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
饮烟在一旁见状,也不禁觉得伤怀,于是她上前圆场道:“现在阿颜回家了,以后还有的是时间相处,父亲不必觉得难过。”
秦老将军听了饮烟的话,心中宽慰许多,他目光慈爱的看着秦颜道:“父亲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秦颜笑着摇头道:“我从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秦老将军知秦颜是在安慰自己,为免她挂怀,便收去了伤怀的神情,随口问道:“进门的时候,怎么没人事先向我通报一声你回来了。”
秦颜还未回答,饮烟却先笑出了声,秦老将军不禁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饮烟。
饮烟笑意稍减,目光盈盈道:“阿颜怕被人发现,是从后院翻墙进来的。”
秦老将军怔然,继而摇头失笑,转眼时,见秦颜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神色,他心中顿觉苦涩,语气怅然中带着追忆道:“我差点忘了,你小时候也爱这般胡闹的。”
傍晚时,秦老将军命人准备了丰盛的饭菜,三人齐聚一堂。
饭桌上,老将军不住的往秦颜碗里放菜,不过片刻便堆了小山一般高,秦颜好笑道:“父亲,这么多我吃不下的。”
老将军痛惜道:“你从前长年在外,风餐露宿,父亲不在身边,让你受苦了。”
秦颜知道父亲心中愧疚,便不再推辞,她举起了筷子,这时饮烟突然道:“父亲实在偏心,只给阿颜却不给我。”
说罢,饮烟迅速的将秦颜碗中的菜抢到自己盘中,秦颜的筷子仍停在半空中,老将军见状一愣,继而大笑出声,气氛顿时便得和乐融融。
秦颜仿佛无意般看了饮烟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她心知饮烟方才的举动不过是替自己着想,因为父亲从来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将觉得好的给自己,却不知道她其实是不喜欢的。
夜色低垂,秦颜回到自己先前住的房间,推开门,见下人已经将烛火点燃,里面的摆设同入宫前一样,没有移动半分,屋里一层不染,显然经常有人进来打扫。
秦颜在一动不动的坐在床榻边,眉目因光晕变得模糊难辨,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在门外敲门道:“阿颜,是我。”
秦颜目光顿时恢复了清明,朝门外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饮烟走进房间,见秦颜衣衫整齐,不禁怔了怔,转而笑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秦颜不答反问道:“你怎么也没睡?”
饮烟诚实道:“是父亲叫我来陪你。”
秦颜失笑道:“是父亲叫你来监视我吧。”
饮烟笑了笑当是默认,她走至秦颜身旁坐下,低头看着裙摆,良久才道:“你还会走么?”
秦颜点头,道:“这世上已经没有了秦鸿,如今秦颜也死了,我不能留在这里。”
饮烟目光黯然,却也别无他法,声音低道:“你总是这样,永远不会停留在一处,即使是李绩也不可以。”
“如果他仅仅是李绩的话,我可以等。”云清风淡的一句话,没有波澜起伏。
秦颜侧首,她整个人都隐在灯影之中,神色模糊,只有声音淡淡道:“能为他做的我都做了,我亦是一个自私的人,不会因喜欢他便委屈了自己,我向来容不得半点瑕疵,只求唯一,这天下却偏偏只有他给不了这个承诺。”
饮烟深知她的脾性,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若是他心中只有你一人,你还会留在他身边么?”
秦颜断然摇头,她轻笑道:“即使是我一人也不可以,他首先是天下人的君,然后才是我的夫,他有他的身份,他的责任,我不能强求。”
饮烟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半是无奈半是感叹道:“那他可知道你为他所做的一切?”
“知不知道有什么重要,左右不过是我自己的事,与他又何干。”秦颜看着前方的烛光,目光平静。
“你走的这般轰轰烈烈,他大约要记上你一辈子了。”
秦颜却笑了,目光轻扬跳脱,仿佛想到了什么,面容透露出些许畅快:“他不喜欢我,心里却有我,没有千秋万载,这样记上一辈子也好。”
饮烟见她这般笑着,心中却觉得难过,低低道:“你看的见别人的牢,却看不见自己的牢。”
久等不到回答,饮烟忽觉屋中灯影一暗,于是抬头去看,见秦颜在一处衣柜前翻找着什么,过了不久,她自柜中取出了一把剑,端详了片刻,便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饮烟一见之下大惊失色,她猛然起身来到秦颜跟前,神情紧张道:“你今晚要走?”
秦颜迟疑了片刻,终还是点了头。
饮烟下意识的拉住秦颜的袖摆,心中觉得烦闷焦躁,却又拿秦颜没有办法,最终她缓缓将手松开,目光希冀道:“你还会再回来么?”
秦颜本想摇头,见饮烟这样却又觉得不忍,于是她声音轻柔道:“会再见的。”
饮烟嘴唇动了动,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她转身背对着秦颜道:“记得早去早回。”
身后秦颜的声音低沉道:“父亲便拜托你了。”
饮烟点了点头道:“我早已经答应过你。”
良久,房门被人打开,有脚步之声渐渐远去,一阵夜风吹来,室内灯火扑蒴,终归寂灭。
夜深露重,白色的雾气弥漫在庭院深处,青灰的屋梁下吊着几盏薄纱灯笼,散发出氤氲的光辉,光影随着风轻悠悠的晃荡,朦胧成一片。
秦颜沿着来时的路回去,走了片刻工夫,她身形突然一滞,转身时,见一道人影被笼罩在树阴之下,一动不动。
秦颜沉默了半晌,抬头时朝那人影轻唤了一声:“父亲。”
人影动了动,迈步自树阴中走出,淡薄的光辉逐渐披落于身,将老将军隐含怒意的面容清晰的暴露在秦颜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