤身武林,所为何事?陆兄不是不许人寻仇,为何却容此残忍报复之事演出?”
“此非仇,而是债,事有前因,陆兄不知。如我公孙度能活着回来,定当奉告,但此刻千万请陆兄别插手管这件事!”
陆豪文仍激奋的道:“如果公孙兄回不来?”
紫剑狂夫哈哈狂笑道:“公孙度无父无母,无亲无戚,回不来就永世沉沦,绝了公孙一门!”
猛地放开陆豪文的手,一掠到了明宫病二娘的身边,把她提了起来,向楼下一抛,大喝一声,道:“去吧!恩师神人,必已知你所传之讯!”
病婆子厉叫一声,同时楼下一阵大哗,随即声息渐远!
可是就在这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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