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九章 群豺捕鹿

    收工回来的路上，李援朝与男知青们约定好：次日早，一起去四排那条沟川的南坡打柴。

    李援朝想打些细碎干柴；省斋大拌子柴还有不少，但大柴小锅不好用：点燃大柴须用几把细柴，可几把细柴已经够做顿简单的饭食了。

    李援朝与男知青们凑伙打柴，是使用斧锯柴刀等砍伐工具方便，但更重要的是：这次与众人共处，精神找到激活感觉，认识自己还是个社会动物，是个群居动物，集体对于自己来说，仍有极其强烈的吸引力。

    李援朝虽然也能强迫自己埋没进孤独沉默的氛围里，但感觉这种环境使人慢慢粘稠、硬结、凝固、坯化、木质。

    生活在集体之中，哪怕是在这集体的旁边，也能感受茂盛活气的激荡，感觉自己身心的关节都吱吱咯咯松开磨动，身心里外的各个软组织都嘶嘶啦啦地收缩抻扯……

    不久，这个人就又能说能笑能唱能叫，能滚能爬能蹦能跳——当然，确认此人是未患癔症等疾病的同志。

    李援朝大早一起床就赶往打柴地点：想先去拾些枯树枝，等到男知青们来时，再将事先找好的枯树砍倒劈碎，这样就能早回来。

    知青点有专人做早饭，他们回去吃现成；而他不行，独居，所以得抓紧时间。

    草丛叶面上露水厚重，这预兆晴朗好天气。

    初夏，山上草木却已经很茂盛：该绿的地方绿透，有深意的绿透，让人以为此处地表挖下去两三尺，仍是这样的绿色。

    庄稼长高，但还没有遮盖严实田地表面，玉米苗稀疏处透露黄褐土色；坡地贫瘠处的苗茎瘦矮泛黄，沟边或堆过粪肥处的苗茎挺拔油绿。

    山里深处几只野鸡受到惊扰，嘎嘎咕咕大叫，声音遥远却集束嘹亮，似呈条索状冲流过草头树隙；声音杂乱，此伏彼起，或是几只野鸡，在某范围区域内的同一时间里，受到了侵犯或惊吓……

    有羊鹿子叫，此时此地听它们这种野兽叫并不奇怪，但狩猎经验引起李援朝注意的是：

    这只羊鹿子由远而近间隔片刻叫几声，声波越来越短促，最早的示警长声渐渐收缩成焦躁、杂乱的短音，像在急迫赶路……

    李援朝驻足，双耳仔细搜索辨别着收听：

    ……

    李援朝未能按照自己预先设定的时间里再听到鹿叫，就又迈步前行；过小桥，到五十六亩南地边，这里能看到知青点上：

    知青点大灶间的上空还无炊烟。

    已有活动迹象：三五人在院南边刷牙。

    刷牙，是知青与老职工及农民最主要的区别之一，后两者也有刷牙的，但决不像知青这样重视：可以不洗脸，但一定要刷牙，是早晨起床后的处事原则之一，口臭比脸脏更让人厌烦。

    刷牙的起源比洗脸晚，但将人类生活习惯的文明程度提高一个层次……

    嘁哩咔嚓，唰唰啦啦……

    李援朝左手，南山的北坡茂密草木里有动物急速穿行。

    此山坡正是要去打柴地点；坡脚是狭长田地，地北边与东边是川路并行的河沟；北边去四排的川路是五十六亩南界地边……

    突然，有羊鹿子窜出草木丛，惊惶失措跃入狭长地，见大路上有人，止跑，原地徘徊几步，随即噢！噢！噢的大叫起来……

    鹿跳出来的地方又钻出其它动物：

    像狐狸又像能竖耳的瘦黄狗，它钻出草棵丛，略作停顿，似观察一下左右情形，便疾步奔前；不是冲向鹿，而是绕弯侧后西去到地边，止步，磨转身面对鹿。

    虽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李援朝仍能肯定这是豺狗子，早就听说过此兽大名，是子午岭山区动物界的天然狩猎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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