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了?”楼清不信。
季长风将人抱得更紧:“宴会总会结束,睡吧,明日还要上课。”
楼清推了下他,嫌弃的道:“沐浴没,满嘴酒气。”一见到人,入睡前的豪言壮语都忘得一干二净。
“洗了,放心,我不亲你。”
谁担心的是这个啊,楼清想把人推开,可鼻息声已起,季长风已经睡了。
这次先原谅你,楼清恨恨的想,却绕过手探向季长风的身后,确定他盖到被子了又将被子往上提了提。
寒冬已至,京城大雪纷飞,白墙红瓦均被雪花覆盖,一片银装素裹。
皇宫中步履匆忙,踩过雪花,步上白玉石阶,走到宫廷深处。
年轻的帝王站在殿门前,垂手而立,背后雪景全成明黄身影的陪衬。
“母后。”年轻的帝王喊,浑厚的声音透过厚重的殿门传送到里面。
殿内的木鱼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轻柔的声音:“可还能挽回?”
年轻的帝王十分愧疚:“儿臣不能。”
轻柔的声音又响起:“你来见我,就是给了他情面,放手去做吧,你是皇帝,该护住的是天下百姓。”
年轻的帝王闭了闭眼,似乎在做一个很困难的决定:“儿臣谨记。”
“是谁督查此事?”
年轻的帝王回道:“梁思凡。”
轻柔的声音似喃喃自语:“又是他。”
年轻的帝王道:“只有他办儿臣才放心。”
殿内的人叹口气,声音显得绵长:“罢了,既是能人,你好好把握。”
木鱼声又再响起,年轻的帝王看了看紧闭的殿门,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皇上,梁大人求见。”露出虔诚姿态的内侍走到皇帝面前,毕恭毕敬道。
皇帝将远望的视线收回,不表神情的道:“摆驾御书房。”
御书房是重地,除了皇帝,只有任职的内侍和宫女才能进入,就连梁思凡这得皇帝青睐的重臣想要进去都得召唤。
梁思凡不卑不亢的走进暖洋的御书房,那御书房夹杂着熏香与墨香,却不显突兀。
“臣参见皇上。”梁思凡揖礼道。
皇帝坐在椅子上,目光犀利:“可是定案了?”
梁思凡道:“证据确凿。”
皇帝默了默,摆摆手道:“即是如此,结案吧。”
梁思凡抬起头来,看了眼对面的帝王:“尚书他”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只是个国舅。”
梁思凡揖礼:“皇上英明。”
“到底是糊涂了。”皇帝叹道:“他真当母后能保他一世?”
“皇上”
“你无须多说,关于接替户部尚书的人选你可有推荐的?”
梁思凡道:“原先的户部侍郎司徒毅可选,此次户部贪污案,只有他一人未曾参与。”
“身在要职却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倒是难得,怕是受了不少挤兑吧。”皇帝道。
梁思凡本想微笑,可考虑到对方身份,给忍回去了:“得皇上一言,司徒大人也值了。”
“你倒是会说话。”皇帝笑了下:“既是如此,这户部空出来的官职接替人选就由你全权处理了。”
“臣遵旨。”
梁思凡回了自己的府邸,清河接过他解下的斗篷,搭在架上,又走回来斟茶:“想不到黄次超竟握有这么关键的东西。”
梁思凡饮了口热茶驱逐寒气,道:“百密终有一疏,顺藤摸瓜总能查清真相。”
清河道:“这数月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梁思凡啊了声,清河紧张道:“怎么了?”
梁思凡顺势握住他的手,将人扑倒在地,清河满脸懵懂,梁思凡无辜道:“我头晕。”
头晕能准确无误把他扑倒?睁眼说瞎话也不是这样的。
清河只能扶住他的腰:“你又想干什么?”
“干你啊。”梁思凡眨眼笑了下。
这个人集魅惑于一身,单是一张脸就能让人如痴如狂,何况是这放浪的模样。
清河浑身一苏,百年不见得红一次的脸红了:“你有精力了?”
“我是哪点让你认为我不行了?”梁思凡皱眉。
清河无辜:“我只是看你最近累。”
梁思凡忽然从他身上起来,将人一把拉起往床走去:“现在证明给你看看我是不是累了。”
清河被他推着上了床,那人转瞬又压了下来,清河撑着他的手臂,刻意不去理会那在解腰带的手:“皇上定会让你找出接替户部尚书和侍郎的一众人选,你可有中意的?”
“我只中意你。”某人嘟囔道。
清河强忍着从小腹窜向全身的异感,推了推在他身上四处啃咬的人:“说人话。”
“有,司徒毅可任职户部尚书,至于侍郎东南县有一位。”
“陈涛?”清河也是聪明人,梁思凡一点,他就想到了。
梁思凡嗯了声,半天没反应,清河已经被他扒光了衣服,露出春光,他又忽然抬起头来,问道:“你可还有话?”
“没没了。”清河喘口气道。
“我想你也没空说别的了。”梁思凡将被子一掀,盖住两人,当真是被翻红浪,一世春光。
这是楼清在邱尚面前的第二十九次叹气了。
邱尚从饭碗里抬起头来,懵懂问道:“老师怎么了?”
楼清眼巴巴看着他:“这话该我问你。”
“我?”邱尚指了指自己:“我很好啊。”
楼清摇摇头:“一般说自己很好的人都不好,说吧,你跟尚学怎么了?”
看着楼清那一副‘我已经做好准备’的样子邱尚很无语,他放下碗,叹口气,指着一桌子山珍海味道:“我才想问老师,你是发财了还是寨主给的零花钱多了,竟这么奢侈,天天鲍鱼燕窝。”
楼清一副‘你不懂我心我都是为你好’的样子:“这都是给你吃的,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邱尚道:“人样。”
“请这位瘦成人样的公子对我坦言相告,你与尚学究竟发生了何事?”楼清也放下了碗。
邱尚的生辰过去了大半个月,在知道陈涛为邱尚筹办庆生宴时楼清是很高兴的,学生亲近他这个做老师的也乐得其见,可事实并非这样,陈涛来过几次,好几次撞见邱尚在他这,要么是邱尚离开,要么是两人当做不识,这太反常了。
以前两人都是要‘亲密交流’一番的。
这也不是楼清第一次问这事,邱尚觉得没有再瞒的必要,坦言道:“他知道我是长风山寨的人,与我疏远了。”
“什么?”楼清大惊。
邱尚重新端起碗筷:“所以你就不必担忧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楼清道:“即便你是长风山寨的人,也不该与你疏离啊。”
邱尚看了他一眼,觉得这老师有时还真是单纯的可爱:“他一直觉得长风山寨怀有恶意,从未放下过对长风山寨的提防,再则,我瞒了他五年,他若是不怪我,那才有问题。”
如此说来也是,若换了是他,他也不一定心大到哪去。
“那你打算如何?真与尚学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邱尚扒了口饭,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如此吗?现在也这样发生了。
寒风几乎要将瓦片和窗棂刮下来,楼清窝在火盆旁,红红的炭火照亮了他整张脸。
季长风从外面进来,带了一身寒气,他不敢靠近楼清,而是在楼清对面的位置坐下,手伸到火盆上方取暖。
期间季长风瞄了他几次,见他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等手暖了,去摸他的脸:“在想什么?”
楼清顺势蹭了蹭,季长风是习武之人,手心长了茧,摩擦在肌肤上,竟有别样的感觉:“在想尚学和品贤。”
“怎么了?”季长风在那嫩滑的脸上捏了捏。
楼清微眯起眼,道:“你是否知道尚学已经清楚品贤的身份?”
季长风毫不隐瞒的点头。
楼清叹口气:“我能做些什么?”
季长风道:“做好我的夫人。”
楼清瞪了他一眼,又兀自伤春悲秋去了。
季长风笑道:“此事你插不了手,不如就让它自然发展。”
是个大实话,楼清只能如此了,但他想,若是时间一久,陈涛定能放下此事,与品贤和好如初,同窗间当守望相助,相亲相爱。
可楼清还没等到陈涛放下旧怨,就先等到了马知府马有成。
那是接近年关,距离邱尚的生辰快过去两月。
季长风也碰巧‘遇上’了,东南县城下着鹅毛大雪,并不利于出行,可出了县城再走一段路,远远的看见一个黑点,由远及近,在一片白茫茫中逐渐清晰。
季长风将马车驾到官道右边,让了一大半的路出来。
那队伍浩浩荡荡,举着刻着马字的牌子,季长风拉了拉缰绳,马车速度慢了下来,北风呼呼的刮着,卷着雪吹起了窗帘,里边人的脸在季长风眼前一闪而过,两方人就这样朝着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官家队伍浩浩荡荡的进了城,不急不缓的往县衙走去。
马有成已有两年未回东南县,可他的圣明威严还存在每位县民心中。
看着那举着马字牌的队伍,县民心中激动万分,这份激动延续到了县衙。
崔师爷急急到三堂寻人,粗暴的推开门,陈涛也很配合的皱起了眉,可不等他责骂,就听见
崔师爷道:“大人,马大人来了。”
陈涛手一抖,站了起来:“马知府?”
崔师爷着急道:“除了他还有何人?”
第64章
马有成在公堂等待,随从都在外面,他背着手,视线看着那块明镜高悬的匾额。
他的神情专注且平静,眸光却很亮,好像将所有的感情都隐藏在那双眼眸里。
陈涛换好官服来到公堂,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半弯腰,揖礼道:“下官拜见马大人。”
马有成四十多的年纪,一身大红官服更衬得他成熟内敛,嘴畔含笑,又显得温和可亲。
他伸手扶起陈涛:“一别数月,陈大人可好?”
陈涛道:“劳马大人惦记,下官一切安好。”
马有成见他不卑不亢,更露欣赏,犹记他刚入仕时,虽为人沉静,可也难免青涩,如今过去不过半年多,就已游刃有余,难怪梁思凡另眼相待。
马有成收回打量,笑道:“陈大人不请本官入内一坐?”
陈涛自觉失礼,不敢多言,领着马有成入三堂。
下人端上点心,陈涛亲自泡茶,两人一斟一饮,虽无言,却不突兀。
忙着赶路,看见精致的点心,马有成还真是饿了,放下茶杯,他又拈了块点心,慢条斯理的吃着。
陈涛端坐在一旁,见马有成咽下点心,又及时将茶杯斟满。
一来一回,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还没说一句话,最后还是马有成憋不住了,笑道:“陈大人沉得住气,竟不问本官来意。”
陈涛身子一颤,惶恐道:“下官以为大人是思乡。”
思乡这话没错,马有成曾在东南县任职三年。
马有成道:“那现在怎不坚持你的想法?”
陈涛恭敬答道:“若是思乡,大人怎会说下官沉得住气。”
马有成哈哈大笑:“陈大人真是聪敏。”
陈涛揖礼道:“马大人过奖。”
马有成道:“陈大人不如猜猜,本官为何来此?”
陈涛很诚挚的摇头。
马有成完全没有被拂了面子的恼怒:“本官是来道喜的。”
陈涛依旧懵懂。
马有成道:“人生四大喜事,一是久旱逢甘雨,二是他乡遇故知,三是金榜题名时,四是洞房花烛夜,陈大人可知了?”
这四个喜事对于目前的陈涛来说依旧是沾不上边,可来道喜的人是马有成,马有成身为知府,那就只有一事
陈涛连忙道:“大人莫要愚弄下官。”
马有成摇摇头,将调任公文掏出递到陈涛面前,示意陈涛打开。
陈涛半信半疑打开,可看了内容后,手中的公文差点滑落。
“陈大人可看仔细了?”马有成道:“皇上任命你为户部侍郎。”
陈涛又惊又慌:“大人莫不是搞错了?下官”他才上任半年多吧。
马有成笑的神神秘秘的:“那盖的是什么印回答的还不够清楚吗?”
那是皇帝用的印,陈涛见过,正是如此才惊讶。
马有成解释道:“有一事说与你听听,东阳县前任县令黄次超贪赃枉法,梁大人手握证据,劝他坦白,而黄次超袒露的,竟不止他一人。”
官场从来都是响答影随,并非一人独斗,这道理陈涛明白:“此事关联户部?”
“没错,除了司徒毅,整个户部都参与了。”
也不知是吹进来的风太冷还是马有成的话太惊悚,陈涛竟觉得后背发凉。
朝中官风糜烂,个中势力独自坐大,陈涛身在官场,又怎会不明白?这户部尚书乃是当朝太后的亲兄长,也是保皇一派,和太后关系一向和睦,太后虽独居深宫,可皇帝是有名的孝子,如今被查办,怕是太后也同意了。
置天下百姓不顾,只为中饱个人私囊的官都不应该留,梁思凡仅用数月就将户部官员全部革职查办,手段与胆识都非一般人能比,可背后的艰难险阻呢?
若是户部尚书发狠,杀人灭口怎么办?意识到这点,陈涛后背竟沁出汗水,对梁思凡的敬佩又加深了几分。
马有成见陈涛脸色百般变化,也知他心中所想,只是佯装不懂,问道:“陈大人在想什么?”
陈涛老实道:“下官只上任半年,不足以堪任户部侍郎。”
马有成道:“你可知是谁向皇上举荐了你?”
这十分好明白:“是梁大人。”
“没错,梁大人回京时也曾到过府上,说起了你,言语中难掩欣赏,他道你为人正直,懂进退,能公正处事,你虽政绩不足,可这是难得的机会,京城乃天子脚下,你此次上任,见识当大大提升。”
马有成句句在理,没有谁想固守眼前三分地,往上爬是人之本性,陈涛也不例外,他的确惊慌,可掩不住欢喜,天子脚下,那是天下最繁荣的地方。
马有成见他眉宇生辉,也知他是心动了:“恭喜陈大人。”
陈涛连忙收回心神,谦虚一番。
被雪花覆盖的清行书院,白墙灰瓦,诗意盎然,静如水墨画。
书房内,炭火在火盆内烧的火红,将房间烘的暖洋洋的。
“此事当真?”书房忽然响起一道惊呼声,郝俊连忙将头避开几分。
“马大人一早就进了县衙,午时管家回陈家报喜,事情传了出来,又未见陈大人否认,应当是真。”郝俊回答。
楼清难掩激动,清澈的眼眸更像是雨后的天空,澄清明亮:“这才半年。”
郝俊也露出痴迷:“陈大人年纪轻轻,就已官拜户部侍郎,当真让我们望尘莫及。”
一旁的邱尚听他们两人恭维那人,只管饮茶,不想参与。
楼清道:“莫要灰心,你不比尚学差。”
邱尚终于插上一句:“他也只是比你早出生几年。”
郝俊道:“夫子此言何意?”
为了方便区分,他们都是喊邱尚为夫子,楼清为先生。
邱尚道:“若是他与你同辈,指不定状元是谁。”
“”所以这真的不是在安慰他吗?
楼清见邱尚插话,跟着道:“只是不知他何时启程。”
邱尚看了他一眼,平静道:“若是启程,他定会来寻你。”
楼清扭头望过去,可速度不够快,邱尚已经垂下了眼眸。
可他们两人想多了,因着年关将近,陈涛的调任公文里明确的写着陈涛可以年后上任。
“下午的课劳烦你了。”楼清现在迫切的想回长风山寨跟季长风分享这个消息。
邱尚问道:“老师要回去了?”
楼清点点头。
邱尚看了眼窗外,道:“还下着雪,老师不如等等寨主。”
楼清也看了眼,见雪势有缓,便推辞了邱尚的好意。
等他系好斗篷,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后,骑着马直奔城外。
季大齐刚送走送信人,还未将手中的信封收进怀里,就听见嘶鸣声,抬头一望,手中的动作就慢了,然后给楼清看了个清楚。
楼清先前与一位骑马的陌生男子擦肩而过,如今又见季大齐守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明黄信封,便知对方是送信人。
“谁的信?”楼清下马问道。
大风刮得狠,声音一吹就散,可季大齐还是听了个清楚:“二少爷的。”想了想,又道:“先生可愿帮我带去给当家的?”
今日是好事成双?山下陈涛刚被升职,山上念了几日的季长存终于有信了。
“烦请你将马儿安置好。”
两人一手交马一手交信,然后错开身子,楼清往里走去。
说到季长存,楼清嫁给季长风半年多了,可始终未曾见过此人,前几日常昶和庸医还念叨着将近年关,季长存也该回来,若是不回来也该有书信抵达,为此楼清还在意了几日,谁曾想今日就给他碰上了。
楼清直直进了院子,推开门的那一刹,温差之大几乎让他背过气去。
季长风从书本里边抬起头来,见到裹得严实的楼清,先是一愣,再是指责:“谁给你的权利不用等我的?”
楼清解下斗篷,哆嗦了一下,走到火盆旁一边取暖一边观察季长风的脸色。
季长风的胡子长得很怪异,虽然将大部分轮廓掩盖住,可却看的出胡子紊中有序。
季长风此时的面色并不好,像是对于楼清私自回山的行为很不满。
明明爱人是在生气,可楼清心里就跟抹了蜜似的甜,他探身到季长风面前,亲了亲那双薄唇,暖暖的。
“我想你。”
季长风眼里的不满渐渐被笑意取代,然后楼清递了件更让他高兴的东西。
季长风一看是信,眼眸都亮了些。
“我回来的时候刚好撞见送信人,大齐让我带来给你。”
季长风兴高采烈的拆开,神情动作都似一位关心自己常年在外弟弟的兄长。
楼清也跟着温柔了眼眉:“二弟何时回来?”
见季长风将信塞回信封,楼清便忍不住问道。
季长风摇摇头,显得有些失落:“二弟说京城有事,今年不回来过年了。”
这双喜临门还真是表象“可有说是何事?”
“没说,不过你不用担心,二弟虽在京城,可身边有不少朋友。”
“”到底是谁担心?
季长风将信放在一旁,看着楼清道:“现在你可以解释为何不等我而自己回来了。”
“”他今天似乎很无语。
“嗯?”季长风音调稍变。
楼清连忙道:“你可知马大人回来了?”
“那与你有何关系?”季长风蹙眉。
嗯他似乎高兴太早了,自古‘官贼不两立’,虽然察觉自己兴奋过度,可事已至此,楼清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了。
季长风听完他是为陈涛高兴,又想跟自己分享,一时间哭笑不得。
“我的夫人该记着我才对。”
楼清点点头,这点他做到了。
季长风又道:“谁也不能想。”
他不曾生有二心,楼清再点头。
季长风再道:“就算是为陈涛高兴都不行。”
“”他不是无语他是懵懂。
季长风幽幽道:“我会吃醋。”
第65章
将近年关,疾风暴雪,摆摊的小贩不得不暂停营业,连商铺都关了几家,东南县城风疾人静,清行书院却还一片热闹。
学生早在前两日散学,可在闭门之末,许多学生还是结伴来清行书院,玩耍谈笑。
每到年末,书院便有一堆琐事,本该在长风山寨等过年的楼清被迫留下来整理。
欢声笑语从书堂那边断断续续传来,楼清形影单只的将书籍归类好放回书架。
修长身姿,忙碌的身影。
陈涛从外面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青色的身影隐于书海,却一目了然。
“老师。”陈涛默默站了会,见楼清还是在自顾自忙碌,小声喊了句。
“哎”楼清抱着书快速应了声,转过身来看见是陈涛,又微微一笑:“你怎么过来了?”
“可有要我帮忙的地方?”陈涛答非所问。
楼清一边将书放进书架,一边说道:“已经忙完了,你先坐。”
陈涛就坐了下来,见一旁还有沸水,他兀自洗壶泡茶。
将书籍一一放好后,楼清拍了拍手,走回矮几旁坐下。
“陈家近几日忙碌的很,我以为你是没空出来了。”楼清笑道。
陈涛盖上茶盖,抬头看向他:“老师取笑我?”
楼清小幅度的摇摇头:“并非,我是为你欢喜。”
“人多吵闹。”陈涛轻轻说了句。
相识多年,楼清熟知陈涛心性,此人喜静,他要调任户部侍郎一事传了出来,纵使满堂宾客,相互贺喜,陈涛也不会喜欢这种场合。
楼清将他泡好的茶给各自斟了一杯,端起来啜了一口:“公文许你几时上任?”
“正月十六启程。”
楼清看了他一眼,喃喃道:“那还有段时日。”
“马大人走后我一直想来找你,可是家里”
脚步声乍起,陈涛话音一顿,与楼清同时望向门口,那站了个人,还披着斗篷,发上还有雪。
邱尚的脚步有些快,不然以他的功力,不会不知道屋里还有个人,刚踏进门他就后悔了。
“品贤”楼清正想喊他过来一块坐,邱尚却先打断他的话:“老师有贵客,我晚点再来。”说完不等楼清回答,毅然转身离开。
陈涛的眉头本能的蹙起,似乎每次见到邱尚,都避免不了蹙眉。
楼清早已将视线转回到他身上,他脸上任何一丝变化都看在了眼里。
楼清暗叹口气,这两人这样子,已经有好长一段时日了。
“快要过年了,寨主吩咐我同品贤一块上山。”
“长风山寨的事,老师又何必同我说?”陈涛知对面的人是故意的。
“你向来聪慧,应当明白我要说什么。”楼清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宽大袖子下的手无意识握紧,陈涛抿着唇不语。
楼清道:“你们同窗多年,交情不浅,品贤是不得已为之,你当真不能原谅他?”
陈涛生硬道:“老师,被蒙在鼓里的人是我。”
“可他从未对你有过恶意。”当然,口头交锋是一种相处模式。
“欺骗本身就是一种伤害。”陈涛道。
这句话让楼清全身一颤,那几个字仿佛将他引到他因隐瞒而编织的网里,牢牢捆住,倘若有一日,季长风知道真相,他会怎样?
“他若是对我坦白,也许我”也许怎样?你明白你自己,欺骗与目的,都不是你能容忍。
楼清的心思有些慌乱,致使对陈涛哑口无言。
陈涛看了眼他,见他目光闪烁,神情不安,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与邱尚,不免沉思这段关系,这是为何?这个人即便是恩师,可他嫁给了季长风,他憎恶邱尚,介意他的目的,可为什么对这个人却能这般纵容?生不出半点嫌隙。
可邱尚呢因不在意所以才后知后觉?
充满书墨香的房间忽然被沉默侵占,连空气都局促不安。
良久,楼清暗叹口气,道:“以往我同你一样,认为品贤不知上进,整日得过且过,可现在想来,他心思细腻,行事有度,总让我对过往惭愧不已。”
陈涛道:“老师是爱屋及乌。”
楼清一愣,又无奈的笑了:“这是其中之一,倘若品贤真没有半点优点,我再喜欢寨主都不会对一个不修边幅的人上心。”
陈涛知道这是真的,对面的人温和有礼,对谁都和颜悦色,可那双清澈的眸子看的比谁都清。
“老师无须多说,我与品贤”嫌隙已生,怎么也回不到以前。
“罢了,此事暂且不提,倒是你入京之后,须得万事小心。”楼清并非看低陈涛,而是清楚京城是怎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天子脚下,伴君如伴虎,君心从来难测,何况朝中关系盘根错节,小心总是好的。
“老师无须担心,为官为民,我只求无愧于心。”
看着眼神坚定的陈涛,楼清嘴里的话咽了再咽,始终没说出口,他离家多年,从未有过联系,今日即便是对陈涛说出承诺又如何?父亲也不会将他看在眼里,至于那人既然远离,就不要再牵扯。
“听说此次是梁大人举荐,你日后有何问题,应当可以请教他。”想了许久,楼清只能搬出梁思凡。
“学生明白。”陈涛笑了笑。
送走陈涛后,楼清又忙活了小半个时辰,邱尚估计回家去睡了一觉,再见他时,颧骨凸出的脸上还带着刚醒来的朦胧睡意。
楼清披上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随着邱尚走出了书房。
此时风雪已停,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白茫,着实冻人的很,仿佛呵口气都能结成冰。
两人一路无语出了学院,看见老仆站在马车旁,目光正望向前方。
楼清锁了院门,踩着凳子上了马车,随手将老仆也牵了进来:“外边冷,你在里边坐。”
老仆本想随着邱尚坐在车辕,被楼清这一拉,没法子只好弯身坐进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摇摇晃晃间,楼清心思飞得老远。
本来离家多年,许多事早已压在脑海深处,若是无事,定然不会翻起,可今日陈涛一句话,将他多年的艰辛轻易瓦解。
就好像是炮仗,被火星子点着了,炸在楼清心窝里,使他全身不舒服。
老仆目光四注,不经意看见楼清发呆,想了想,问道:“先生有心事?”
老仆的声音就像一把扫帚,扫开了灰,楼清收回心神,勉强露出笑:“让你回山寨过年,委屈你了。”
老仆不疑有他,笑道:“先生错了,长风山寨可是个好地方。”
楼清这才想起老仆曾夸赞过季长风,对长风山寨的态度也不同一般县民,再则自从清行书院借用长风山寨的校场后,县民与长风山寨的关系有所改善,早已不能同日而语。
楼清道:“老仆,我想你留在山寨,你早已是我的亲人,我想你在身边颐养天年,随时能照顾你,也不想你再辛苦。”
初见楼清时,他刚十六,老仆之所以答应留下来照顾他,一是他跟他那早逝的儿子相同年纪,二是正如楼清所说,早已将对方视作亲人。
老仆道:“先生是嫌我老?手脚不够灵活了?”
楼清面露急促:“我你误会我了。”
看他这憨厚反应,老仆笑了:“我又怎会误会先生?老仆是心中高兴。”
“那你那你同意了?”
“先不说书院日后怎样,就单说你现在要我留在长风山寨,你无须问过寨主意见?”
楼清乐的露齿笑:“他一般都听我的。”
难道英明神武的季寨主已经被楼先生吃定了?老仆想到那个人,不由得也笑了。
欢乐从车厢流露到邱尚身上,将他二人对话听了个完全的邱尚插话道:“老仆你放心,寨主定然不会拒绝。”
老仆乐的直笑,楼清却渐渐收敛了笑意,他默默地想了会,起身走了出去,掀开车帘,才知他们已上山。
邱尚道:“老师怎出来了?外边冷得紧。”
“无碍,我受得住。”话说得漂亮,可楼清却缩成了一团。
邱尚道:“若是受寒了,寨主该担心。”
楼清忽然道:“正月十六尚学就得启程进京。”
邱尚抓着马缰的手一僵,好似寒冰封住,连嘴唇的扯动都变得困难:“你告诉我,他该不高兴了。”
楼清叹口气,忽然不敢看邱尚:“是我无能,不能化解其中误会。”
“老师也说是误会,如果他肯放下,又怎会耿耿于怀?”
“我”楼清不是陈涛,也无法体会他的感受,若是设身处地,当真被一个人瞒了这么久,他也是不愿的。
想到这,他又呼吸一紧,现在即想见到季长风又不敢,想对他坦白又怕他不肯原谅。
这种纠结一直到进了长风山寨楼清都没纠结清楚,马车直到达院门前,果不其然,季长风站在门口等着。
这种现象很常见到,有时季长风没空,有时他一人回来,季长风都会在门口等,无论狂风暴雪。
季长风将人牵了下来,摸到冰凉的手,几乎是本能的催发内力为楼清取暖,两个大男人,视线相对,含情脉脉。
老仆并不想打扰他们,好在邱尚熟门熟路,领着他进去,反正有爱就够了,怕吹什么风?
等楼清暖和过来,早已置身暖洋洋的房间内,他只不过是失神片刻,就被季长风带进了屋。
季长风解下他的斗篷,摸了摸他的头,道:“你有心事。”
不是疑问是肯定,楼清又开始慌张。
季长风将斗篷放在衣架上,走回他身边坐着:“发生何事了?”
楼清转眸望着他,这张脸看了大半年,可以说无比熟悉,也是有着这张脸的人是他共度一生的对象。
季长风已经察觉他的不安,是选择坦白还是继续隐瞒,楼清天人大战中。
季长风见他又发起呆,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进门不到半刻钟,你已经走神三次,怎么?你是背着我红杏出墙还是要同我分手,你直说便是,我季长风不是纠缠不休的人。”
“不不是”楼清被他说的心惊,真怕他误会,不敢再发呆:“我问你,若是若是你知道我有事瞒着你,你可会生我气?”
“这要看是什么事,你若是瞒着我喜欢别人,做伤害自己的事,我是万万不肯的。”
“不是这些事。”楼清低着头,声音小小的。
季长风当然知道楼清瞒了他什么事,说那些话不过是逗逗他,如今看他这副模样,不免好奇他是受了何种刺激。
“那我问你,这些事是在我与你成亲之前还是之后?”
虽不懂季长风为何有此一问,可楼清还是老实答了:“之前。”
“那我为何要生你的气?以前我们并无干系,那都是你的事,我在意的是今天以后,不管如何,今后你不能瞒我。”
“我”
见他这副感动的一塌糊涂的傻样,季长风又忍不住捏他的脸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遇上何事了。”
这个人看似粗犷,满脸大胡子,可对他的心思却细腻如发,若说老仆如扫帚,扫干净了陈涛带给他的慌乱,那么季长风就是那药,愈合了他的伤口。
楼清看着那张脸,情不自禁的将与陈涛的对话一一说出。
季长风叹了又叹,也不捏他的脸了,一把将人抱在怀里,使楼清的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后背贴着他的胸膛:“早说你不用操心,又何必找苦受,陈涛若是不想和小尚有来往,断了便是,我长风山寨又不巴结县太爷。”
季长风这话说的轻巧,可想到邱尚那倔脾气,又是重重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