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寝殿中,偌大的空间里此刻除了载沣听上去发自至诚的呜咽之外,再也别无声响。
“奴才誓死不敢受皇太弟之号,我大清也没这个规矩,皇上春秋正盛,万勿宜言此不吉之语。万岁爷,您好生歇息,若是没别的吩咐,奴才跪安了,万请皇上保重龙体,勿以琐事为念。”见我面色不定的闭目睡着,载沣哭了一阵,止了啼声,肃容恭恭敬敬的向我磕头后,略显离意的说道。
我靠在床外侧的右手稍稍颤动了一下,向外一个虚抓,睁开眼睛颤巍巍的半坐起身体,做出一个艰难的笑脸道:“不忙走,朕还朕想着,朕大行之前,还有三件事情放不下心来”
载沣抬起头来,露出他那自小就很突出的精明的神色来,看着我迟疑道:“皇上明鉴,眼下非是考虑国事的时候,皇上如今应当好生休养,待龙体康愈之后再行处理可好?”
如是说着却又未跟上辞别的话语,使我心中不由一声暗叹,本因为他的悲伤似乎是出自至诚而油然生起的愧意亦不翼而飞了,苦苦的笑了一下。
“载沣你不要哄朕了,你听朕说,其一,朕的新政绝不可弃,此朕之宏愿,非如此,国将不国,我们满洲人也只会哪里来哪里去。”看了一眼他那若有所思的神态,接着说道:“其二,国之储君,古人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朕刚才说的皇太弟事,你要好生考虑下。”摇手止住他的推辞道:“其三。旗务,自圣祖以来,屡改屡不成。朕虽知是有些妄念,但朕真想看着这个事情弄好唉,载沣,你还年轻,等你做上朕这个位子,就知道旗务是非改不可了。”
“皇上说的是,奴才谨记了。”载沣不知在想些什么。含糊的应了。我看他神色就知道他不服气,笑了笑道:“让你去军改。本心也是要历练你,你在地方各省都走过,京师就更不用说了,这里头玄机多。你打今儿个起,就把心思放在旗务上头吧,军改的事情,朕交给载洸和聂公了,眼下驻防京师地第一军。便是典范了,..他们能办好,你就不要再担心了。旗务上头,朕唉,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好说,总之,朕想在大行前,看到天下子民。不分满汉回蒙藏苗等等,均为吾大清子民,中华子民,你好生思量着吧,只有这样,才能保全朕身后这万世基业,此,朕寄你厚望你,能不辜负朕么?”
载沣脸上再次流露出诚恳的悲伤之意,点头哭泣答应。
我放缓了撑着身体地手,整个身体颓然的倒在床上,双手含糊的动了动。果然载沣再次磕头请辞道:“皇上请放心安歇,奴才一定把差事办好。皇上,奴才跪安了。”
“嗯”我转头瞄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含糊着说道:“还有一事你听着,朕说完了你便去吧,朕真有些倦了。”
载沣凑近了近,我用渐语渐衰的语调道:“载洸晋了亲王,朕本是要赏他宅子的,想来想去却寻不出来。朕寻思着你办了这件事之后,就搬到太平湖旁的老王府吧,那是朕地潜邸,赏了你住,现个的醇王府,就改毅王府吧。这事不急,朕是怕再不赏就来不及了。嗯,你回吧,三天后再来见朕,朕想快些看到你地旗务方案。朕没时间等了”
载沣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惊惶夹杂着犹豫,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郑而重之的又行了一次礼,这才一语未发地躬身退了出去。
我一直看着他,直到他出了门后,留给我一个垂头走路的背影之后,我才将眼神移向天花扳,凝神思索着下一步。
“寇连才”空无一人的寝殿响起我的喊声,寇连才恭恭敬敬的进了来,等等着我地指令。
“你去乾清门西军部衙门宣毅亲王来见驾!”我坐起身来,由着寇连才为我穿靴子,一边发出连串指令道:“内监中的逆党,你名单都列好了?可以顺便呈交毅亲王。另外让聂公在小书房候见,还有去一趟电报房,把今天的事务折子都拿过来朕着。小德子,王长泰这两个最近没有什么转移家产的事情吧?你叫他们两个在门外伺候着。”凝神想了想,挥了挥手道:“去吧。”
自从后宫巫蛊案之后,由我做恶人让寇连才做好人的策略在内监的管理上收到了良效,这次正是清理后宫中的给宫外通风报信的这些人了,要不然我还真地要在这床上坐上好些天,闷都要闷死我了。
载洸很快就来了,我招呼他坐下,他似乎对我的康复并不惊奇,只是稍显有些消沉,我知他大概能知道我是装病欺骗载沣,因而对载沣的命运呈显悲观的态度,或是对我稍有些畏惧的姿态。当然,他早就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陪着我一起整治小德子,一起谋划对付慈禧的那个载洸了。
我叹了口气,也不与他多话,说道:“载沣接了旗务的差事,也算是帮朕了了一桩心事。载洸你再辛苦一次,去把他留下的军改事务接手起来,还是那一套,军官,新儒党,军政情报司三套体系,你替朕统筹一下大局。”
载洸躬身领命,并无二话。我看得出来他知道载沣的命运我已经下了决心了,此事再无更改,再多说也是无益。我略有些尴尬,咳嗽了一下作为掩饰继续说道:“三套班子的人,你如今是军部尚书同知兼钦差王大臣,该用什么人你列个名单三天内报给朕,三天后就出发吧。今晚还要再辛苦你一下,侍卫里挑选出一批人来,有一批太监图谋不轨,勾连外臣。宜斩,朕不想交给慎刑司了,你辛苦一趟。押赴军营关押。日后朕自有安排,嗯,好了,你这就去办,记住两条,一是快,二是保密。你免礼退下吧。叫聂公进。”
老将聂士成进了进来,我也是直入主题。问了几句他第一军的情况之后,便交给他任务道:“三件事,第一,第一军三天后你要主持一次阅兵。第二。准备戒严,从明日开始即行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戒严,等朕的旨意。第三,即刻去找一趟醇亲王。就说是朕让你去的,听候他的调遣。此非常时期,聂公你千万谨记朕跟你说的话,不可有第三个人知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还有一个你要准备好,你准备做陆军元帅,这是我大清第一个元帅,你宜自珍自重。多余地话朕不说了,北京最近水浑。朕随时要用人,你这几天最好随传随到。好了,免礼退下吧。”
聂士成二话没有,仍是依足规矩行了礼,向后退去。
我背手踱了几步,示意等在外间的寇连才进来,让他将文卷放到书案上退下后,做到了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开始翻阅近期的大事。
这几天朝局上倒没什么大地动荡,许多人不明不白的下了狱,虽说是有些存疑,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没有人敢说出来。言官们也清静了不少,让我想象不到的是,近期居然是好消息居多,经济数据表现极是抢眼,各种工业门类都开始陆续有了产出,就连造船厂方面,也提出了航空飞艇母舰的设计方案呈交军部,海军部及工商部报审,还附了有德国人的一些意见供参考。还有就是卢汉铁路的竣工,从北京到武汉有了直通的火车,这是连接南北地重要铁路线,也是工商业大发展的前兆,交通运输问题正在逐步得到解决。而趁着这个机会,张之洞顺手就将西医地引入悄不溜声的办了,趁着一般人都在关心着朝廷的新一轮尊孔浪潮及北京的政治动荡地时候,这个事情居然没有遇到什么提得上筷子的反对。
看来他是在向我展现他的办事能力了,他当然心知我这一次并没有追究他的原因。他这时候再不表现,他就没机会表现了。
秘密渠道方面,李鸿章在天津已经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在他过去在天津地寓所内“养病”了,我的慰留旨意他已经收到,他想必很快就将有所回应。我觉得这个老家伙也在观望,他肯定是没有全退的心的,当然,我也还有事情要用他。所以,他的回京不会太晚。
国际方面却让我眼前一亮,好机会中的好机会。
德意志历史上最伟大的政治家,普鲁士首相,德意志帝国第一任总理,奥托冯俾斯麦,在他的庄园内过完了他生命地最后一天,留下无尽的忧虑和惆怅,当然还有许多遗憾和恨意之后,他在他女儿的注视下,沉沉的睡去了,永远也不在醒来。事年八十三岁。
他会有葬礼,我要派出高规格的代表去,一来为了修好略显有些退步的中德关系,二来也是为了北京的政治环境。所以,人选几乎在我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就迅速的订了下来:和硕恭亲王载滢。
派了寇连才迅速的召来载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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