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于是颇为关切地劝慰道:“皇上近来龙体欠安,切勿过于劳神,静心休养,方能尽早痊愈。奴才等必然实心用事,不敢有丝毫懈怠。”
多尔衮苦笑一声“你说的这些,朕又何尝不知?然而现在国家多事,朕又怎能静心休养?只能朝乾夕惕,兢兢业业,生怕耽搁一件军国要事。朕年齿渐增,自从入关之后,机务日繁,经常弄得头晕目胀,疲于应裁,到现在都恢复不过来。你们以后再有奏述时,就不要搞那么多虚浮无用地东西了。”
我坐在旁边,低头默默地记录着,听到这里时,心中禁不住一阵黯然,这番老气横秋地话哪里像一个才三十冒头地人说出来的?一国之君的担子,果然不是那么好抗的。
接下来,又商议了各种紧要事务,足足半个时辰,方才告一段落。这时候,多尔衮将目光转向刚林,问道:“公茂,你那边最近是不是有不少传言,说是朝廷又要重新颁布‘剃发令’了?”
刚林显然没想到多尔衮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于是站出来回话道:“奴才倒也略知一二,不过是些传言而已,奴才自然不会当真。”
多尔衮忽然冷笑一声:“恐怕这些传言的始作俑者就是你吧?”
这一句问得非常突兀,我看到众臣们闻言之后,顿时目光一凛,然后各自低头不语。刚林吓了一大跳,连忙跪地叩头“皇上恕罪,奴才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造谣生事哪”
他的话刚刚说到一半就被多尔衮打断了“呵呵,你这么害怕干吗?朕又没有说你造谣生事,
搅乱国政,你起来吧。”
这一惊一咋,刚林着实被耍了个不轻,他又叩了一个头,这才心有余悸地爬起身来。
多尔衮郑重神色,说道:“剃发易服,是我朝太祖太宗皇帝就已经制定好地政策,又不是什么端不上台面的事情,你有什么好害怕的?去年刚入燕京时,朕也曾经打算让所有归顺我大清的臣民们全部剃发,不过碍于当时形势,而不得不搁置了;现在江南已下,各地陆续平定,也是时候叫他们剃发易服,依从我大清礼法了。”
话音一落,众臣们神色上立即起了明显的变化,目光闪烁,却没有说话。我手中的笔微微一颤,纸上顿时多了一小点墨团。果然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终究会来,即使我早有先见,提前劝说多尔罢黜了那个奸臣孙之獬,却也不过是将多尔衮地这个想法延迟了几个月而已。今天他不知道见闻了什么,以至于再次动了那个可怕地念头。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尽管心中焦急,然而这种场合我不能轻易插言,所以我也只能继续旁观。
机最快地是冯。他立即出班。出言迎合:“皇上归附我大清的汉臣们越来越多,朝堂之上,服饰不一,半清半明,实在有损一国威仪,整肃官员发型服饰,是当务之急。”
他说完之后。刚林和祁充格两人立即出言附和:“奴才附议,既然这些汉人们都做了我大清的臣子,自然也要遵从我大清地制度,无论文武,都要一应剃发,方能显示对我朝的忠诚。”
多尔衮微微颔首,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其他大臣。想看看他们的意见。忽然。一人站出来说道:“皇上,臣以为此事万不可行!”
我心头一震,抬头望去。只见这人是龚鼎。虽然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不过对于他地才名,我却早已知晓。此人是复社成员之一,与吴伟业、侯方域、钱谦益等人齐名,还娶了金陵八艳之一地顾横波,才子佳人,足以称一时之风流。只不过,他今天居然有这样地胆量出来直谏,着实令我暗暗惊讶。
“哦?你以为什么地方不妥,有什么不可行的?”多尔衮不动声色地问道。
+满了厌恶之色“回皇上的话,峨冠博带,蓄发留须,是汉人千年以来的礼法,金国统治北方,蒙元占据华夏之时,也从未令汉人改变这个礼法,遵从他们的习俗。各国都有各国的礼法,不能强行改变,否则容易生出乱子,难以收拾。”
冯当然看出了龚鼎对自己很有意见,这些曾经的东林党人和复社成员们向来看他不顺眼,多有鄙视排挤。所以这一次他也不甘示弱,直接诘问道:“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各国有各国’地礼法,难道你现在还是明朝人吗?皇上平定中原,万里鼎新,而衣冠束发之制仍然按照汉人的旧规,就是皇上遵从汉人,而不是汉人遵从皇上。这等大是大非,岂容混淆?”
我听到这里,心中冷笑,这个冯,可真够无耻的了。
+。。书的人,也能说出这等话来?不过也难怪,你当初阿附阉宦魏忠贤,为虎作伥,早就忘了臣子之道了。”
冯见自己的旧疮疤被揭,顿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狡辩道:“魏忠贤作恶,所以正法,如果我是魏党,为什么崇祯皇帝不杀我,为什么不治我的罪过?”
多尔衮冷着脸,看着针锋相对的二人,并没有立即判定谁是谁非。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添油加醋,质问道:“你既然自诩是明朝的忠臣,闯逆将我等故主崇祯害死,你不但不声讨闯逆,反而屈膝投降,做了他地北城御史,这该怎么解释?”
多尔衮地目光里流转着一抹幽冷,却转向龚鼎,明知故问道:“真有这么回事吗?”
+;。头服软了,然而他却不甘心在冯这个小人面前狼狈的败下阵来,于是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回皇上地话,确有此事。不过当时形势所迫,岂止臣一人做过闯逆的官?当年魏征也曾归降唐太宗啊!”我心里顿时大叫一声不妙,龚鼎说这样的话不是找死吗?这个比喻也太不恰当了些,若是说管仲曾经从过公子纠,陈平曾经从过项羽,后来都弃暗投明了,这才像样。像他这样不伦不类的举例,多尔衮不恼火才怪。于是,我暗暗替他捏了把汗。
果不其然,多尔衮的脸顿时拉了下来,拍着桌子骂道:“你龚鼎也是读书识礼之人,如何连为人处事的道理都不通?人必须自立忠贞,才可以要求别人,己身不正,何以责人?你自比魏征,把李贼比唐太宗,可谓无耻!像你这种人理应闭上嘴一边儿呆着去,还好意思出来多嘴多舌,五十步笑百步?”
+:的陈名夏悄悄地拉了一下袍角,于是赶忙跪地请罪“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冯忍不住偷笑,然而他表面上仍然一本正经,反过来跪地给龚鼎求情“皇上,龚鼎虽然出言狂悖,却也并非故意,想来必是一时惶恐,以至于对答荒谬,还望皇上宽恕。”
典型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想必周围的大臣们也和我一般想法,只不过大家都和我采取了一个态度,就是装傻充愣。见冯如此作态,大家也只好跟着下跪,一起为龚鼎求情。
多尔衮怒气未消,一指门口:“朕现在不想再听你啰嗦,你回去好好反省去!”
+[了。
看着龚鼎的身影彻底消失,多尔衮这才略略平和了神色,端起茶水来浅抿一口,接着,悠悠地问道:“关于剃发易服一事,列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第八卷 只手遮天 第九十四节 躲不过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