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听着姊姊兴奋的拨着电话，我知道自己又逃不掉这次老妈嘴里的宿命。

    我慢慢的踱步到姊姊身后，想搞清楚自己是如何被出卖。

    “哎呀，我就说行的通嘛！”姊姊开心的笑着，完全没发觉我早已悄悄的站在她身后。

    行的通？是指我的事吗？我满腹疑问，拉长耳朵听着。

    “我有说照片的事啊！嗯！嗯！”果然是说我的事。

    看着姊姊点头如捣蒜，不停发出赞同的语调，我益发的担心了。

    “你哥那边呢？”

    我不知道杨权说了什么，但是看姊姊一脸奸样，想必没好事。

    “我也想你！”姊姊开始和杨权情话绵绵。

    没我的事，我也就快步离开。真怕我被老姊卖了，还帮她数钞票！

    我转身踱步到厨房。

    “老妈，何时开饭？”我早已饥肠辘辘。

    “很快，等姊姊讲完电话。”

    “若霖呢？”怎么感觉好像很久没见到她？

    “学校办什么露营，她和同学去参加了。”

    “露营？”这鬼灵精，想必是偷偷和男朋友出去玩吧！哪有学校都快期中考了，还办什么露营！

    “对啊！她说要去，我也随便她。”

    我顺手偷拿了一个蛤仔，正要送进张得老大的嘴里，姊姊忽然出声，吓了我一大跳。

    “贫吃鬼，去换衣服！”

    我转头，怀疑的望着她。“为什么要换衣服？”我说。

    “要出去吃饭啊！笨蛋！快点啦！”姊姊不耐的催促我。

    “可是我饭煮好了！”妈妈也出声了。

    “对啊！老妈饭煮好了，干嘛出去吃饭？”我不解。

    “还不是为了杨平的事，杨权请你吃饭，顺道和他哥认识。”姊姊理直气壮。

    “我懒得出去啦！明天行不行？”我想实行拖延战术。

    又不认识，这顿饭谁知好不好咽？

    “小姐，今天星期四了耶！他爸妈星期六晚上就来了，你以为你有多少时间啊？”

    “喂！我只是帮忙耶！”

    “你都已经答应帮忙，何不送佛送上西？”姊姊的眼神里充满凶狠。

    “那老妈怎么办？她饭都煮好了！”我还妄想拿老妈挡一下。

    “妹妹，既然说要帮忙，就帮到底吧！我和你老爸两人吃就行了。”

    连老妈也不帮我！？

    我到底是不是从猪圈捡来的啊？怎么一点都不像她亲生的！

    “看到没？老妈都说话了，还不快点去换衣服？”姊姊拉着我就往房间冲。

    看到姊姊心急如焚的样子，我真觉得我陷入一场明明可以阻止，偏偏又陷入的骗局中。

    以老姊的个性，平常无论大小事，她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次的热络，更让我不由得浑身起了无数个冷颤。

    “穿哪件好呢？”姊姊兴致勃勃的打开我的衣橱，翻弄我少得可怜的衣服。

    “哇！你根本不需要衣橱嘛！随便拿个箱子，就可以装下你所有的衣服了。”

    姊姊一面翻着，一面念念有辞。

    “我衣服就是这么少，那你是要怎样！”看她翻我衣柜的样子，真让我觉得不快。

    “你怎么这么爱生气啊！衣服少本来就是事实。”姊姊努力找着像样的衣服，还不忘训我。

    忽然姊姊拿起一件被我尘封柜底的洋装。

    “就这件！”姊姊丢给我。

    “不要！”我直觉的拒绝。

    这件洋装是我当初为了杨权，含辛茹苦，咬紧牙根硬是存钱买下来的。虽然我对杨权已经完全死心，但是看到这件洋装，又会勾起我当时的心情。

    更何况，穿着为了弟弟而买的洋装，去赴哥哥的约，就算没人知道，我也良心不安。

    “你只有这件稍微可以看，你说不要，那你还有什么衣服能穿啊？”姊姊有些动怒。

    “随便都好，就是不要这件！”我也很坚持。

    “你”老姊说不出话来。

    “我穿这件，行不行？”我拿出相亲战袍。

    “这件还不错！就这件了吧。”姊姊转怒为笑，真是个喜怒无常的文人。

    我换上我的战袍，随便化个妆，又惹姊姊不满意。

    “喂！你化的妆很丑耶！”姊姊拿起卸妆液，就往我脸上擦。

    “可以了啦！随便好不好，不过吃个饭，干嘛小题大作！”我不满地拨掉姊姊的手。 ”不行！”姊姊坚持卸掉我脸上的妆。

    我闭起眼，随便姊姊在我脸上恣意的调色。 ”张开眼吧！”

    我睁开了眼睛，首先看到的是老姊充满得意的笑容，接着再看向镜子。

    哇！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姐是谁？

    “不错吧！你皮肤白，我就突显出你的优点，再画上淡粉色的口红。你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可爱吧？”

    我仔细的端详我自己。

    涂上睫毛膏的双眼，变得又圆又亮。双颊呈现淡淡的粉红色，和我的嘴唇相辉映。

    忽然觉得，自己也挺可爱的。

    虽然，我还是那么胖！却胖的很心旷神怡。

    我移不开我的双眼。

    “走了啦！大美人！’姊姊笑着拉着我走出房门。

    我不能相信地一直回想刚刚镜子中的我。

    化妆真能化腐朽为神奇！

    就这样，我—路飘飘然的被带进了餐厅。

    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坐在餐厅的椅子上。

    我双眼无神的抬起头，却看到我不敢置信的人。

    “学长？’我脱口而出。

    对面两人对我古怪的言语不明所以，扬了扬眉。

    “学长？”姊姊也莫名其妙。

    “杨平是我国中时的高中部学长。”我小声的对姊姊说。

    “对喔！你念的是完全中学，高中有附设国中部。奇怪，那你在背他的资料时，怎么不知道是他？”姊姊也和我交头接耳。

    “我国中时只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卤蛋学长，谁知道这么巧！”我没跟姊姊说，他就是让我国中时天天准时到校的原动力。

    我对这种相逢的方式感到不可思议。

    “那更好，你们一定很有话聊。”姊姊丢下这一句，就不再理我，把头转向杨权笑着。

    “我可不可以知道，若萱为什么叫我哥学长？”杨权问姊姊。

    “还不就世界小得很，他们同一所学校的啦！”

    我的脸羞红，双手不停的扭着。因为紧张，我的汗大颗大颗的冒了出来。

    我绝对没想到，我国中时崇拜的卤蛋学长，居然会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场合出现。

    面对偶像，虽然早是陈年旧事，却也还是让我血压急速升高，心不规则的跳动，我怀疑我要休克了。

    我听不见身边三人的笑语，也看不见学长的表情。

    我仿佛处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山洞里，独自一人喊着无声的救命。

    “若萱！若萱！”

    谁在叫我？

    “沈若萱！”

    谁在推我？

    我呆滞的抬头，整个头昏昏的，再一秒我就要晕了。

    “她不要紧吧！”

    我听见了！是卤蛋学长的声音。

    早在家里就该想起他的，只怪他高中时卤蛋名号太过响亮，亮得我老搞不清楚他的本名。

    “没关系！她一直都呆呆的。”

    太过分了！在我偶像面前侮辱我！

    但是，我是不是被封住哑穴，怎么无力辩白？

    “我”我努力了，还是失败。

    “我在家听阿权提起沈若萱这个名字，当时就觉得很耳热，原来是我学妹。”

    你听起来耳熟，是因为我的名字中三个字有两个宇和徐若萱一样吧！我无奈的这么想。

    “你好，学妹。”

    他他对着我笑，我的一颗心，快跳出来了。

    “你你好。”我的伶牙俐齿呢？我的临插反应呢？都跑哪去了？

    “这次真的谢谢你帮忙。”杨平的注意力还是在我身上。

    “不会啦，举手之劳嘛。”

    “你男朋友不会生气吧！”

    这可尴尬了，我长这么大，从没交过男朋友。

    我尴尬的笑着摇摇头。

    “先吃饭吧！”姊姊说。

    我感激地看了一眼适时送来饭莱的服务生，解决了我无言以对的窘境。

    这顿饭吃得我是既兴奋又害羞。

    看着好意、不停帮我夹菜的姊姊，虽然心中是有些感激她，但是现在对我采说，吃饭不是重点，在学长面前留个好印象才是最要紧的。

    “太多了。”我矫情的推辞。

    姊姊怪异的看了我一眼。

    “尽量吃。女生胖胖的比较可爱。”

    学长，这是真心话吗？

    我娇羞的偷偷望了他一眼，连忙再低头扒饭。

    “不会吧！你觉得胖的女生比较可爱？’姊姊不可置信的问杨平。

    “我哥从小就对胖胖的女生特别有好感，所以像你这种在他心里是不及格的。”杨权笑着说。

    “真的？”姊姊还是不相信。

    我抬头看着杨平，拉长耳朵等他的回答。

    他笑着点头。

    这一点头，点的我是暗自窃喜。

    我有希望罗！

    从家里到现在，前后不到两小时，我的心情犹如莫名其妙被推去参加联考，却糊里糊涂考个榜首似的上下起伏。

    我隐约觉得，我的人生，好像会有点不一样了。

    回家途中，我终于忍不住了。

    “姊，我有话想问你。”

    “什么？”姊姊疑惑的转过头来。

    我看着姊姊的眼光，好像疑惑中又带点惊喜。

    “没有啦。”我摇摇头，其实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如果大刺刺的问老姊，我和杨平有没有希望，又好像太直接了。

    “干嘛啊！发神经。”姊姊瞪了我一眼。

    我转过头，眼睛看向窗外。

    一路上，两个人各想各的，倒也没再说话。

    回到家，妈妈可忍不住了。

    “妹妹，今天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打迷糊仗，顺便回头偷偷睨了一下老姊。

    “杨平啊。他人如何？”

    “就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罗！”

    “妹妹！”妈妈的声音有着想听八卦的影子。

    “他人不错啊！不过，我也只是吃个饭罢了，又没什么。”

    “是喔。”妈妈的声音中听得出来失望。

    “对啦。”在老姊尚未说清楚讲明白时，我还是别妄自揣测太多的好，免得老妈失望，我绝望。

    不过，我总觉得老姊的脸上，好像就明白的写着我有秘密，弄得我的心七上八下。

    不知道，和杨平有没有关系？

    今天饭桌上他说的那席话，真的把我的心搞得不上不下。毕竟是曾经疯狂迷恋过的偶像，他的一言一行，随随便便就可以让我的心湖波涛汹涌。

    想到这，我不禁吓了一跳。

    不会吧！才吃一次饭，就在肖想杨平，我是独身独怕了吗？

    “妹妹！妹妹！”老妈的声音引回我。

    我有些痴呆的看着老妈。

    “妹妹，你在想什么啊？”

    我摇摇头。

    “姊姊，妹妹她怎么回事啊？”老妈看问我没用，干脆问老姊。

    老姊耸耸肩。“她今晚一直都这么痴呆啊。”

    我转头瞪了她一眼。

    “没事啦！我去洗澡了。”我往浴室走去。

    终于有时间一个人静一静。我转开水，刹那间强力水柱往我脸上喷洒而来。

    一边洗澡，一边又忍不住回想杨平说他喜欢胖女生。有股冲动，想大声的唱歌，让大家分享我的快乐。

    但是，一会儿，我也想到，胖女生不见得是指我啊，天下胖女生何其多啊。就这样，我又陷入自己的胡思乱想里。

    电话声响，我心急的拉长耳朵。

    “若茵，电话。”妈妈的大嗓门，这时倒派上用场。

    隐约听到老姊笑得花枝招展，却听不太清楚内容。不知道会不会是商讨星期天假扮杨平女友的细节，我匆忙的赶紧穿好衣服，打开门，就往客厅冲。

    不巧，老姊正挂上电话。

    “谁啊？”我装得漫不经心。

    “要你管？”

    可恶，这种回答让我怎么接下去？难不成自己厚着脸皮问她，是不是讲我的事？

    我有些失望的在老姊身边坐了下来，赌赌看等会还会不会有一丝丝消息透露。

    这一等，让我等到半夜，全家都睡了，连老姊都要回房，我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电话旁边。

    “晚安。”我神情落寞的和老姊道晚安，准备回房。

    冷不防，姊姊从背后叫住我。“你今天在车上到底想问我什么？”

    “没有啦。”这种没矜持的话，我哪好意思问出口。

    “那就好，我要去睡了。”

    我看着姊姊的脚步，一步一步的往她房间移动，好像真的没什么话或秘密要跟我说。我转身，也打算回房。

    “对了。”姊姊又叫住我。

    什么？是不是要说星期天的事？我心情紧张，等着姊姊或许要给我的耳提面命。

    “星期天不用了。”

    星期天不用了！？什么意思？我疑惑的转头。

    “刚刚杨权打电话来，他哥决定不骗他父母，要跟他们说实话。”

    我的世界，刹那间，天崩地裂。是我不够好？杨平认为我不足以假扮他女朋友吗？明明说好的事，为什么吃顿饭后就立刻变更？

    尤其，又是在双方见过面之后？

    我心冷。原来，杨平什么喜欢胖女生都是在我面前不得不说的场面话。

    我低着头，一语不发，就这么走回房间。

    我的心，又再一次破碎。

    隔天一大早，我特地赖在床上，好好一个不用上班的星期六，叫我早起，简直要我的命。

    在认清杨平看待我的方式后，我整晚翻来复去难以成眠。

    我讪笑我自己。

    刻骨铭心的暗恋，最后成了我姊姊的男朋友。

    国中时代迷恋的学长，最后宁愿选择相亲，也不要我。

    我，又胖，又不可爱。难怪没人要。

    在我还在床上自怜自艾时，姊姊忽然跑了进来。她一脸神秘，直冲着我笑。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没理会她。

    “若萱，你不是盖的喔！”

    我疑惑地看着胡言乱语的老姊，天知道她在发什么神经。老姊看我没反应，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还要睡啦！你不要来吵我。”我试图赶老姊出去。

    反正，老姊也不可能再给我任何我感兴趣的情报。

    “你还要睡？你疯了？”老姊不可置信的盯着我，仿佛看到什么七个头、八只手的怪物似的。

    我调整一下自己的位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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