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就匆匆忙忙走过鸽房,扇形尾巴的鸽子正在砖地上踱方步。
汤姆走进芦笋地旁的厨房菜园,在果树、草莓和豆架之间穿来穿去,在一个防鸟铁丝网笼罩下。是木莓鹅莓和无籽小葡萄。在邻近鹅莓的地方,还种着一排大黄。每一丛大黄上面都反扣着一只旧木桶或水罐,上面带着一块麻布片。在一只木桶的板缝里夹着一块白色的东西,原来是一张纸条。纸条是叠起来的,上面还有用孩子笔迹写的地址——如果可以称作地址的话。纸条上写着:“致仙女国国王奥伯朗”。汤姆不屑谈论仙女之类的事。所以,他很快就离开了这块大黄畦田。
汤姆从厨房菜园走出来又到了草坪上。他又看见了草坪四周月牙形花坛上的风信子。一只早起的蜜蜂已经开始在花丛中忙碌起来。风信子使他想到了格温姨妈,但这时他对姨妈已经毫无怨气了。可怜的姨妈,她对这些事一点也不知道,所以不能怪她啊!
在草坪边上,汤姆突然停了下来。他发现被露水打湿的灰绿色草坪上有两块深绿色印子,仔细一看,原来是脚印,一定有人走到草坪上站了会又走开了。那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肯定是在汤姆走进花园之后。他心想:“我到花园来的时候肯定没有脚印,完全确凿。”
那个人站了多久?为什么站在草坪上?大概他是面对那排紫杉树站着的。想到这里。汤姆心里有点着慌:当他沿着紫杉树往前走,透过树中空隙看见忽隐忽现的楼房时,却有人站在对面草坪上,看着汤姆忽隐忽现的身影。汤姆把目光转向楼房,一个窗户一个窗户的搜索。会不会有人躲在窗后看他?没有,没有人,他不过是在胡思乱想。忽然从花园那边传来了响声。汤姆的神经顿时紧张起来。这是开门的声音。他立即躲了起来,随后朝发出声响的地方悄悄走去。有人从日规下边那道门走出来,是一个推着独轮车的男人。
过了一、二分钟,汤姆才恍然大悟,那人一定是一名花匠。他不是在干坏事,只不过是开始他一天的工作,嘴里吹着口哨。汤姆到这时才发现,花园里已充满了各种声音,鸟儿的歌唱声,晨风吹动树叶发出的飒飒声,大地上万物苏醒、生长、呼吸的声音。初升的太阳照耀着整个花园,给万物带来温暖和生命,还吮干了滋润花园的朝露;日规上的铁针终于投下了一道影子,表明现在的时间。白天开始了,汤姆很怕被人抓住,因为白天是不属于自己的。他再次穿过草坪打后门回到楼里,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这还取决于他的房间和床是否还在原地。他看见楼下大厅里的各种摆设跟他昨天夜里看见的一模一样。清晨的阳光把这些东西照得清清楚楚,它们看上去完全是真的。
由于害怕,他加快了步伐。尽管如此,他走到门口还回头看了看草地上的脚印,脚印依然清晰可见,然而冉冉升起的太阳渐渐使脚印的轮廓变得模糊起来。
汤姆走进楼里,关上后门,插上插销。这时周围一片漆黑,但可以听见大座钟滴答、滴答的声音。他可以根据钟声识别方向。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找放雨伞的架子不知怎的,摸来摸去摸不到。于是他朝挂晴雨计的地方摸去,墙壁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这时他才发觉,四周空荡荡,所有的摆设都没有了,唯有大座钟还在滴答滴答地走着不管什么时候,它总在那里。
大厅里一切都是老样子,汤姆已经安全回到了自己的天地,楼上房间的床仍在等他回去。现在他心里倒不怕了,可是良心受到了谴责。大座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提醒他,钟面上没有十三点,这不能成为他下床的借口,而且也不能说他反正只出去了几分钟就可以原谅自己。他不敢想自己在花园里呆了多长时间,因为他是黎明前去的,太阳升起时才回来。
他上楼回到屋里径直朝厨房走去,想看看几点钟了,厨房里有一只小钟,样子虽然难看,走得倒很准。
他摸到厨房里的火柴,划了一根。用手挡住光,因为他不想开灯,怕把姨父姨妈吵醒了。他把燃着的火柴伸到钟边,时针指着十二点多。
十二点多!
汤姆眼睛怔怔地盯着钟,火柴快烧到指头了,他不得不甩掉。他迷惑不解,但有一点是清楚的:他没有违背给姨父许下的诺言。
汤姆踮着脚尖回到床上唯恐发出声音把刚入睡的姨夫姨妈吵醒。阿伦·基特森在几分钟之前还在喃喃自语:“现在一点钟,大座钟也象刚才敲十二点那样没完没了,那我就上楼去叫醒巴塞洛缪太太,告诉她这样下去我可受不了。她别以为我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