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上,师父一边喝着茶,一边翘着二郎腿哼曲子。他瞥了在回廊下舂草药的我一眼,拍了拍手边自己的那本刀账对我说道,“臭小子,你师公的刀账都收得差不多了吧。你师父我跟着你东奔西跑大半年了,接下来想在草堂休息一下。你把我的刀账拿去,替我收点回来。”
“啊?”我苦笑一声道,“师父,师公的刀账还有一大半都没收回来,你这……不太合适吧。”
赊刀人赊刀的时候痛快,反正几年后几十年后的事情你当时上下嘴唇一碰张嘴就来,准不准谁也不知道,反而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但这收账的时候可就没那么装逼了。要是你几十年前算的不准那自然不必说,那叫自取其辱。就算你算准了,但你当初算的是那人的不好,那你突然冒出来还要雪上加霜地从别人那里收账,脾气暴一点的不和你同归于尽才怪。
师公的刀账我愿意帮他收,一来是师公从小就对我好,再加上他老人家先一步去阎罗殿报道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二来是师公很会做人,赊刀从未失诺过不说,他愿意赊刀的人通常都是慧根的。
很多人一听慧根这词就觉得我在胡扯,这明明是佛家的东西,怎么会和赊刀人有关?但其实很少有人知道,根骨根骨,这一词才是慧根的始祖,那佛家所说的大部分东西都是由道家用词演化过去的。
赊刀是历练,收账也是历练,因此这赊刀的对象就显得尤为重要。
师公所赊之人贫穷的有之,富贵的也有之。人上人有之,人下人也有之。但无论是哪一种人是干什么额,这些人身上总有一个独特的点值得让师公侧目。这也是大半年来我循着师公当年的足迹一一收回刀账的感悟。
但对于师父的刀账,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一来他现在正值壮年还想偷懒指使我这个徒弟去帮他收账,二来是跟了师父这么多年,我对他的性格实在是再了解不过了。他赊刀从来没有什么考量,全凭心情。
还记得我十岁的时候有一次师父外出喝酒喝多了,回来的时候竟然给在家门口撒尿的野狗赊刀,还郑重其事地给野狗取了个名字,用命算推出野狗的生辰八字,工工整整地写在了自己的刀账本上。
野狗不是家狗,这撒完尿就走的畜生,师父上哪儿去收刀帐,又上哪儿去知道自己算的到底准不准?
因此当年师公因为这件事狠狠地用藤条暴抽了师父一顿,那也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师父被暴打,真他妈的带劲儿。
“你个臭小子,老子在和你说话,你走什么神!”师父重重地拍了几下桌子让我回过神来,他皱着眉头怒气冲冲地对我说道,“你师公的刀账我也看过,下一个账是明年三月份去了吧?这好几个月的时间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我这刀账上有几个马上就要到时间了,你去给我收回来,不要叽叽歪歪的!”
我撇了撇嘴只能应声是,这大的欺负小的,老的欺负年长的,古人诚不欺我也。
从师父手里接过刀账,回到房间的我翻了没几页就看见了当初那野狗的账目。
“姓屈,名觉,庚午福瑞之命,紫薇帝王之气。应有甲子之寿,子孙满堂之福。”
我靠,师父这是醉的不轻啊!
我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师父给野狗取名字也就算了,竟然还说这野狗是福瑞之命有帝王之气?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最扯的是这个甲子之寿,一条野狗能够活十年就已经算是长寿了,活六十年这是个什么怪物,野狗王吗?
至于这后面的子孙满堂之福我就自动忽略了。毕竟狗这种畜生一年发情两次,只要有看对眼的母狗,子孙满堂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最令我崩溃的还不是师父真的将野狗认真严肃地看作了一个赊刀对象,而是我发现这野狗叙述的下一栏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刀诺,‘金鳞岂是池中之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而收账的日期竟然还就是下个星期!
看着这离谱的刀账,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甲子之寿已经够夸张了,现在又是风云又是龙的,这到底是要搞什么鬼,你还不如一刀杀了我算了!
恰在这时萧九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玄清,你师父让我催你上路,说是趁着天还没黑赶紧离开茂县,要不然时间来不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