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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霜催落花飞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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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秋霞推开杨逸尘轻轻道:“你就独自躺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杨逸尘点点头。

    唐秋霞轻移莲步下了楼,走到院中,对银花笑着问道:“什么事?”

    银花立刻趋前附着唐秋霞耳际急急道:“小姐,有人找上门来了!”

    唐秋霞一怔问道:“找谁?”

    “找杨相公!”

    唐秋霞心头顿时暗暗一震,急急轻声问道:“是什么人?”

    银花摇摇头,低声道;“不知道,听说是个女的,不过大爷要我请小姐出去时,吩咐婢子暂时勿让杨相公知道。”

    唐秋霞神色微微一变,她虽猜不出那女的是谁,但已感到不是好兆,于是就低声道:

    “那么你就暂时陪着相公,我出去看看再说!”

    说完急匆匆地向前院走去。

    小楼窗上的杨逸尘见了爱妻与丫环那种神秘耳语的样子,虽感到奇怪,但他心中已被幸福填得满满地,并没有去多思索。

    而唐秋霞急急走到前厅,秀眸瞥处,却见自己大哥屹立门口,在门外站着一个中年清丽脱尘的白衣少妇,肩斜长剑,双靥一片苍白,正隐隐抽动着,像强抑着什么伤心悲伤的心事一般。

    唐秋霞心中微愕之下,不由忖道:“这妇人是谁?她这种神色,找自己丈夫又是为了什么?”

    她猜不透这是怎么一回事,心中转着念头,人已急急走到门口,向屹立在门口的大哥低声问道:“大哥,是你找我?”

    这位在江湖上有“铁色毒神”之誉的四川唐门第二十八代的掌家主人,此刻正神色复杂,浓眉紧蹙,粗犷的脸上,本令人有威猛的感觉,而现在却阴沉得怕人。

    他正是唐秋霞唯一的大哥唐义,虎目炯然地望了望唐秋霞片刻,倏然低声吐出一声叹息,轻声道:“大妹子,你知道我始终不同意你与杨逸尘的婚事”

    唐秋霞听兄长劈头就是这句话,心头猛然一震。

    她当然了解,这位胞兄为了自己爱上杨逸尘,曾坚决地反对过,但经不住自己的执拗,不得不答应。

    这一点也是杨逸尘所以极少出后园的缘故,盖他极力避免与自己胞兄接触见面,以免不愉快!

    不过,事情终究算过去了,杨逸尘在事实上已是他的妹婿,自己的丈夫,而现在还说这些煞风景的话是干什么呢?有什么作用呢?

    唐秋霞的念头未落,只见胞兄唐义已接下去道:“只是爹娘临死时,要我好好照顾你,不能使你伤心,所以我不能坚持反对你,现在麻烦来了,你自己好好应付”

    说到这里,他那语声突顿,一指门口的白衣少妇,提高声浪道:“这位就是终南纪瑶屏”

    唐秋霞一听“终南纪瑶屏”五个字,心头猛然大震!这时她才明白兄长说这番话的来由了。

    可是她念头未落,纪瑶屏已脸色一沉,尖声笑道:“唐当家的,这位大概是令妹了,但贱妾要找的是杨逸尘,你把令妹请出来做什么?”

    唐秋霞震惊之下,弄不懂纪瑶屏怎会得讯找到此地来的?想起江湖传言,下意识地感到对方莫非是为了找杨逸尘欲报父仇?

    她以前对纪瑶屏本怀着一份同情心理,此刻停了停神,忙盈盈一福道:“原来是纪女侠,请问找杨相公有什么事?”

    纪瑶屏并没有把唐秋霞的温顺放在眼中,此刻她眼见大门口喜灯高挂,尚未取下,心中早已知道来迟了一步。

    感觉上犹如万箭钻心,欲哭无泪,哪还有好脸色给唐秋霞看,顿时厉声道:“你叫杨逸尘出来,有什么事我自会对他说!”

    唐秋霞脸色一变,沉声道:“有什么事女侠对我也是一样,我唐秋霞可以完全担待。”

    她感觉到自己庇护丈夫是义不容辞,但是这一番话,更触伤了纪瑶屏的情怀,顿时神色悲痛而凄厉地喝道:“你凭什么?”

    唐秋霞娇容神色又是一变!她料不到纪瑶屏对自己竟这般横蛮,这刹那,往昔对她那份同情之心,立刻破坏无遗,冷笑一声,沉静地回答道:“杨相公已是我的丈夫,夫妻同命,你认为我能代表丈夫作主么?”

    “哈哈哈哈”纪瑶屏脸色铁青,身躯微微颤抖,发出一声尖笑,以讥嘲的口吻说道:

    “好一个你的丈夫,你知道我是他什么人?”

    唐秋霞冷冷道:“我当然知道,江湖上传言,你在这十八年来矢志不忘与我相公的仇恨”

    语声微顿,语气缓和了一些,转变语锋、叹道:“对昔年尊府惨变,令尊仙逝之事,我唐秋霞虽不太清楚,却非常同情你,但杨相公已是我的丈夫”

    话来说完,纪瑶屏却被“丈夫”二字,一再刺得心头酸苦,截口讥笑道:“听说杨逸尘神志不清,已成疯子,我纪瑶屏不懂,你唐姑娘怎会爱上一个疯子?再说对这件婚事杨逸尘有表示意愿的能力么?”

    唐秋霞微微一笑道:“女侠问得好,不瞒你说,拙夫神志早已完全恢复正常,不过因他心病初愈,受不了刺激,为了避免他旧病复发,我所以没有敢叫他出来,这点,希望女侠能够原谅,故若有什么事,我唐秋霞只有一肩承当。”

    纪瑶屏一听杨逸尘精神已恢复正常,心中不知是惊是喜,但听唐秋霞说完,心头酸意更甚,冷笑道:“唐姑娘,你以为我找杨逸尘是为了报仇么?”

    唐秋霞淡淡道:“尊意不敢妄测,但我相信江湖传言,绝非子虚!”

    纪瑶屏觉得在这种情形下,不用一点心机,是不行了,否则会师出无名,理亏而完全立不住脚。

    于是凄惨地长笑一声,道:“江湖传言误了我十八年,却误了你一生,想不到你还这么深信不疑。”

    唐秋霞不由一怔,讶然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是找拙夫报仇的?”

    纪瑶屏尖锐地大叫道:“唐姑娘,看在我们同是女人,我不愿粗言伤害你,但希望你别把‘拙夫’二个字挂在口上,老实告诉你,我此来是欲与逸尘破镜重圆”

    “破镜重圆?”这句话,不但唐秋霞大吃一惊,就是一旁静观情势发展的唐义也不由讶诧欲绝。

    这位唐家的掌门人此刻再也沉不住气,沉声插口问道:“破镜重圆,这话是什么意思?”

    纪瑶屏冷笑一声道:“你们是假的不懂?还是真的不懂?嘿嘿!其实你们早该打听清楚,杨相公是我的丈夫,男人虽能娶三妻四妾,但多少应该先求大妇同意,然而你们却不把纪瑶屏放在眼中,告诉你们,我自信气量尚能容人,但你们这么偷偷摸摸地抢我丈夫,却使我吞不下心头这口冤气!”

    其实,纪瑶屏虽说得理直气壮,但心内不免暗暗自歉,可是眼前,她知道若不用这番谎话先唬住唐家,自己就根本没有立场对人声讨。

    命运使她饱受凄凉,一错再错,弄成现在这种局面,为了纪昭洵,为了已发出去的红帖,她已不得不极力争回杨逸尘,否则将贻笑天下,自己也没有面目活下去。

    然而唐秋霞兄妹听完这番话,顿时大吃一惊,双双变色,唐秋霞首先脱口叫道:“你胡说!”

    纪瑶屏冷冷一笑道:“我什么地方胡说!”

    唐秋霞气得娇躯发抖,厉声道:“你们纪家的人,十八年来丝毫未对拙夫放松,极欲报仇,这点江湖上谁都知道。”

    纪瑶屏冷冷道:“传言不值一驳,不谈也罢!”

    唐秋霞接口道:“就算不谈传言,我唐秋霞遇到杨相公时,他已精神失常,且中剧毒,及后疗愈他的疯症重毒后,他亲口告诉我,十八年浑浑沌沌,不知身在何处,而且十八年来,也未闻你与他有过什么婚礼,你现在这种诈之言,以为我们能相信吗?”

    纪瑶屏冷笑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自有人证实!”

    “谁证实?”

    纪瑶屏峻声道:“当今少林掌门人及少林全寺千余僧侣。”

    “铁面毒神”唐义脸色又是一变,沉喝道:“什么时候?”

    纪瑶屏回答道:“三个月以前!”

    唐秋霞顿时大愕!三个月以前岂不正是自己深夜路过嵩山,一念生怜,搭救杨逸尘的时候么?

    对杨逸尘昔年情变及嵩山中毒的经过,她为了避免引触杨逸尘的伤怀,所以并没有详细问过,自然也不清楚,但她在查证时间上却知道纪瑶屏是在说谎。

    但是纪瑶屏为什么要说谎呢?唐秋霞脑中微一思索,立刻连想到杨逸尘在少林寺中毒的那件事上去:“莫非她与少林寺有着不同寻常的深交,故而说动的少林僧,算计杨逸尘,那次恰好遇上自己,弄得功败垂成,所以现在闻讯而来,欲用这种借口着逸尘出面,把他套回去再下毒手!”

    这一想,愈想愈对,不由立刻冷笑一声道;“纪瑶屏,你根本是撒谎,不论你是安的什么心,我唐秋霞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你,要拙夫出来是办不到,有什么问题,我唐秋霞决不逃避!”

    她因有了那种想法,所以愈发不愿让杨逸尘露面,语气中已充满了僵硬的表示。

    唉!这位“慈心毒观音”虽然冰雪聪慧,岂知这次完全料岔了道儿,当然主因在不明其中曲折的经过。

    但这番话却使纪瑶屏更怒了,她觉得此刻形势,已非用话能够解释清楚的了,对方唐秋霞既已与杨逸尘举行了大礼,同床共枕,决不会因自己三言两语把杨逸尘交出来。

    这刹那,她混乱的神经中,倏萌起一条杀机,她觉得唯有硬闯流血一途,再无其他解决办法。

    杀机一萌,她再也不作无谓之言,反手探肩,呛当一声,长剑业已出鞘,黛眉一挑,目显凌光,寒声道:“唐姑娘既不愿让杨逸尘亲自出面,我说不得只有凭手中长剑,亲自找他一谈。”

    唐秋霞还没有回答,一旁的唐义已横身当中,沉着脸冷笑道:“纪瑶屏,咱们最好别扯破脸说话,四川唐门并非易欺之地。”

    纪瑶屏厉声道:“不交人就动手,我纪瑶屏如今非要见到杨逸尘不可!”

    “毒神”唐义狂笑一声道:“好,你就动手试试,看你是否能越雷池一步?”说话中,双手已从腰中抽出一只“蛇行镢。”

    在门口的唐门弟子一见“毒神”唐义动了真怒,战势一触即发,神色皆是一紧,纷纷退开,但目光齐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仗剑而立的纪瑶屏,充满了仇意。

    这刹那,纪瑶屏心头不禁一凛。

    她吃惊的并不是这位唐家掌门已接上了岔儿,而是那对“蛇行镢”纯钢弯曲的镢锋蓝蓝的,显然充满了剧毒。

    但她此刻已萌了拼死一闯之意,心想只要闯进去能见到杨逸尘,死又何憾?凛意一起即消,一声尖叱,剑凝寒虹,一招“破风逐浪”向唐义当胸刺去。

    唐义一声冷笑喝道:“来得好!”双镢一分,右拨剑尖,左点腰际,一招二式,疾驰而出,上手就是唐家绝学“怒涛八式”

    这边刚动上手,门外远处七条人影疾掠而至,那七条人影如风飘落门旁,个个僧袍飘拂,竟是七名老僧,当看清情势,个个神色一黯,眉头一蹙!

    这批高僧,就是少林掌门及达摩五老等。

    他们并不是因见纪瑶屏动上了手,感到麻烦,而是见了门楣上高挂的喜灯,也知晚到了一步,因此觉得情势益发不可收拾。

    当先的百智方丈立刻沉声道:“二位快住手!”

    这时纪瑶屏退身避镢,正想变招,闻声疾闪三尺,收剑秀目一瞥,心中顿时一喜。

    对少林掌门人随后赶到,本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忙招呼道:“原来少林方丈到了!”

    可是少林僧的出现,却大出唐家兄妹意料之外,这些少林高僧,名闻天下,又有谁会不识。

    “毒神”唐义目光一瞬之下,顿时怔了一怔,收镢一拱手道:“想不到掌门人及五老联袂驾临,不知有何赐教?”

    百智方丈合什低涌了一声佛号,道:“唐施主,老衲无事不登三宝,此来仅有一事相求!”

    唐义强作笑容,道:“什么事竟使掌门知客及五老联袂光临,请说!”

    百智方丈道:“请问杨逸尘可在尊府?”

    一听此言,唐义已知道少林方丈的用意,心头顿时一沉,皱眉回答道:“不错!”

    百智方丈肃然合什道:“老衲想要求施主请杨施主出来一见!”

    唐秋霞立刻抢着道:“办不到!”

    由于她知道杨逸尘昔日是在少林中的毒,此刻又见少林掌门及达摩五老随着纪瑶屏赶到,由于各种情形凑合,使她益发相信自己刚才认为纪瑶屏与少林寺串通一气,要害自己丈夫的想法没有错。

    可是由于唐秋霞口气僵硬,少林百智禅师的神色不由微微一变,纪瑶屏却立刻尖笑着厉声道:“想不到天下竟然还有这般无耻的女子,硬抢了我的丈夫,还像蛮有道理似的。”

    唐秋霞更怒了,心头一横,厉声道:“别臭美,杨逸尘会是你丈夫?嘿”她还没有说完,唐义却沉声阻止道:“大妹子,镇静些!”

    转目对百智方丈沉声道:“据说杨逸尘与纪瑶屏已经成婚?且由方丈作的证,此言确否?”

    百智方丈在纪瑶屏插口时,已暗暗皱眉,只是不便有所表示,此刻闻言更是心震

    但先前对杨家堡的人承认了,此刻自不便再否认,顿时点点头道:“确有其事!”

    一听这番话,纪瑶屏暗中大喜,她觉得只要少林寺站在他一边,事情大有可为,可是“毒神”唐义却诧然变色,紧盯着道:“方丈一代高僧,该知佛门不打诳语!”

    百智方丈顿时又是一震!这句话像箭一般,刺着这位高僧的心灵,使他不禁暗暗长叹起来!

    自幼出家至今,他自思从未做过一件亏心之事,行事处处按着佛门经典,不敢稍逾一步,想不到临到头来,却因昔年一念为善,种下今日风波,被得不能不欺心使诈。

    他想:这是为什么?只不过当初见杨逸尘慧根独具,与佛有缘而已,但禅机虽现,未来却仍在未知之数,孽尚未渡,麻烦先至,这又是何苦?

    百智方丈心头一阵慨叹,一时之间,却不敢肯定地接下唐义紧盯之言,可是一旁的知客僧慧觉却觉得势如此,既已作了决定,就不该再犹疑,立刻代百智方丈回答道:“唐施主,说得好,敝寺方丈既然承认,自是根据事实,不会作欺人之言!”

    唐秋霞冷笑道:“欺人倒没有什么,但是自欺于心,只怕各位高僧以后魔障丛生,今生再难以修得正果。”

    好厉害的话,慧觉僧纵然智机深沉,也不禁神色变了一变,肃然沉声道:“女施主语语惊心,但不知意何所指?”

    唐秋霞冷笑着反问道:“大师难道还不明白?”

    “贫道确不明白!”

    慧觉不得不明知故问,沉声道:“女施主所知的事实又如何?”

    唐秋霞慢条斯理地道:“据那纪瑶屏说,她与拙夫成婚在三个月以前由贵寺方丈主婚,嘿嘿,可是事实是三个月前,拙夫却精神失常,身中剧毒,深夜狂奔,攀车求助,关于这点,不知高僧作何解释?请问是何人下的毒?为什么要施毒于一个疯人?”

    一句盯着一句,接连是三个击中关节的问题,话虽未明显指出,但语意已不言自明,听得慧觉心惊肉跳,几乎不敢再接话。

    但慧觉僧不愧是少林全寺的“诸葛孔明”为了少林声誉,为了圆满掌门人的决定,他唯有横下了心,沉声道:“贫僧不知道这件事,要不知道杨施主中过毒,自无法答复女施主之言。”

    他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哈哈哈,不知道!”唐秋霞气怒得尖笑起来:“大师不知道,但是却有一个人知道。”

    “谁?”

    “就是拙夫杨相公!”

    慧觉本已心惊欲绝,闻言心头微松,思念一转,顿时计上心头,微微一笑道:“女施主之言未免矛盾,既知他昔日曾长时期变疯,该知道一个疯人的话,实有斟酌之余地,纵然已经痊愈,但往昔的记忆,终究是模糊的,他的话怎可尽信。”

    唐秋霞哼道:“但证诸事实,我相信他说的并不假!”

    慧觉脸色一沉道:“杨施主怎么说?”

    “拙夫说是在少林中的毒!”

    慧觉故作怒容,道:“杨施主竟敢诬蔑少林?贫僧要与其面对面对质!”

    唐秋霞脑筋也不笨,闻言嘲笑道:“大师何必兜个大圈子才说明意图,我说过办不到就是办不到!”

    一番将计就计之言行不通,使得慧觉也大伤脑筋起来,百智方丈微叹一声道:“女施主千万别误会,老衲求见杨施主,实在并无恶意。”

    “既无恶意,方丈对唐秋霞说也是一样。”

    百智方丈犹豫了!他怎能说出此来原来是为了要促进杨逸尘与纪瑶屏误会冰释,破镜重圆呢?

    这番利害攸关之言可以与杨逸尘当面详细解释,却万万无法与唐秋霞说,因为若说出来,又将置对方于何地?

    本来一件很单纯的事,却因晚到了一步,未及阻止这位少女与杨逸尘的婚事,变得万分复杂,进退维谷起来,但若不使杨逸尘重投纪瑶屏的怀抱,自己对杨家的承认,岂非还是等于谎言?

    这位名高望重的当代高僧慈目注视着“慈心毒观音”唐秋霞,心头又是一阵慨叹!觉得自古以来,当真红颜皆是薄命?

    在焦灼及慨叹中,百智方丈只得沉声道:“实不瞒女檀越说,老衲此来,是想与杨施主商量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使你与纪檀越能和平相处,共事一夫。”

    此言一出,唐秋霞不由大感意外!她黛眉轻皱,注视着百智方丈的脸上,分辨不出这番话,是真是假。

    但不论是真是假,她觉得自己决无法办到,就以纪瑶屏那种横蛮的神气,就使自己受不了,于是她冷笑道:“想不到高僧竟充起媒婆来了!”

    硬的不成,软的也不成,百智方丈微微恼了,沉声说道:“女施主,老朽说过,绝无恶意,难道还不让杨施主出来一见么?”

    “我说过不行就不行!”唐秋霞平日个性虽温顺慈和,这次却发了四川人的蛮脾气。

    百智方丈神色一变,道:“若施主再固执,老衲被只得硬闯了!”

    “毒神”唐义一见少林方丈动了真怒,心头顿时大震,他估量对付一个纪瑶屏,自无问题,但加上一个少林方丈,绝对拦不住,何况还有达摩五老及知客僧,这些都是功力深奥,在武林中极少敌手的人物!

    他念头一转,立刻沉声喝道:“大师,可否等待片刻!”

    百智禅师一怔,遂点点头“毒神”唐义目光一扫,向二旁唐门弟子打了下眼色,轻声对唐秋霞道:“大妹子,先退到大厅再说!”

    唐秋霞意会兄长要做什么,遂点点头,于是门口八九个唐家弟子默然地转身,迅速地过了一片十丈左右广阔的平沙场子,进入大厅。

    “毒神”唐义押在最后,却并未直接进大厅,双手一负,在广场中踱步了一周,似心事沉重,委决不下,一圈踱过,像已决定了什么,一顿脚也进入了大厅。

    百智方丈眼见这种情形,颇为奇怪,一时之间,摸不透唐义的用意何在。撤走门口所有弟子要自己等,是表示已准备请杨逸尘出来呢?还是另有其他阴谋呢?

    这位高僧静静站着,因为自持身份,不愿逾越常礼,以免陷人以口舌,但一旁的纪瑶屏,却已开口道:“方丈大师,我看唐义不怀好意,另有诡谋,此刻若不冲进去,还待何时呢!”

    百智方丈白眉一皱,冷冷道:“纪檀越最好能平静一点,鲁莽行事,无补于实际,反会促成僵局!”

    纪瑶屏冷哼一声,默然不言,她心中盘算过,单凭自己对付唐家,实无什么把握,现在有少林和尚出头,乐得先袖手旁观,坐待其成!

    于是在静待中,时间如水一般溜过去。

    唐家庄内庄外,呈现一种奇异的沉寂。

    在唐家前厅中“毒神”唐义在进入厅门后,立刻吩咐弟子们准备兵器,显示出已准备一战。

    唐秋霞神色则充满了忧虑,望着兄长调兵遣将,心头有一份无言的感激,她知道兄长不惜将唐门百年基业孤注一掷,完全是为了自己。

    “毒神”唐义在调振定当后,倏对唐秋霞道:“大妹子,你暂时镇守大厅,愚兄到后面去一下!”

    “我?”唐秋霞不由一怔!

    唐义沉重地道:“那批和尚自恃身份,一时之间,谅不至有什么举动,我在广场中已暗撒下剧毒‘散功追命香’,嘿嘿,任何人闯进来都是死路一条!我进去一下就出来!”

    说完快步冲进厅后。

    再说后园中的杨逸尘自唐秋霞出去后,独自一人静坐片刻,感到无聊,回头正见银花正在收拾房子,不由问道:“大爷叫小姐出去有什么事?”

    银花正在担心前面动静,闻言慌忙回首笑道:“婢子不知道,谅来不会有什么事情?”

    杨逸尘轻唔了一声,觉得既没有要紧事,刚才又为什么匆匆忙忙的奔走?他顿感到银花言行矛盾,不由奇怪起来。

    四周倏然变得异常静寂,一种空虚的感觉,蓦地袭上杨逸尘的心头,他倏想起唐秋霞出去这般久,怎么还不回来呢?

    就在他沉思中,小楼外倏传来一阵急促的步履声,还未等他探首张望,履声已上了小楼,他愕然抬头,方迎到门口,房门倏然推开,只见唐义神色凝重地昂然而入。

    “啊!是唐兄”杨逸尘大感意外地招呼着,一时摸不到头绪,心想:这是怎么一回事?

    却见唐义挥退了银花,冷冷一拱手道:“逸尘,愚兄此刻有言不吐不快!”

    杨逸尘忙抱拳揖让,道:“唐兄,彼此已为一家人,请直言无妨!”

    唐义点点头道:“你还记得愚兄以前一再不肯答应舍妹嫁你之事么?”

    杨逸尘一怔,不知怎么接口,却见唐义沉重地接下去道:“以后经不过舍妹一再苦求,以死相胁,使得我做兄长的,不能不顺从她的决心,但是你知道我反对你的理由么?”

    杨逸尘愕然摇头。

    唐义冷冷说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昔年纪家庄的事,江湖上对你的名声,批评得并不好,因此我是恐怕我妹子会遗恨终生。”

    杨逸尘脸色一变,旋又长叹一声道:“若以世俗眼光来看,我杨某确是一无是处,但撇开礼数不谈,我何尝有错?至于对令妹,逸尘承重生之恩于前,复蒙委屈下嫁于后,杨某终一生不能报德于万一,又何敢使她终生遗恨,唐兄,你的话使愚弟莫测高深了!”

    唐义神色凝重地道:“你能明白我妹子对你的情意就好,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纪瑶屏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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