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理查逊比这个女人年轻,但他也达到了她的年纪并且他们三个——还有劳儿——一起长了许多年纪,有几百岁,长到了沉眠在疯人身上的那种年纪。
在这同一个时辰,他们一边跳着舞,一边说了话,几句话。舞曲间歇,他们继续完全沉默,并排站着,与众人保持距离,一成不变的距离。除了他们的手在跳舞时交合在一起外,他们没有比初次相见时更接近。
劳儿一直待在事件发生、安娜-玛丽斯特雷特进门时她所处的地方,在酒吧的绿色植物后面。
塔佳娜,她最好的女友,也一直在那儿,抚摸着她放在花下的小桌子上的那只手。是的,是塔佳娜在整整一个夜晚对她做着这一友好的动作。
黎明时分,麦克理查逊用目光向大厅深处寻找某个人。他没有发现劳儿。
安娜-玛丽斯特雷特的女儿早就离开了。看上去,她的母亲既没有注意到她的离去,也没有注意到她不在场内。
劳儿大概和塔佳娜一样,和他们一样,都还没有留意到事物的另外一面:随着白日到来,一切都将结束。
乐队停止了演奏。舞厅看上去差不多空了。只剩下几对舞伴,其中有他们一对。此外,在绿色植物后面,还有劳儿和这另一个年轻姑娘,塔佳娜卡尔。他们没有注意到乐队停止了演奏:在乐队本该重新演奏的时刻,他们又自动地拥在一起,没有听到音乐已经没有了。正在这时候,乐师们一个一个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小提琴封闭在阴郁的琴盒中。他们做了个让乐师们停下来的手势,或许要说什么,无济于事。
麦克理查逊把手放在自己额头上,在舞厅中寻找某种永恒的标记。劳儿瓦施泰因的微笑就是其中的一个,但他没有看到。
他们默默地互相注视着,长久无语,不知该做什么,怎样走出这一夜。
这时候,一个有了些年纪的女人,劳儿的母亲,走进了舞厅。她一边谩骂着他们,一边质问他们对她的孩子做了些什么。
谁会把这一夜发生在t滨城娱乐场舞厅里的事情通知了劳儿的母亲呢?那不会是塔佳娜卡尔,塔佳娜卡尔没有离开过劳儿瓦施泰因。她是自己来的吗?
他们在自己的周围寻找被辱骂的人。他们没有回答。
当母亲在绿色植物后面发现她的孩子时,空寂的大厅里响起混杂着抱怨和关切的声音。
当母亲来到劳儿身旁碰到她时,劳儿终于松开了手中的桌子。此时此刻她只意识到一个结局显现出来,不过是模糊地意识到,还不能明确区分会是哪一种结局。母亲在他们和她之间的屏障是这个结局的前兆。她用手,非常有力地,将之掀翻在地。抱怨和关切混杂的声音停了下来。
劳儿第一次叫喊。这时,一些手重新落到了她肩膀周围。她当然辨识不出都是谁的手。她避免自己的脸被任何人触碰。
他们开始移动,向着墙走去,寻找着想象中的大门。黎明在厅里厅外都是一样的昏暗。他们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大门的方向,开始非常缓慢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劳儿不停地叫喊出一些合乎理性的东西:时间还早,夏令时弄错了。她恳求麦克理查逊相信她。但是,因为他们继续往前走——人们试图阻止她跟去,可她还是挣脱了——她向门口跑去,一头撞到了门板上。大门,铆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们低垂着眼睛从她面前走过。安娜-玛丽斯特雷特开始往下走去,然后是他,麦克理查逊。劳儿用目光追随着他们穿过花园。到她看不见他们时,她摔倒在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