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
想到这里,不由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暗称“侥幸!”
再往地上寻找那“飞天红鳞”的尸体,已不见影儿了,由于这一场剧斗,已不知被卷到那里去了。
当然,要找的话仍是找得到的,但无此必要。
他兀立了片刻,弹身出庙,朝集上奔去。
昨夜来的目的,本是要回梅映雪所寄的革囊,想不到碰上了这一宗大岔事。
不久,来到集上,只见来往的大部分都是山居人的装束买卖也以山产居多,虽是山边小集,但因临近水旱大镇,市面倒也热闹,各式买卖俱有。
这一夜折腾,丁浩已感腹如雷鸣,心想,先填饱肚子再说。
于是信步走入一间小酒店,一看那些吊挂在灶头横档上的野味,不由食指大动,这类食品在别处是很少有的,在山集里,却是便菜。
坐下之后,要了一只烤山鸡,一条渍獐腿,一盘鹿脯,一壶白干,津津有味地吃喝起来。
正在吃得有兴之际,只听座中一个粗喉咙道:“昨夜保山王爷庙闹鬼,唬死人!”
丁浩不期然的抬头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猎户打扮的汉子,箭袋刀叉根在桌边,与他同桌的,是一个穿蓝布衫的老者。
此际时辰还早,食客只寥寥七八人。
听猎户这一嚷,全都惊异地望着他,连店小二也凑了过来。
那穿蓝布衫的老者两眼一瞪,道:“三宝,你说什么?”
叫三宝的汉子扫了座中诸人一眼道:“我说昨儿晚上保山王庙闹鬼!”
“瞎说!”
“万大叔,我三宝几曾瞎说过”
“呵!你且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昨儿个晚上,我为了赶一只山虎,折腾了大半夜,到四更多天才出山,从王爷庙后面经过忽然听到一连串鬼喊神号之声,我当时唬了个半死,双腿发软,连爬都爬不动了但我又忍不住不看,你猜怎么着?”
所有的目光全直了,嘴张得大大的,静持下文。
蓝布衫老者横眉竖目地道:“别买关子,说下去,怎么着?”
那汉子神色之间似乎余悸仍存地道:“我看到一位天神在林中踏空而行,所经之处,不断发出鬼号之声,却不见任何影子,不久,来了一个道装的,定是吕纯阳,两位神仙不知交谈了几句什么,便消失不见了”
“啊!”“啊!有这种事?”
蓝布衫老者面色疑重,一本正经地道:“这必是王爷显圣,清除那些扰人的山魈野魅,以保苗境平安。那吕纯阳定是来助阵的,以后呢?”
“我糊里糊涂回了家,一觉睡到此刻,还好,没被邪气所侵”
“嗨!王爷显盛,还怕被什么邪魔侵害,我说三宝,王爷定是故意让你看到,要借你嘴传这件神绩,这得与集中父老们谈谈,来一次叩谢。”
“对,对,万大叔说得对,我下午要先备三牲去叩拜。”
酒客们开始七嘴八舌,纷纷谈论起来。
一阵焦臭味飘入座中,小二转头大叫道:“菜烧焦了!”
原来那掌锅的手拿夕子,早已听得出了神。
丁浩正呷了一口酒,全喷在桌上,他明白那猎户所见,正是地狱尊者与缥渺真人在庙周杀人的那一幕。
江湖凶杀,变成了王爷显盛,愚夫俗子,可笑又可怜,现场尸体已被清除火化,这传言更加坐实了。
那汉子似被自己所说的唬住了,显得有些不自在。
穿蓝布衫的老者摆了摆手,道:“三宝,我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你走吧!”
那汉子站起身来,喏喏连声道:“是,是,谢大叔的酒菜,山麂腿我停会儿送到府上!”说完,拿起刀叉,背上箭袋,迳自去了。
蓝布衫老者抬头朝丁浩笑了笑。
丁浩也正巧把目光投过去,四目交接,丁浩不由心中一动,这老者是有武功的,这一笑大有蹊跷。
但从刚才他与汉子谈话的口声,他是集上的土著,不是外方人。
吃喝了一阵,那老者手中拿着酒杯,若无其事地到门边张望了一下,口里喃喃地道:
“快近午刻了!”
说完,回身走回座间,有意无意地先弯到丁浩桌前,偏了偏头,搭讪着道:“少侠面熟得紧,似乎在何处见过?”
丁浩心中暗笑,弄鬼弄到我的身上,算你倒霉,当下冷漠地扫了老者一眼道:“是么?”
老者得寸进尺,偏着屁股,公然坐了下去,把酒杯一放,道:“少侠上姓?”
丁浩爱理不顾地道:“在下姓丁!”
“哦!这就是了!”
丁浩不由一愕“这就是了”四个字,内中大有文章,自己对这老者,可是素昧平生,若说见过,连半丝印象都没有。
“阁下真的认识在下么?”
老者手捻领下稀疏鼠须,皱起眉头道:“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丁浩冷冷一哂道:“在下对阁下却面生得紧!”
老者“哦!”了一声,道:“当然!当然!这是当然的!”
一连三个当然,透着古怪,丁浩可有些沉不住气了,剑眉微微一挑道:“阁下这当然两上字应作何解?”
老者蘸酒汁在桌上画字,口里沉吟着道:“因为小老儿一向株守山集,极少外出。这面生是当然的!”
丁浩听了这颠三倒四的话,实在气不过,正待发作,突然一眼瞥见桌上酒渍画的字迹,登时心头大震。
只见桌面上写了四个字:“寻万取物!”立即把要说的活咽了回去,微一颔首,表示正是如此。
突地,丁浩想到这老者被那汉子称做万大叔,莫非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看老者的神态,可能有什么顾忌,当下会意地道:“店里的野味不错!”口里说,手指任意地在桌上画了一个酒葫芦。这是树摇风的标记。
老者打了个哈哈点了点头,道:“此集靠山,野味是家常使菜!”
手指却又在桌上写了“集外见”三个字,随写随抹去。
丁浩立即明白,对方不要自己上门找他,此地是金龙帮的势力范围,当然到处是耳目,如被发现自己与他来往,可能便无法立足,而且可能会发生事故。
当下放意大声道:“阁下是本地人?”
万老头打了个哈哈道:“不错,小老儿世居此集,在集头开了间杂谷店!”
“哦!”话等于完全说明了,他就是万大发。
“少侠来此访友么?”
“唔!不,路过。”
说完,叫过小二,结算了酒菜钱,向万大发点了点头,道声:“失陪!”扬长出店而去,在集上转了两转,然后头也不回地离集而去。
走了一程,来到一座林边,故意假装内急,撩衣进入林中,回头从树隙中望去,果见一名汉子,遥遥尾掇而来。
心中暗忖,如果对付了此人,必定对万大发不利,不如去,一口气奔出了两里左右,进入一个小村庄。
在转弯之处,迅速地绕到了村后竹丛中,不久,那盯踪的也入了村,顾盼了一阵之后顺路直奔去了。
丁浩这才兜了半个圈子,落荒折返原先的林中,万大发业已在候。
“有人盯踪少侠?”
“在下已摆脱了他,是那一路的?”
“金龙帮的耳目!”
“阁下尊名是万大发?”
“是的!”
“怎认得在下?”
“少侠的形貌曾听掌门人描述过,而且昨夜在庙中少侠与冷面神尼共同对付毒心佛那一幕,少老儿业已得见。”
丁浩心中一震,道:“昨夜的事阁下全都目睹?”
“不,在望月堡两个魔头现身时,小老儿便已离开,怕遭鱼池之殃!”
丁浩这才放下心来,他最担心的是怕“黑儒”的秘密被拆穿。
“该堡布署毒计时,阁下事先知道么?”
“小老儿略有所知!”
“奇怪,金龙帮睁着眼去上这恶当?”
老头万大发慨叹似的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望月堡此番蓄意而来,一再密议,如何倾力进攻金龙帮,像煞有事,明里虚张旗鼓,暗里却布下隐阱,诱使对方出手
“那望月堡这一帮人马来此已非一日了?”
“当然,在庙里集结已有十天功夫,陷阱是双重的!”
“嗯!一方面是用毒,准备在毒攻不成之际用炸药”
“什么,还有炸药?”
“不错,前后股都埋了火药。”
“阁下怎知内幕?”
万大发嘻嘻一笑道:“本门最讲究的是耳目灵警,刺探秘密凭祖师爷传下的一套法宝。”
“哦!”“少侠是为取物而来?”
“是的,贵门主交待过么?”
“有的,除了他老人家与少侠之外,此物不交与第三者。”
丁浩点了点头,取出那字条速与万大发。
万大发接在手中,看了一遍,然后揉碎了,道:“请到这边来!”
丁浩随着万大发奔入林深处,停在一株老树下。
万大发捷逾狸鼠地升上树顶,在桠枝间取下一个布包,双手递与丁浩,道:“少侠请查验看看!”
丁浩大是佩服空门人物的心思,处处都设想周到,防人一着,如果自己没示出那字条,他可能便不会交出东西。
为了谨慎,他打开布包,里面果是那革囊,革囊里是什么,便不必再看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梅映雪说是家传宝物,老哥哥说是她夺自望月堡人之手,是什么东西也只有梅映雪才会知道了。
“东西无讹么?”
“嗯!看是不错”
“少侠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丁浩爽朗地一笑道:“不瞒阁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在下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别人托付保管的!”
“哦!原来如此!”
丁浩重新包好,两端打结,做成包袱,斜负肩头,深深一揖道:“敬谢阁下代为保管,告辞了!”
万大发抱拳还礼道:“不敢当这谢字,小老儿是执行门主之命,只是少侠此番远来,因为避人耳目,未能稍尽地主之谊,尚请海涵!”
“那里话,言重了!”
“请恕不相送了!”
“岂敢,告辞了!”说完,离林上道,回到宜城。
照约定,赤影人一行在抵达襄阳之后,便要舍船就陆,这一岔,双方行程隔了一日夜,又无法知道她们走的是那条路,要追恐怕也追不上了。
好在最终目的地是离尘岛,只要直赴该岛,便可见面。
突地,他想到由此西行,便是荆山。
“雷公匕”应该物归原主了,冷面神尼失落了“石纹剑”费了这大的周折才得回。
万一“雷公匕”有所失闪,落入别人之手,这匕首威力不输于“石纹剑”但运用却方便,要想夺回,便不简单了。
同时,无法向洞中女人交待。
同时“白儒”不知是否真心悔悟,如果他在大洪山时为了求生,佯作反悔,回去对付那女子,也非是自己的罪过?
越想心中越觉不安,到荆山黑石谷打个转,至多耽搁两天功夫,海映雪到了离尘岛便告无碍,不争两天时日。
于是,他决心赴荆山,了结这一段公案。
他毫不耽延,立即上道朝荆山进发。
第二天日幕时分,来到荆山脚下,在山镇中宿了一宵第三天一大早,预备了干粮,就进入山区。
他已来过一次,所以此番不似上次盲目摸索,认定方向,到目的地直奔。”
日头歇山时分,来到了黑石谷外,心想,乘天色未黑之际,赶快到“天音洞”办完事,漏夜还可赶行一程。
愈早到离尘岛愈好,以免悬心。
身形一弹,朝谷里飞去。
正行走间,耳畔突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似在谷内不远。
“欧阳总监,你速作决定?”
丁浩心头一震,加速循声掠去。
谷道中,呈现十几条人影,八名劲装武士,分据四方,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子正中,白儒欧阳庆云与一个黑衣中年隐丈许相对。
白儒身后是那长发女子,紧搂着那孩子小云,满面愤毒之色。
从那批武士号志,一眼便认出是望月堡的人。
那黑衣中年,尖脸削腮,一付猴相,从未见过。
“白儒”面目凄厉,浑身直在发抖。
那黑衣中年再次发话道:“欧阳总监,你在堡中的地位可说一二人之下,在下真替你想不透呢?”
“白儒”栗声道:“请杨兄上复堡主,就说区区已弃绝江湖,永不出山。”
“总监该知道这是办不到的?”
“我意已决,誓不回头!”
黑衣中年嘿嘿一笑道:“堡主在得悉总监并未如副总监所报坠岩而死,立即命在下前来奉请,翁婿之间,没什么不好说的”
丁浩在暗中登时发起急来,白儒坠谷而死,是自己亲耳听见的,白儒临行时请斐若愚转告郑月娥的。
这一被拆穿,斐若愚便担上了串通蒙蔽之嫌,以郑三江的为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除非白儒回堡。
望月堡是怎样侦查出白儒回山隐匿的呢?
以白儒的功力,难道还不是这黑衣中年的对手?
只听白儒激动地道:“区区在大洪山坠谷未死,业已心灰意冷”
“怕不是如此吧?”
“那怎么说?”
“恐怕只总监一人心里明白。”
白儒咬了咬牙,怒冲冲地道:“杨三郎,你干脆说,准备怎么办吧?”
黑衣中年冷冰冰地道:“在下希望总监依堡主之命,随在下回堡。”
“我说办不到!”
“总监,何必要迫在下采取行动呢,你是堡主爱婿,而在下说起来仍是外人,在下再请总监三思。”
“区区主意决不更改。”
黑衣中年窒了片刻,突地发出数声冷笑,阴阴地道:“总监真的要一意孤行?”
白儒脸上的肌肉抽动了数下,断然道:“话已说完了,看着办罢!”
黑衣中年冷哼了一声道:“总监,在下的耐力有限,最后进一言,总监有两件事不好交待的呢。”
“那两件事?”
“第一,总监对堡中一切秘密了如指掌,堡主所知的你尽知,值此强敌当前,强仇环视之秋对望月堡的威胁太大
“住口,区区尚不致于出卖堡主。”
“话虽不错,但堡主不放心”
“他要你杀我灭口?
“总监,在下实在不原意说出口,不错,堡主有这指示!”
白儒身躯一颤,下意时地退了一个大步,栗声道:“还有那件事不好交代?
“堡主千金日夕盼望总监回堡团圆!”
白儒身躯又是一震,咬牙道:“他父女心中明白,当初郑月俄下嫁区区的目的是什么”
“一夜夫妻百日恩,总监这话未免太过绝情?”
长发女子突在此时开了口,声音幽凄动人:“云哥,你去罢,我会带着小云,把他抚养成人的!”
白儒脱口大叫道:“不,办不到,我死不回头。”
黑衣中年狞声道:“总监,天时不早了,在下不能久耗下去”
白儒狂声道:“杨三郎,你尽管下手好了,我夫妻父子死在一路。”说着,退到长发女子身边,伸手抚着孩子的头。
那孩子睁着圆亮的小眼,望着他父亲,小小年纪,竟毫无惊惧之容。
丁浩大感困惑,白儒竟不敢反抗么?
黑衣中年以栗人的声调道:“总监,你这是不智之举,如果你随在下回堡;她母子还可活下去,如果定迫在下出手,那在下只有执行堡主命令。”
白儒铁青着脸道:“郑三江的为人我深知,他不会放过她母子!”
“总监只是如此想,事实真的如此么?在下保证不动她母子毫发!”
“你保证?杨三郎。地狱尊者的衣钵传人,不会发这种慈心吧,郑三江不派别人,派你追魂太岁来此,用心已至明显!”
丁浩骇然,原来这所谓追魂太岁杨三郎是地狱尊者的传人,单听外号,就已表明是个凶残之辈。
直到此刻,丁浩在发现围在四周的八名武士,手中各执了一个小小葫芦,葫芦口封正中央,一手捏着瓶塞。
望山集保山王爷庙那一场凶杀记忆犹新,这葫芦中定是什么“毒中之毒”一类的剧毒,其或是更可怕的歹毒之物。
怪不得“白儒”空负一身惊人武功,不敢反抗,他也许可以侥幸脱身,一双母子可就惨了。
追魂太岁杨三郎冷森森地道:“总监,你想到后果么,在下只要稍一抬手,便可追魂夺命,而你却不会死,在下可以杀人也可以活人,郑堡主要活口,到那时你生死两难,便悔之晚矣!”
长发女子凄厉地大叫道:“云哥,答应他,我可以陪你死,只是这孩子”
白儒目眦欲裂,眸中的怨毒令人不敢逼视。
“杨三郎,我夫妇与这孩子固然非死不可,但你也逃不了命,我要杀你也只是举手之势,不比你施毒慢!”
丁浩暗自点头,这话半点不假,白德的飞匕可算一绝他以前几次当自己的面杀人灭口,真是举手之劳。
追魂太岁杨三郎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道:“欧阳庆云,看来言尽于此了?”
丁浩心念疾转,如何解白儒之危呢?自己伏着“辟毒球”不惧“毒中之毒”但他一家三口只要一个不当,便得送命
突地,灵机一动,他想起望月堡人的口号,何不冒险试一试,如能把追魂太岁杨三郎诱离现场就好办了。
当下,悄悄退后数丈,隐在一根人立的石笋之后,大声道:“月正中天!”
所有的人,全部面现惊容,追魂太岁杨三郎皱了皱眉头,应道:“银汉无声!”
丁浩心头一喜,看来此计可以得逞,立即高声道:“护法自望山集传回急讯!”
这一说,果然奏效,追魂太岁杨三郎登时面色一变,急声道:“是本座师尊的急讯么?”
“不错!”
“现身答话?”
“不,这是机密,护法交待,不入第三者之耳!”
追魂太岁杨三郎略一踌躇,向八名武士下令道:“尔等注意,小心看守,如有异动,立即放毒!”
“遵令!”八名武士齐应了一声。
此际,天色已逐渐成黑,回头早已没了影子,黑石谷天生奇地,尽是嵯嵯黑岩,更加显得幽暗阴森。
追魂太岁杨三郎一弹身,奔了过来。
只不见传令人的影子,目光游扫之下,面现惊疑之色,沉声道:“还不现身出来?”
他立身之处,正背对丁浩隐身的石笋。
丁浩如幽灵般掠出,一下子由后扼住追魂太岁的咽喉,使他不能发声,另一手持着“雷公匕”抵上他的心窝,轻轻刺了一下。
然后抑低嗓音道:“不许声张,否则这匕首会穿透你心窝!”
追魂太岁杨三郎做梦也估不到会有此变,奋力一挣,那里挣得脱,咽喉被扼紧,呼吸停窒,那味道不好受。
丁浩稍稍松开扼住对方咽喉的手,又道:“听清了,别声张!”
追魂太岁透了一口气,栗声道:“你是谁?”
“这你不必问,现在你下令要那八名武士撤退?”
追魂太岁杨三郎闷声不响。
丁浩突然感到脑内一沉,立即警觉对方已在暗中施了无色无臭的“毒中之毒”立即闭止呼吸。
待脑内的沉闷之感消失,知道“辟毒珠”业已生效,毒消无碍了,这才冷极地道:“扬三郎你那‘毒中之毒’对区区无用,不必费心了!”
追魂太岁不由亡魂尽冒,骇极地道:“阁下到底是谁?”
丁浩手中“雷公匕”微一用力,刺入对方皮肉少许,低声道:“快发令!”
追魂太岁全身起了抽搐,咬牙狞声道:“你不先说来历,本座便不下令!”
“你想先死?”
“本座下了令,你准备如何对付?”
“到时再说,现在发令!”
“你杀死本座,救不了欧阳家三口。”
“那是笑话,区区不在乎毒!”
追魂太岁被迫无奈,但他仍想说身,栗声道:“你放手本座下令!”
“办不到!”
“那本座拼着一命换三,如你能救欧阳庆云三口,便不必迫本座下令了。”
丁浩倒着实佩服这魔头的心思,当下沉声道:“你先下令召回八名武士,区区给你公平的决斗机会!”
“该能相信么?”
“不相信你马上横尸!”
追魂太岁沉默了片刻。终于出声高叫道:“你们通通退过来!”
八名武士大感意外,便仍遵令朝这边奔来。
这情况倒使白儒惊住了。
丁浩一松手,放开了追魂太岁,立即迅快地拔剑在手,追魂太岁前弹八尺,回过身来,暴喝道:“你到底是谁?”
八名武士奔近前,齐齐惊叫了一声,刹住了身影,其中之一粟呼道:“酸秀才!”
追魂太岁霍地拔出剑来、狂吼道:“你就是专与本座作对的‘酸秀才’?”
丁浩冷冷地道:“一点不错,现在你准备保命,如你能接下区区一招不死,你便活定了!”
“少狂!”
“准备!”
喝话声中,长剑斜斜上扬
追魂太岁栗喝一声:“放毒!”
手中剑随之疾劈而出,看出手,他的剑术造诣已有相当火候。
同一时间,八名武士齐齐拨开了葫芦塞。
丁浩长剑一挥“哇!”惨号破空而起,追魂太岁砰地栽了下去,八名武士魂飞魄散,逐突狼奔地逃命。
丁浩那里放过他们,剑芒打闪中,惨嚎之声响成一片。
但也只刹那功夫,便寂然了。
“丁少侠!”
白儒狂叫着奔了过来。
丁浩立即迎了上去,大声道:“别走近,毒未散尽!”
白儒应声止步,怔怔地望着丁浩,说不出话来。
长发女子带着小孩,也奔了过来,粉腮尽是感激之色,眸中泪水晶莹,福了一福,道:
“丁少侠,致谢再造之恩!”
那孩子小云比年前长大了许多,仰起小脸道:“妈,他是丁叔叔!”
长发女子抱起小云连连亲嘴。
白儒这时才发出了声音道:“丁兄,大恩不言谢,在下无话可说!”
丁浩取出“雷公匕”递与那长发女子道:“欧阳夫人,物归原主,敬谢相借之德!”
长发女子放下孩子,双手接过,激颠地道:“小女子一家三口,能重享天伦之乐,皆少侠所赐!”
丁浩欠了欠身,道:“小事不足以挂齿!”说完,转向“白儒”道:“欧阳兄怎会被他们所乘?”
白儒愤愤地道:“是在下太过粗心,团购物出山,可能形迹落入秘探之眼,如非丁兄适时而至,后果已不堪设想了!”
“这也算是巧合!”
“丁兄是专程送匕入山么?”
“是的!”
“请到洞中小叙”
“不,小弟有急事,须立即出山!”
长发女子道:“不让我夫妻略尽心意么?”
丁浩爽朗地一笑道:“容图后会吧!”
白儒诚挚地道:“丁兄,这使愚夫妇心下不安。”
“欧阳兄,不必如此,欣见贤孟梁破镜重圆。小弟十分告慰了,只是望月堡决不会就此干休还请提防为上!”
“是,敬谢关怀,在不觉得十分愧对丁兄”
“那里话!”
“天色已晚,请留宿一宵,明晨动身如何?”
“不必了,小弟心急切焚,一刻也难耽延。”
“既是如此,在下不敢强留,请果腹之后再走”
“小弟备有干粮,盛情心领了!”
“这这”“愿后会有期,小弟就此告辞!”
两夫妻凄惋地望着丁浩,说不出话来。
丁浩双手一拱毅然转身,疾奔而去。
身后传来那小孩的声音道:“丁叔叔,你要来啊!”童稚心声,使丁浩深受感动。
白儒终算有福,在险恶的江湖风波里打过滚之后,一家人乐享天伦,而自己,还要在刀光剑影中奔命。
出了黑石谷认准了方向,朝乱山中奔去。
他准备横越荆山,从谷城一路入豫,算方向,由这一路到离尘岛是直线,虽多耽搁了两天,因单身行动方便快捷,可能不会比赤影人她们迟到。
一路之上,感慨良深,说巧也真巧。
如果不是自己临时起意归还“雷公匕”也碰不上了追魂太岁这档子事,白儒一家三口,可能完了,那将是相当遗憾的事。
现在发生了一个新的问题,说起来也十分严重,当初斐若愚受白儒之托,传假讯回堡,说白儒坠谷而死。
如果郑三江追查起来,斐若愚的处境便危殆了,但这是无法援手的事,只有听天由命了,迢迢千里之隔,又不能插翅飞去
突地,他想起斐若愚是与地犹尊者与缥渺真人一路,如果不被金龙帮追截,此时应在北返途中,也许能碰上也说不定,但这是很不可能的事。
意料中,经望山集这一场血动之后,金龙帮定不择手段,对望月堡展开酷烈的报复行动,两狼相争,自己也正好藉机采取行动。
经数日夜奔驰,这天到了谷城,丁浩停下来一洗征尘。
沐浴盟洗之后,把酒菜叫到房中,开怀畅饮,劳累一扫而空。
他记得刚出道不久,来到谷城,曾顺道上武当山,以“黑儒”身份,向武当掌门灵虚上人索帐。
对方曾许诺查明公案真相,然后自作交代,曾几何时各大门派掌门,全中了郑三江诡计,被软禁在望月堡,这变化未免太大了。
由此东去,便是不堪回首的故园废墟隆中山,在废墟中,曾了断父亲生前的一段过节,十招击败玉面侠司徒青。
过去种种,都成了过眼云烟,恍若一梦南柯。
然而,这梦还没有醒,还要做下去,结局是什么,不得而知!
一在酣眠,第二天离谷城上路,继续北上。
又是一连串披星载月的急赶。
这天到了伊阳,距离尘岛已不及百里了。
此际,已是起更时分,丁浩兴奋得不愿投店,仅在酒店中打尖歇脚,消磨了约莫一个时辰,离店攒程。
心想,此去仅是坦荡大道,明日午前便可赶到离尘岛与梅映雪她们见面了,回岛之后再痛快地歇三日。
离开城庙不远,正行之间,突感一阵疾风,掠顶而过,不由大吃一惊,只见一团黑影,泻落前面道中。
定睛一望,赫然是一头怪鸟,心想奇怪,这人烟稠密之处,那来这野鸟,走近一看,不由心头为之一震,这不是老嫂子“灵鸳夫人”的灵鹫么?
怎会离开主人飞来此地。此鹫通灵,莫非
心念宋已,只见那灵鹫望着自己引领鼓翼,不禁大感困惑。
那灵鹫显得急躁不安,丁浩傻了眼,他不通禽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一人一禽,相持了半刻,丁浩无奈,上前抚了抚它的羽毛,道:“鹫儿,你主人有事么?带路吧!”
说也不信,达灵惊竟懂人意“嘎!”地一声长鸣,振翅而起,朝西南角飞去。
丁浩弹起身形,尾随奔去,心中可就大感嘀咕。
人再快,当然不如鸟。
奔了一程,灵鹫没了踪影,丁浩只好缓了下来。
不一会,那灵鹫又飞了回来,绕空一匝,再次飞去,这回速度可缓了些,但丁浩追它还是感觉十分吃力。不久,眼前出现了一片云巨柏,那灵鹫投入林中不见丁浩如道这蹊跷出在林中。
相了相地势,绕到林侧,运足目力望去,只见林中是所庄宅,规模不小,四周有河围护,宽约三丈,等闲的武林,绝对无法越过。
离在此刻车声隆隆,只见一辆双套篷车,疾驶而至,停在正面的护庄河边,接着车上发出一个宏亮的声音来。
“月正中天!”
林中立即有人回应了一声:“银汉无声!”
丁浩登时心中一动,这是望月堡的暗号,看来这庄宅是该堡的舵堂了。灵鹫引自己来此,莫非老嫂子隐在这庄中么?
心念之间,弯了过来,隐身一旁。
林中又传出问话之声。
“那里的弟兄?”
驾车的回应造:“红旗堂属下!”
“什么事!”
“奉命送重要人犯来!”
“候着!”
丁浩暗忖,重要人犯是什么样的人物?
为什么不拘禁在望月堡而要送来此地?
既属该帮的敌人,便是自己的友人,心会之间,悄悄声地掩了过去,飞指点了驾车人的穴道,驾车人连哼都没有便斜歪在座上。
“怎么回事?”
车中探出了一个人头,丁浩又虚空飞指点去。
车中人跌回车里,再没声息了。
丁浩知道车内已再没人了,立即上前,拉开车帘向内一看,不由骇然大震,只见车内是一具白木棺材。
那被点倒的车中人,全身重孝,倒在棺上。
这是怎么回事?
重要人犯,人犯在那里!
丁浩看那白木棺材,越看越觉疑云重重,从外表上看,像是有人客死他乡,孝子扶柩归里,但赶车的分明是望月堡爪牙,传讯庄中押来重要人犯,仔细一看这棺木,竟是浮钉的,棺盖留有空隙,登时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