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夏侯天室了片刻,才冷沉地道:“师妹,师父已把玉狮子印交给我了,要我亮出来么?”
上官文凤震惊地连退两步,脸色大变,全身发起抖来。
田宏武也是大吃一惊,这玉狮子印是师门圣物,代表祖师爷传下的家法,谁也不许违抗,否则视同欺师灭祖,自己只是听过,还不曾见师父用过,现在师父把这圣物交与了夏侯天,师妹说什么也不敢反抗,只有乖乖就范。
夏侯天接着又道:“师妹,怎么样?”
上官文凤咬牙切齿,心里根到了极处,但说不出话来。
田宏武心念疾转,自己已不是师门的人,不受此物控制,小师妹不愿意回去,一面是为了自己,另方面是怕回去后,被师父迫嫁三师兄,三师兄人才不错,可借城府太深,不够厚道,师妹嫁给他绝对不会幸福,自己承了她的深情,应该加以援手。
心念之中,倏然现身出去。
‘脚步声惊动了两人,齐齐转过身来,愕然望着田宏武。
田宏武迫近丈许处停了脚步,面对情深一往的小师妹,的内心激动如潮,但表面上保持那使人股栗的阴冷。
上官文凤轻轻惊叫了一声,她认不出他,她是骇于他的可怕面容。
夏侯天惊煌地上下打量了田宏武一眼,道:“朋友有何指教?”
田宏武逼住喉咙,以-种怪异的腔调道:“你大概是南方来的,区区警告你马上离开北方武林!”
夏侯天眉头’一紧,道:“这是为什么?”
田宏武冷冷吐出两字道:“别问!”
夏侯天吞了一泡口水,道:“朋友是‘风堡’的人?”
田宏武道:“要你别问!”
如果是在南方,夏侯天决不吃他这一套,早跳起来了,但这是北方,一个有城府的人,是随时随地都先权衡利害二字的,当下强忍住一口恶气,挤出一丝笑容道:“朋友,武道同源,在下来北方的是客,要在下离开可以,但总得有个理由?”
理由,当然是说不上,田宏武被不知名的贵胄公子如此对待过,现在为了解小师妹之危,只好如法炮制,当下冷酷地道:“拔剑吧,你赢了便可不走,这就是理由!”
上官文凤可困惑极了,想不到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她直觉地感到这疤面人并不陌生,但看起来又极陌生,到底是什么地方眼熟,她说不上来,只好默然站着。
夏侯天也是武士,当然不会被莫明其妙的几句话,便吓得夹着尾巴走,眉毛一挑,壮起胆子道:“朋友至少得抖出个来路吧?”
田宏武左手握住剑把,右手仍抓住剑路中央,在胸前一横,道:“拔剑,你赢了会有交代!”
像这样蛮横的事,夏侯天一辈子没见过。田宏武练成这“迫魂三式”是秘密的,同门中,除了二师兄,谁也设正式见过,所以他这诡异的式子,没引起两人的疑心。
夏侯天想了又想,道:“朋友,非打不可么?”
田宏武“唔!”了一声,似乎多一句话也不愿说。
夏侯天无奈,只好拔出剑来道:“朋友,咱们无冤无仇,当然不是拼命,怎么个打法,几招为限?”
田宏武道:“一招!”
夏侯天脸色又变,他直觉地感到这疤面怪人有说不出的邪门,一招,他不相信自己会差到连一招也接不下,堂堂执南方武林牛耳的“屠龙手”的及门弟子,能破到哪里去?当下沉声道:“好,在下领教朋友一招!”
说着,亮开了门户。
田宏武道:“你可以出手了!”
夏侯天略一迟疑,道:“还是朋友先赐教吧!”
他的心意是只守不攻,应付一招,只要不败,便算解决问题了。
田宏武冷极地道:“你出手攻,如果区区先出手,你毫无机会。”
这不知是狂傲自大,目中无人,还是真的有所恃,夏侯天虽然城府深,但也是个武士,不能说毫无血性,这句话别说他,任谁也受不了。
上官文凤的双眼睁得更大了,但她没插手的余地。
双方对峙良久,夏侯天突地暴喝一声,全力攻出一剑,这一剑不用说是他最得意的一招。
无论气势火候,都已见了功力,等闲人是接不下的。
可惜田宏武与他是同门,无论他使的任何招式,田宏武都能制敌先机,而且田宏武古墓百日,功力比往常增了几乎一倍,再加上“追魂三式”玄奥无方。
“铿!”夹以一声惊呼,夏侯天兵刃落地,人也退了三四步。
田宏武手中剑仍横是看,只是略高了些,剑身离鞘一尺,像是根本没出过手。他有些歉疚之感,因为对方曾是自己的同门师兄。
上官文凤也是震惊莫名,她从未见过这等诡异的剑法。
田宏武冷酷无情地向夏侯天道:“拣起你的剑走吧!”
夏侯天脸色连变,目光闪动中,透出了一丝奇诡之色。
目为心声,一个人心里在打主意时,眼睛便会泄露出来。
田宏武忽地心中一动,想起自己被追到“风堡”之时,夏侯天曾经以一种罕见的暗器带翼铜针伤了自己,幸而设中要害,否则早巳
夏侯天上前两步,俯身抬剑,一丝极细的银芒,倏然射出,无声无闻。
田宏武早已留上了心,同时又有阳光照射,否则是无法发觉的。当下冷哼了一声,侧身挥袖。
夏侯天心知不妙,片言不发,转身便待遁跳
田宏武一个弹身,形同鬼魅,长剑脱鞘将及一半,锋口勒上夏侯天的咽喉。
上官文凤尖叫一声:“不要杀他!”
剑锋已划破了表皮,夏侯天面如死灰。
田宏武想了又想,还是下不了手,同门之谊是无法抹煞的“呛!”地一声,半截剑回入鞘里,冰声道:“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夏侯天盯了上官文凤一眼,狼狈奔离。
上官文凤呆望着这疤面怪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面对情深一往的小师妹,田宏武思前想后,不禁感慨系之,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的可真是古怪,上官文凤大是困惑,期期地道:“请问兄台如何称呼?”
田宏武摇摇头,没开口,在情绪激荡之际,他不敢开口说话,怕露出马脚。
上官文凤更加惶惑,又道:“兄台现身,不是没有原因的吧?”
田宏武镇定了一下情绪,举起袖子,取下那枚带翼钢针,托在左手掌心中。
上官文凤惊叫一声:“暗器?”
田宏武这才开口道:“你们是同门?”
上官文凤显得很不安地应道:“是的!”
田宏武故意沉吟着道:“这是贵门的独门暗器?”
上官文凤锁紧了眉头,道:“敝门从不许使用暗器!”
田宏武心中明白,这定是夏侯天私底下练的,当下一披嘴道:“那这东西何来?”
上官文凤摇头道:“不知道!”
田宏武把钢针用两个指头扶着,递了过去,道:“你可以带回师门去查究一下。”
上官文凤接过手来,仔细审视了一番,收藏好,然后作了一揖,讪讪地道:“小弟上官文,承情了!”
田宏武只有肚子里苦笑,他有许多话,但一句也说不出来,因为不能说,他想劝小师妹不要招惹“辣手仙姑”司徒美,但也开不了口。
上官文凤又道:“小弟能高攀与兄台交个朋友么?”
田宏武冷声道:“区区一生不喜与人交往,但今天可以例外!”他心里本来要拒绝她,本来不想这么说,但却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上官文凤又是一揖,道:“既然兄台愿意下交,请示名号?”
田宏武不由为了难,想了想,道:“区区设名号,如果你喜欢有个称呼,叫我疤面人吧!”
疤面人,这如何叫法?上官文凤尴尬地笑了笑,女孩子通常比男人任性而不拘小节,一扬眉,一偏头,调皮地道:“那小弟就叫你疤面兄好了!”她这不经意的动作,已表现出了女儿之态,但她不自觉。
田宏武当然是装聋作哑。
蹄声得得,远远一个带着惊喜的声音道:“田少侠,我找你很久了!”
田宏武心头剧震,怎么会有人认得出自己,离开古墓还不到半天呀?愕然转身望去,一红一青两条人影已下了马背,赫然是朱媛媛与丁香。
上官文凤当然也十分错愕。
走近前来,朱媛媛的目光直盯在上官文凤的脸上,噘起嘴道:“不是他,认错人了!”
这话是自语,也是对丁香说的。
田宏武恍然,上官文凤穿的是白衫,江湖道上穿白衫的本就很少,她把上官文凤错认作是自己了。当目光接触到丁香时,不由又是一震,有一诡异的表情,刚刚从丁香的脸上隐去。
朱媛媛的目光移向田宏武,突地惊“咦!”了一声,道:“他的脸”下文没接下去,但不必出口也明了。
在江湖道上,嘲笑别人的残缺,是犯忌的,但朱媛媛任性惯了,一点也不在乎。
美好的,会使人多看上几眼,但丑恶的,只一眼便够了。
朱媛媛的目光,又移向上官文凤的脸上,掀了掀小鼻子,大刺刺地道:“你怎么也穿白衫?”这句话非但不礼貌,而且也莫明其妙,但她一向只知道有自己没别人,腔调倒是满自然的。
女人的气量,大多比男人狭窄,上官文凤冷冷地道:“怎么,不可以?”
朱媛媛挑眉道:“看你一派斯文,火气还真大,我就说不可以,又怎样?”
上官文凤一披嘴,道:“姑娘想来就是鼎鼎大名的朱大小姐了?”
朱媛媛道:“你竟然还认识我,听口音你是南方人,如何称呼法?”
上官文凤道:“在下上官文!”
朱媛媛偏头一想,道:“有个与你一般装束的,叫田宏武,他也是南方人,你认识他么?”
上官文风面色微微一变,道:“他是在下师兄!”
田宏武心头“咚!”地一跳,他想离开她们。
朱媛媛粉腮一沉,道:“好哇!你们废了他的功力,这笔帐我要代他讨”
上官文凤双目大睁,沉凝地道:“当时在下不在场,事后听说的,在下与他私交最好,目前也在找他,朱姑娘要代他讨帐,这话怎么说?”
朱媛媛道:“因为他是本堡的武士统领。”
上官文凤道:“但他被废了功力,乃是家法,并非仇杀”
朱媛媛道:“我可不管这些!”
她们只顾说,把田宏武冷落在一边,大概他太丑的缘故。
上官文凤大声道:“朱姑娘,你讲不讲理?”
朱媛媛笑笑道:“那要看情形,有时候当然也讲的。”
讲理要看情形,这种话也只有任性惯了的她,才说得出口。
上官文凤忍耐不住地笑道:“照现在的情形,你打算讲理吗?”
这话问的也很妙,两人异曲同工,本来她就是个美人,改扮了男装,不用说是俊美绝伦,只是太文弱了些,缺少点丈夫气,她这一笑,的确是能令人倾倒的。
朱媛媛邑不是水性杨花的女子,但见了这等美男子,多少是有些情不自禁的,这是人的本能,正如一个规矩的男人,见到了不多见的美女,心理上的反应是一样的,她的神色倏地变得柔和了,嫣然一笑道:“无妨暂时讲理吧!”
丁香掩口向朱媛媛低声道:“小姐,他好俊!”声音虽小,但在场的都听到了。
田宏武大感不是味道,因为他是残缺人,心理上自然产生一种莫明的嫉意,暗忖:“小师妹如此任性胡来,必有一天要遭巨祸。”
当下侧转身缓缓挪步,准备离开。
丁香突地横身一拦,道:“阁下慢走!”
大而明亮的眼睛,谁见了都会动心。
田宏武心已麻木,对这双他曾无法忘怀的眼睛,不再欣赏了,似乎所有凡属美的乐西,都离他很远,很远。他停了脚步,冷冰冰地道:“姑娘有话要说?”
朱媛媛与上官文凤的目光,也同时转了过去。
丁香怔了一怔,才道:“阁下该留个名号!”
田宏武脚步又动,口里道:“无此必要!”
上官文凤弹了过去,与丁香并肩而立,拦住他的去路,道:“疤面兄,请暂留步!”
朱媛媛惊奇地道:“什么,你叫他疤面兄?”
上官文凤朝她一点头,道:“不错,他叫疤面人。”
朱媛媛道:“还是第一次听说!”
丁香面上突地现出了凄测之色,深深望了田宏武一眼,然后又把目光扫过朱媛媛与上官文凤,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也许,她天性善良,见了残缺的人,便油然而生同情之念。
田宏武皱眉道:“你要说什么?”
上官文凤期期地道:“兄台既然答应与小弟做朋友,所以小弟有个不情之请,请兄台代为留意敝师兄田宏武的下落!”
田宏武的脸色变了,但他是疤面又涂了易容药,所以旁人看不出来,只他自己能感觉到,好半晌才应道:“可以!”
提起田宏武三个字,朱媛媛与丁香的神色也变了。
田宏武实在不愿再停留下去了,激愤夹着自卑,另外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受。