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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格玛集团统帅仓桥真广的呼吸和心跳之永远停止,是在这年的十二月三十一日下午六点四十分,这种急性肝衰竭的剧烈程度,以及死亡率之高是众所皆知的事实。西格玛集团旗下各公司的重要干部对于统帅之死都早有预料,因此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人做出惊慌失措的举动,应该也没有积极地展露喜悦之人,只不过大部分的人在依循礼节正襟哀悼的同时,心里难免开始想着接下来的事情。说的具体一点,在枫子所主导的新体制之下,他们能够占到什么样的位置。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有这种想法的他们不能说是不忠,毕竟真广已经死了而他们仍然活着,自己的将来如何是第一个不得不思考的问题,他们一面匆忙地进行各项事宜,一面低声地交换意见。
“丧主理所当然是由弘树小少爷出任,那治丧委员长呢?”
“找执政党的矶山议员如何?”
“如果是这样的话,该怎么安抚久保田议员?政治家太难搞了,还是从财经界找人吧。”
“还有朋友代表呢,不拜托个什么人担任也是不行的。”
“悼词部分就安排七个人,不,八个人吧。唉,原本以为今年比往年来得安稳多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来了个台风呢。”
继续说下去的话就太失礼了,所以他们并没有把话说完。台风离去之后,新时代就来临了,这是他们心中共有的默契。由女性出任财团主席或许不为财经界首脑所好,然而这并非政变结果,因此旁人也无从干涉,即便是有所干涉,枫子也会一拳将它挥开吧。
为了葬礼事宜而忙碌奔走的董事之一平嵨,在自己分担的工作告一段落,来到医院大厅喝着罐装乌龙茶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叫他,叫他的人是村松忠卫。他首先向平嵨报告,他已经派了部下监视锅田和广川,两人的行踪都已在掌握之中。
“虽然说在哪里都可以进行处置,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随时掌握住一切的行动。”
“你很谨慎嘛。”
平嵨高傲地回应着,两手不知不觉地把玩起已经喝空了的乌龙茶罐。
“你该不会只是来告诉我这件事情的吧?”
“当然不是。等地球仪一到手,第一个晚上,我就会入侵那边的世界。应该不致于太过仓促,但要是失败的话,大不了重新筹组更强大的阵容就行了。”
“你已经料想到失败了呀!”
“开什么玩笑!”
村松一笑置之,平嵨接着说起一段奇妙的话。
“到目前为止,我们总是以‘那边的世界’来作为称呼,依我看,该是换个称呼的时候了,我想了好几个名字呢。”
“哦,是什么?”
“西格玛世界,或者是仓桥乐园,还可以吧?”
“这个嘛”
“再不然,借枫子小姐的名字一用,叫做枫之乐园也不赖呀!”
“唉,这个就别提了吧。”
一脸强忍失笑的表情,村松开始说起重要的事情,内容如下面所述。
完全武装的佣兵部队不可能在东京的正中央移动,必须找个不引人注目的场地来存放武器弹药,集合尚未武装的佣兵队员,让他们在那里进行武装戒备之后,再送往那边的世界。关于场地和运输方式的确认,务请在一两日内准备完成。
听完之后的平嵨露出一脸惊愕的表情,真是个充满意外的除夕和元旦呀。然而,只要是身为西格玛的重要干部就没有除夕和元旦假期可言。既然无论如何都得忙碌,与其把过去之人从现世送走,倒不如竭尽所能地为新的支配者奉献来得明智。
“知道了,我会尽速处理的。”
西格玛公司拥有广大的仓库用地,员工用运动场,甚至还有私家用运输直升机,想要不引人注目地集结人员和物资并非难事。
“那就拜托你了,这段期间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呢。”
村松相当冷静沉着,从外表上完全察觉不到一丝一毫在一两日内即将指挥佣兵队实际作战的紧张。这究竟是胆识过人,还是缺乏认知力所造成的轻忽事态?平嵨实在难以判断,而且不得不毫无头绪地开始奔走。为了实现上代与枫子之梦想,这是他所分配到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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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在东京还是南阿尔卑斯,只要是在“这边的世界”里面,时间的迁移应该都是均等的才对。南阿尔卑斯在火山国家的日本相当罕见,是个没有火山的高山地带。位于这座山脉怀抱当中的矿泉旅舍迎接了一个安稳的除夕。毛衣上罩着旅馆所提供的短褂,双脚伸进下嵌式的被炉里,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赖洋洋地眺望着电视里的历史连续剧精华篇,感觉好象逐渐溶入了深邃的寂静当中。多梦对于出乎意料的雅致晚餐当中的甜点特别喜爱。那是一道淋上自制优酪的杏桃冰沙,有着缓缓渗入牙齿的冰冻口感,甜度恰倒好处。吃完甜点,把餐桌撤掉之后,多梦一时之间无事可做。
“总觉得好祥和呢。”
这时多梦反而有种难以平静下来的感觉。同住在旅舍当中的老夫妇也一样安静地窝在房间里面,简直就像是间无人旅舍。带来的两本书早已看完,以矿泉加热的浴池,一天泡上一次对多梦而言就足够,这下子多梦总算明白了。正因为这间旅舍什么都没有,所以枫叶的季节一过客人就不来了。今年雪下得少,所以银白色的雪顶还没下降到这个地方。和周先生一起生活以来,多梦几乎很少有感到无聊的时刻,然而历史剧的精华篇实在乏味,多梦真的无聊极了。不如到屋外看看,前天夜里的星空浓密地令人惊讶。周先生教过的冬季星座,怎么看都看不厌烦呢。出了房间,多梦先绕到玄关穿上鞋子,然后从院子里走到草地上面。这天晚上虽然是个月夜,但是云朵不时匆匆流过,就环境而言并不适合观看星象。在草地上绕了五分钟左右,正失望地打算回房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人影的存在。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男人,阻挡在多梦和旅馆建筑物当中。这一瞬间,多梦的时间刹时与无聊完全绝缘。
“你好啊,小妹妹。”
仿佛搀杂着泥浆的污水在锅里煮沸似的声音。多梦的神经全都起了鸡皮疙瘩,周一郎第一次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也有同样的感受。若想平安幸福地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的话,有一种对手是绝对不能遇见的,对于多梦和周一郎而言,这个声音的所有者正是这样的人物,这个事实不用借由理论或是理性,多梦就领悟到。
“要有礼貌,别人向你问候的时候,你也得问候回去。”这样的生活伦理,多梦故意不予理会。她沉默地背向男子,接着便一鼓作气地向前奔出。一定得赶快通知周先生才行。然而才跑了三四步,她的脚就踢到石头,虽然不致有受伤之虞,但却足以搅乱她狂奔的气势。失去平衡的多梦猛地向前扑去,好不容易才勉强站稳脚步没有跌到在地,后方伸来一只手,抓住多梦的左肩,不详的恶意伪装成笑声,向少女倾盆降下。
“哎呀呀,这样是不行的哟,小妹妹。别人问候你的时候要礼貌的回答,这个学校没教过你吗?”
“放开我!”
多梦原本打算放声大叫,没想到发出来的声音竟微弱地只能勉强触及人类的可听范围。那个男人,名字叫广川的男人,看起来只是轻轻地抓住多梦的肩膀,然而多梦却像是被吸盘给黏住了似的,完全动弹不得。
“我事先跟你舅舅说过了呢,这么没礼貌该不会是舅舅教出来的吧,真是伤脑筋的一家人哪。”
一涌而上的愤怒为多梦的舌头注入力量,她发出声音。
“那又怎样?反正周先生本来就是固执倔强好辩嘴巴坏不关心流行爱把手帕揉成一团,而且还是个失业者呀!”
“哎哟喂呀,简直连半个优点都没有嘛?”
多梦原本想接着说,除此之外全部都是优点,但是又觉得没必要跟这种人多说,所以并没有回应。忽然间,男子的右手动了一下,他的指尖滑过多梦的脸颊。
被男人手指所碰触到的皮肤在刹那间腐烂崩溃的错觉同时在多梦的脑海中形成。多梦猛打了一个哆嗦,原因除了恐惧之外,主要还是来自于生理上的厌恶反应。她觉得这个男人的皮肤之下仿佛有着一层毒蛇的皮,不过这种说法对于毒蛇而言似乎是个侮辱呢。男子的右手继续移动,来到多梦的眼前,他的指间夹着两根又长又粗的铁钉。男子将两者互相摩擦,一曲令人不快的疯狂旋律顿时回荡在夜之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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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令多梦相当失望的云的动作毫无秩序,一会儿藏住月亮一会儿又将它解放,地面上的明暗也随着不断变化。多梦走出旅馆虽然还不到十分钟,但是外甥女不在视线之内总是令周一郎感到不安。就这样,外出寻找多梦的舅舅的声音,将事态进一步地向前推移。
“多梦,怎么了,你在哪里呀?”
“周先生,千万不可以过来!”
多梦反射性地大叫出来,并且立即顿悟到自己的失败而恨不得把舌头咬烂。对于周先生而言“千万不可以过来”的叫喊远比“快来救我”的呼唤更具有吸引力呀。就在周一郎正打算奔向外甥女身边之同时,他也察觉到一股危险,于是他停下脚步,在困惑之中思索对策。
“多梦,等我一下,我一定会去救你的。”
“哎呀,小妹妹,谢谢你的帮忙,这下子我可省得费功夫去叫他过来了。”
广川从喉咙里发出笑声。多梦则相反地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自己怎么会做出让这种男人嘲笑的蠢事呢?真想狠狠地揍自己一顿。周先生想靠近却又不能靠近,在无法守护多梦的自责念头,以及对于广川的卑劣所产生之愤怒,这两种情绪的夹击之下,他只能呆立不动。
慢慢地,广川开始玩弄猎物。
“白川先生,你可真令人伤脑筋啊。怎么在正式交易之前就逃跑了呢?拜你所赐,我的元旦假期不但泡汤了,而且还不得不像这样子在三更半夜里出来工作呢。”
“放开多梦!”
对于一无所长的周一郎之要求,广川理所当然地仅仅以冷笑回拒,周一郎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内心的焦躁,没有不顾一切向前冲了过去。
“你们不是还有一个人吗?别装神弄鬼了快出来吧!”
在弦月堂的客户资料上留下记录的男人不止一人,不论他是田中还是铃木,总之以手臂从身后箍住多梦的那个男人,应该还有一个同党才对。广川以浮现着冷笑之嘴形开口说话。
“哎呀呀,被发现了吗?那就没有办法了”
广川身旁的夜气一阵骚动,锅田的庞大躯体现身。假如周一郎不顾一切冲了出去,当场和对方扭打成一团的话,结局想必是颈骨折断,而所有的麻烦也就此结束了。幸好他并没有这么做。只不过,随着锅田之存在得到证明,他们所带来的压迫感也随之增强,广川继续喋喋不休地奚落着周一郎的无能。
“两根钉子并用所划出来的伤口呀,事后是无法缝合的哟。丑陋的疤痕会一直残留到死为止,好可怜喔!”
钉子前端轻轻地压上多梦的右颊,多梦的口中顿时感到一阵干枯。她拼命地忍住尖叫,因为她知道尖叫只会徒然地让变态者更加兴奋而已。
“如果钉子上带有什么细菌的话,那可就更严重了呢。毒素从伤口入侵,接着腐败溃烂,肿胀,一张脸变得惨不忍睹。最后若是侵入脑部,整个人可是会疯狂而死呢。呵呵呵,小妹妹好象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呢,真想知道舅舅作何感想呢。”
周一郎再次认知到,这个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真正的虐待狂。在此同时,他也逐渐地冷静下来,把对方毫无止境的饶舌当成耳旁风,他开始拟订作战计划。
“长大以后一定是个美人呢,呵呵呵,只可惜是一朵尚未盛开就即将凋谢的悲惨之花呀。”
“总而言之你是不可能这么做的,胡说八道最好适可而止一点。”
冷淡的语调,大致如预期般地表达了出来。虽然广川的表情并无任何变化,但是内心对于自己无法照想象地控制对方之情绪,应该会感到挫折才对,他的语调起了细微的变化。
“这是什么意思呀,白川先生?”
“你要是敢动多梦一根寒毛,我就把地球仪给毁掉。到那个时候,你的雇主还可能会付你酬劳吗?”
广川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往旁边一看,锅田一脸不悦地沉默不语。别太过分了,广川从他的脸上瞧出这样的意思。不一会儿的工夫,交涉便照例达成。周一郎提醒着对方不可伤害多梦的安全,等他再次出现,手上已多了一座地球仪。
“应该是真品吧?”针对广川的质问,周一郎以旅舍房间里带出来的手电筒照向地球仪。确实并非普通的地球仪,广川二人同时确认。锅田遮掩着左手向前跨出,周一郎也谨慎地踏了出去。他以微微弯着腰的姿势拿着地球仪的底座,将它向前伸出去。从广川二人的眼里看来或许是一种怯懦的表现,但事实当然不是如此。
此时此刻的周一郎,对于多梦的聪明与机智正抱持着最大极限的期待。为什么要让他们直接取得地球仪的理由,多梦应该会明白的,一定要明白才行,否则的话,想要在这两个变态手中保卫生命与权利的机会就会永远失去。
多梦瞪大眼睛观望着周先生的表情与动作,从困惑到理解,神经网络的所有支线全部畅通。多梦明白周先生的用意,心跳也急遽加速。多梦察觉到自己全身的紧绷,所以稍微放松一点。锅田和周一郎相互靠近,并在伸手可及的距离处停了下来。锅田巨掌一挥,打算从对方手上将地球仪夺取过来,他的手抓住了地球仪。
就在这一瞬间,锅田高声吼叫。就在发出呐喊的同时,他庞大的身躯也从冬天的干枯草地上飞起了三公尺左右,接着肌肉厚实的背部便撞上地面。伴随着一声沉重巨响,大个子顿时动弹不得,仿佛被高压电击棒抵住似的冲击向锅田袭来。左手握着的厚刃短刀,因为力量的失去而从指间滑落刺入土壤之中,这是他打算在取得地球仪的同时,用来刺向周一郎腹部的短刀。
广川大感意外。什么样的情况他都有办法想象,可是眼前所发生的事实却难以预料。锅田这个人除了顽强之外,大概没有更贴切的字眼可以形容了吧。白川周一郎之类的对手,他绝对具有单手将他勒死同时把脊梁骨折断的臂力与杀人技巧。没想到这样的锅田,竟会在接触到地球仪的瞬间,像颗廉价的足球似的飞了起来,然后瘫到在地上。广川大感意外,几乎于同一时间,他的惊愕也转变成了痛苦。应该完全被他手臂所禁锢的多梦,以她白皙健康的牙齿向广川的左手狠狠地咬了下去,同时还以鞋跟踢向广川的右小腿。顾不得丑态毕露,广川发出呻吟,步履摇晃地让猎物逃之夭夭。
“周先生!”
多梦以心和肺功能许可之最快速度狂奔。周一郎伸出一只手来,将飞奔而来的多梦紧紧抱住,另一只手仍握着地球仪的底座。把多梦推向身后,周一郎以空下来的手拔起了刺入土壤中的短刀。
这个时候的广川已经完全恢复原状,正当他张牙舞爪打算扑向猎物之时,眼前忽然冒出了一个地球仪,广川立刻意识到,那就是巨汉锅田仅仅碰触到而已就被打倒的危险物品。身体一转,好不容易闪过接触,但同时也完全失去平衡。周一郎腿一伸,狠狠地绊了广川一脚,广川的身体在空中化成一根木棍似的,正面着地,紧接着侧腹又被踹上一脚,广川于是一边吃着草一边翻滚在冬天的枯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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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的话,广川怎么都不会是周一郎所能胜过的对手,这无关勇气或者侠义之心,而是技术上的问题。他可是个暴力专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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