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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同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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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翔微微笑道:“表面看来本帮与她合作,实际乃是暗含监视之意,并令她不致再对本帮有不利之举。”

    陆文飞心头一惊,这方明白这些老江湖原来都是另有打算。

    黑龙翔又值:“今天咱们入古陆,找的并非是五毒帮,而是希望找到另外那批神秘人物。”

    陆文飞摇头道:“咱们已然被困,连出去都不易了,如何找着另外的那批人呢?”

    黑龙翔缓缓立起身来道:“古陵虽然机关重重,不见得便能困住咱们,你随我来。”

    二人循着甬道重又到达那片石壁之前,只见先前的那扇洞门不仅已然关闭,连痕迹都找不到了。

    黑龙翔睑上一片凝重之色,目闪精芒,四处打量寻找了一会,突然前行了数步,又往横里跨了两步,一耸身跃起,伸手往壁一按,但闻一阵轧轧声,前面的石壁突向斜里退去,露出一条甬道来。

    陆文飞细察这条甬道,已不是适才有“幽冥暗路隔”字样的那条路了,心中大为惊异。黑龙翔瞧了瞧两端,一指右端道:“咱们朝这面走。”

    陆文飞此刻已略略看出了一点端倪,因为这条甬道是左面高右面低,朝右是往下行。

    黑龙翔目光如电地细察观看,行了约有百十步远,前路已尽,一堵黑黝黝的墙壁,挡住了去路,他似料到有这一着,低头沉思了有一会,突然在甬道之中,来回脚步度量着,似在计算尺寸。

    陆文飞知他在运用所学,计算古陵的建筑,不去惊动他,在旁四下打量处境。

    黑龙翔徘徊了好一会,突然一举掌朝黑陆拍去,他用的乃是暗劲,甬道顿起一阵嗡嗡之声,黑龙翔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挥指朝壁上一弹,呼地一声,黑墙突然应弹而升起,露出一扇门来。

    黑龙翔略一迟疑,举步朝内行去,陆文飞跟着行入。里面是一间石室,迎面明晃晃的明珠嵌了几个大字“擅入一步,永沦九幽。”

    陆文飞皱眉头道:“又是这一套把戏。”

    黑龙翔指着朝里的一个月洞门道:“这扇门内只怕就是禁区了。”

    陆文飞举步前行道:“咱们既已来此,好歹进去看看。”

    黑龙翔沉忖有顷道:“依老朽看来,这里面是另外的一派了。”

    陆文飞道:“前辈由何断定里面是另一派的人呢?”

    黑龙翔道:“刚才咱们明明被人引入机关之内,可是这一路行来,却又没迎着一点阻挡,可见他们有意将咱们引入这禁地了。”

    陆文飞道:“照前辈的意思,咱们该怎么办才是。”

    黑龙翔豪迈地一笑道:“既已到此,自然有进无退了。”

    陆文飞跨步先行道:“晚辈也是这种想法。”

    黑龙翔一面跟着行入,一面说道:“五毒帮既把咱们引来此地,必定是凶险异常。”

    陆文飞接道:“我倒希望这里面的人是当年晋王府的人。”

    黑龙翔点了点头,突然脚步一停。

    陆文飞怀疑地也停了脚步道:“前辈为何停步了。”

    黑龙翔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作声。

    突然传来一个苍劲的嗓音道:“来人是谁,望你们及早回头。”

    黑龙翔道:“在下姓黑小名龙翔,意欲见见此间主人,别无他意。”

    那人又道:“此间主人久已不见外客了,二位即速请回,不然多有不便。”

    陆文飞接道:“在下姓陆名文飞,意欲向此间主人请教一件事情。”

    暗中那人又道:“此间主人已十余年不与外界接触了,没有什么可以奉告。”

    陆文飞仍不死心只道:“在下问的正是十余年前之事,相信此间主人曾经参与。”

    暗中那人颇为不悦地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这人如此罗嗦。”

    陆文飞仍然又问道:“此间主人可是当年晋王的门下客?”

    可是,里面竟是默然无声。

    陆文飞心中甚感恼怒,呼了一声道:“你不答理我可要硬闯了。”

    言毕,他果真大步洒脱地往里行去。

    突地,一股柔风迎面直推了过来。

    陆文飞早已有备,立时暗运功力举拿往外一封,他如不封挡,倒不觉如何,这一封,威力立现,一个身子竟为那柔风平空吹起,直朝甬道飞去。

    陆文飞已知情况不妙,急将功力散去,猛力往下一坠,才算把身形稳住,暗暗将真气运转了一周,发觉并无窒碍,这才放下了心。

    黑龙翔乃是久经大敌之人,把这情景看得一目了然,心中不由大感震骇,觉出对方不仅功力深厚,且已到了以意驭气的境界,若是有意伤人,恐怕陆文飞已然伤在对方的掌下了,当下急跨两步,暗对陆文飞道:“看来咱们是没法进去的了。”

    陆文飞定了定神,朗声一笑道:“在下此番进入古陆,一不为名,二不为利,只不过是为先父的故主尽一分力而已。此人倚仗武功高强,竟不分青红皂白,拒人于千里之外,真个岂有此理。”

    黑龙翔随声附和道:“是啊,会尊为了晋王嘱托之重,竟致以身相吻,说来实是可叹。”

    此人机智老练,明者是与陆文飞说话,实际不啻对陵内之人传言。

    果然,里面那人又说话了,沉声道:“那娃儿的先人是谁?”

    黑龙翔接道:“就是外号‘铁掌震三湘’的陆子俊。”

    陵内之人哦地一声道:“原来是陆子俊”突地话风一转道:“眼下已有强敌侵入古陵,二位可暂入内避一避,免遭鱼池之殃。”

    依着陆文飞的性格,他委实不愿听人的摆布,而黑龙翔却是老谋深算,轻轻一拉陆文飞衣角道:“咱们就进入吧,区看看他们所说的强敌是谁。”

    二人一跨步,双双进入了那扇月调门,只见里面黑黝黝的伸手不见五指,耳际却传来那人的嗓音道:“二位可在左厢的石凳上坐一会,无论发生何事,均请不要插手。”

    陆文飞与黑龙翔依言摸至左厢,果见有几个石凳石桌,坐下之后,对外面的情景仍可看得清清楚楚。

    也就是二人刚刚坐下来之后,石室之内已一排行来了三人,当先一人赫然竟是燕山宫主,后面跟的则是雪山盲叟盲叟父女。

    陆文飞一见雪山盲叟盲叟,立时一股无名怒火直冲了上来,忿然正待出声,却被黑龙翎按住。

    燕山宫主行至月洞门前,身形便即顿住,后随的雪山盲叟盲叟高声喝道:“里面何人当值?还不快来迎接宫主?”

    里面传出刚才说话的老者嗓音道:“尊驾什么人,要我们迎接宫主?”

    雪山盲叟盲叟拱拱手道:“兄弟公孙龙,外号雪山盲叟盲叟,当年曾在王府追随王爷”

    “好了,不用说了,不管你是谁,我们要看的是东西。”

    里面老者说着。

    雪山盲叟盲叟与云娘各掏出一方金牌举在手中,道:“这个尊驾想必认识。”

    那老者冷冷笑了笑道:“还有呢?”

    雪山盲叟盲叟怔了一怔,一指燕山宫主怀中抱的奇形宝剑道:“那柄宝剑兄台应该知道它的来历。”

    里面老者朗声一笑道:“当然认识。”

    雪山盲叟盲叟哼了一声道:“既然认识,为何不出来拜见?”

    里面之人冷冷道:“近日太行鱼龙混杂,连古陵之内都已有人侵入,兄弟委实不敢大意,几位还是改天吧。”

    雪山盲叟盲叟沉声道:“胡说,此刻宫主处境何等危贻,你竟拒不接待,显然别有居心。”

    里面之人冷笑道:“兄台怎么说都行,兄弟职责攸关,无法从命。”

    燕山宫主把脸一沉道:“说话的是什么人,竟敢对本宫如此态度。”

    里面之人哈哈笑道:“咱们朱衣门素重门规,老朽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怠慢门主,不过”

    突然住口不言。

    燕山宫主怒道:“不过什么?”

    里面之人阴森森道:“这事你应该明白,毋庸老朽再说,三位还是即速退出古陵为妙。”

    此时燕山宫主的面色十分难看,沉吟半晌,恨声道:“本宫今日暂时退出,待我接掌门之后,再处治你们。”一回头娇喝道:“我们走。”

    雪山盲叟盲望见事不成,额上汗珠直冒,匆匆将金牌收入怀中随着燕山宫主缓缓退了出去。

    陆文飞把这情形却着在眼里,暗用传音对黑龙翔道:“前辈,看这样情景,她的身份已有疑问了。”

    黑龙翔面色凝重默默不答。

    这时耳际传来老者的嗓音道:“时间已经不早,二位也请回吧,朱衣门内中复杂,局外之人少插手为妙。”

    黑龙翔身为一帮之主,处事自比陆文飞稳健,心想此等事情,自己一经介入,说不定会给黑龙帮引来无穷的后患,听了老者之言,立即起身朝外行去,竟不置一词。

    陆文飞心中疑云重重,忍不住问道:“尊驾想必就是晋王门下客了,所谓藏宝究竟是怎么的一回事?”

    那老者吸了一口气道:“令尊已为此事罹难,小哥你少管闲事吧,这不是你能管得了的。”

    此言虽对他略合轻蔑之意,但陆文飞心里明白,对方确是出于一片善意,是以不再出声,紧随黑龙翔之后,行了出去。

    途中想起金牌为雪山盲叟盲叟骗去之事,一股怒火又冲了上来,忿然道:“雪山盲叟盲叟父女委实可恶,我非找他算帐不可。”

    黑龙翔并未知道陆文飞失去金牌的那件事,当下和声劝道:“此刻燕山宫主的处境十分不利,纵然出得古陵,亦难逃群雄的追迫,你也犯不上此刻与他们起冲突。”

    陆文飞未便说出被骗之事,只轻吁了一口气,便不可言语了。

    二人一路畅行并无有任何拦阻,顺利地到了出口之处。

    黑龙翔感到非常奇怪,面现诧异之色道:“这就奇了,为何咱们一路未受到五毒帮之人的拦阻与偷袭呢?”

    陆文飞随口答道:“或许他们遇上了强敌,无法再顾咱们了。”

    黑龙翔摇摇头道:“事情不会如此的单纯,想是他们有意放咱们一条生路了。”

    此时二人已行出了地道,突然谷内传出几声叱喝。

    陆文飞抢先几步朝外一瞧,只见燕山宫主与雪山盲叟已遭人围困,内中除了避秦任主桑子弼,总管司马温之外,尚有那豢养蛇虫的肿雍丑老妇与一个面色阴沉的黑袍老者。

    四川张门,金陵谢家以及黑龙帮的郑仲虎,却一排立在场外旁观。

    黑龙翔轻轻把陆文飞的肩头按住道:“咱们暂时不要出面,且看作何动作。”

    那燕山宫主似乎没把全场之人看在眼里,冷傲地立着,不住他冷笑。

    只听桑子弼的嗓音说道:“姑娘自来太行,便以晋王的宫主自居,可是一切所作所为全都令人难以忍受。”

    阴沉老者也跟着道:“老夫到今日才知,近日太行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俱都是你在暗中弄的名堂。哼,我真不知你到底存的是什么心!”一顿又接着道:“就以今天的事来说,如果不是桑庄主老谋深算,我等俱还蒙在鼓里,真不知要造成如间一个局面。”

    雪山盲叟怒道:“汝等如此处心积虑,意欲夺取先王的遗宝,如若不是宫主聪明机智,只怕早已落入汝等计算之中了。”

    桑子弼哈哈笑道:“今天燕山宫主已经入陵,真真假假总该有个辨认了吧。”

    雪山盲叟哼了一声道:“不论宫主的身份如何,汝等俱无权过问。”

    桑子弼微微笑了一笑道:“公孙龙,你在别人面前或可强嘴,在桑某之前你少来这一套。”随即把手一伸道:“还不与我把东西拿出来!”

    雪山盲叟似乎对他甚是忌惮,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翻着白果眼道:“瞎子受先王之托,岂能把东西随便交给你?”

    桑子弼脸色一沉,冷冷道:“先王何等之人,岂会把后事托付给你?简直一派胡言。”一回头对群雄扬声道:“诸位江湖同道俱请过来,今天咱们务必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场外的谢清文、张南、郑仲虎、黑袍老者等人,俱都纷纷行了过来。

    桑子弼拱手道:“兄弟自退隐以来,原不准备再过问江湖之事,只是近日太行之事,已无法令人缄默,还望在场同道听我一言。”干咳了两声又道:“无可讳言,诸位前来太行俱是为了先王藏宝,但有无其事,是何人传出这消息,此是第一件需要查明之事。”

    目光四下一扫,扬声又道:“自诸位来至太行后,连接使发生了焚‘不醉居’、截杀离山之人、暗传五毒帮追魂令、以及劫持张谢二家子女等事情,这些事情是谁干的?

    诸位一定是极望明白。”

    雪山盲叟冷笑道:“这还用说么,明眼之人一望便知。”

    桑子弼呼了一声道:“诸位一定认为火焚‘不醉居’,截杀高山之人是本庄干的,传出五毒令,劫持谢家公子是五毒婆廖大婶所为,可是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陆文飞与黑龙翔藏在暗中,原不准备出面,但陆文飞想起火焚‘不醉居’之事,不禁满腔怒火,大步行出道:“我问他去。”

    黑龙翔急待拦阻已然不及,只得也行了出来。

    陆文飞一飘身进入场中,大声道:“火焚‘不醉居’确是避秦庄所为,在下可为人证。”

    桑子弼愕然道:“陆兄凭什么可说是本庄所为的?”

    陆文飞道:“在下那晚几乎被烧死,我怎不知道呢?”

    桑子弼道:“那你如何一口便咬定是避秦庄所干的?”

    陆文飞道:“那晚领头火焚‘不醉居’之人就是贵庄的紫衣龙女,这是在下亲眼所看见的,绝错不了的。”

    桑子弼想了想,扬声笑道:“这就是了,兄弟何来的妻妾?迄今膝下独虚,我哪来的女儿?这显然是假冒的了。”

    陆文飞不由怔了,沉忖有顷道:“你不用推辞了,那几天司马温不是常去‘不醉居’吗?”

    桑子弼点头道:“那是兄弟着他去查问陆兄与王姓少年的来历,也许人家就借这机会行事,意欲将责任推给本庄。”

    谢清文已然有些不耐,冷笑插言道:“桑兄推说这些事情不是贵庄与五毒帮所为,那究竟又是谁干的。”

    桑子弼仰面笑了笑道:“那还用说吗,自然是燕山姑娘指使雪山盲叟干的。”

    谢清文摇摇头道:“此事兄弟有些不信,犬子明明是从古陵救出来的。”

    桑子弼冷冷道:“她对古陵道路,比廖大婶还要熟悉。”

    谢清文又道:“纵然比廖大婶还要熟习,那又与犬子何关?”

    桑子弼笑道:“她如把令郎放置在一处稳秘的地方,并非不可能。”

    谢清文笑道:“这事贵庄想是知情,不然怎会以犬子性命要挟?”

    桑子弼不由语塞,半晌方才开口道:“实不相瞒那只是一时诈语,本庄当时实不知今郎为人所掳。”

    谢清文朗声一笑道:“原来如此。”

    桑子弼接道:“放下这些事不谈,就以今天的事来说,她指使你们三派之人,分别向本庄与五毒帮进攻,她却乘机进入古陵取宝,其用心不难可知。这且不说,她因唯恐咱们两下互相打不起来,又事先派人侵入古陵与本庄,制造杀人毁物等。如不是兄弟预先知道这等事,亲自至各位的行坛察看,只怕这次的误会永远也没法澄清了。”

    黑龙翔插言道:“以往的事情说之无益,反正各派损失不大,兄弟的意思以往之事就算啦。”目光在燕山宫主脸上一扫道:“兄弟觉着查问出此女的真实身份,才是眼前的急务。”

    桑子弼点头道:“黑帮主竟之有理,此女竟敢冒充晋王之后,胡作非为,我等决难饶恕。”

    燕山宫主望了黑龙翔一眼道:“黑龙翔,你果真要背叛本宫?”

    黑龙翔目光与她目光一接触,全身不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他乃极其稳重之人,忙道:“本帮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此语模棱两可,极其含混。

    燕山宫主微微一笑,又对陆文飞道:“你也怀疑本宫是冒名吗?”

    陆文卫一指雪山盲叟道:“你令他速将金牌还我,万事皆休,在下素不喜管旁人的邪门事。”

    燕山宫主一偏头对雪山盲叟道:“把东西还给他。”

    雪山盲叟略一迟疑,便从身上取出金牌,丢给了陆文飞。

    陆文飞接过金牌,略一察看便纳入怀中,绝未料到对方有掉包之举。

    燕山宫主见他没什么,遂又道:“在场之人只有你一人尚不配问本宫的身份,你若无话要问,此刻便可走了。”

    陆文飞沉忖了一会,道:“好吧,在下答应暂时不过问此事,告辞了。”

    他一拱手,转身退了下来。

    就在陆文飞退下的同时,一队身背长剑的武士,如飞似地奔入谷来。

    陆文飞见那队朱衣剑士进谷来,心里不禁一动,随即将脚步停下。

    那队朱衣剑士系由一位高大的虬髯大汉所率领,那人生得豹头环眼,就和京戏中的张飞一般,甚是威猛。

    朱衣剑士们行至燕山宫主约有三二丈远,那虬髯大汉便即将属下拦住。独自一人大步行入场中,目光向全场一扫,停在燕山宫主脸上问道:“姑娘可是碧云宫主?”

    燕山宫主既不答应,也不否认,将手中奇形宝剑招了招道:“你该认识这支剑。”

    虬髯大汉似是一勇之夫,瞥了宝剑,连忙躬身道:“属下田威,在此拜见宫主。”

    燕山宫主又道:“汝等为何今日才到?”

    田成躬身道:“属下一接令谕便即昼夜不分兼程赶来,并未停留。”

    燕山宫主沉吟有顷道:“你所接令谕是吩咐你办什么来着?”

    田威豪未犹豫地道:“先行找到宫主,然后引导进入古陵。”

    燕山宫主点了点头道:“你来得正是时候,本宫正要入古陵。”

    她目光四下一扫,往口不言了。

    田威随着燕山宫主的目光看了群雄一眼,沉声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燕山宫主冷冷地道:“这些人乃是各路来的英雄,他们旨在争夺先王的藏宝。”

    田威是一勇之夫,闻言脸上立现怒容,怒吼一声道:“他们守在这里想是不怀好意了。”

    燕山宫主冷冷道:“汝若晚来一步,本宫说不定早已遭殃了。”

    田威愈益大怒,恨声道:“可惜属下奉有严谕,不得无故伤人,不然我叫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燕山宫主道:“朱衣门向来是人不犯你,我不犯人,你不必与他们计较,引我入陵吧。”

    田威躬身应了一声道:“属下遵命。”

    他回头,招手把领来的武士叫到跟前,簇拥着燕山宫主,朝地道行去。

    燕山宫主与田威并排而行,她徐徐道:“古陵之内有看守之人,他们不会轻易让咱们进去。”

    田威停下脚步,满面惶惑地道:“难道宫主没把信物带着?”

    燕山宫主怔了怔,突然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哪知本官的处境?我若把信物带在身旁,只怕早就没命了。”

    田威看了群雄一眼,恍然若有所悟,道:“属下晚来了一步,让宫主受惊了。”忽地停下脚步,一指群雄厉声喝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事,即速与我离开此谷。”

    群雄俱是雄踞一方之人,哪里受得了这种无理呵喝?无不勃然大怒。但因情势复杂,又不知这批朱衣武士是何来路,是以稳忍不发。

    田威见大伙儿都不答腔,更是怒火冲天,喝道:“你们走是不走?五毒婆廖晚香性如烈火,早已忍耐不住,当下一语不发,大袖一拂,一道金光随袖而去,急箭般地朝田威射去。

    田威见金光已来,一塌腰,反手撤出长剑,一剑劈向金光,铮地一声,金光突然就剑而下,地上多了三截兀自在跳跃的蛇身。

    赫然是苗疆异种金线蛇,不仅其毒无比,而且皮革坚硬如铁石,田威能在一举手之间将它劈为三截,剑术腕力惧可称得上乘。

    五毒婆原想出其不意,袭击田威,不想偷袭不成,反而失去了一条心爱的金线蛇,心中不禁又惊又怒,竟怔在那里做声不得。

    田威一剑将金钱蛇斩杀,立时目中精芒闪射,厉声喝道:“什么人暗前伤人?还不与我滚出来受死?”

    五毒婆也不推诿,一挺身行了出来,放开破铁嗓音道:“老身从来没听说过有个朱衣门,你等究竟是何方邪魔外道?竟敢来太行逞威!”

    田威顶上发须突然戟立起来,目中射出两道可怕的凶芒,缓缓往前跨了两步,复又将脚步停下。一回头对燕山宫主道:“请宫主示下,属下可否开杀戒?”

    燕山宫主缓缓答道:“本门的戒律是人不犯我等,我等俱也不犯人,但若有人无故对咱们攻击,便又当别论了。”

    桑子弼方才看到田威大汉拔剑的快速手法,已可看出此人不仅臂力浑厚,剑术造诣亦极深,但却不信能击败丑毒婆,此刻听燕山宫主话中有意,似是暗示田威动手,心里不禁一动,跨步上前道:“廖大婶,你且歇一歇,老朽有话问他。”

    廖晚香深知桑子弼足智多谋,现见他突然出面,必然具有深意。

    田威大汉见桑子弼一跨步上前,环眼一瞪道:“尊驾是谁?”

    桑子弼拱手道:“兄弟桑子弼。”

    田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桑兄有何贵干。”

    桑子弼咳了一声道:“兄弟原属退隐之人,只因今日事情出在太行,兄弟忝为地主,就不能不问了。”

    田威哼了一声道:“尊驾的意思要替那老苗婆出面?”

    桑子弼摇头道:“兄弟无意动手,只是请问兄台,你刚才所提的碧云宫主是谁?”

    田威闻言证了一怔,道:“她是本门的幼主。”

    桑子弼一指燕山宫主道:“兄弟敢于保证你要寻找之人不是她。”

    田威愕然值:“此话怎讲?”

    桑子弼微微一笑道:“她自号燕山,当然不是碧云宫主了。”

    田威满面惧惑地望了一望燕山宫主一眼,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燕山宫主冷笑道:“本宫的身份是真是假,旁人无权过问,你不要妄信那些无稽之言。”

    桑子弼哈哈笑道:“这些事情或可瞒过别人,却瞒不过老夫的双眼。”四下眼光一扫,复又正容道:“她原有意让本任与来山的江湖同道之人火拼一场,可是大伙儿都没上她的当,现又唆使贵门与我等为敌,目的无非是造成混乱的局面。”

    田威环眼一翻道:“你是存心挑拨离间,某家绝不会上你的当。”

    桑子弼哈哈笑道:“就是兄弟挑拨是非也好,反正不关本庄之事,你请便吧。”

    言毕,转过身来对在场群雄拱拱手道:“敝庄离此谷并不远,各位如若有兴,何妨到敝庄叙一叙呢?”

    黑龙翔接道:“我等理应到宝庄去拜访。”

    谢清文亦随自附和道:“兄弟早就有此心意,只是不敢冒昧登门。”

    说话之间,桑子弼又是一阵大笑:“岂敢,岂敢,请随兄弟来。”

    他跨步当先而行。

    于是一行人跟着他随后方去,只见陆文飞屹立不动。

    燕山宫主突然一纵身飘落于桑子强之前,娇喝一声道:“站住。”

    桑子弼见她目中隐泛煞光,暗暗急提真气,面上堆起微笑道:“姑娘拦阻老朽有何教谕?”

    燕山宫主厉喝道:“你原是王府的师爷,今竟勾引外人与本宫作对,显然是你吃里扒外,不顾晋王之后。”

    桑子弼冷冷一笑道:“如若老朽能够把冒名故主之后人的匪徒认出来,该是王府的功臣,谁说我是吃里扒外来着?”

    燕山宫主听后不由心里一寒,他知朱衣门之剑无坚不摧,犀利异常,自己赤手空拳,在形势已落了下风,不由得退了二步。

    在场之群雄见双方已然剑拔弩张之际,也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

    桑子弼脸上一片难看之色,双目紧盯着对方,默然一语不发。

    燕山宫主高举带鞘的朱衣剑,目光直射对方,脚下缓缓移步。

    在场之人但是行家,一瞧燕山宫主已知她一经出手,势必石破天惊,凌厉无比,是以均默然无声,瞧着二人的变化。

    此时桑子弼似为那股气势压得透不过气来,额上已然沁出汗水来。

    突然,燕山宫主反剑一收,微微一笑道:“本宫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原来只不过尔尔,去吧。”

    桑子弼如释重负他长呼了一口气,双眉紧锁,默不作声。

    燕山宫主似乎兴致已阑,珊珊行至田威身前道:“本宫犯不上与他们一般见识,随我走吧。”

    言罢,她一扭身当先行去。

    田威躬身答应,快步跟了上来,其余之人也簇拥着燕山宫主行去。

    而桑子弼却仍然立在原地,似乎陷入了深思状态之中。

    群雄以为他被燕山宫主战败,脸上无光,俱不便再提去避秦庄之事。

    谢清文见桑子弼默默无言,忍不住开言道:“今日已晚,兄弟等改天再去贵庄拜访吧。”

    桑子弼猛一抬头,双目精芒电闪,哈哈一阵大笑道:“兄弟今天叫做终日打雁,倒叫雁儿啄瞎了眼,惭愧,惭愧。”笑声一敛,正容又道:“诸位务必赏光,兄弟有紧要之事相商。”

    黑龙翔心思缜密,已然料到几分,应声答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吧。”

    谢清文见黑龙翔已九去避秦庄,心中顿起患得患失之心,暗对张南施了一个眼色,举步跟着行了过去。

    五毒婆与黑袍老者罗扬鞭,原与桑子弼声气相通,今天大伙儿都跟着去避秦庄议事,她们自然也得随从了。”

    此刻谷内只剩下一条人影,当然是陆文飞了。他心中不住地思潮起伏,觉着自己的处境为难以极,他负有为故主保全藏宝之责,自不应与桑子弼等人一路。

    但燕山宫主的身份假抑或是真,也不十分明朗,唯一的办法便是静候事情的发生了。

    他一人独自发楞之际,穷见两条人影从山谷如飞奔至,二人轻功之术急速,眨眼之间已到面前,前行的是单于琼珠,一身劲装,背插宝剑,后行的则是那位关外隐侠狄龙。

    单于琼珠似乎赶了不少的路,额上已然冒出汗来,鼻内喘息有声,双颊红晕,来至陆文飞面前,脚步一停,喘了一下气,劈头一句问道:“你可曾见着有一队朱衣剑士?”

    陆文飞怔了一怔,道:“可是由一位虬髯大汉率领的?”

    单于琼珠点点头道:“不错,他们往哪里去了呢?”

    陆文飞答道:“他们往东面走的。”

    狄花问道:“可告诉你去哪里?”

    陆文飞道:“没有。”

    单于琼珠一顿脚道:“糟了,如此一来,宫主的处境更危殆了。”

    陆文飞莫名其妙地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单于琼珠将他手臂一拉道:“此刻无暇细说,快随我们接应宫主去。”

    陆文飞还待样问时,单于琼珠已然起步了。

    狄龙见他一脸惶惑之容,冷冷道:“这批人是来劫持宫主的,你不愿去也不用勉强。

    陆文飞这才明白,愁容于色道:“她若果是晋王之后,在下义不容辞。”

    单于琼珠哼了一声道:“废话,她要不是宫主,朱衣门劫持她又有何用?”

    陆文卫觉得此言倒也有理,不便再问。

    三人急奔甚速,一盏茶的功夫,已来到了燕山宫主所居的寺院。

    远远便见燕山宫主立在寺院广场之上,那批朱衣门剑士分列两旁,她似乎正在与田威说话。

    突见狄龙与陆文飞来到,她脸上顿现不悦之容,冷冷道:“狄龙,你们师徒何处去了?”

    狄龙躬身道:“小徒邬文化断去一臂,伤势沉重,老朽不得不留下为他调整。”

    燕山宫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果真是为了邬文化伤势?”

    狄龙大为不悦,但他乃是极有涵养之人,仍然恭谨地答道:“小徒负伤,乃是宫主亲眼所见。”

    燕山宫主微微一笑,竟不再理睬,转过脸来对田威道:“他们究竟何时可到太行?”

    田威道:“最迟不会超过二更。”

    燕山宫主又道:“你可知古陵之内究竟是谁在看守?”

    田威大感意外,诧异地问道:“难道连宫主也不知道吗?”

    燕山宫主微微笑道:“本宫善忘,我哪能记得那么多名字?”田威原是粗心大意之人,遂道:“现已无关紧要,反正没有秘图是进不了古陵的。”

    燕山宫主试探着说道:“我虽有秘图但却看不懂。”

    田威又是一怔,想了想道:“按咱们总护法说,那图极是简易,一看便知,宫主怎会看不懂?”

    燕山宫主突然懒洋洋地打了一个阿欠道:“本宫主委实有点累了,我得进去歇息一会。”

    田威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反正时间尚早,宫主歇一会吧,等会属下来请自主。”

    燕山宫主复又看着狄龙道:“既然邬文化的伤势不轻,你就去看顾他吧,这里用不着你了。”

    此言分明是在下逐客令了,狄龙大感意外,怔了怔,突然朗声一笑道:“那也好。”

    回头对单于琼珠道:“珠儿,咱们走。”

    单于琼珠似乎甚不服气,冷笑道:“咱们大老远的赶来帮人家,想不到人象竟不领咱们的情,气死我了。”

    狄龙把脸一沉道:“不用多说,老夫自有道理。”

    他跨步往外行去。

    陆文飞亦觉燕山宫主太不近人情了,跟着亦随行而去。

    此时正好是黄昏之时,金黄色的阳光,普照大地,一切都是黄色的,倦鸟都已纷纷还巢了。

    狄龙快步地直行了一箭之地,一闪身入了林中,悄声对单于琼珠道:“咱们找的是碧云宫主,此女号燕山,显然其中大有可疑,咱们不妨暗中查查她的底细。”

    单于琼珠道:“徒儿早就觉着她有可疑,咱们从寺院绕进去吧。”

    狄龙对陆文飞道:“你用不着跟着我师徒了,请便吧。”

    陆文飞甚为不悦道:“在下原就无意与你们在一起,这可是你们邀我来着。”说毕转身便行。

    单于琼珠甚感过意不去,急道:“陆兄请回来。”

    陆文飞头也不回道:“不用了。”

    他乃极正直之人,心有疑问必当弄清楚,是以一径朝寺内行去。

    进入寺门,竟不见那批朱衣剑士,于是直向燕山宫主的精舍行去,堪堪行至院门,只听一声沉喝道:“来的是什么人?”

    正是雪山盲叟的嗓音。

    陆文飞应声道:“在下陆文飞。”跨步直入。

    只见燕山宫主端坐大厅之内,雪山盲叟父女分坐两旁。

    燕山宫主见他行了进来,冷冷道:“你可是觉着本宫主身份有假冒之疑?”

    陆文飞正容道:“不错,在下希望姑娘不要误人误已。”

    燕山宫主微微一笑道:“如若本宫的身份是假,你又如何?”

    陆文飞一呆道:“在下虽不敢对你怎样,旁人可不会饶恕你。”

    燕山宫主又笑道:“这是晋王府的家务事,与旁人何干?”

    陆文飞冷笑道:“你说得倒很轻松,当时晋王府高手如云,他们受晋王重托,岂能容忍此事?即古陵那一帮人,就够你受的。”

    燕山宫主突然和颜道:“咱们且不谈这些,谈些旁事好吗?”

    陆文飞摇了摇头道:“此刻恕在下不能奉陪宫主。”一扭头对雪山盲叟道:“你果真是持有二号秘图之人?”

    雪山盲叟翻着白果眼道:“老朽似乎没有对你说明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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