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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夜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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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做串永正广,是山手人材开发中心的讲师,另外还担任少棒教练。”

    “原来如此,接下来你会参选市议员吧?”

    北本先生淡淡的语调,让这个叫做丰永的男子,完全没有发觉北本先生是在嘲笑他。

    “对了!至少该去看看是谁在驾驶这班车。有勇气的就跟我去机房看看!”

    他的表现不禁让人觉得这个男的一定喜欢指挥别人,一开始先大声嚷嚷,引起别人的注意,然后强行将所有人带往自己想去的地方。八成他在人材开发中心时,也是用这种方法。

    北本先生边笑边摸着下巴。

    “我们早晚会知道,他是只会发牢骚、或是真的有领导能力的人。”

    “就算他真的有领导能力,也要看发挥的时机和状况吧?”

    看来根岸也很不满,他显然并不认同丰永是个理想的领导者;不单只有耕平对丰永反感。

    “嗯如果他是三、四十年前劳工团体的领队的话,说不定还挺优秀呢!”

    北本先生一边摇晃着空啤酒罐,一边如此评论着。

    由于没有人愿意与勇敢的丰永一同行动,他只好一个人朝机房走去,事到如今,总不能连自己都不去看看。

    “耕平不去看看吗?”

    “去了也没用。”

    “吓为什么?”

    “反正机房的门一打不开。即使打开了”

    “即使打开了会如何?”

    “我想:机房一定没有人。”

    与其说这是耕平的想像,不如说是他记忆中的一个光景。他不确定是在电影或是小说中看过,但是碰到这种情况,车掌大多不在列车上。

    结果在四十七秒后出现了。回到车厢的丰永铁着一张脸,发出来的声音尖锐而颤抖。

    “不行,机房的门打不开,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耕平果然猜中了,但没什么好高兴的。或许是因为啤酒的缘故,他的思考无法集中,像榕树枝一样多的疑问,在耕平脑中形成一片丛林,而那些没有头的雕像们,则在树根之间跑来跑去。

    丰永好像继续在那边说着大道理,耕平却一点也不想听。他将手肘撑在窗缘,闭上了眼睛。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睡着,然后将一切都当威是在作梦。

    “耕平哥哥,你喝醉了吗?”

    耕平张开眼睛,看见来梦正担心地望着自己。他笑了笑,说话的声音和窗外的汽笛声重叠在一起。

    “我不要紧你别担心。”

    耕平尽量想让来梦放心,而丰永仍然大声地演讲。总之,他就是要大家同心扭转现况,突然,他要耕平发表意见。耕平虽然厌恶他以领袖的态度自居,也说了一些话,因为如果什么都不答,他一定会纠缠不休,直到自己回答为止。

    “我想不需要采取任何行动吧?只要继续坐,列车总会到达某个地方。”

    “那你说说看,列车是什么时候、又会开到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那么你又怎么保证像这样吵闹,情况就会好转?”

    “什!”

    丰永这个人,有强敌出现精神反而会更好,果然适合当劳工团体的领队。他在人材开发中心的时候,八成也是对着前来进修的社会新鲜人们大声地斥责吧?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啊?吵架是不能解决任何事情的!”

    根岸冷冷的声音,阻止了他们继续吵下去。北本先生则保持沉默,似乎正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

    “车子快要转弯了!”

    来梦的声音充满紧张的情绪,而这情绪连带地也传染给耕平。

    “你知道?”

    “嗯!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所以别想太多。”

    “嗯”“你们在说什么?”

    丰永沙哑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我们在说小孩子所做的梦。”

    “小孩子的梦何必当真?看你一副认真的样子。”

    “不关你的事!”

    耕平的态度让丰永气得龇牙咧嘴。在丰永看来,耕平简直就像是刚被送进人材开发中心,不成材却爱反抗的公司新人。

    “让我和那孩子说话,我有事要问她。”

    丰永的双眼亮了起来。因为他现在正处于非常不愉快的状况,好不容易有个可以让他发泄的对象,而且还是个稳赢的敌人,他认为只要自己高傲些,对方就会臣服于自己。但是耕平却拒绝了他。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根本不是想和她说话,只是想威胁她罢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别向小孩子夸耀你的力气。”

    “你欠揍码?”

    丰永眯起眼睛,他的身材虽然比耕平矮了五公分,但是他的体格可赢过耕平许多,从“你欠揍吗?”这句话看来,不但看得出他性格上的粗鲁,也可见他对自己力气的自信,虽然耕平可能打不过丰永,但是只要他有那个意思,耕平也准备奉陪到底。

    当恐惧冲昏人们的理智时,来梦就会成为所谓的“魔女”而遭到群众的猎杀吧?趁现在只有丰永有“猎杀魔女”的想法时赶紧打消它,一旦他的情绪传染给其他人,那就糟了。

    不知从何时起,耕平已担任起保护来梦的角色。虽然他自己仍是需要监护人的年纪,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护来梦。

    4

    丰永冷笑着。如果他穿的是长袖衬衫,恐怕现在正卷袖子准备开打吧?当耕平站起来时,根岸低声叫喊着:

    “列车转弯了!”

    一瞬间,所有的乘客都向列车行进方向的左边车窗偏了过去,身体的感觉告诉人们,列车正往左边弯去。

    到刚才为止,所有乘客的眼光及兴趣都集中在丰永的身上;没想到才一下子的工夫,他就被大家遗忘了。丰永就像猴子山中被抛弃的落寞猴王,连他想要单挑的对手,都无视他的存在。

    这时候,耕平才第一次注意到车厢内的人数:除了来梦、北本先生、根岸、丰永和自己五个人外,还有两位男性和两位女性,一共是九个人;人数足够组一支棒球队,只不过这支球队毫无默契,恐怕赢不了任何一队。

    和来梦及北本先生一样,耕平把额贴近了玻璃,放眼望去一片黑暗,唯一的亮光来自车厢内的照明。在毫无边际的黑暗中,成列的雕像立在那里,而且少说有五座。

    雕像沿着铁轨排列,反射着从列车传来的亮光,但是,耕平看见雕像的样子,只有短短的一瞬间:雕像穿着罗马式的宽衣,其中一座还有着狮子头,耕平没算清楚雕像的数量,也许是六座、也可能是七座。

    “可以请你说明这是怎么回事吗?”

    丰永以阴沉的语气逼近耕平,用阴惨的眼神注视着来梦,他的目光就像一个斥责不良学生的老师一般。

    “这小鬼一定知道些什么!列车一转弯就看得到雕像所代表的意义,她一定知道!”

    老实说,耕平满赞成丰永的意见。但是,耕平丝毫不苟同他的做法,他只会将真相逼入深渊,到最后却救不了任何人。

    “说!你想把我们带去哪里?有什么企图?”

    “我不知道!”

    “你说什么?”

    “我还想叫你们告诉我呢!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告诉叔叔的!”

    “你以为你骗得了我吗?”

    “你够了没?”

    耕平大声骂了这个年纪比自己大一截的男子,两人又再度点燃了战火。丰永也因为再次吸引了众人的注目而精神奕奕。

    “别闹了。打架也解决不了事情,不是吗?”

    丰永的同伴这么说。一个年约三十、头发有点塌、妆画得很浓、穿着无袖衣服,看起来像是在酒家上班的小姐。也许是妆画得不错吧?她的长相倒是满引人注目的。

    “假如那个小妹妹真的知道什么,我倒希望她诚实地说出来。”

    “这太为难她了。因为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耕平下定决心,即使只有他一个人,也要当来梦的“防波堤”从搭上这班奇怪的蒸气车开始,常理就跟着月台一起被抛到脑后了。列车行走在不合常理的黑暗中,而车上的九名男女乘客,则被关在遭隔离的狭小世界里,并不是来梦把这辆车叫来、强迫大家搭上的,但为什么年纪最小、最纤弱的她,要成为他人攻击和纠缠的对象?

    想到这里,耕平不禁打了个寒颤。

    “总之广大家先冷静下来好好商量才是最好的办法。”

    她的意见虽然平凡却充满理性。

    “对了!我叫做玉村雪绘。这是本名哦!在店里是用别的名字。至于那家店是在池袋车站的西侧出口”

    “别说废话!现在不是提那件事的时候吧?”

    丰永有点慌张地打断她的话。

    “有种大家就继续坐这班车吧!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也许会撞车也说不定,到时候所有的人就会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这个时候,耕平反而羡慕起丰永的简单头脑,列车出车祸固然很悲惨,却不是一种未知的情况,但现在的情形,却是无从判断好坏。

    无论如何,保护来梦是现在最重要的事。他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对一个才刚认识的孩子产生如此的想法,不过,人的精神意识是无法用公式来解析的;或许按照自己的心情行动,才是最重要的。

    “各位!既然大家在这种情况下相遇,不如互相介绍吧!老是躲在自己的壳里也没什么用,说不定还会造成什么误会呢!”

    这名叫做雪绘的女性所提出的意见,似乎还满被接受的。假如这是由丰永提出来的,恐怕只会让大家的心情更加紧张。看到雪绘的眼神,有一名男子首先介绍了自己。

    “我的名字叫做长田伸彦,是银行行员。原本是利用休假出来观察鸟类的,却遇到这种事,明天若是回不了东京,那可糟糕了”

    他的年纪大约在四十左右吧?中等身材,头顶微秃,衬衫上规矩地系着领带,看起来很诚实、正直,但并不机灵。

    “我是唐泽博史,是个西画画家。”

    这个身材高瘦的男子看起来快要三十岁、或许更年轻,不但有着一头长发,还有浓密的茶色胡须,看起来很像是还是凡人时的耶稣。

    “我是小西香津子。五天前我还在贸易公司上班,现在则是个轻松的失业者,因为突然想一个人旅行,才就是这样。”

    她看起来有二十五、六岁,梳着整齐、等长的头发,一看就像是上班族,脸庞还满端庄。但或许是车内昏暗的关系,她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

    北本先生、根岸、来梦和耕平也重新介绍了自己,这么一来,所有人都互相认识了,至于能不能成为理想的伙伴,或许是今后共同的课题,目前,他们只能称得上是难友。

    “刚才看到的雕像行列,到底是什么啊?有那么奇怪的东西存在,不如让大众传播媒体来介绍。”

    “脸部好像是像鸟还是什么的,因为很恶心,所以没注意看。”

    “我看到的是长得像牛。”

    “总而言之,长得不像人类。不对!应该说是动物的头连在人的身体上。那到底是什么啊?”

    好不容易有了交谈的机会,原本被各自孤立、心怀不安的人们,变得活泼了许多。但在丰永眼里看来,不过是一群失序的人罢了,为了夸示自己的存在,他又扯开了大嗓门。

    “简单得很!只要这小鬼把她知道的老实说出来,就可以解决了。”

    丰永的两眼泛起油光。北本先生则浇了他一桶冷水。

    “你准备拷问小孩子吗?”

    听到“拷问”这个字,丰永觉得有点扫兴。

    “我可没这么说。”

    “对你来说,人生也许很简单,但是你硬要别人认同你的想法,那可不成;假如这孩子说出她的梦,而我们的情况仍毫无改善的话,下一个你又准备责备谁呢?”

    丰永瞪着北本先生。

    “可是,我觉得还是拿个什么把她绑起来比较好,免得她丢下我们一个人跑了!”

    丰永越说越过分。耕平知道自己对他的厌恶感又增加了几分。其实,丰永并非真正在意来梦,他只不过将来梦当作发挥的题材。

    为了不让丰永老盯着来梦,耕平站起来挡住了来梦。

    “开什么玩笑!她能逃去哪里?你是在向小孩子展现你有多厉害吗?这么做情况会好转吗?”

    气氛骤然变得可怕起来,而打破这个僵局的是雪绘。

    “我突然想到,如果这孩子真的是害我们的人,即使把她绑起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况且,现在也没有东西可以用来绑她,还是别做这种无谓的事吧!”

    北本先生喃喃地说“赞成!赞成!”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脚突然被一股强烈的力量推倒,惊叫声四起。男女九个人就这么纠成一团,跌倒在通道上。动作最敏捷,的耕平也不支倒地,但是如果硬撑、不顺势倒下的话,说不定会伤到腰或背脊,幸好耕平跌倒的时候,头没有撞到扶手什么的;他站了起来,先是扶起来梦、然后扶起了北本先生。这时候,丰永叫了出来。

    “车子停了!”

    所有的人都发觉到的事,丰永不把它说出来不甘心;这个人的个性就是这样。

    “是小妹妹把车停下来的吗?如果是的话,就非向你道谢不可呢!”

    雪绘注视着来梦。这个在酒家上班的女性,从刚才就对来梦很有兴趣。丰永脸上虽然露出不悦的表情,倒也没有说什么。丰永和雪绘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让他不敢太嚣张。

    一阵怪声音突然响起,当所有人发现那是车门打开的声音时,便小跑步地从通道挤向车门。照理说,应该是手动式的旧式车门,竟然敞开着。对所有人来说,这个敞开的车门是出口?亦或是一个新的入口?他们无法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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