绢儿将二碗冰镇蜜水端进屋里,见二姐还与二娘谈着话,自家不便插嘴,便将蜜水放在桌上后,退出了屋子。过了一会潘二娘出了屋门,见绢儿站在门口便道:“我本想让你与我一屋住在前院,但二姐说离你不习惯,今天你只得暂在地上打铺睡,待明日我再细安排。”
绢儿谢过二娘,然后回了屋,却见二姐一脸深沉,也不知二娘与她交谈了什么。
绢儿自是不打扰二姐,从柜里取了二姐这几日一直在吃的补药,便到厨房煎熬,待熬好药让二姐吃下,已是月上枝头。
绢儿靠着窗,望着窗外。一阵风吹过扫尽了白天的炎热,树叶轻响,蝉虫长鸣,抬头仰望看见的便是被土墙围着的天空上月明星疏。
这时绢儿却古怪地想到一个词“井底之蛙”,不禁自嘲一笑。
绢儿心中细算下来,还有一个月便是到这个世界二年了。二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非短。回忆经历的那些或平淡或起伏的日子,绢儿惊讶地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家已是溶入这个时代很深。曾几何时那如履薄冰、冷眼旁观这个世界的心态已慢慢消失。
是甚底时候开始,从只担心害怕自家的命运转变成对别人的命运或悲或喜。
是甚底时候开始,由紧张说错说漏嘴而少言少语,到现在即使说错说漏了词,也能毫不紧张、漫不经心地敷衍过去。
绢儿终明了,潜移默化中自已已成了被打上现代烙印的宋人了。就如冰融入水最后化成水般,自家从努力营造一位宋人眼中的宋人,变得了宋人。
也许我应该尝试着去爱上这个世界,放开自家的感情。虽置身在这方寸的空间,绢儿却感觉心情轻松得能飞起来,忍不住兴奋的挥手小声叫道:“我爱这棵树,我爱这扇窗....我爱...我爱...。”绢儿冲到屋里正陷入沉思中的二姐前,笑道:“我爱这里。”
二姐被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绢儿口里的荒唐之话,自是羞恼,复而担心她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又见对方目光明亮神智清楚不像生病,自是怒责道:“休像个失心疯的人胡言乱语,闹得大家不得休息。”
绢儿不恼反喜,提着裙子,翻过窗户,跳进天井中抱着榆钱树,叫道:“我也喜欢这坏脾气薄情的二姐。”
屋里传来二姐的责骂:“死丫头,这番哭闹不是撞了邪吧。”
然后绢儿捂嘴痛哭,她积蓄二年的各种情绪,终在这天突然爆发了。
如果最初来到这里的那些痛哭是哀悼迷失在宋代的自己,那如今的痛哭却是在一种发泄,绢儿知道从今天起,自己也许应该彻底忘记寻找那条渺茫且虚无的回家之路。
何处是我家?
有亲有友,有仇有怨之地,皆是我家。
如今绢儿终于明了,长长的二年时光,原来自已正就应那句话当局者迷,旁边者清,本是局里人,却错当旁观者。
既是局中人,应行局中事,毋要再彷徨迷茫才是。
发泄了一番,绢儿终平静下来,转身便见二姐站在窗口望着自家,忙笑着挥手道:“二姐,我且无事,只是刚搬了新家,有些兴奋而已。”
二姐埋怨地剐了绢儿一眼,便转身坐回了桌前闲无事,心有些烦,便拿出绣底子勾边。
绢儿抬头望着半弯月亮,深吸气深吐气,心情异常轻松,竟然突有种咏诗抒发qing感的冲动,只是呆望着天空,张口闭口几次,也记不起甚底好诗。只感今晚虽月未圆,却也是明亮,终脱口而来的还是那首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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