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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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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小弟师门私事,恩兄似乎不应该插手过问。再说,这其中的细节,你未必尽知。”说到这里,他脸上可就老大的现出了一副不自在,频频冷笑不已。

    齐天恨一声朗笑道:“好说。好说!”

    司空远道:“恩兄为何发笑?”

    齐天恨笑声一敛,目射精光道:“在下倒不曾这么认为,如果二庄主果真认为这是贵门私事,又何以借重在下来插手管这件闲事?”

    司空远却是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一说,不禁顿时一呆,一时张口结舌,无以为答。

    齐天恨冷笑一声道:“二庄主请想,如果那日宇内二十四令大举上门之时,在下也认为这是贵门私事,抖手一走,今日该是如何一番局面,二庄主你可曾想过了?”

    司空远陡地自位子上站起来,道:“你齐恩兄,你到底要什么,莫非嫌小弟那份礼太少了?”

    “实在也是太少了一些。”

    司空远神色一变,却强压制着,忽然狂笑一声,道:“好,这也是一句痛快话,平心而论,老兄这次帮忙实在不小,不过小弟认为,千两黄金再加以宝玉一箱,这个数目实在也不算少了,齐老兄,你还要多少?”

    “我要的,只怕二庄主不肯给!”

    司空远冷冷一笑道:“你说吧!”

    齐天恨道:“黄金宝玉,在下不存非分之想,再说刚才我已经说过了,这些东西你二庄主在未取得郭小姐许诺之前,也无权动用,在下所要的是”

    “是什么?”

    齐天恨缓缓由石凳上站起来,目光向所置身之亭院一转,冷笑道:“白马门!”

    司空远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瞪着一双大眼睛道:“你说什么?”

    齐天恨冷笑道:“自即日起,我要你退出白马门,因为你无力拱卫本门,平白令郭老先师地下蒙羞!”

    “你你胡说!“”司空远一时气得全身发抖,手指着齐天限,冷声道:“你你太过分了你凭什么?”

    “凭什么?”齐天恨那双眸子里交织着一腔怒火:“我当然有凭借,凭着先师临终遗言,凭着不要你这个先师的孽徒遗羞师门!”

    司空远倏地后退了一步,厉声道“你是谁?”

    “冠英杰!”三字出口,那个齐天恨抬手在脸上一抹,已把脸上一张人皮面具摘了下来,现出了本来面目。

    司空远就在对方甫一报名的当儿,已禁不住吓了一跳,这时定眼一看,更如同当头响了一声霹雳,登时身形打了一个踉跄,差一点跌倒在地,他一认再认,直到确定对方这张脸果真正是寇英杰为止。

    惊诧,忿怒,恐惧一股脑地岔集着他,使他再也难以克制着心里的怒火:“好个小辈,你欺我太甚!”愤怒中使他简直忘了对方是何等身手之人,身形乍然一起,有如怒鹰搏兔般的已落在了寇英杰身前,右手一抖,五指箕开着直向寇英杰脸上击了过去。

    寇英杰一副以逸待劳姿态,脸上含蓄着一丝冷笑,在对方强而有力地掌势之下,他身子简直连移动也不曾移动一下。

    那是一种强者至高无上的风范,司空远的一只右手,原已递出,身子更如狂风般地袭近,只是在即将接近寇英杰身前尺许左右的一刻,忽然间他像是遭遇到了一种无形的阻力。

    其实这种奇特的无形力道,司空远应该早已不止一次的由那个齐天恨身上看见过,只是错在他似乎还不能把寇英杰与齐天恨这两个截然不同的面相与身分合而为一,是以也就注定了他眼前的活该吃亏。

    司空远猝然扑上的身子,就象是撞着了一堵冰山,突地被反弹了回来,那只递出的手更有如遭到了雷殛般的一阵灼热麻痛,足下禁不住通通通一连后退三步犹未站定。

    这一撞之力,看似无形而不着痕迹,其实那种痛楚情形,却只有司空远自己肚子里有数,一时间只觉得全身上下,仿佛每一块骨节都开脱了。

    眼前青衫乍闪,寇英杰已站在了他面前。

    司空远再次怒叱一声,倏地举起手掌,只是这只手还不曾打下来,却已为寇英杰抓住了手上脉门。象先时一样,一阵冰寒麻软气机,突地传遍了司空远全身上下,登时他身子就象是吃了烟袋油子般地抖动起来。

    “二师兄!”寇英杰脸上罩着一片薄怒:“我看你还是算了吧。”

    手势微振,司空远的身子一阵子旋风打转,突地跌了出去。

    司空远却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胸中这口怨气,嘴里怒叱一声,随着他身子一个疾转之势,右手倏翻,用“阴把”手法,刷!刷!一连发出了两支蛇头白羽箭。

    这种暗器最是厉害,因为尾部系有羽毛,一经出手顺风直行,箭首的三角菱刃,两侧各伏有一枚暗针,一经中物,即可自行弹出,要想拔出箭身,势必要将连带在箭头附近老大的一块肉全都挖出来不可,在诸多暗器中,称得上是阴损的一种。司空远想是恨透了这个师弟,深恐其不死,一经出手,无不用其极。

    两支白羽箭一经出手,一奔咽喉,一走前胸,俱是势猛力疾,透着一股尖锐风力,瞬息而至。

    寇英杰冷笑一声,右手猝抬,二指轻分,上下一点,己把来犯的一双箭矢夹在了指缝之间。“二师兄,如今你还想跟我动手,可就差的太远了,不信你再试试。”说时他二指着力,只听见“喳”的轻响一声,夹在他指缝内的两支箭矢,齐腰折成四截“叮当!”落于尘埃。

    司空远目睹及此,顿时吃了一惊,象是忽然间触及了对方的厉害,呆了一刻,他才欠身由地上站起来。

    “寇英杰,”他脸色发青,切齿痛恨地道:“你这个目无长上的东西!莫非你连同门师兄也不认了。”

    “长上?同门师兄?”寇英杰那张俊脸上,忽然荡漾出一片凄惨。

    除非他是一个愚蠢不良记忆的白痴,否则对昔日的遭遇,他焉能有所忘怀?想到昔日种种,以及二位师兄的无情迫害,他那双眸子里情不自禁地暴射出的的神情。司空远在他这种目光注视之下,情不自禁地向后面退了一步。

    寇英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打量着眼前的司空远道:“我能称呼你一声二师兄已经很不错了,你虽不肖,尚还不曾忘本,只是先师身后基业白马门,你却不配把持,你仍然可以保有金宝斋银号,至于师门中事,你显然早已没有插口的权利,你去吧!”

    司空远脸色气涨得一片通红,频频点头道:“好!好!算你厉害看起来你也是只敢欺侮我,大师兄占据着白马山庄,通敌卖师,你却不敢去寻他理论,有种你就该杀了他,才说得上为师门扬眉吐气。姓寇的,你有这个胆子没有?”

    寇英杰冷笑一声道:“邬大野的事,我比你更清楚,我正在搜集他通敌叛师的证据,我不会放过他的。”

    司空远道:“还要什么证据?你只去问问白马山庄里的人,谁不知道?象这种败类,你不去对付他,却来找我,哼哼你好”寇英杰缓缓道:“他虽不义,你也不仁,可叹先师他老人家,一生高风亮节,义薄云天,竟然会收了你们这两个弟子二师兄,你不要不服气,天道之行,对大恶大奸之辈,绝无宽容,你且拭目以待吧,包括铁海棠那个老儿在内,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司空远总算是不昧良知的人,听到这里,禁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有一句话我想问问你,”他打量着寇英杰道:“先师手里,真的有金鲤图那么一卷东西?”

    寇英杰顿了一下,点头道:“不错。”

    “那”司空远睁大了眸子道:“在在你手里?”

    寇英杰又点点头,说道:“不错,在我手里。”

    司空远显然万分激动,只是他却认识到面前的这个人,已非当年吴下阿蒙,休说下手夺到,似乎连动一下这个念头,也属不智。忽然他感觉到当年的行事非当,尤其是开罪这个人的不智之为,抚今思昔,顿时神采尽失。

    他又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也许是错了你回来的也正是时候了白马山庄和白马门,都非得大力整顿,重新振作不可。这个责任,看起来,是非要落在你肩上不可了。”

    寇英杰点点头道:“我正是因为这样才回来的。”

    司空远苦笑道:“我久处安逸之身,已然荒疏了先师留下来的武功艺业,不过,只要今后有机会,我仍愿为师门效力!”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冷笑道:“你还信得过你这个二师兄么?”

    “我信得过你!”寇英杰冷冰冰地道:“难得你还能深明大义。既然这样,我也就莫为已甚,你我的私恨从现在起一笔勾销。”

    司空远惊得一惊,却又苦笑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寇英杰冷笑道:“那可要看二师兄是否言发于衷了。为师门未来着想,二师兄目前就该切实反省,金宝斋的买卖实在其次,要紧的是振兴武术,为我白马门打下未来不朽的根基。

    二师兄如果真肯为师门效力,眼前正是时候,切莫再犹豫了。”

    司空远感叹一声,道:“寇师弟,你这几句话,真有当头棒喝之势,为兄实在惭愧得很!”

    寇英杰道:“这几日我下榻这里,正是在暗中观查。哼!请恕小弟言语放肆,二师兄你手下这些弟子,俱是绣花枕头,很难看见几个有作为的人,二师兄就该切实整顿,去芜存菁,先做到这一步,再思招考有志后学弟子,十年树人,及时振作,尚不为晚。”

    司空远痛心地点头道:“好吧!我就这么做。只是三师弟,你却要助我一臂之力。”

    寇英杰摇头道:“我只怕眼前无能为力,因为我这就要走!”

    “要走,你上哪去?”

    “白马山庄!”

    “啊!”司空远显然一惊,道:“你这就要去找大师兄?太急了一点吧?”

    寇英杰冷笑道:“眼前宇内二十四令,吃了我的大亏,必然图谋白马山庄更切,大师兄狼子野心,罔顾师门道义,铁海棠只要许以名分金钱,很可能双方一拍即合,小师妹目前又不在,我真担心山庄一旦沦入铁氏之手,势将面目全非,所以我非得先铁氏一步赶回师门不可。”

    司空远面色一动,忽然道:“你说的不错,这件事确实延误不得,只是大师兄如今功力不弱,他私心极重,如今白马山庄的人,全都听他的使命,师弟你一个人能够应付么?”

    寇英杰道:“我自信还能对付得了,且等我安定了白马山庄,再与二师兄共图大事吧。”说到这里,他倏地抱拳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告辞了,二师兄你好自为之!”

    司空远红着脸道“这就走么?且待我与你备酒饯行之后再走也不迟。”

    寇英杰摇头道:“以后时间还长着呢,我走了。”说走就走,寇英杰转身步出亭外。

    司空远忽然想起件事道:“寇师弟!”

    寇英杰回身道:“二师兄有什么关照?”

    司空远窘笑了一下道:“这些话其实我也不该多说不过你似乎也应该知道,那就是小师妹”

    寇英杰一惊道:“小师妹怎么了?”

    司空远上前几步,苦笑着道:“莫非你真的还不知道小师妹她心里”

    寇英杰怔了一下,道:“她心里怎样?”

    司空远似乎很不情愿说出这个事实,他苦笑道:“你还不知道?小师妹她一直都喜欢你你走了不久,她也出走了,难道这两年以来,你们始终没有见过面?”

    寇英杰摇摇头道:“何必还提这些?”说时,他脸上情不自禁地罩起一层痛苦,这是他心里最大的遗憾,也是最拿不起放不下的一个矛盾。

    司空远一惊道:“你难道一直都没见过她?”

    “见过了。”寇英杰道:“也许她就要回来了。”

    司空远心里一动,寇英杰却抱了一下拳,苦笑道:“我走了,二师兄,你多偏劳了!”

    言罢径自转身而去。

    司空远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抚今追昔,真有说不出的感触伤怀。经过这一次的事件教训,他想到了很多,良知的涌现,使他立定了痛改前非的决心,决计好好振作一番,为师门尽些力量。

    青青的山岗上,耸立着一座四角石亭。亭子里一僧一道两个老人正在对弈。一隅石座上,一个三十左右,身着宝蓝色儒衫,气宇昂扬的长身文士静坐一边,远远的在观棋。

    一僧一道自然是相识的旧好,看来与那蓝衫文士并不相识。他们之间保持着自己的悠然,并不乐与交谈,所能听见的,只是黑白奔子,落在石桌上的叮叮细小声。

    这局棋已下了三天。在一度鏖战之后,终于趋于安静,今日此刻即将要分出胜负。僧道双方,都显现得形色慎重,显然谁也不甘心输了这局棋,常常一颗棋子未落之前,思前想后要推敲个老半天。

    难能的是那个蓝衫汉子,从第一天午后,他偶然地踏进了这座亭子,看见了这局棋,他立刻就着了迷,一直地看下去,历经三天,直到现在。

    僧道固是弈中高手,那蓝衫文士显然也绝非弱者,否则的话,他不会看得这么起劲儿。

    石亭耸立在白塔山巅,白塔寺在它的左侧十里之外,清水观却在它的右面十五里的对面岭上,临渊直下,是浩浩荡荡的黄河。自此鸟瞰整个的兰州城,清楚在眼,就连远处的皋兰山,再远的兴隆山,亦一目了然。

    老和尚是自塔寺的方丈至明大师,老道长是清水观的观主无极子,二人同样属三清教,比邻而居,久之结为两好,却又同有一好——棋道,是以才有此三日棋会。

    搁押下手中的这颗白子,至明大师呵呵一笑,频频摇头,说道:“败了,败了,牛鼻子这一手四角杀数好厉害,败了,败了”

    清水观主一只手捋着长须道:“三月前我输给你,心里老大的不服,经过一阵子苦思之后,终于找出了败给你的原因,这一次是专为报仇来的。”说罢仰头哈哈大笑,一时四山齐应,声势端的惊人。

    道人看上去年约在七旬左右,一头长发散披肩头,和胸前银髯相映生趣,只是其人却是那般矮小,跌坐在石礅上,看过去只到至明和尚肩头,确实是太矮小了一点。

    老和尚嘿嘿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牛鼻子你休要得意,三月之后,咱们再战一次,看看鹿死谁手。”

    清水观主一声朗笑道:“好!我等着你的,随时候教!咱们这里可还有个证人。”说到这里转向一隅的那个蓝衫文士赫赫一笑,打了一个稽首,道:“这位相公请了。”

    蓝衫文士含笑道:“道长请了。”边说,那文士遂即由石礅上站起,向着另一座上的老和尚深执一礼道:“老方丈别来无恙,一切可安好?”

    和尚怔了一下,缓缓自石礅上站起,竖掌喧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莫非与贫僧曾经有过缘分么?”

    蓝衫文士莞尔笑道:“大师父是贵人多忘事,三年前,小可在贵禅寺疗伤之际,幸赖大师与那位向元师傅惠予照顾,并承大师父施以妙手,大师父莫非忘怀了?”

    至明和尚口中哦了一声,一双眸子大是惊讶,上前几步道:“无量佛,这么说,相公你是寇施主了?”

    蓝衫文士一笑抱拳道:“不错,大师父总算想起来了。在下寇英杰,此次前来,正是专程向大师父与那位向元禅师谢恩而来。”

    至明和尚啊哟一声,忙道:“不敢当。寇施主三年不见,此刻看来,却似脱骨换胎,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施主若不自行报名,贫僧是万万认不出来,奇哉!奇哉!”

    一旁的清水观主呵呵笑道:“闹了半天,你们原来是旧相好。这就难怪了,老和尚,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至明和尚道:“怎是我和尚的不对?”

    清水观主道:“这位寇相公远来是客,你和尚不但不予接待,却要人家连坐了三天的冷石头凳子,就连茶饭也是人家自理,岂非太不象话了!”

    至明和尚呵呵笑道:“这么一说,果真是我的不对了。”

    寇英杰笑道:“方丈太客气了,在下也是沉迷于二位的棋艺,也就忘记出声招呼了!”

    “好说,好说!”清水观主道:“这么一说施主也是个大行家了。”

    寇英杰微微一笑道:“行家称不上,不过昔日居住黄河时,与义兄闲中无聊,时常对弃,略窥堂奥而已。”

    道人笑道:“这么一说,必是大行家了,改日当要向施主移棋就教一二了。”

    至明大师笑道:“即以方才这局棋势论,施主你的意思如何?”

    寇英杰道:“方丈与这位道长,堪称旗鼓相当,只是方丈一百二十四手打卦后,中押那一子,如改在右角第七格,则往后局势,或将大有不同。”

    二人闻言,随即向棋抨上看去。

    至明和尚看后,若有所思的道:“施主的意思是”

    寇英杰一笑道:“方丈可悟得‘一挺双进三带尾’之说,明乎此理,只怕这位道长想要赢这一局棋,可就要大费周折了!”

    至明方丈神色一变,啊了一声,用手重重在石几上拍了一下道:“对!寇施主可真是一言中的,高明,高明极了!”

    清水观主亦不禁面现稀罕的道:“啊呀呀这么看起来,寇相公可真是大行家了,佩服,佩服!”

    彼此相继落座之后,寇英杰道:“在下这一次来,看见贵寺的香火,似乎较之以前差的远了。”

    老和尚长叹一声,苦笑道:“施主你可真称得上洞悉入微唉!谁说不是。”

    寇英杰道:“白马山庄的按月津贴,莫非也没有了?”

    老和尚自嘲般地笑了一声道:“早没有了。原先玉小姐在的时候,尚还想到不时照顾一下,她一走,可就”

    一旁的清水观主笑骂道:“大和尚说话也不知惭愧,你还能靠人家一辈子么!”

    至明和尚冷笑道:“牛鼻子知道什么,早先老庄主郭大王爷在的时候,交付给我们庙里一个任务,黄河北岸九十六户难民,皆由本寺便中接济,才会按月布施些银钱,白马山庄这一断了布施不要紧,可就苦了庙里了,如今九十六户难民,总算有五十户,已能自立,剩下的四十余户,本寺却不能断了接济!”

    清水观主叹道:“这倒也难为了你。”

    寇英杰点点头道:“方丈所说,俱是实情,在下这次前来,对于贵寺义行,探听得甚为清楚,河北的难民对于老方丈的长期按时接济,无不极口感戴,可见得公道自在人心!”

    至明和尚苦着脸道:“就是因为这些难民太可怜了,老衲才放不下这个包袱。本年来,庙里香火不盛,寺僧自动发起,减食一餐,尽管这样,我们也没有断了对他们的接济,只是以后的情形可就不得而知了!”一说到这些,老方丈那张脸可就罩起了大片的愁云。

    寇英杰道:“老方丈这等人溺己溺的精神,实在令人感动。在下此次出来,收缴了几个盗匪组织的买卖,得了不少不义之财,这一次来,就是专为捐献来的。”说罢他由背后解下了一个小木箱子,双手送过来。

    至明和尚一惊道:“啊!这可是太不敢当了!”

    寇英杰道:“有了这笔钱,贵寺今后当不至再为钱财事而发秋了”

    至明和尚感激的道:“这寇施主可真是造福敝寺与数十灾户的大恩人了!”边说,遂自寇英杰手中接过那个箱子来。他万万不曾想到那只箱子竟是如此的沉重,待接到手中,足下禁不住打了个踉跄。老方丈忙把箱子放在石几上:“这里面到底有多少钱呀?”

    寇英杰道:“黄金七百两,另白银三百两,合共千两之数。”

    “这这可怎么敢当!施主大善士在上请受老衲一拜。”一边说着,老和尚真个拜倒下来。

    寇英杰道:“不敢!”右腕微伸,轻轻托在了至明方丈右臂下,老方丈不要说下拜了,连想弯一下腰也是不能。

    须知方丈武功已是相当不错了,这一刻,在寇英杰扶持之下,竟然感觉到身不由主的受对方摆布。

    寇英杰手势前送道:“方丈请坐!”

    老方丈可就势不由己的坐了下来。

    寇英杰随即自行坐好。

    这一切看似无奇,只是受者却是心里有数,老方丈脸现惊异,这一时间,简直把对方视若神明。

    清水观主冷眼旁观,可是心里有数,当下面现惊异地站起来,向着寇英杰抱拳道:“寇相公敢情还负有绝世身手,老道先前竟是没有看出,唐突了高人,万请海涵!千万恕罪!”

    寇英杰微微一笑道:“道长说哪里话,小可对于道长的‘旋风八杖’却是久仰得很,心仪之至!”

    清水观主呆了一呆,看了一旁的至明方丈一眼,随即兴奋地笑道:“啊哟哟!寇相公夸奖。看来阁下是无所不知,竟连老道那点见不得人的箱子底儿也摸得这么清楚,足见高明,高明之至!”

    至明方丈口喧佛号道:“阿弥陀佛,寇施主此来除了惠顾敝寺以外,当系还有另外的重任吧!”顿了一下,他双手合十道:“无量佛——敝寺受了施主这么大的恩典,受之有愧,施主若有什么差遣,即请不吝指示,老衲亦当量力而为才是。”

    寇英杰微微笑道:“老禅师你误会了,在下此来确是有事待办,但是却万万不敢惊动老方丈佛门中人,二位师父请坐!”

    一僧一道欠身坐定。

    寇英杰道:“不瞒二位师父,小可乃是郭白云老剑客身后弟子,这一次是专程回返师门来的。”

    至明方丈与清水观主相继一怔。

    老方丈不胜惊喜的站起来道:“这么一说,可就更失敬了,原来是寇少庄主。方才言语不当少庄主请千万不要介意才是。”

    寇英杰道:“这个称呼却是万万不敢当,方丈请坐,容在下后文禀告。”

    至明方丈自闻知对方是郭白云的身后弟子,猝然间象是生出了无比敬意,却也拘束了不少。

    那位清水观主却以无比惊疑的眸子打量着寇英杰道:“贫道不久以前风闻江湖上传说,郭老王爷在仙逝之前,收有一个杰出的传人,将生平绝技倾囊相授,并以爱女玉小姐相托,莫非那位少侠竟是”

    寇英杰面上讪讪地道:“道长所闻不错,不才正是传说之人。”

    清水观主欠身道:“失敬,失敬。”接着他又微笑道:“这件事贫道与至明师兄曾经不止一次的谈论过,俱认为是不可思议,难以忖测之事,想不到竟然是真的。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见了少侠,真是无限钦佩,足见郭老王爷生前有知人之明,能有少侠客这样弟子,足可克绍箕裘,光大门楣了。真正是皇天有眼,义德不孤了!”

    至明方丈亦不禁口喧佛号道:“无量佛,无量佛——老衲当真是有眼无珠。其实少侠客三年前运送老庄主寿材,下榻敝寺之时,老衲就应该看出究竟,唉!唉!当真是人老不中用了!”

    寇英杰轻叹一声道:“实不相瞒,在下虽承先师生前垂爱,授以秘功绝技,并承以师门道统相托,无奈事与愿违,以致蹉跎三年,一事无成,及今思人,大感愧对先师在天之灵!”他突然顿住话声,由不住长长的发出了一声叹息,更似有无比难言之隐。

    至明方丈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少施主心事老衲俱都知道。少施主,不是老衲出家人多话,少施主既承郭老王爷托以重任,授以道统,这门户中事,却不能轻易推卸,放弃不管的。”

    清水观主嗟叹一声道:“然。白马山庄如今越闹越不象话了。少侠客,你可回来了,关于贵师门中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寇英杰黯然点头道:“二位老师父说的是,在下这次回来,正是在求证有关敝门之诸项传说,尚请二位师父本诸关怀初衷,知无不言才好。”

    至明方丈重重叹息道:“唉,这话可不知从何说起了。要说的话实在太多了,太多了!”

    清水观主道:“少侠你敢情还不知道?”

    寇英杰道:“不瞒二位师父,在下虽忝列先师门墙,却一直不被二位师兄所承认,被迫出走。这两年来我发奋苦练绝技,自信已具有相当火候,因念及先师故世托嘱之殷,不得不打点精神,力图振作,甘犯万险,亦要振兴先师所留交之遗志!”

    至明方丈合十道:“阿弥陀佛,少施主这么说可就对了。”言说到此,情不自禁地大声嗟叹起来。

    清水观主含笑道:“这就叫皇天有眼,邬大野这两年所作所为,不止对不起当年老庄主的教诲,简直把郭老庄主的脸都丢完了。连带着也给正派武林泄气,难得少侠有这番雄心,真该好好整顿一下门风了。”

    寇英杰点头道:“观主说得极是。这就是在下此次重返师门的主要原因!有关两位师兄的传说,在下此行也调查过,只是众说纷坛,莫衷一是!兹事体大,在下不得不小心求证!”

    至明方丈合十道:“阿弥陀佛,少施主问起这件事。老衲倒不得不说实活了。”

    “方丈请说当面。”

    至明方丈频频颤动着一双银眉道:“这话老衲原不思再说,只是少施主见问,老衲却不得不直说了。”

    清水观主催促道:“和尚少卖关子,快说吧!”

    至明方丈苦笑道:“大概是两个月以前,因为庙里香火不继,白马山庄老庄主定的月俸银子,久拖不给,数十户难民齐来敝寺哭求,其惨况少施主你是绝难想象是老衲被迫不已,才找出了当年令师郭老庄主亲批的手令,找上山庄”

    寇英杰岔口说道:“且慢,手令上说些什么?”

    “阿弥陀佛,”至明方丈合十点头道:“令师手谕大意为述说善行之职责,并委托老衲所主持的白塔寺负责每月向白马山庄索取月俸白银百五十两,以资济灾之需。手令上除有郭老王爷亲笔具结以外,并盖有‘白马山庄’的火掌金印为记。”

    寇英杰道:“我明白了,请继续说下去。”

    至明方丈道:“是老衲进得白马山庄,几经转托,才得见着了一个姓许的副庄主。”

    寇英杰一愕道:“且慢,”至明方丈顿时停住。寇英杰眉头微皱道:“大师说到姓许的副庄主我却不曾听说过有此一人。”

    至明方丈道:“阿弥陀佛,少施主你当然不知道,这个许副庄主,老衲以前也不曾见过,后来才知道此人姓许名铎,人称智多星,原是宇内二十四令的一名坛主,后为铁海棠特别引荐,才充当了白马山庄的副庄主。”

    寇英杰不禁神色陡地一变,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清水观主岔口道:“寇少侠你可知道,如今白马山庄,上上下下可全都得听这位许副庄主的,邬大野现在连一半的家也当不了啦!”

    寇英杰冷笑道:“这么说,较诸外面的传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至明方丈点头道:“事实确是如此。”

    寇英杰长长叹息一声,道:“请方丈再说下去!”

    至明方丈道:“老衲是要说。老衲见着了那位趾高气扬的许副庄主,说明来意之后,那位副庄主一脸傲气的告诉我说,现在白马山庄的事都由他负责,郭老先师生前说的一切,都不能承认。我即要求一见邬大野,那位许副庄主冷冷一笑,即告诉我见了情形也是一样,即使是邬大爷批准,他不准也是无用。当下这个许铎还故示大方的差人带我去见邬大野。”

    寇英杰道:“方丈可曾见到了我那个大师兄?”

    “见着了。”至明方丈脸上罩起了一片怒容。他冷笑一声又道“却没有想到这位邬大庄主,如今竟然变成了这样,简直是不通人情世故!”

    寇英杰沉思道:“莫非方丈与他发生了冲突?”

    “唉!”至明方丈嗟叹道:“事情是这样的。”对于这件事,提起来他真有无限懊恼:

    “当我看到了这位邬庄主之后,想不到他态度之蛮横竟较那位许副庄主更为恶劣。唉唉

    老衲真是作梦也不曾想到!”

    “他对方丈你怎么了?”

    “寇少侠!”至明方丈频频摇头叹息道:“你那位大师兄态度实在太坏了当时他竟将郭老庄主生前所留交的手令索去,三把两把扯了个粉碎。”

    聆听到此,寇英杰由不住倏地站身而起,可是紧接着他又缓缓叹息一声,慢慢坐下来。

    至明方丈口喧佛号道:“阿弥陀佛,老衲皈依佛门数十年,久已不动肝火,只是这件事却令老衲忍无可忍,当场与他争论起来。”

    清水观主也忍不住一腔怒火,大声道:“简直岂有此理!这位邬庄主也未免欺人太甚了,大和尚这口气你竟然忍得下去?”

    至明方丈道:“老衲是忍不下去,那是因为邬大野出言无状,并喝令手下将老衲撵出去,如此才迫使老衲与他理论,不意这个邬大野竟然恃强欺人,猝然向老衲出手。”寇英杰与清水观主不禁面色大惊。至明方丈双手合十喧了一声佛号,遂道:“老衲这多年来,虽不曾把功夫拉下,可是比起邬庄主来,毕竟差了许多”

    寇英杰关心的道:“方丈莫非受伤了?”

    “正是如此。”至明方丈叹息道:“这都怨老衲武功不济,自不量力,当时动手之下,吃邬大野掌力击中前胸,当场口吐鲜血,受了重伤。”

    “啊!”清水观主大声道:“他竟敢下此毒手!”

    “他怎么不敢?”至明方丈由不住双手合十,又喧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那邬大野一见伤了老衲,竟然一不做二不休,当场更生出歹意,想把老衲毙命当场,这时忽传有贵客铁夫人上门,邬大野才不得不中途罢手,却命人将老衲拉出庄外,暴尸荒郊!”他不胜凄苦地叹息,又道:“可叹老衲身受重伤之下,年事已高,那两个抬老衲而出的恶奴,却惟恐老夫不死,竟然居高临下,将老衲硬行向涧底抛落下去。”

    寇英杰一声不吭,只是他眸子里却交织着凌人的怒火,显然怒到了极点。

    清水观主却直着一双眼睛,急于一听下文:“后来呢?”

    至明方丈低喧一声无量佛,随即冷冷地道:“总算是人不该死,五行有救,多亏了老衲身上一袭袈裟,中途挂着了壁梢之上,幸有云雾封锁,迷失了那两个狗才的目光,老衲才捡得了这条活命!”

    “哦,”清水观主才似忽然想起来道:“怪不得你有一阵子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我只当你罹患了什么疾病,原来是在疗伤呀!”

    “老衲也只得这么宣称。”至明方丈面色黯然的接下去道:“事后邬大野还生恐老衲不死,曾派人到庙里来找寻老衲,幸老衲事先早已防到了这一点,特意嘱咐各弟子一番应对,如此才算逃得了活命!”

    清水观主道:“往后这件事你却是大意不得。”

    “老衲知道,”至明方丈道:“是以老衲才改了法号,改至明为至空,对于白马山庄与宇内二十四令的人都特别的加以小心注意”

    他双手合十,余悸犹存的道:“无量佛,经过此一件事后,老衲的观念更加改了许多,再也不敢着意凡俗之事了。”

    话方至此,却见寇英杰站身而起。他脸色十分沉着,冷冷地道:“老方丈所说可是实情?”

    “这”至明方丈沉声道:“句句实言,少侠莫非怀疑老衲所言不实么?”

    寇英杰道:“方丈不要误会,因为兹事重大,在下不得不调查清楚。”

    老方丈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少侠若不相信,请看看老衲身上所中之掌伤即知非虚。”说罢解衣露怀,将前胸现出。就在他前胸左面方向,留有一个心形掌印,尽管已过了长久时光,那掌印依然显明在目,其色暗紫,状似一颗鸡心。

    寇英杰只看了一眼,已禁不住神色猝变。一点都没错,正是邬大野最为擅长的乾元间心掌。寇英杰当然不会忘记当年一掌之恨,两相印证之下,他焉能再有所怀疑!

    寇英杰亲自为老方丈把衣衫理好,内心尽管痛愤到了极点,外表却并不显出:“方丈所受之耻辱痛楚,在下感同身受,此事皆由在下威信不足,未曾尽到先师故世时所托嘱之遗命,在下深感愧疚,方才万请海涵。”说罢,他深深向着至明方丈拜了一拜,随即站起抱拳道:“在下告辞。”

    至明方丈怔了一下,才转过念头,慌不迭道:“寇少侠,你这是上哪去,敢不是上白白马山庄吧?”

    寇英杰道:“不错,正是去白马山庄。”

    至明方丈与清水观主相继一愣,寇英杰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

    白马山庄从外面看上去,气势显然较以前略有不同。巍峨的高大院墙四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兴建了数十座刁斗。这些刁斗全系清一色的岩石垒建而成,每一座都约有五丈高下,上尖下方,看上去甚具气势,彼此又间隔着一定的距离,前呼后应,确属大观。记得当年老庄主郭老王爷在世的时候,这地方全不设防,甚至于前后左右的四扇庄门也都时常敞开着,任由那些选胜登临的风雅之士随意进出,前堂里特意设置的有茶饭,免费供应,只要游客高兴,更可在山庄里各处走上一圈,如果天晚了,只要与庄里的管事取个商量,即使是投宿住上一夜。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因此,白马山庄虽是一方武林名门所在地,你当它是一处供人玩耍的名胜亦无不可。

    人们对于那位前庄主郭白云,郭大王爷的敬爱之情,也正是在此。那位老人家看上去,永远是那么随和,那么和蔼可亲,没有架子。然而曾几何时,在他老人家去世不久之后,白马山庄的情形,竟然会有了这么大的一个转变。

    如今的白马山庄可再也不是能够容人随意来去的白马山庄了。休说是随意进出山庄了,就是在距离山庄里许以外,你就能感觉出那种不自在,如果你敢再看上几眼,准保就有人会上来找你的麻烦了。何苦呢!日子久了,又有谁这么不识趣,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尽可能的都远远避开来算了。是以,空令这兴隆山上莺飞鸟语,花开似锦,却再也没有一个选胜登临似的骚人墨客。翠谷青岭空负了绿茵遍地野,涧底流泉虚承了落英缤纷,顾景伤情,怎不令人触景伤情,抚今思昔的大为叹息。

    落日西垂,残阳余晖渲染出一天的嫣红,岭半飞泉更象是搭着一座琥珀桥似的灿烂夺目,长空有三数只大雁缓缓掠过去。

    寇英杰远远拉马来到了岭前。

    这条路他是再熟悉不过,当他拉马踏过眼前那座废置的半倒石桥时,脑子里却想到了前人“平生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的绝句。犹记得三年前的初冬季节,他第二次登临这座山时,心目中的那种愁苦感受,倒是与如今相差无几。

    他当然不会忘记在半途巧遇大师兄邬大野的情景,当时被他乾元问心掌打落悬崖,如非受马黑水仙的通灵,自己早已做了涧底冤魂。如今,他又来到这个地方。就在那片悬崖前,他勒缰驻马,回想着当日情景,心里的那一番感受可就不用提了。

    马蹄子敲打在上山的板道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空山回响,别有余韵。山是兴隆山,白马山庄仍是白马山庄,只是人事的沧桑变幻,却使他感觉到一脉伤情,由于他今日的来到,更不知要激起一种什么样的变化,一场凌厉的凶杀,势将难免,为此灵山胜景带来一番腥风血雨看来也是不可避免。是以,他的心情也就更加的显得沉重。

    前行约里许山路,意外的发现到一座拱门,耸立在正前方的山道隘口,却有两个黑衣壮汉,各自手握腰刀,威风凛凛的立在左右。寇英杰一直拉马走到了近前,才站住了脚步。

    两名汉子对看了一眼,其中之一随即上前一步,大声道:“喂,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去去去!”

    寇英杰沉声道:“这里有什么规矩?”

    那汉子立时面现怒色,横眉道:“这里早已不通行人了,要游山玩景,到那边去,这里不行。”

    寇英杰此来原就没有安着好心,见状更算是对了心意,当下微微一笑,表情里充满了调侃:“老兄这话可就错了。”他淡淡笑道:“既是不通行人,要这条山路干什么用?”

    “妈的!”那汉子厉声叱道:“你小子没有长眼睛吗,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看清楚了,这不是白马山庄吗?”

    那汉子忽地抽出了腰刀,正要上前,另一个汉子忽然道:“老马且慢”拔刀汉子闻声站住,却回头怒冲冲地道:“这家伙是存心来找我们麻烦的,我看八成就是副庄主关照要我们注意的那个人。”

    后一名汉子已走了过来,在寇英杰身前站定,抱了一下拳,说道:“请教朋友贵姓大名?”

    寇英杰点点头道:“我姓寇,怎么,这里上山的人一定要通名报姓不成?”

    那汉子嘿嘿一笑,露出白森森一嘴牙齿,上下打量着寇英杰道:“那倒不必,寇朋友你大概是外乡客吧,我们这里是不招待外人的,寇朋友可有入庄的腰牌没有。”

    寇英杰摇摇头道:“没有!”

    “那么,你是来干什么的?”

    “看朋友来的。”

    “看谁?”

    “邬大野!”

    那汉子愣了一下,哼道:“邬庄主?”

    “那只是你们的称呼。”

    “你看怎么样?”先时拔刀的汉子大声道:“这小子竟敢直叫庄主的名字,不是存心来找碴儿的吗?”嘴里说着,这人足下一个抢扑之势,已来到了寇英杰身前,掌中刀抡圆了,飕的一股刀风,真向着寇英杰当头直劈了下来。

    对付这类角色,寇英杰简直毫不在意。他一只手还带着马缰,就在对方汉子手中这口刀眼看着即将落向脑门的一刹那,他右腕轻振,已自把手上的半截皮缰抖了起来,象是一条腾空而起的怪蛇,只一下,已缠在了这汉子手中刀锋之上。紧接着寇英杰手势轻起,皮缰一挣,已把那汉子手中钢刀夺出了手,哧的一声,空中划出了匹练似的一道白光。

    这口刀足足飞出了十数丈外,哧的一声,深深钉入对崖石壁之内,摇曳出一片动人心魄的寒光。

    持刀汉子是想一力夺刀,却挡不住寇英杰加诸在马缰上的力道,一只右手登时虎口震裂,皮开肉翻,涌出了大股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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