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我想要查的人？”司徒梦微笑，目光锁住靠近的金茗芡“如果你说的是实话，那还挺有速度的。”

    “我当然是说真话。”金茗芡脚下的步子迈得愈来愈困难，好似有一团无形的气把她压制住了，让她连前进一步，都成了挑战。空气当然不会凝结，所以她很清楚地知道那是司徒梦的杀气。“你想见她么？”

    “那看样子我没有猜错，她确实和魅影有关系。”司徒梦偏了一偏头，顿时暗中起了一阵骚动，可是司徒梦偏偏又没做什么“果然是风月的杀手，只是我都还没有安排好，你怎么会知道？”

    问这话时，她的表情依然是笑眯眯的。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虽然，你们两个的结婚，不过是这件事里我选定的爆发点而已。”金茗芡在司徒梦五步外站定脚步，额头渗出冷汗太难了！她觉得自己已经被压缩成一个小小的一点，而那些无形的压力，就是由司徒梦释放的。

    五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如果配合得好，她有六成的把握杀了司徒梦。可是师傅最常说的就是，不能用常理判断司徒梦。所以，她不敢轻易出手，却也没有办法再靠近。

    “这里很热么？”司徒梦看见了金茗芡额头上的汗水，心下一动“连汗都出来了？”

    “司徒梦，你很强。”金茗芡不得不承认，但心下又不是那么服气“可是，你终究会败在我手里。”

    “这句话，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司徒梦摇头“有很多人都想杀我，可是最后他们都死了，你要走他们的后路么？”

    “不急。”金茗芡思索再三，还是步步为营，决定放弃当场杀了司徒梦的计划“我们可以先去见一见那个人。”

    “那是再好不过了。”司徒梦动了动手腕，笑道“俗话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对不对？”

    “别得意。”金茗芡剜了司徒梦一眼“我只是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很好，我也从来不做没把握赢的事情。”司徒梦冷笑，把话还了回去，只是多加了一个“赢”字。意有所指。

    “真希望如此。”金茗芡的脸沉了下来，转身率先朝后门走去。

    司徒梦活动了一下纤长的手指，冷笑一声，随了过去。

    后门打开之后，居然是一条漆黑的地下通道，只是在远处幽幽透出一点灯光。

    沿着崎岖的小路走了许久，金茗芡才停了下来，哼了一声道“就是这里。”

    司徒梦转眼一看，是一间类似于牢房的屋室，一扇高硬度合金的门被嵌在石头的山壁上，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

    门上一人高度的地方，有一个瞳仁大的小孔，用来确认身份所用。

    司徒梦动了动手指，想了一想还是不要露了自己底细的好，退开一步，佯作恭敬“那就麻烦您开门了。”

    金茗芡看了司徒梦一眼，偏过头去走到那小孔前。顿时，小孔射出一道光芒，将金茗芡的瞳仁扫了一遍，确认了身份，轻轻的喀嚓一声，门被打开了。

    司徒梦走到门边，手指在门上轻轻地叩了一下，道“不错的材料。”

    “当然。”金茗芡点头，语气里满是自得“这样才绝对安全。”

    “绝对安全么？”司徒梦收回手指，凉凉一笑“我看不见得。”

    没等金茗芡说话，司徒梦就走了进去，即使是再黑暗的地方，也很容易就发现了墙上被绑着一个人。那人似乎本在睡觉，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醒了过来，叹了一声“茗芡，你就死心吧，我不会帮你的。”

    “死什么心？”清泠泠地响起的是另外一个声音，来人站在她面前看着她，问道。

    “你是”架上的女人抬起头，讶异的眼神顿时变为狂喜，又变成了惊慌“司徒梦？”

    “你怎么会认识我？”认识她，并不奇怪，但是这个女人已经脱离魅影多年，认出她的渠道，实在有待研究。

    “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女人摇头叹气“你连我都不记得了？”

    “说实话，我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司徒梦点着下巴“我绝对没有听过你的声音，除非你以前不是用这个声音对我说话的。”

    “猜得很对。”女人点头，颇有赞许之意“看样子，当初我选你做，是正确的。”

    “是你？”司徒梦的眉跳了一跳这个人是前任？

    “是我。”

    “那金茗芡和你是什么关系？”司徒梦感觉得到金茗芡就站在身后不远处，还是问了。

    “是我的徒弟，但不是魅影的人。”女人似乎感触良多，幽幽地看了一眼金茗芡，苦笑“真是作孽。”

    “所以，你是风的母亲？”司徒梦眼珠一转，决定先谈正事。

    “是。当年，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退出魅影的。”女人的手一动，链条就发出撞击的声音，在封闭的房间里不断地来回荡漾。

    “所以，言黎是你杀的？”司徒梦问的毫不忌讳，察觉到女人的身子一颤。

    嘴角愈发苦涩，女人垂下头，道“是啊，是我杀的他。”

    司徒梦见状暗自摇头“你爱他。”

    “对，我爱他，他也爱我，可是我们始终逃不过命运。”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命运。”司徒梦冷笑“命运这种东西，不过是无能为力者为自己的失败所找的最好的借口而已！”

    “可是当年的我，并没有这么想，到现在为止，即使后悔，也还是没有这么想过。”女人抬头看司徒梦，感叹“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了。”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司徒梦看了她半晌，转移话题。这个师傅被自己的徒弟绑在密室里，还说什么死心吧，我不会帮你的？

    “我来说吧。”金茗芡出声，走上前，盯着转过身来的司徒梦道“我只是不甘心，为什么你和她没有关系，却可以成为，而我，身为她的徒弟，跟在她身边二十多年，却什么都没有？她退出魅影之后，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了你，却兀自消失让我自生自灭！”

    “所以呢，你想要什么？”司徒梦望着金茗芡通红的眸子，慢慢问道。

    人的情感是很奇妙的。有时候，明明不值一提的事情，有可能会招至刻骨的仇恨。

    “你的全部。”说到这里，金茗芡的眸子突地亮了起来。司徒梦敢发誓，在那么一瞬间，她看到金茗芡的眼睛里射出了野兽一样的光芒“你的身份，你的地位，你的财产，你的势力，甚至你的未婚夫！”

    “醒醒吧。”司徒梦叹气，找了块石头坐下“你以为，你做得到？”

    “我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这性格，倒是像极了涂紫凝呢。司徒梦扫了扫眉尖，冷笑“那你就做给我看啊，了不起的金茗芡小姐。”

    “我会，当然会！”金茗芡笑得尖利而得意，一步一步往门边走“我会让你的婚礼变成葬礼！”

    “我等着看。”司徒梦嘴角的冷笑愈盛“如果你以为那扇门能关得住我，可能就太低估我了。”

    “你大可以试试。”说话间，金茗芡已经退到了门边，身子一闪便出了门外，顺手带上了门。

    喀地一声，室内重新恢复黑暗。

    “你刚才为什么不出去？”女人的声音在黑暗里听起来有些焦急“你明明可以比她快的！”

    “有什么关系？”司徒梦身子向后一倒靠在了墙上“你一天几顿饭？”

    “一顿。”突然间转换了话题，任是谁都会先愣一下。

    “什么时候？”

    “中午。”

    司徒梦伸了个懒腰，道“那就不用急了，明天早上再说。”反正现在已经下午了，不会有人再来的。

    女人干瞪着司徒梦闭上的眼睛，叹了口气，最危险的人都不急，她又有什么好急的呢？

    “恩”司徒梦坐起身来，舒坦地伸了个懒腰，脸上不见丝毫倦容“喂，老太婆，起床了。”

    “我早就醒了。”女人转过脸来，看了司徒梦一眼“我记得，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吧？”

    “急什么？”司徒梦看了眼手机，没有任何信号，但是时间还是显示在上面的。八点半。“外面有多少人留守？”

    “流动的一百人左右，门口有两个。”

    “一早上起来，锻炼锻炼对身体有好处。”司徒梦嘟囔了一声，站起身来，活动一下身体“老太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么？”

    “因为我。”

    “不对，是因为风。因为你是我的婆婆，我才会留下来的。”司徒梦笑眯眯地朝她摇了摇手指，迈出步子，身影几晃便到了门边，伸手毫不费力地拉开了门，不顾身后女人惊讶的表情，身子一闪，出了门，两秒钟后，外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司徒梦又回来了，朝她笑眯眯地打出一个的手势。

    三两下就弄断了女人身上铐着的金属链，司徒梦扶起她往外走去。

    “你怎么会那么轻松就把门打开的？”女人走出门外，回头看了一眼，难掩惊讶。

    “我昨天进来的时候就做了手脚。”司徒梦得意洋洋地朝女人扬了扬左手，手指上原本的订婚戒指已经被她改装过，可以用激光切割高硬度金属，所以她进来的时候特意敲了敲门，其实已经将其破坏。

    “果真是你的风格。”女人摇头，身体虽然有些虚弱，但毕竟底子好，走路的速度也能赶得上司徒梦。

    一路上不是特别顺利，但也不怎么麻烦，毕竟两人的身手都非常人可比，处理掉周围流动的监视人员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如果不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不会来的。”司徒梦在进来的时候就注意观察了这里的结构，完全的中轴对称式，所以她猜测把来时的路线反过来，就是通往另一个出口的路线。“老太婆，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选择不杀言黎么？”

    “不会。”女人看到司徒梦投过来的惊讶目光，慢慢解释道“因为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组织在一切之上。”

    “你太没自我意识了。”司徒梦明显地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思想差距，摇头不再说话。

    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司徒梦的手机突然间响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司徒梦接了电话“喂？”

    “梦！谢天谢地，你总算接电话了。”那头是言楚风的声音“你在哪里？”

    司徒梦不禁轻笑一声，转头看了一眼身旁女人亮起来的眼睛，道“风，不用担心，我现在没事，马上就回来。”

    “有人给我打电话，说你在她手里。”言楚风听到司徒梦安然无恙的声音，才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司徒梦笑眯眯地望了一眼远处的光源“大家都在吧？”

    “都在。”言楚风抬头望了一圈，众人都聚集在一起了因为司徒梦又突然失踪的事情。他差点以为，司徒梦又不告而别了。

    “我要带一个人来见你。”司徒梦察觉旁边的人身体温度骤降，连身子也僵硬了起来“让查出我的位置，过来接我。”

    “好。”言楚风吩咐完了事情，发现司徒梦还没挂电话，深呼吸一口气，低声道“梦，发现你不见的时候，我以为”

    “你以为我又故伎重施了？”司徒梦接过话茬“笨，我保证过的，这次是真的。”

    “不管怎样，回来就好。”言楚风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是那边的结果出来了“我现在就过来接你。”

    “好。”司徒梦本想挂电话，又想起什么，继续对着电话道“我爱你。”然后飞快地挂了电话，没等那边的人有任何反应过来的机会。

    “年轻人啊”女人苦笑，随着司徒梦一起走向那边的出口。

    “你也曾经年轻过。”走到门前，司徒梦的手在门上稍稍比画几下，就把门打开了，轻轻一撇嘴，示意女人先出去。

    女人出去之后走了几步，没发现司徒梦跟上来，却发现司徒梦虽然已经走了出来，却不关门，见她回头，又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再远一点。

    如此继续，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都快要到百米了，司徒梦才笑眯眯地一扬手，扔了个什么东西下去，然后把门一锁，以极快的速度移向远处。

    三秒钟过后，是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震得连地面都抖了几抖。

    司徒梦拍了拍手，朝女人无辜地一笑“六次爆炸而已，我拿来做个试验。”

    “你呀”女人无奈地摇头，对她的行为不好说些什么，望见远处开过来一辆车子，微微一笑“你等的人来了。”

    “也是你等的人。”司徒梦嘴上这么说着，人却已经站了起来。

    车子一路以极快的速度飙过来，司徒梦已经可以很容易地想象出坐在驾驶座上的人一定是言楚风了。

    “梦！”车子还未停稳，言楚风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奔了过来。

    “我在这里。”司徒梦任言楚风紧紧抱着自己，听着他略显急促的心跳，轻声答道。

    “我差点被你吓死”言楚风低声说着，手臂怎么也不肯松开。“对了，你刚刚挂电话的时候说的是什么？”

    “你没听到啊？”司徒梦眨眼“那就算了。”

    “司徒梦！”言楚风咬牙切齿地抬起她的下巴“对我重复一遍那句话有那么难么？”

    “这样吧，”司徒梦眼珠一转，指了指身旁的女人“你猜猜她是谁，猜对了，我就重复给你听。”

    言楚风的视线随着司徒梦的手指转了过去，在看到女人的瞬间，身体一僵。

    好熟悉的感觉。像是，从出生到现在，都一直未曾淡却过的感觉。他突然有种冲动想要热泪盈眶。

    “人家说血浓于水，看来是真的啊。”司徒梦推了推言楚风“猜出来了没有？”

    “你已经成熟了。”女人微微地笑着，眼中有光芒闪动“我当时离开的时候，你还没满周岁。”

    “怎么样？我送你的结婚礼物，不错吧？”司徒梦笑得灿烂。

    “妈？”言楚风艰难地开口，好不容易吐出一个字。

    顿时，女人眼中强忍的泪水夺眶而出“我已经不配当你的母亲了。”

    眼看气氛就要在言楚风的踌躇中僵硬下去，司徒梦轻叹一声，踮起脚尖轻声道“既然你猜对了，那我就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一遍好了我爱你。”

    我爱你。

    “我也爱你。”他喃喃地答。

    上天在这一天送给他两个礼物，在他一生之中，可被称为最重要的两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