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虞府。
虽已是寒风凛冽,可偌大个虞府却不见寒冷。府中的大大小小角落,甚至一些稀有人至的客房偏殿,也都被下人丫鬟们摆上了暖烘烘的火盆。
虞戚出身于楚国的世家豪族,楚人皆好奢靡,昔日贵族之中多以竞相争逐奢华享受为荣。虞戚自然也不会例外,一座府邸布置的是富丽堂皇,奢华异常。
自项梁定都彭城后,虞戚作为项氏一族坚定的拥护者,自然也随之一起前往彭城赴任。后项梁战死定陶,当时项氏权势尽失,项羽也被楚王和陈婴架空剥夺了兵权,无数亲朋好友都劝说虞戚背弃项氏,可他却丝毫不为所动,仍然以项羽为尊。
不得不说虞戚眼光确实老辣,他对项羽充满了信心,坚信依项羽的才华绝不会甘于人下。果然,一场钜鹿大战后,项羽便一跃成为天下的共主,而他虞戚也随着水涨船高,担任了楚国右尹之职,在百官中的地位仅次于令尹范增和左尹项伯。
范增虽贵为亚父,在楚国朝堂中地位高崇无比,即使是项羽本人也时常被他当面叱喝。外人皆以为范增地位牢不可动,可虞戚却洞若观火,却早已看出了范增和项羽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原本项羽在项梁死后处于迷茫无助之时,那时候范增则担当了引导者这个角色,助项羽迅速的得到了天下至尊的位子。所以那时候项羽是对范增心怀感激,待之如师如父,尊敬异常。可后来项羽日渐习惯了霸王的威严,而范增仍然如同以前一般对他有什么说什么,丝毫没有尊敬之心,反而多次指出他的过错。这让极好面子的项羽如何能够忍受,久而久之便对范增避而不见,再不复往日的亲近了。
所以虞戚心知肚明,项羽早晚会忍受不住范增的喋喋不休的,那时候令尹的位子可就要空出来了。项伯虽归于项羽的叔父,可能力却十分有限,远比不上人精于世的虞戚,所以令尹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早晚都会是他。
况且还有个更深层次的原因,所有人都知道,项羽心慕他的女儿虞秒弋,虽一直被拒却苦苦等候,连带着对虞戚这个准岳父也加倍的讨好起来。当年各大世族相继从吴城迁往彭城时,那时候彭城内豪宅有限,每家每户都是紧缩宅院,远远比不上当年在吴城的奢华。独有他虞家备受荣宠,不但宅子的规格远远超过了众人,其中的不少器物装饰甚至是项羽亲自过问操办的。
虞家的荣宠至极,由此可见一斑。可虞戚心中不喜反忧,他对自己这个女儿的性子一清二楚,秒弋虽然看上去柔弱文静,可内心却是极为刚烈的女子,她既然已经爱上了当年那个野小子韩信,就绝不会再对项羽动心了。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今日之荣宠,焉知不是来日的大祸临头。项羽虽然一直痴心不改,可万一哪日再也忍耐不住了因此降罪虞家那该如何?所以虞戚才心中担忧无比,一方面他盼望着儿子虞子期在战场上多立战功,令一方面他努力的在朝政上殚精竭力,想要借此增加项羽对虞家的倚重,这样一来就算他日有变也不会迁怒于根基牢固的虞家。
可惜,虞戚觉得自己一番良苦用心却不被自己的女儿所理解,秒弋仍然是对项羽不假颜色,每次见面都只是保持着淡淡的礼节而已。项羽一次次的花尽心思的想要讨好虞秒弋,却每次都是失望而回。对此虞戚也只能无可奈何,只好随着她去了。
虞秒弋正俏生生的立在厅堂中。她身子骨弱,所以十分怕冷,如今天气寒冷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紧紧裹住,可还是忍不住微微跺脚。三年的时间,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略显稚嫩的干瘪小丫头了,还是出落成我见犹怜的角色佳人,虽然不喜欢化妆之时素面见人,可眉目之间空谷幽兰的绝世风姿已有倾国倾城之像,也难怪项羽愈发的对她钦慕。
此刻她正微微蹙眉,对着身边的侍女说道;“家中并没有多少人,便不要这么铺张浪费,将火盆撤去一半吧。”
那名侍女小声的解释道;“回禀小姐,老爷喜欢屋里暖洋洋的样子,所以才特意吩咐这样做的。”
虞秒弋轻轻的点了点头,道;“父亲这些日子公务繁忙,到了傍晚才会回来的,你们白天不防节俭些,等到父亲快回来时再摆上。”
那侍女面色有些不满,可又不敢当面顶撞小姐,只好有些不情愿的应道;“诺。”说完招呼其他人将火盆撤去了一半。
待那些侍女走远,虞秒弋身旁的雪雁才扑出一声笑了出来,笑道;“小姐,你是不知道,你这么随口一说她可要心疼上很久了。”
虞秒弋有些不解的看着她说道;“为何?”
雪雁皱鼻哼道;“小姐,你是长居深闺不知柴米油盐当家的种种手段,刚刚那个人是管着府中炭火供应的执事,每日从她手中过的碳钱都有数百贯之多,她自然不会那么老实的一点都不揩油水。你一句话让府中的炭火供应少了一小半,这不是等于生生断了她一半的财路,她如何能心疼。”
虞秒弋笑道;“你倒是懂得不少门道啊。”
雪雁撇了撇嘴,又道;“小姐,不少我说你,你性子如此恬淡又不过问家事,老爷政务繁忙少爷又长年征战在外,整个家中都没有一个人来打理。你对这些人宽容随意,他们可不会念你的好,反而觉得你好欺负加倍的从府中捞取好处。”
虞秒弋微微一笑,却不以为意的说道;“随他们吧,只要做的不是太过分,能少一事就是一事。”
雪雁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小姐呀,你性子老是这样,整天一副与世无争无欲无求的样子,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
虞秒弋抿嘴笑道;“不知道怎么说就别说了呗,还说别人欺负我,我看就你整天和我最没大没小的了。”
雪雁闻言气鼓鼓的说道;“好好好,那我以后闭嘴了。”
两人又相互调笑了阵,见有人走了进来便忙正色。来着是一名家中的老仆,后面还跟着一个挎剑甲胄在身的楚军军官和二名扛着大箱的士卒。那名家仆走到虞秒弋面前一躬身,面带欢喜的说道;“小姐,大王又派人送来了不少东西。”
那军官大步上前,行礼道;“末将拜见虞小姐,这是项王派人从齐地送来的礼品,还请小姐清点一番。”
虞秒弋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点了点头,“劳烦将军了,余伯,带这几位下去领些赏钱。”
“是,小姐。”
带四人走远,雪雁心中好奇的上前打开箱子,见里面不过是些柑橘和雪梨,虽然比不上金银玉器的贵重,可在寒冬之时却也是非常罕见了。雪雁忍不住取笑道;“小姐,你看大王对你多上心呀,就算在齐国忙着打仗,也不忘送些齐国的特产回来给你。依我看呀,你不如就嫁给他算了。”
“不许胡说。”虞秒弋瞪了她一眼,咬了咬嘴唇又说道;“看看可有哥哥的书信。”虞子期总是在项羽送回的礼物中捎带上他的家信,所以虞秒弋才有如此一问。
雪雁应了声,翻开了箱子找到了一封书信,然后递给了虞秒弋。虞秒弋拆开信来细细的读了一遍。虞子期信上仍然是很平淡的一些话,只是问候父亲小妹的一些话。又说了下楚军在齐国战局并不是很有利,说齐人抵抗的甚为顽强,不过楚军已经控制住了大局,平定齐国只是早晚的事情,让父亲和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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