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我太太逃走了!”波那瑟叫起来“唉!倒霉的女人!先生,她逃走了可怪不得我呀,我向您发誓。”
“那么,你到你的邻居达达尼昂家去干什么?那天你与他谈了很长时间。”
“哦!是的,狱吏先生,是的,的确是这样,我承认我错了。
我是去过达达尼昂先生家。”
“你去的目的是什么?”
“去求他帮助我找回我太太。我当时认为我有权把她找回来。现在看来我错了,请您宽恕我。”
“达达尼昂是怎样回答你的?”
“达达尼昂先生答应帮助我,可是我很快发现他出卖了我。”
“你欺骗法庭!达达尼昂和你达成了协议,根据这项协议,他赶走了已经抓住你太太的警察,又帮助她躲过一切搜捕。”
“达达尼昂先生抢走了我太太!啊!这,您这是什么意思?”
“幸好达达尼昂落到了我们手里,我们就要让你和他对质。”
“啊!说真的,我正求之不得呢!”波那瑟大声说“能看到一张熟人的面孔,我不会感到不高兴。”
“带达达尼昂进来。”狱吏对两个狱卒说。
两个狱卒带进阿托斯。
“达达尼昂先生,”狱吏对阿托斯说“请讲一讲你与这位先生之间发生的事情。”
“可是!”波那瑟喊起来“您让我看的这位不是达达尼昂先生!”
“怎么!他不是达达尼昂?”狱吏大声问道。
“绝对不是。”波那瑟答道。
“这位先生叫什么名字?”狱吏问道。
“我没法告诉您,我不认识他。”
“怎么!你不认识他?”
“不认识。”
“你从没见过他?”
“见倒是见过,但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您叫什么名字?”狱吏问阿托斯。
“阿托斯。”火枪手答道。
“可是,这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一座山的名字!”可怜的狱吏嚷道,他有点慌了神。
“这是我的名字。”阿托斯平静地说。
“可是,您说过您名叫达达尼昂。”
“我?”
“是的,您。”
“就是说,你们问我:‘您是达达尼昂先生吗?’我回答说:‘您认为?’那两个狱卒一口咬定我是,我只是懒得反驳。再说,我也有可能听错了。”
“先生,您藐视法律的尊严。”
“丝毫没有。”阿托斯不动声色地说。
“您就是达达尼昂。”
“瞧,您还在说我是达达尼昂。”
“喂!”波那瑟先生也嚷了起来“我告诉您吧,狱吏先生,这一点根本不容怀疑。达达尼昂是我的房客,所以我认得他,尽管他没有付我房租,但正因为这样,我不可能不认识他。达达尼昂是个小伙子,将近十九到二十岁,这位先生至少有三十岁了。达达尼昂是埃萨尔先生的禁军里的,而这位先生是特雷维尔先生的火枪队的。您看看他的制服吧,狱吏先生,您看看他的制服吧。”
“果然是这样。”狱吏自言自语道“这真见鬼了。”
这时,门猛地给推开了,一位信差由监狱一位传达领着进来,交给狱吏一封信。
“啊!该死的女人!”狱吏大骂道。
“怎么?您说什么?您说谁?但愿不是我太太!”
“相反,正是说她。你的案子有你好瞧的啦,哼!”“啊,这,”服饰用品商气恼地嚷起来“先生,请您赏个面子告诉我,我已经蹲在监狱里,我的案子怎么会因为我太太所干的事而变得更严重?”
“因为她的行动是根据你们共同制订的险恶计划采取的!”
“我向您发誓,您彻底搞错了,我压根儿不知道我太太打算干什么,我与她所干的事完全无关。如果她干了糊涂事,我就不再认她,就同她决裂,就诅咒她。”
“喂,”阿托斯对狱吏说“您这里如果不再需要我,请把我送到什么地方去吧,您这位波那瑟先生很讨厌。”
“把这两个犯人押回他们的囚室,”狱吏说着,一伸手同时指着阿托斯和波那瑟说道“要加倍严格看守。”
“可是,”阿托斯用一贯的平静态度说道“既然您要打交道的是达达尼昂先生,我看不出我怎么能代替他。”
“照我说的办!”狱吏喝道“绝对保密,听见没有!”
阿托斯耸耸肩膀,跟着两个狱卒走了;波那瑟先生唉声叹气,就是老虎听见了也会产生恻隐之心。
狱卒把服饰用品商押回他昨夜住的那间囚室,整个一天没再来过问他。整整一天,波那瑟一直哭泣不止,恰如他自己所说,他是一位十足的服饰用品商,没有半点军人的气质。
晚上将近九点钟,他正打算上床,却听见走廊里有脚步声。这脚步声到了他的囚室门前,门推开之后,进来几个狱卒。
“跟我走。”随狱卒进来的一个小头目说道。
“跟您走!”波那瑟叫起来“这么晚了还跟您走!去什么地方?天哪!”
“去我们奉命押你去的地方。”
“可是,这等于没回答。”
“然而,我们只能这么回答你。”
“啊!上帝啊,上帝!”可怜的服饰用品商喃喃道“这回我算完啦!”
他木然、顺从地跟在来押他的两个狱卒后面。
他经过已经走过的那条走廊,穿过头一个院子和第二座主体建筑,最后来到大门口的院子里。那里有一辆马车,四名骑马的警察列于两边。狱卒让他上了车,一名警官坐在他身旁,车门关上并落了锁,于是他和那位警官都给关在一间可移动的囚室里了。
车子启动了,慢得像辆柩车。透过锁得严严的铁栅栏,囚犯只瞥见一座座房子和街面的石板,其他什么也看不见。波那瑟是地道的巴黎人,仅仅根据路碑、招牌和路灯,就能认出每条街。走到圣保罗广场,那是专门处决巴士底狱的犯人的地方,他差点晕了过去,赶忙在胸前画了两次十字。他以为车子就会停在那里,然而车子却驶了过去。
又往前走一段,车子沿着圣约翰公墓的界墙行驶。这里正是埋犯有叛国罪罪犯的地方,所以他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唯一使他略感放心的事情,就是罪犯在被掩埋之前,通常要割下脑袋,而他的脑袋还在肩膀上。可是,当他看到车子驶上了通往沙滩广场的道路,已经瞥见市政府尖尖的屋顶,车子拐进了拱廊,他以为这回可是彻底完蛋了,想向身旁的警官忏悔,遭到拒绝之后,就可怜地大叫大嚷起来。警官不得不警告他,再这样震耳欲聋地大喊大叫,就堵住他的嘴巴。
这个威胁倒是使他平静了点儿:如果要在沙滩广场处决他,那就没有必要堵住他的嘴,因为行刑的地点马上就要到了。果然,车子穿过了那个晦气的广场而没有停下。现在令他害怕的,就只剩下特拉华十字架了。车子恰好沿那条路驶去。
这回毫无疑问了。特拉华十字架是处决下层囚犯的地方。波那瑟还以为自己够资格在圣保罗广场或沙滩广场接受处决呢,他的行程和命运行将结束的地方,竟是特拉华十字架!他还没有望见那座倒霉的十字架,但已经感到它正迎面而来。距十字架还有二十来步远的时候,他听见一阵喧嚷,车也在这时停了下来。可怜的波那瑟本来就被接二连三的恐惧压垮了,这时再也承受不住了。他像垂死的人最后叹息似地,轻轻地哼了一声,接着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