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的起因,便是七月初当令官家下了一道诏书,诏书的大约意思便是禁止元祐年间所实行的一切政策纲领。
虽潘二娘与二姐都是女流之辈,对于朝庭政事自是不懂,却也知道至神宗熙宁以后,与变法、新旧政策有关的争吵便从未停止过,反而日渐厉害,就连范仲淹、苏轼等儒者文士皆遭受流放罢黜的厄运,更有许多朝中官员随着朝政的朝令夕改而几起几落,如今丁家大郞也牵涉在其中,自是让众人都有些担心受怕。
绢儿虽是现代人,却还不如宋人这般感同身受,有些不解问道:“这些与大郞有何关系?”
潘二娘也是不懂这些朝庭之事,便让桃花叫来绣女秦书凝,一脸正色对绢儿与二姐道:“我是妇道人家且是不懂这些门道,书凝原是官宦人家待过,是个极有见识和门道的人,让她帮我们分辩此事才是。”平日绢儿与这院里相处最多的便是珍娘与小幺,还有夏儿,只这书凝却是少有交谈,在绢儿印象中是一位寡言少语的妇人。
不一会便见秦书凝进了屋,见她双十华的年龄,长相秀气,一身淡草绿罗纱褙子,下穿银霜六幅绣竹罗裙,整个人看来极素雅,知二娘叫来她的目的后,书凝沉默了许多,才细声细气道:“议论朝中之事本不是我们这些女子应为之事,若被旁人听了,少不得闹出事来。”
潘二娘见书凝不愿多说,便让狗子站在门外,又关紧了门,拉着书凝坐在椅上,道:“如今这屋里都是自家姐妹,就当平日闲聊,说过便忘了。”
这会书凝才抬起头道:“既然二娘这般说道,我且当这是闲聊,只望大家听后,当一阵风吹过不留一丝痕迹便罢了。”
潘二娘自是点头,“你向来谨慎,我是知道的,不过你且放心,这屋里的人都是闷葫芦,断不会像那些没口的人四处传些闲话。”
书凝这会才开口,慢慢道出些当令官家朝庭之事,甚至还有些不为市井人家所知的密事。见她说话有条不紊,态度不温不火,倒让绢儿刮目相看,原来这位书凝是个极有见识的人。
当今官家赵佶,刚登基就曾下令,对新旧二党之政不偏不倚皆要器重,以至正大公的胸怀对待变法与保守两派,以为利国利民的折衷调和政策。却不想一年时间,言过犹耳,官家却日渐贬去旧党,器重新党,更在今年七月先是禁止元祐年间所实行的一切政策纲领,后又下诏“司马光、吕公著等二十一人的子弟,并毋得官京师。”将这二十一位有名望的旧党众多子弟尽数被遣离京城。
谁想五日前,在蔡京相公的怂恿下,官家又进一步下诏,要将天下碑、碣、榜、额中,凡是苏东坡书写的要全部销毁;还要将苏洵、苏轼、苏辙父子三人及苏门四学士黄庭坚、秦观以及马涓等若干人的文集印版悉数焚毁;连司马光、范纯仁等人的画像也不放过,尽数烧毁。
而官家如此朝令夕改,打压众多有名望的文人儒士官员,自是让国子学中的春秋博士不满,便与几位学子聚会时,大骂始作俑者便是蔡奸臣,老辣狠毒,一朝得势便疯狂陷害有良之士,众学子自是附合声一片。结果聚会时的酒言不知被谁传了出去,先是那位国子春秋博士被罢职,引得包括大郞在内的众多学子不服,自去申辩,却被污为攻击朝政,诬蔑蔡相公,有三位学子因早闻风声先逃走,只大郞与另位学子被捉住,关进了开封大狱,这会又传出要除去几位国子学学子的学籍,流放异地的谣言。
众小娘子集思广益,终抽丝剥茧地分析出事情由来,得出结论,大郞这番是无妄之灾。
秦书凝说完后便站起来,丢下一句话离开了屋,“但凡沾上新旧党之争,必是不休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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