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二娘笑道:“不只没有新衣穿,就连陈夕那夜,家中没米没菜,更是二月未闻肉味。我与哥哥又冷又饿地缩成一团坐在床上,只望着父亲带回些饭菜。却不想身无分文的父亲却未曾借到一文钱,只能假装到县里脚店打酒,装了一坛清水回家。而娘亲听着旁边邻居家切菜煮肉繁忙无比,想到新年堪悲无衣无食,更害怕邻居嘲笑自家过年无食,只能拿刀空在菜板上砧板。”
说到这会,春香与夏香想起自家的经历,不免低下头,发出轻声的抽泣声。
子竹望着骆二娘不觉间泪流满面,只子菱虽未哭,却感心中一阵酸痛,一只手握着骆二娘,一只手按在自家的胸口。
“我还记得,当时哥哥和我听见了砧板声,是惊喜若狂从床上跑下地,以为家中终有菜饭,却不想待跑到了厨房,却只看见灶上依然是无火,锅里依然无饭,碗里依然无菜。母亲一边砧板,一边泪水哗哗地流着...”说到这里骆二娘咽哽得出不了声,手捂着嘴,泪水长流。
子菱这会忍不住对骆二娘的心痛,抱住对方便轻声哭了出来。以前在书中也曾见过这样的描述,她却未想到终有一日书中的故事会变成了残酷的现实,原来自家曾受的苦难在娘亲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骆二娘轻拍着子菱的背,抹了泪继续道:“就是那年除夕夜,见我饿得实在受不了,哥哥便偷跑到河边敲冰捉鱼,却不料失足滑到水中,虽被救起来,却因发了一场高烧,头脑从此糊涂了。”
“哇!”夏香终忍不住号陶大哭,“前几年的那场大旱,我家弟弟、妹妹也是被活活饿死的,最后娘亲实在忍受不了易子而食,夜里就吊梁去了。”春香强忍住哭,将悲悲凄凄的夏香搂在了怀里,小声安慰着。
“你也是受苦的孩子。”骆二娘怜惜地望着夏香,低声道:“那一年永远让我记忆深刻,人皆说天上有仙境,地下有地狱,我原本以为六岁之前我是在仙境中,而七岁那年便是我的地狱。后来越大才越明白,仙境何其少,地狱何其多。”
说到这里,骆二娘抹干了泪水,一字一句,一脸正色道:“子竹子菱,你们要永远记住就算是再能挣钱的生意,这终不过是虚的,指不定一把火就能烧得一干二净,但土地却不同,就算你烧它个七八次,一旦来年播下种,再贫瘠的土地它总会回报你。只要你不离开他,它永远也不会离开你。人活着,地存在,日子便是有希望。这便是娘亲为何千方百计要赎回田地,自是不希望骆家像林家一般重蹈覆撤。”
子菱终明白,古人对于土地那份深厚爱自是渗在骨子里,割舍不了。
这会时候窗外爆竹声突然响起,骆二娘带泪,笑道:“再痛苦的过去终是过去,如今我们且要过个好年才是。现在已是新年,大家自饮一盏屠苏酒。”
子竹抹干泪水,大笑道:“少者得岁,故贺;老者失岁,故罚。”‘
是呀,过去的终是过去了,未来却还在各自的脚下。子菱望着屋里众人,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笑道:“如今我们正好借着这爆竹声驱走过去的痛苦,带来新年的好运。”
当天夜里爆竹声一直响到天色发白。
新年第一天,子菱醒后从枕下摸出昨日放着的桔与荔,偷偷跟骆二娘道:“娘亲请接大伯与表哥上京吧。”
那时骆二娘望着子菱,眼中是深深的欣慰与谢意。
新年的第三天,骆家回到了京中的院落,之后的几日一如往年一般,自是家宴笑语喧哗,贺年飞贴传递情意,因正月初一到初五,各家因忌讳不喜接待妇女,谓之忌门,所以到了正月初六骆二娘这才携子竹拜访亲友。
过年各种活动自是从初七便开始了,而灯节是从正月十四日一直到正月十八日,故几位小娘子早已约好,正月十四一起逛花灯,正月十五上元节到赵家玩耍,她家请了杂耍班子在院里开堂子。
到了正月十四日,子菱一早起来,便穿上当下流行的白色绣梅花点袄子以及银霜色的八幅裙,围着大红绣暗银团花腰围,披了件淡黄绸缎斗篷,头上只插了一人梅花簪子,便准备出门。骆二娘见状忙把子菱拉回了屋,嘴里唠叨道:“平日你不喜欢涂脂抹粉倒也罢了,今日新年不可这般没个收拾。”说罢便不知从甚地方拿出一只绢布缠做的硕大白玉梅为子菱插在头上,再细细妆扮了一番,画上弯弯柳眉,唇口一点红。
子菱见着镜子自家的打扮,自是偷偷皱起了眉头,便转眼又想这般打扮虽显得有些夸张招摇,不过一年也就这一次,忍耐下来便就罢了。
见着女儿打扮得妥妥当当,骆二娘这才心满意足点了点头,又吩咐着子竹细心照看上妹妹,不可让她走丢了。
子竹自是一脸慎重点着头,又将自家在磨墨帮助下做的一盏红梅罩灯笼递到了妹妹手上。
子菱自是喜出意外,边声赞叹哥哥的好,倒让子竹红着脸道:“这梅花灯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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