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已等不及,蹙着眉头呵斥了起来:“好好的廷尉府三小姐,整日里将自己弄得不人不鬼,寻死觅活的,像什么话!别说温少爷不要你,就你这模样,瞧着都让人恶心。谢成阴,我问你,那玉佩你放哪儿了?今儿你最好是乖乖的交出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否则……哼,闹得大了,老爷脸上不好看,最后吃亏的还是你!我谢府的颜面,可比你这条贱命值钱多了。”
廷尉府!
裴谢堂顿时恍然大悟,她就说嘛,那十七八岁的姑娘看起来眼熟,原来是廷尉谢遗江家的大小姐谢依依,这夫人是谢遗江的继室樊氏!
拍着自己的额头,裴谢堂哑然失笑,她虽是女子,但因她的父亲乃是一方诸侯,镇守西北,她十三岁便随着自己老爹东征西伐,在军中厮混长大,跟这些京中的小姐夫人着实不熟。十七岁后回了京城,但她已是军功在身,受封将军,大小宴席上皆是同文臣武将并列,压根儿没机会同女眷们话家常。对谢依依有印象,还是上一次谢家给老夫人祝寿,谢依依曾出来献舞,让裴谢堂惊艳过一回。
呵,这可好!
事情难办了,谢遗江办事古板,最见不得奇新怪异,裴谢堂在朝廷上跟廷尉谢遗江一向不和,怎么就混成一家人了,她得管那老头子叫爹了?
至于谢家三小姐谢成阴,那也是京城里除了她裴谢堂之外响当当的名人!
出生谢家书香门楣,生来却天赋异凛,自幼习得一身好武艺,结果十三岁失足跌落水中,发了一场高烧,醒来后便不能再说话,双手双脚都失去了力气,别说舞蹈弄棒,就连路都走不了几步。也因为如此,谢成阴性情大变,时而痴呆,时而狂躁,是这京城里有名的废物和一等一的煞星!
裴谢堂叹了口气,找谁托生不好,竟找了这等废物,还摊上个难缠的爹,真真是运气不好!
裴谢堂不说话,樊氏却早就习以为常,让下人拉住了篮子,便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你不肯交出来也没关系,左右就在这院子里,给我仔仔细细的搜!”
话音刚落,身后的四个丫头就在屋子里翻找了起来。
这些下人出手可没有个轻重,整齐的屋子转瞬间就变了个样,篮子大急:“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啊,不要——”
随着篮子这一声尖叫,角落里的一只妆奁哐当落在了地上,几件零散的首饰撒了一地。
篮子抢上两步,捡起地上断裂的一支碧玉步摇,大颗大颗的眼泪立马就滚了下来:“呜呜,断了,断了……”
四周的婢女见状,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嘴角带着古怪的笑,其中一个上前一步,肩膀一送,篮子被撞了个趔趄,手中的碧玉步摇又重新摔了出去,这回是真正的断成了好几节,再没可能修补。
那婢女毫无愧色,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便回身向樊氏笑道:“夫人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樊氏点了点头,她身侧的谢依依讶异的叫了起来,捂着嘴巴痴痴的笑:“呀,断了呢,看样子是修不好了。妹妹别伤心,喏,姐姐把这个送给你!”
裴谢堂低头看向她的手心,谢依依拿着的是一根破旧的木簪,这府中最下等的丫头恐怕都不会用这个。
怎么,这是变着法子嘲笑谢成阴连丫头都不如?
篮子气不过,憋着一筐眼泪花花气愤的道:“这是大夫人留给小姐的唯一东西了,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樊氏闻言,立时眸光冒着火:“主子们说话,哪有你一个婢子插嘴的份儿,给我掌嘴!”
她倒要看看,平日里谢成阴护这婢子如命,今儿拿这婢女开刀,看她谢成阴还不乖乖的交出那玉佩来!
左右的婢女一听夫人吩咐了,立马七手八脚的上前,两人抓住了篮子,另一个人扬手就往篮子的脸上扇去,丝毫不顾及裴谢堂就在身侧。
裴谢堂的眼眸猛地一缩,心底一股怒意窜上了背脊。
看这些人熟门熟路的,平日里怕是没少欺压这主仆两人吧!方才她醒来时,篮子虽然唠唠叨叨,可这丫头一看就是个心善通透的,明知道自家小姐处于劣势,还劝诫小姐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东西拼命,这会儿却凭着自己的微薄之力护住谢成阴,面对樊氏这般强势的来讨要东西,还敢挺身而出为谢成阴仗义指责,这脾气令人喜欢。
说起来,她占了谢成阴的身体,这丫头就是她的丫头,她的人还轮不到这些人来欺压!
“啪——”
大步上前,裴谢堂抓住婢女挥向篮子的手,反手重重一耳光,顿时将那婢女扇倒在地,嘴角流出殷红的血迹来。裴谢堂将篮子扯到身后,横眉冷眼地一脚踏在那婢女的胸口上,便是森森笑了数声:“夫人能恕你的罪,我裴……我谢成阴可饶恕不了你!都给我听清楚了,从今儿起,我这院子里的东西没我的允许,谁若动了,这就是下场!”
说着,脚尖下移到婢女的手背上,裴谢堂蓄力一踩,杀猪一般的叫声立即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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