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和急救之后,终于才安顿了下来,两眼发白的看着我,嘴唇不住的颤抖。太医赶紧地又是一阵急救,一个医官将我请到一边,小声禀报道:“皇上有个预备,怕怕就是这两天了。”
我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一阵难过。一会儿后走回床前,看了看时间也是很迟了,于是亲手替他端了边上一碗已经有些凉了的参汤喂了他一口,看着脸色有些缓转的他咽了,拿起毛巾给他拭了拭眼泪和嘴,笑了笑道:“京卫上头朕还是放得下心的,李鸿章也是镇得住的老臣六爷你安睡吧,时候不早了,朕过些日子再来看你。”说完背过脸去,不忍再看他的那张行将就去的脸。
让他安心睡下,自行离开了他的寝房,出门见到一群男男女女的家属跪在外面,我摇手指了指里面,示意他们起身,轻声道:“恭王是国之干臣,朕最看重的宗亲贵胄,也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大家长,你们多在身边伺候着,恭王多在一日,朕就多安心一日,大清也多在一天他的福份啊。养病期间有什么缺用的,尽管找内务府开口。”
下面人谢恩声中。我也快步离开了王府上了暖轿,让人抬到了外部衙门,今日大事件。外交部正是忙得不可开交,各国的使节都要有相应的指示,有关各国的态度都要尽快汇总,明天必然是要在朝会上问起地,依稀还听见里面有争吵声,从门外的马车就能看出有好几国的使节在里面。所以我也没进去,让人去叫了载滢出来。一摸身上才发现,本来是要赏个什么地。但是因是一时兴起,也寻不出什么好物事赏他。
一旁的王长泰聪明伶俐,捧来了食盒也不说,一望而知是存了两面心思。猜错了也可以说是请皇上用餐,出来的时候的确是没进食,想必是跟恭亲王说话时宫中送来的。我接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小子就像是中了顺天府的五千两彩券一般。骨头差点没酥掉。
载滢匆匆出来上了我地暖轿,一脸疲态的行礼完毕,没口子地认罪道:“奴才宫中会议完毕回衙,一直没歇过,不知圣驾簧夜到访,未能迎驾之罪,还请皇上宽宥。”
“滚你的蛋吧!”我作势要踢他,想起奕忻却是一番难过。命王长泰将食盒奉上,笑道:“怕是没吃饭吧。宫中送来给朕用的,赏了你吃吧。”
“奴才谢皇上恩典!”载滢见我能开玩笑,知道我心情不坏,也不推迟,接了过去捧在胸前看着我。我脸色已是沉了下来,叹息道:“刚刚去见了你阿玛,你差事重,要多分点给下面人做,伍廷芳朕很看好,能帮着你的,你多看看你阿玛去,他就你一个儿子了。朕看他”说着咬住嘴唇住口不语。
载滢早已站不住,跪地涕泪不语。我忍了一阵,继续道:“你要有个准备,接亲王地爵位,一句话的事,你早晚是恭亲王,所以这些年你办差朕也是赏无可赏。朕也不是喜欢犯忌讳的人,最近事情实在太多,恭王这边,朕也不放你的假,今天跟朕说话他精神好极,朕很是怕”
叹了口气道:“你不用办差了,吃了这餐赶紧回去吧。朕怕是”忍了半天,那四个字终是没说的出来。
载滢赶忙匆细施礼,告了罪就要离去,看着他地背影跳下暖轿,我闭上眼睛再也忍不住,两行泪终是流了下来,青山留不住,毕竟东流去啊!
这一路行来,竟是没有什么紧急军情急报,俄国人在吃了这一大亏之后当天竟然没有什么军事上的反应。想来是今天已是来不及反应了,这也正好给我的前线多了半天的准备时间。
陆上双方径过一个多月的准备,对峙态势早已完成,只是俄国人既然没有进攻的意图,我方当然也是修养调整,从外地调条过来的各路兵马也趁着这段时期养精蓄锐,并在丁汝昌和伊犁将军长庚的统一调配之下完成了个军兵种地驻营和布防。新疆和蒙古各地的地方官员及蒙古各旗担负起了后勤补给的分送任务,当然,从后勤部有专门的支应银两,作为他们的进项。以前是大军过境寸草不生,如今不仅不扰民,还有可供生业的银子,大量的人流从这边过,对地方滋扰是有点,不过比起过去来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后勤部搞得好,自然就能把战争对民间的滋扰降低到最低限度。
聂士成和载洸次日就出发了,从北京坐火车到了迪化府,五天后才收到他们的消息。两人以前敌大帅的身份指挥起了西面和北面的两路大军,暂时通过电报线路来协调军事部署。
这五天里当然还发生了许多事,他们担心的就是在路途中前方就打了起来,但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一路都没有收到前线的军情急报,除了研究前方的兵力态势等作战内容之外,他们这一路几乎是波澜不惊的到达了迪化府。
北京的外交事务全部交给了伍廷芳总负责,英国人拼命的斡旋希望能够用外交努力来避免中俄之间的陆地战争,虽然这一仗打下来肯定能给英国这两个不安分的朋友一定的损伤,但是在英国人看来,与其将这种力量用在亚洲,俄国人还不如多在陆地上给德国一些压力。而中国的民族自善心在一场胜利后也应当得到了满足,更加不应该再在陆地上谋取更多。这些理解,大多数都是载沣的功劳,英国人每次在这位贵族外交部长身上都能得到两重的理解恭顺和自信。
让载滢暂离政治中心事物的原因不用说也很明了了,恭亲王奕忻故去了。至此,当年决定中国命运的辛酉政变的三个主角全部撒手而去,而如今位在中枢的,除了李鸿章之外,几乎全都是新的一辈,正如这个国家一样,正在走向一个年轻的新生。
当然,这是从好的方面想。恭亲王的故去,对于这个国家不好的面还有极多极多,宗室和满洲亲贵们少了一个镇得住的大家长,接下来的几年说不定会有很多以前一直被他压服着的不安定因素要爆发,解决不好就会出大乱子。而这个国家最怕的,就是出乱子。
因为军务繁忙,加之恭亲王薨逝,因此辍朝七日,赐谥忠,入太庙配飨。哀荣要给足,这是满洲亲贵的榜样,希望能给他们一点启示。
在如此关键的时候,载滢不能为我分忧是令人心痛的事情,但是好在伍廷芳近些年大受栽培,历练的也是很纯熟,命人传旨加了他尚书同知衔,暂摄外交部事务。
这也正好给我避见一些不想见的国家的使节的理由。在心伤奕忻之故去的同时,也将自己未来十几年内的重要大事理了一理,民族问题,工业进步,农业近代化,教育还要下大力气,军备上可以稍稍松一些力度,把钱用到上述几个基础项目上去,国内的铁路还要加紧修,这次打仗打下来,近代的军医和西方的医护制度也要引进和加强,发行新币用银币代替银两的计划还要让皇家银行和宝源局再去修改分门别类的事情都要物色人才拾我去经营,我脑子中的悲伤也被思考所冲淡,唯一美中不足的事情就是枯燥了点。
不过所幸我还能看戏,中俄之间持战未战的格局让世界的几个主要大国忙得不亦乐乎,但是我始终抱定了主意,陆军我也不能开第一枪,俄国人一旦进攻,那就要海军将已经是半残废的波罗的海残余舰队全部留下,那些没有足够补给和维修的大小舰只,十五天后再不走就是死路一条。
十五天是皇家海军在高雄的休整期。这段时期内,皇家海军不宣而战,由几艘状况较好的战列舰将一千五百人的广东新军送到了关岛上,正式控制了这个岛屿,一家英国公司按照先前的协议,为大清皇家海军在这里开始了扩建港口的工程。同时抵达的还有广东省的一些次重刑犯人,在此就地释放,让其在军队的庇护下自行谋生。
也在这几天内,东北亚舰队也受命将袁世凯遴选出来的凶悍移民全部送到了夏威夷去,在那个多国移民混杂的地方生了根。
五天后,从俄国传来的消息,由于王子阿历克谢奇迹般的痊愈,沙皇尼古拉二世开始重新理政
那个神经兮兮的圣愚,不知如何如何,居然治好了阿历克谢的血友病!尼古拉二世的精力,终于重新投向他的国家面临的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